《卿如蜜，无人可替》东方玉如意

13、相亲插曲

　　早上起来，苏谨行先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练了一遍枪法。沐浴更衣之后，换上了一件家常圆领锦袍，月白色的衣裳更衬得其人如玉。

　　吃过早饭，他并没有急着去给太夫人请安，而是到书房里拿起一卷烂熟于心的兵法读了起来。

　　院子里响起了虎虎生风的脚步声，他眸光一动，却并未抬眼。很快，贺兰石就进了门，略带喜色地说道：“回禀世子，属下已经查清楚了，唐郡守家里只有一个嫡女，名叫唐濡颖，年方十四，尚未定亲。据说，这位大小姐极守规矩，深居简出，见过她的人不多，但是据传闻，此人貌美如花、倾国倾城。”

　　苏谨行嘴角微挑，身姿未动：“知道了，下去吧。”

　　贺兰石终于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苏谨行抬眸瞥了他一眼：“笑什么？”

　　他憨厚地挠挠头：“咱们世子爷一直清心寡欲，我们还以为你要出家当和尚呢，原来也有中意的人呀。”

　　“多嘴，退下。”苏谨行冷声道。

　　“是。”贺兰石绷着脸走了，苏谨行放下书卷，不疾不徐地踱到上房给祖母请安。

　　他今日来的迟了，父亲和继母已经坐在厅堂上，俨然是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青江侯苏晏正值不惑之年，多年带兵，不怒自威。待儿子请完安以后，便开口说道：“阿行，你祖母说的对，明年就二十了，今年一定要把婚事定下来。”

　　王氏容貌并不出众，颧骨略有些高，人也很瘦肖，侯府锦衣玉食并没有把她养的珠圆玉润。此刻，便随声附和道：“是啊，你是咱们家的世子，家里都指望你早点开枝散叶、顶门立户呢。”

　　太夫人抿着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孙子，就想看他还能找什么借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太太要是铁了心也不是好对付的。

　　苏谨行淡然一笑，说道：“劳爹娘费心了，我也正要跟祖母回禀呢，孙儿昨晚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听说河间郡守唐玉有才有德，他家的女儿应该不会错。”

　　苏晏冷峻的脸色出现了一丝裂纹：“慕容唐玉，北疆双璧。这是当年陛下偶遇唐玉时，说过的话，称赞其为碧玉一般的美男子，他的女儿自然是倾国倾城。”什么有德有才，分明是惦记着人家闺女长得漂亮。

　　太夫人抿嘴笑了起来：“好好好，有相中的就好，既然你属意唐家女，老身就修书一封给唐夫人，邀她适时会面。”

　　唐府

　　仔细看过信笺的唐玉点头道：“虽然青江侯府的太夫人措辞十分委婉，但是意思已经很明了了，想让他家的世子爷跟咱们家濡颖相亲。若是女儿真的能嫁入侯府，确实算是一门好姻缘，是咱们家高攀了。”

　　女儿胆小懦弱，唐玉并没打算靠她去攀扯什么关系，不过如今既然有好姻缘送上门来，没有推出去的道理。

　　吕氏皱起了眉头：“可是，颖儿这几天一直病着，脸色极为不好，说话又不利索，相中相不中先不说，这要是传扬出去，咱们唐家还不得被人笑话么？”

　　唐玉起身，不以为然地说道：“还用老法子，让二丫头替她去相亲，就算婚事能定下来，也得明年成亲了。到那时候，说不定颖儿的口吃就好了，现在不是已经有点进步了么。她们俩容貌酷似，苏家见到哪一个都是一样的，不算欺骗。”

　　吕氏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六月初二，吕氏穿上一套素色压金线的纱衣，带上十四岁的唐如影到相隔百里的鄚州庙烧香。在马车上，便沉着脸不断地叮嘱：“今日，你是替大小姐去相亲，摆正自己的位置。那男人再优秀，也不是你的，你今天就要把自己完全当成大小姐，不可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知道吗？无论这亲事成不成，都不能丢了唐家的脸面。”

　　如影垂着头，低声道：“我知道了。”

　　果儿坐在一旁，心中默默叹气：二小姐好可怜，总要代替大小姐出来撑门面，回到家里却还要继续做下人的活儿。

　　下了马车，见附近并未有其他车马，就知苏家的人还没到。吕氏先去大殿烧香，如影跟在她身后也虔诚地拜了三拜。

　　苏谨行扶着祖母走到海棠树旁边的时候，正巧看见大殿中拜佛的母女。老太太一抬手，止住了大家的脚步，却也没有往前走，就这样在花木掩映中远远地瞧着。

　　姑娘缓缓站起身来，身材纤细、乌发如云，看背影便知是个温柔袅娜的美人。

　　吕氏说道：“我去静安大师禅房给你外祖母求个平安符，你且在这附近散散步吧，莫走远了。”

