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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越王李贞 ...

  •   阿史那青云向衡阳公主辞行的时候第一次没有称呼她为“贵主”,而是“阿嫂”。
      公主颇多感慨,眼眶微潮:“多年相处,九叔于我已如亲弟,如今你孤身离开,教我与驸马于心何忍?”
      青云微微一笑,神情笼着淡淡的伤感:“长安城诸多心伤事,留在此处只会触景生情,睹物思人,大好男儿也不经如此消磨。”
      “我修书与驸马告知你与杜氏之事,他亦颇多感慨,回书言道若你要离去,我务必请求太子恩准。”
      “阿嫂费心了。”青云起身深揖一礼。
      公主忙抬手阻住他,“叔嫂之间,却还见外?”
      “阿嫂让青云把话说完,”青云忽然双膝跪地,“阿嫂出身高贵,为人却谦和有礼,无半点架子。与兄长相敬如宾,待青云更是慈爱有加,蒙阿嫂多年顾惜,青云感激涕零,非旦无以为报,成家之后还令兄嫂担忧烦心,青云实在汗颜!”
      公主举袖轻拭眼角,无语凝噎。
      “兄嫂恩情尚未回报,青云却要辞别。今兄长未归,还请阿嫂受青云拜别。”阿史那青云恭恭敬敬地向公主磕了三个头。
      公主热泪滴襟,扶起青云,泣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吾弟怎可行如此大礼!”
      青云肃然道:“青云乃兄长抚养成人,早视兄嫂如父母,阿嫂当得起青云扣别!”
      公主别过头低泣,片刻后,方转首哽咽道:“吾弟欲何往?”
      “青云一直以来的梦想,是周游天下,携妻回归故乡。”
      “今边塞摩擦不断,战事连连。吾弟已随驸马投靠我大唐,故里可还容得下吾弟?”公主泪水潋滟,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草原男儿,终是要回归草原的。”青云悠然叹道。
      公主准备两日后为青云摆席送别,阿史那青云淡淡一笑,却在当夜悄悄离开,他带走的,只有随身佩剑和思念的骨灰。
      尽管衡阳公主将情绪深深掩藏,脸上依旧挂着温和静好的微笑,但是冉歌越仍然感觉到她不开心,道真不开心,冉歌越也不开心,她思念着思念,青云……她甚至觉得自己都没有理由再继续赖在这里了。
      虽然那件事被低调处理,但是府里一下子少了三个人,下人们私底下都窃窃私语地猜疑着,偶尔会悄悄地拿余光瞟冉歌越,冉歌越皆不理睬,蹙眉为自己的去路打算着。
      公主府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忧伤与压抑中,只有李贞那厮每天没心没肺地来嘻嘻哈哈,上蹿下跳。
      公主是他姑母,他当然可以天天登门造访,可是他干嘛老是喜欢缠着自己呢?
      冉歌越以手支着下巴,撅着嘴看着棋盘,她又输了!
      前日教了李贞下五子棋,结果几局之后他便纯熟技法,回回赢她,这家伙怎么这么聪明?
      “再来?”李贞笑眯眯地看着她。
      突然灵光一现,冉同学终于想到这家伙贵为皇子,肯定自小便学习围棋,这五子棋的规则一弄明白对他来说还不是小儿科?
      她暗骂自己迟钝,再不肯由他耍弄。
      “不玩了,没劲!”她把棋子一个一个捡进笥里,一边抬眼瞟一眼李贞,那家伙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微微眯起的双眼电力十足,微微扯起的坏笑极似21世纪红遍全球的“XX门”男主角,他这是想要电她吗?
      冉歌越一边YY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你那时候为什么想要娶我?”
      这女人如此直接,李贞有点不适应了,他怔了一下,笑睇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冉歌越冷哼一声,道:“一面之缘而已,你都不了解我怎么就敢往家里娶?”
      “长安西市惊鸿一瞥,倩影便萦绕于心……”
      还掉文袋子!冉歌越掩嘴打个呵欠,两手抱臂,跷起二郎腿,昂着下巴听李贞娓娓倾诉。
      “……就是这个样子!”李贞两眼放光,“在赛天仙酒肆里看见你这与众不同的姿态本王竟悸动不已,便想着娶回府来好生了解……”
      冉歌越无语,完全无语,甚至有被“雷”的感觉。
      “这两天与姑娘相处越发觉得你很特别,可惜衡阳姑母说你的事她无法做主……”李贞竟有些懊恼,可怜巴巴地看着冉歌越。
      冉歌越想笑却笑不出来,她敛起下巴看着李贞,压低声音道:“越王殿下越来越喜欢我了?”
      李贞点点头。
      “越王殿下很想很想把我娶回去?”
      李贞点头,期待地看着她。
      “让我做王妃?”
