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神论者》古墨墨

6、精神病院大冒险

　　笼城精神病院有三个区域，一个康复区域，专门收容快要出院康复的轻度疾病病人，一个是封闭区域，收容了所有的危险病人，里面的病人大都被控制住，因为他们有暴力倾向和自毁倾向。还有放置在最边上的一小片区域，叫做试验区。据说是药物调试的区域，只有专业的医生可以进去。
　　三个区域里面，人最少的是康复区。这一家医院的病人，似乎不存在康复的可能性。不管他们在康复区的状态有多好，总能会在某一天发疯，然后被送回封闭区。

　　那一天，张树知答应了不吃药，假装闹事，帮温知夏取得进去封闭区的机会。自那以后，他就被观察，没有几天，就被送回了封闭区。
　　张树知一走，康复区就没有几个病人了，自然也就不需要太多的护士和医生。
　　医院在考虑把康复科的几个实习医生调去封闭区。

　　温知夏知道了以后，拼命表现自己。
　　田蜜看着温知夏一反常态，在医院忙上忙下，简直要笑死了。
　　“康复科有什么不好，又闲又安全。”田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向往封闭区。
　　“可是一直待在康复区没有前途啊。”谁不知道在笼城精神病院，封闭区才是真的做事的。被一直留在康复区，就证明这个人并不怎么样。

　　“我工作应该做得还行吧。”温知夏可怜兮兮地看着田蜜。
　　“嗯哼。”田蜜还是挺喜欢温知夏的，他平常看起来怪不正经的，但是工作从来就没有出错过，甚至可以说很优秀，“你真的想进封闭区工作吗？”
　　看她问得认真，温知夏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一字一句告诉她：“嗯。”
　　“为什么？”
　　“只有进了封闭区，你才是优秀的人，才能得到更多不是吗？”温知夏淡淡地抛出炸弹。
　　田蜜有些意外：“我没有想到你居然那么有上进心！”
　　温知夏如鲠在喉，他浮夸地大大吸了一口气，无奈地扶住额头，一脸无奈道：“我平常在你们的眼中究竟是什么形象啊？”
　　田蜜眨了眨眼睛，然后无声笑了笑。她该直接说，还是委婉一点。
　　温知夏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接下来的话不会让自己太愉快。

　　“按照结论来说，你确实是新人里面做得最好的，照顾病人的时候有耐心，报告做得好，人际关系也处得不错。”田蜜是一个擅长分析的人，“但是你的态度不端正，整天像个傻瓜一样嘻嘻哈哈的，所以很难给人留下好印象。”
　　温知夏推了一下眼镜，不满地“啧”了一声，他有态度不端正吗？
　　“好好努力吧，我会帮你说点好话的。”田蜜用手中的资料轻拍了一下温知夏的脑袋，随后朝他挥挥手，离开了。
　　温知夏有点郁闷地看着田蜜的背影。

　　冬天的风哗啦啦地吹，从衣服的缝隙里面灌进了温知夏的皮肤里面。
　　怪冷的，真想下班回家躺着。

　　“我哪里有不认真工作了？”温知夏一个人的时候，暗自嘀嘀咕咕。
　　他说完话后，温知夏戴的没有度数的眼镜，眼镜腿的位置稍微亮了一下，随后，一个小小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里面。“老大，你看起来确实是挺态度不好的。”
　　这副眼镜是非常高级的通讯器，佩戴者可以随时和关联者联系，镜片可以录像。负责这方面科技的，就是正在和温知夏对话的人。这个人是他们组的专业人才，叫做陆软。她是个年轻的天才技术人才女警员，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可造之材。因为一些事情，现在和他们一群废材混在刑侦队的边缘角落。
　　温知夏有时候不太欣赏她。
　　“我以为就我们那种老古板的公家单位才会一直强迫人要讲究人情世故，企业会比看中人的个人能力，原来不是这样啊。”一反平常不正经的，温知夏面无表情，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姿态，懒懒地靠在花园的摇椅上。

　　在电脑那边的陆软沉默了一会，然后她下定决心，告诉自己的老大：“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那就不要讲。”有发挥号令权力的温知夏相当强势。
　　温知夏不欣赏陆软的就是这方面，不顾温知夏的阻拦，陆软还是讲了：“你看起来真的不怎么靠谱。”
　　温知夏冲着空气挥了一拳。
　　陆软关闭了通话按钮。

　　看来按照普通的办法是没有办法直接和以撒对话了。
　　下午换班，温知夏回到自己单独住的宿舍，随手拿起一本书籍。他打开来，然后从中间抽出一张地图。这一张是笼城精神病院的地图，温知夏的手在里面点着，随后再一次拨通了警局的通讯。

　　“陆软。”
　　那边传来咀嚼的声音，陆软含含糊糊的声音传来：“老大，我在吃晚饭呢，今晚老钟请我吃外卖，炸鸡翅套餐。”
　　“哦，我不吃。”温知夏下意识拒绝她。毕竟在警局工作的时候，他们要是叫外卖不喊他，会被施加正义的惩罚。

　　“你想吃也没有办法，笼城精神病院不允许外来人员进入，外卖都进不去。”陆软觉得他想太多了。
　　温知夏在看地图：“别闲聊了，你给我打开笼城精神病院的地图。”
　　“打开了。”
　　“我这几天研究了一下。”温知夏认真的时候，语气肃穆，面无表情，“按照我现在的的进度，想要和那个以撒什么什么的接触太难了。”
　　“你要是嫌麻烦，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刘队，害得我要和你一起加班。”
　　“我也后悔，但是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温知夏说， “但是按照现在的进度，我需要使用一些非法手段靠近那个以撒什么的。”
　　“以撒·弥赛亚。”陆软在通讯器那边，贴心地帮老大补充完他忘记了的名字。
　　“哦，以撒·弥赛亚。”温知夏不是记不住他的名字，而是觉得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像瞎凑出来的，所以他总是下意识忽视了。

