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鸣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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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鸣涧
荩言听得他们这样说，看向窗外，竹梢头上已悬起一弯新月，想着方才他们二人上山已经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此刻让他们回去，一则天色已暗，二则石阶多青苔湿滑，实在不妥当。罢了，这山中也还有多出来的客房，且留他们住一晚吧！荩言微微启唇，挽留住将要离开的二人：“二位公子留步，天色已晚，我这竹楼西侧还有房间，我让绀香安排一下，你们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
王、沈二人也知，身为两个大男人，留宿女子家中，似乎不妥，但一想到上山时的艰辛，竟异口同声地答应了。还说了一些“有劳姑娘”的客套话。
碧衫女子绀香很快将西边客房收拾干净，指引二人进去，也随后送去了晚膳和热水。王缙云用完膳食洗完澡后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但他并未像沈沧浪那样早早入睡。他自幼就有认床的习惯，到了陌生的地方，非得熟悉几日方可安然入睡。今日虽然旅程坚持，但是睡的床与平时不一样，于他而言，也是很难睡着的。索性披了衣，向庭院中走去。
夜应该已经很深了，月牙已经升得很高，且有万抹柔辉洒在庭院中，庭下如积水空明。微风阵阵，倒已经比炎夏时舒适得多。王缙云感受着微风的吹拂，忽然见到一个清丽的身影向东侧松石林行去，霎时间心中一惊。雨过天青色的衣袂在微风吹拂下轻轻飘荡，如银霜般的月光透过纤细的竹叶洒在她的身上，更显得身量纤纤。王缙云心中有疑虑，心里想着，已是深夜，而这槐序仙子还准备在外漫步，似有不妥，也担心她遇上什么山中野兽吓坏了，于是就做了一只尾随的黄雀。迈开步伐悄悄跟了上去。
月光下疾走的柳荩言也是思绪万千。她是极其不想入宫的，自幼得娘教导，深知宫廷之可怕。她娘曾对她说，宫里的女子其实最可怜。虽说她如今进宫不是当嫔妃，只是当一名太傅。但是，想来女太傅也是要招惹许多谣言的。只是，如今平阳侯之子拿着青矜令来找她，她必须得答应。正思忱着，未曾注意脚下的碎石，就这样踩了上去。眼看就要倒地，忽然一只有力的臂膀旋住了她的腰肢，令她恰到好处的倒在了那人的怀中。
与王缙云四目相对，感受着他身上的暖意，荩言心中吃惊，面上含羞，只是想着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出现。
王缙云的眼中含着如水月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却也忘了将她放开。
兴许是地上动静，惊醒了松树枝头上安歇的鸟儿。有几只突然间唧唧叫起来，在这寂静山夜中，这鸟鸣声倒显得愈加响。王缙云被这接连的鸟鸣惊醒，这才放开荩言，手心还有她身上的温度。他忽然间觉得此景甚是尴尬，想找别的话岔开，于是指着松树枝，吟着王维的名句：“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只是不想，夜晚的鸟鸣也如此动听！”
荩言走远几步：“公子此刻吟诵此诗似乎不太妥当，‘时鸣春涧中’说的不是春日之景么？而现在却是‘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的秋季。”说完，含笑看着王缙云，似是有意刁难与他。
王缙云起初倒还真的被刁难住了，但转念一想，此诗的首句乃是“人闲桂花落”，这桂花不是秋日景象吗？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王维的诗，也吟诵过多遍，只是似乎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一首小诗中的矛盾所在。“摩诘生性如此，大抵是他想让春日里也有木樨花的清香吧！他的艺术作品也并不是全都遵循生活规律，姑娘可知摩诘有一幅《袁安卧雪图》，画的是雪中翠绿芭蕉，在你我的生活中似乎也见不到。”
荩言眼中含笑：“看样子王公子对王维颇有研究！”
王缙云微微颔首：“自然，诗歌中我不喜李白杜甫，独爱王维，他那四百首传世的诗早已烂熟于心。只是，皇室子弟、世家大族中喜摩诘诗者甚少，在下也是少了知音。”
荩言仍是微笑：“公子岂会没有知音，我平素也最喜欢王维诗，对其诗也颇为熟悉！”
王缙云深感吃惊：“真的？如此甚好！可与姑娘对诗。”略微思索过后，王缙云择取了王维诗中并不有名的吟出，盼着荩言答出下句：“轻阴阁小雨，深院昼慵开。”
荩言立即接道：“坐看苍苔色，欲上人衣来。”复又吟出另一句：“寂寞掩柴扉，苍茫对落晖。鹤巢松树遍，人访荜门稀。”
王缙云亦是脱口而出：“绿竹含新粉，红莲落故衣。渡头烟火起，处处采菱归。”
“青雀翅羽短。未能远食玉山禾。”
“犹胜黄雀争上下。唧唧空仓复若何。”
二人对答许久，心中皆是欢喜，对方连王维诗中鲜有人知的句子都能很快答出来，可见是真的喜欢王维诗。王缙云于是唤了一声“槐序”，他不愿再称呼她为“姑娘”，只是今日聊了许久，却一直未问槐序仙子的本名。既然世人如此称呼，必定也与她相关吧！“‘槐序’这两个字是你的闺名吗？”
荩言摇摇头：“不是，你知道世人称我娘为‘莺时仙子’是因为她生在三月。而‘莺时’二字是三月的美称。我生于四月，世人于是就称‘槐序’了。其实我从母柳姓，小字‘荩言’。”
王缙云得知荩言本名，心中自然欢喜，于是就唤了一声“荩言”。但转而一想，寻常人都从父姓，为何荩言会从母姓？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还是问出口：“荩言为何会从母姓？我也想知道当年女相莺时仙子的丈夫究竟是何人。”
荩言摆首：“其实，我并不知道我父亲的名字，也从未见过他。每次问起母亲，母亲总会用别的话岔开，一直都不愿意告诉我。”
“抱歉，在下令姑娘伤心了！”
二人正聊得起劲，忽然听得一阵故意咳嗽声，似是为了打断他们二人的交流。循声看去，却是沈沧浪与绀香寻过来了。
沈沧浪深夜惊醒，却没发现自个儿的兄弟，想着他那兄弟又是个书生，遇上了什么自己未必能很好解决，于是出来寻了。才一出来，就遇见了白日里所见的碧衫女子绀香，得知她的小姐也不见了。于是，两人结伴出来寻荩言、王缙云。还是绀香想起来荩言素日里有心事的时候，最常跑到松石林。于是，两人就过来了！沈沧浪见王缙云与槐序聊得起劲，心中似有不豫：“王弟，你今夜怎么不睡觉？在这儿会佳人？明日我们还得启程赶往渭城呢！”渭城乃新宋皇朝的都城，距离杭州城并不远，只是，他们还得下这积雨山。
王缙云颇觉扫兴，但也觉得沈沧浪说的有道理，就跟着他先行回去了。忽然回眸一视荩言，眼中饱含柔情。
绀香也挽住了荩言的手腕：“姑娘，我们也回去吧！秋夜风凉，姑娘自幼身体不好，可别着凉了。”荩言点头答应，随着绀香走了。
作者有话说第2章 鸣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