      李贞摇头。
      “那我不干!”冉歌越眼朝上看。
      李贞苦笑道:“王妃是入了宗祠的皇家媳妇,怎能随便更替?况且越王妃温婉贤淑,与府中姬妾相处良好,本王对她甚为满意。”
      “听起来你娶的女子挺多啊?”冉歌越语带鄙夷。
      “女子如玉,需温情滋养。将心仪的女子娶回家好生宠爱供养,便如同将一块玉石盘养成光华夺目的美玉一般令人愉悦……”
      “嗯,是不是,会很有成就感很有满足感?”冉歌越好奇地问道。
      “对对,冉冉你说得太好了!一语道出本王心声啊……”李贞抚掌赞道,接着他将脸凑近,摆出魅惑的色诱表情,压低嗓子用极富磁性的声音道:“想不想加入越王府的群美营?本王保证雨露均施,不教寂寞……”
      冉歌越赧然一笑,低声道:“王爷胡言些什么呢?”
      李贞洋洋自得道:“本王精力充沛,常常夜御七女……”
      这话有些露骨了,他端起茶浅饮一口,挑逗地看着冉歌越。
      可惜美人并未面红耳赤,薄怒娇嗔,而是神色一敛,淡漠地道:“那越王殿下是一夜七次呢,还是多于七次?”
      李贞一口茶喷出,张着嘴惊悚地看着冉歌越。
      冉歌越扬扬眉,用清纯天真的表情回视他。

      第二天刚用过午膳,李贞便准时来报到了。
      衡阳公主慈和地道:“贞儿用过午膳了吗?”
      “在宫里与母妃一同用过了,哎,姑母,我与你说个好笑的事儿……”李贞绘声绘色地将上午在燕妃那里看见的几个内官的乌龙事讲了一遍,说到得意处还手舞足蹈地模仿那几人的动作表情,道真笑得捧着肚子直打滚,公主也掩嘴乐得直不起腰来,冉歌越含笑看着他们,自那件事以后,也唯有李贞能让公主府有片刻的欢乐。
      再是深刻的记忆,终会被时间消磨,等驸马凯旋归来,一切将慢慢回到正轨。而她这个异时空来客,也该为自己的去路打算了,哦,罗可妮妮那个女人到底做什么去了……
      公主携了道真午休去了,冉歌越也想回房打个盹,却被李贞缠住。
      她掩嘴打个呵欠,没精打采地道:“哎我说越王殿下你每天怎么那么闲啊,你都找不到事儿做吗?”
      李贞笑呵呵地道:“本王近来的安排就是晨起入宫陪伴母妃,午后自然就来陪美人逗乐解闷。”
      “可是本姑娘想睡觉啊……”冉歌越耷拉着脑袋痛苦地呢喃。
      “人生苦短,当快活寻乐尽享华年,卧床大眠岂不浪费光阴?”李贞一边说着一边拽着她的衣袖往外走。
      “本姑娘今天天未亮就起床学骑马了,俩眼睛都是肿的……”昨天晚膳时她兴趣忽至想学骑马,结果道真这孩子正想过过当当师傅的瘾,自己起床后不及洗漱先跑到冉歌越那里拍着门把她叫起来……
      “那你学得怎么样了?”李贞感兴趣地问道。
      “本姑娘怕摔不敢骑上去,被几个丫鬟强行架上去了,抓着缰绳动都不敢动……”冉歌越沮丧地道。
      要说早上那情形还真好笑,道真骑在一匹枣红小马上,神气地握着马鞭高声叫她如何如何,她坐在一匹身量矮小的青骢小驹上夹紧腿肚子尖着手指捏着缰绳瑟瑟发抖,那小屁孩儿皱着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现在想起来都叫她憋屈。
      “冉冉想学骑马本王可以教你,本王绝对是个温柔可亲耐心十足的老师哦!”李贞笑眯眯地道。
      “没兴趣,不学了!”冉歌越闷闷地道。
      “咦,那几个不是杜府的人吗?”李贞诧道,“他们来做什么?”
      “王爷倒是心细眼尖,连杜府的下人都一眼便能认出来。”冉歌越不无挖苦地道。
      李贞道:“领头那个是杜府上一个管事的,他家主子常常带在身边。”说着他轻轻在冉歌越脑袋上敲了一记,笑道:“身在朝堂,不得不心细眼尖。”
      冉歌越想起那些个宫斗剧职场戏,赞同地点点头。
      “他们往青云住处去了,我们去看看。”李贞拉着冉歌越跟着走去。
      那几人围着院内一株合欢树吆吆喝喝比划了一阵,开始动手刨土。
      “他们挖那株合欢做甚?”李贞纳闷道。
      “嗯……”冉歌越将手搭在额上挡住午后的阳光,“今天早膳后杜氏遣人来说没有合欢花泡水喝无法入眠,恳请移走此树,公主允了。”
      李贞冷笑一声,道:“好笑,合欢树哪里找不到?她杜府里都有好些呢!”
      “哦,过后公主告诉我这株合欢是杜氏嫁过来后青云公子亲自移植到这院里的。青云公子让下人每日用此花给杜氏泡水喝,开始杜氏喝不惯,后来竟离不开了。”冉歌越说着竟有些怅惘。
      “本王倒也忆起去年入秋来找青云喝酒,正见仆婢们忙着收集合欢晒制。合欢有宁神助眠之效,看来青云对杜氏,是很上心的……唉!”说起那两人,李贞也不禁嗟叹。
      “合欢合欢,青云公子最初,也是希望与妻子琴瑟静好的吧,只可惜,他们都没能走进对方的心……”
      李贞拽了冉歌越衣袖往一边走去:“别谈论别人的事了,我们找乐子去!”