　　“是，恭送母亲。”唐如影乖乖地侧转身子，屈膝行礼，送吕氏带着魏婆子、孙婆子离开。

　　这已经是多年养成的默契，只要离开唐府大门，她就要全心进入大小姐角色，无论身边有没有外人。

　　吕氏绕过大佛从后门离开，如影转过头来和果儿对视一眼，微微一笑。

　　只这一笑，苏家的人全都屏气凝神，呆若木鸡。

　　世间竟有这么美的女子……

　　“咱们也走吧。”如影并未发现门外有人，叫上果儿从侧门离开，进了供奉各代神医的九医阁。

　　苏老太太带来的人并不多，只有长随自己左右的冯婆子和大丫鬟芸香，都是心腹，说起话来就比较随意。见如影带着果儿走了，老太太睨着长孙笑道：“难怪那些画像你都瞧不上，原来早就知道世间有如此美人儿了。你跟你爹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见着漂亮姑娘就惦记在心里了，当年他对你娘也是这样。”

　　“我……”苏谨行百口莫辩，他不想说出与她的那段前缘，又没办法解释自己想要她不是因为有殊色。

　　芸香掩嘴轻笑：“太夫人，瞧您说的，咱们家世子爷若是那样的，早就挑几个漂亮丫鬟放到自己屋里了，还能苦哈哈地天天去北军大营带兵？”

　　老太太自然也明白自己的孙儿是个极好的，收了打趣的心思，朝着姑娘离去的方向努了努嘴：“老身要去上香了，你不必在这等着，四处去转转吧。”

　　苏谨行不太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一张俊脸透出几分红晕，赧然道：“那……那我去了。”

　　瞧着孙子大步离去，老太太指着他去的方向低声道：“你们瞧瞧，这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吗？这几年他一直不肯定亲，现在终于肯了就指名道姓地要这个姑娘，分明就是等着人家长大呢。这孩子，有心事还不肯早点说，幸好没有定出去，要不然，看他怎么办？”

　　“老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家世子爷这一表人才的，还愁找不着好媳妇？”冯婆子扶着老太太往大殿里走。

　　太夫人满脸慈爱：“那怎么能一样呢，找个他喜欢的，小两口和和美美的，也能多添几个重孙子。找个他不喜欢的，以后天天去军营带兵，我想见他一面都难。”

　　苏谨行知道祖母非常疼爱自己，只要是他认准了，老太太不会反对的。四年没见，他特别想近距离的看看她，虽然刚才只是远远的一眼，也足见其长大后的倾城之色，果然和自己当年料想的一样。

　　隔着镂空的砖墙，他终于看到了那一抹俏丽的身影，在一处翠竹掩映的小院子里，她垂手静立，默默地瞧着正殿上房的“华佗殿”三个大字。

　　她长大了，腰上虽然纤细，却不似以前那般干瘦。她穿的是一套绣着桃花的高腰襦裙，淡粉的上衫，白色的长裙，飘逸灵动，楚楚动人。夏日衣裳单薄，鼓起的胸口呼之欲出，曲线分明，看的他有点口干舌燥。

　　忽然，姑娘转头看了过来，他以为自己被发现了。闪身欲躲，却又半截站住了脚步。如果她看到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惊喜还是冷漠？她还能认出阿行哥哥吗？

　　他略一垂眸，便热烈的望了过去。可是，姑娘早已转移了视线，似乎并没有发现他。苏谨行看看面前小小的镂空花窗，茂密的翠竹，还有自己身上淡蓝色的衣裳，似乎……是不太容易发现。

　　他知道她有个严厉的母亲，有点担心她会被母亲管傻了，刚才那规规矩矩行礼的模样确实有些刻板，不像记忆中那个活泼的姑娘。

　　如影在院子里转了半圈，发现一棵杏树，上面有几颗大杏已经成熟，泛着诱人的蜜色光泽。“果儿，你想不想吃杏？你去门口守着，看见有人就喊我，我想法子弄几颗杏下来。”

　　果儿吓得一怔：“不是吧，今天是有重要差事的，万一被夫人瞧见，肯定要挨一顿狠揍。”

　　“所以才让你守门嘛，快去快去。”如影推着她到小院门口，自己跑回杏树边，敛起裙子狠狠地踹树。小树只有手臂那么粗，她能踹的它晃来晃去，但是偏偏就没有杏掉下来。

　　苏谨行忍俊不禁地抬手掩面，这个小丫头，还是那么顽皮，跟小时候一样，除了身段变得诱人了，性情一点都没变。

　　“唉！要是拓跋屹在就好了，他个子那么高，一伸手就能够到。”如影撅起小嘴哀怨地望着树。

　　苏谨行心中一凛，脸色冷了下来，拓跋屹是什么人？

　　果儿在门口一边朝外张望，一边紧张地转过头来说道：“哎呀，别说他了，夫人把侍卫们都留在外面了。你到底还要不要弄啊，大小姐？”

　　苏谨行心情豁然开朗，原来是她家的侍卫而已，自己竟然有点吃味了。他弯腰捡起两颗石子，想帮她一把。

　　“哎呀，这棵破树，一点都不听话，算了，咱们回去吧，被娘看到肯定要挨骂了。”唐如影感觉自己的淑女形象已经破坏的差不多了，墙头后面偷看的那人应该看到了吧。

　　她临走还补上了一脚，想踹碎那人最后的一点念想，没想到，头顶上竟然掉了两个又大又香的甜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