      “青云公子是你的好友啊,你竟说“别人”,越王殿下好无情……”冉歌越嘟囔道。
      “青云不会喜欢别人谈论他的家事。”李贞淡淡地道。

      李贞的僮仆一直侯在门厅,他从僮仆手上接过一个藤箱打开,献宝似的将里面的东西拿给冉歌越看,竟是皮影人。
      这一叠皮影人制作考究,精美生动,冉歌越来了兴趣,拿在手上一个个仔细研究。
      待她看完,李贞便兴奋地亲自表演皮影戏。
      他与僮仆娴熟地操纵皮影,嗓音时而尖细时而沉厚时而苍老地模仿着故事里角色的声音。
      冉歌越初时新鲜,看了一会儿便觉无聊,当然,看过电视的现代人看这个心理上确实有反差。她一边默念:这是我国的艺术瑰宝,不可亵渎不可亵渎不可亵渎……一边歪着脑袋睡着了。
      幕布后李贞表演得不亦乐呼,故事完结后他得意洋洋地把头偏出来一看,脸色大阴。
      冉歌越被大力推醒,睡眼惺忪地擦了一下嘴角的一点哈喇子,双眼登时瞪圆,李贞阴郁的臭脸在面前放大,俩眼睛正狠狠地瞪着她。
      “呃,对不起,我实在太困了,”冉歌越连连道歉,又试探着说“要不您再表演一个,我保证……”
      李贞冷哼一声,拂袖道:“没心情了,喝酒去!”
      他走了两步,发现冉歌越没跟上来,回头看她正怯怯地站在原地,撅着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他走过去牵了她的衣袖,不耐烦道:“还不快走!”
      他们乘了李贞的马车前往西市。
      李贞理理衣襟,说了一句:“还好今天着的便服。”
      自相识以来,这位越王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亲善样儿,还是首次这样面色不善。
      冉歌越心下惴惴,不敢说话,闷闷地看着自己的鞋尖。
      李贞斜睨她一眼,也没打算安抚。
      他觉得自己被侮辱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挫败感,他想炸毛,但是忍了,他得维持好自己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到了西市,他们径往赛天仙的酒肆去了。
      这里依然热闹非凡,丰腴性感的胡女在大厅旋转翩舞,食客们的双眼或欣赏或赞叹或贪婪迷色……
      二楼雅座,“这酒,我请你喝吧!”冉歌越掂掂袋里几个银钱,明显中气不足。
      李贞瞟她一眼,也不说话。
      赛天仙亲自端酒进来,杯具较大厅那些高级许多。
      “你可是第一次带女子到我这里来呢。”赛天仙打量冉歌越一番,看着李贞笑道。
      李贞饮下一杯酒,“嗯”了一声,也不为她们互作介绍。
      冉歌越乐得如此,对赛天仙眯眯一笑,自顾自地品着葡萄酒,时不时夹点小菜。
      赛天仙吩咐人又送来了一盘波斯枣和一些点心,冉歌越更开心了,两个女人对视一笑,赛天仙转头与李贞攀谈,冉歌越则伸着脖子看楼下的旋舞。
      看了一会,她转头倾听,李贞正与赛天仙说些西域诸国的风土人情,地域地貌,就像是旅游札记一般,她听着听着便听入迷了。
      当然她没有请成客,她也请不起。离开赛天仙酒肆,李贞带着她去新月邸转悠了一下,克维拉见他们一同进来,眼珠转转,满脸堆笑地来招呼。
      李贞心不在焉地随意看了看,克维拉看看冉歌越,竟巧妙地提起上次那橄榄油的事来。
      这奸商,记性倒好!冉歌越鄙视了他一眼。
      “你想要那个?”李贞对冉歌越道,未等她答话,便说“买了。”
      克维拉兴奋地把东西包上,张口要七十银钱。
      冉歌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你上次不是说三十,哦不,二十九银钱吗?”
      克维拉早就吃准了李贞这金主,磕磕巴巴道:“这个,货物紧缺,全西市仅此一瓶,当然要涨了。”
      “我不要了,我们走!”冉歌越去拽李贞。
      “最少六十银钱,”克维拉赶紧道,又补充了一句“再少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了,姐姐我不稀罕!”冉歌越拉着李贞要走。
      李贞不动,斜睨她一眼,笑了。
      “买了!”他把银子掷给克维拉。
      那奸商笑得眼睛都没有了,露着一口大板牙点头哈药地把他们送到门口,冉歌越狠狠剜了他一眼。
      多花了一倍的钱呀!
      虽然用的李贞的钱袋,她也挺愤然的。
      这下俩人又嘻嘻嘻哈哈地恢复了友谊。李贞把她送到公主府门口,便走了。
      晚上冉歌越窝在房里研究她的橄榄油,心想李贞这人其实挺有趣儿的,这下她又多了一个皇子朋友,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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