　　“你可以侵入这里的安全系统吧。”
　　“可以，但是这里的门基本上是系统加钥匙的设置。”他们早就研究过笼城精神病院的安全系统了，只能说，不是普通人可以潜进去的。
　　“你以为我真的是来这里瞎逛的吗？”温知夏这段时间早就把这里都摸清楚了，不然也不会在今天让陆软打开地图，“我已经打探清楚了，笼城精神病院有康复区、封闭区、试验区三个区域，康复区病人少医生少，封闭区病人多医生多，而这个试验区，据说只有白天的时候才有医生在工作，晚上基本上是关闭的。加上试验区是唯一一片没有病人的区域，所以没有人巡逻，看守的保安也没有。”
　　根据温知夏打探的消息，就是这样的。
　　“试验区东门有个门现在只有电脑的安全系统，据说是因为上个星期钥匙丢了。”
　　“那么巧？”
　　“不巧，是我故意藏起来的，本来想留着用，没有想到他们直接把这个锁给撤了。”
　　“老大，我以前就想吐槽了，你做起偷鸡摸狗的事情，真的非常熟练。”陆软经常觉得温知夏的行径不太像是一个警察。

　　温知夏懒得和她扯皮，他继续和陆软商量：“今天晚上11点，你帮我打开试验区东门的安全系统，然后我会进入试验区的大楼。试验区和封闭区有一条运输药物的通道，一样是纯靠安全系统，你一样帮我打开门。随后我需要你立刻入侵封闭区的监控系统，掩盖我的身影。”
　　“我已经试过入侵监控系统了。”陆软不得不告诉温知夏，“我只能帮你争取二十分钟。”
　　“好。”温知夏之前已经进入过一次封闭区，他计算过时间。

　　和陆软吐槽的一样，温知夏真的异常熟悉偷鸡摸狗的事情。
　　夜晚10点多，医院里除了值班的医生和护士，病人和职工都打算休息了。他偷偷摸摸地溜出了宿舍。
　　他早就设计好了逃走的路线，加上陆软入侵了监控系统，同步看着所有的监控录像。他们两人同力合作，温知夏从宿舍到试验区的门口，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

　　温知夏还是第一次靠近试验区的区域。
　　之前，在他看来，整个医院，只有封闭区才散发出危险的味道。康复区像个安全的老人小孩活动中心，试验区是像被一块木板封死的落尘旧地方。但是当他真的要准备进去这片区域的时候，黑压压的建筑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影子，像是巨人降倒在他的身上，危险的窒息感突然将他包围。
　　温知夏不由得清了一下喉咙，他的直觉在呐喊。
　　这个地方并可能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可惜现在骑虎难下了。

　　“请全程佩戴好通讯器。”运在警局的陆软丝毫不察，她按照一早就规划好的设计，将温知夏的眼镜的录像和通讯功能打开，“老大，本次行动，我将一直和你通话，并且录下你所看到的所有东西。”
　　温知夏已经走到了试验区的东门了。
　　“知道了，开门吧。”温知夏催促道。
　　“稍等。”
　　陆软说的稍等真的是只让温知夏稍微等了一下，很快，温知夏面前的门发出了咔嚓一声，锁开了。
　　“好了，老大，去吧。”陆软通过通讯器在向温知夏传递信息。
　　温知夏觉得陆软仿佛叫自己安心去送死。

　　他伸出手，推开了铁门。
　　万物俱静。
　　温知夏进去后，转身将门关上。当门闭合的时候，门锁闪了一瞬的蓝光。

　　温知夏站在了试验区。
　　试验区被四面八方的高耸铁栏杆围着，栏杆高有近三米，人进去后，对于外面的自由可望不可及。他进入里面，放入像是一头自由的羊进入了残酷的羊圈。
　　要被圈养，要被屠杀，要无声地死亡。

　　“老大，接下来的一段路都没有开监控，你安心走吧。”陆软入侵了医院的系统，这才发现一件事情，“试验区基本上没有开启摄像头。但是因为没有摄像头，所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人，你要自己当心。”
　　“放心。”温知夏在这方面是专业的。
　　“那来吧。”陆软打开了医院的电子立体地图，地图上有一颗蓝色的点，那就是温知夏。
　　她将全程来引导温知夏。
　　“老大，不难的，你只需要注意可能会出现的人，上三楼，然后穿过一条走廊，就可以到达封闭区了。”陆软看着那一颗蓝色的点半天没有动，还以为温知夏怂了，立刻送上属下的关心。
　　“啧。”通讯器那边，传来了温知夏不屑的声音，“走了。”

　　陆软看着温知夏的行动途径。就在她专心致志的时候，警局里面的同事，属于一个部门的钟隽也来了。他和陆软一起看着蓝色的点移动。可能因为试验区那边的信号不太好，偶尔会出现延时现象。代表温知夏的蓝色一点，有时候还在走廊的头，下一瞬间就移动到中间了。
　　“老大，你怎么走路的？”钟隽忍不住吐槽。
　　“这里的楼梯很奇怪。”温知夏略带疑惑的声音传来，“不过我已经来到三楼了。”
　　陆软和钟隽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散发出一样的疑惑。
　　“这里的楼层好高啊，我感觉自己好像爬了六楼。”温知夏有点喘气。
　　因为延时现象，温知夏所在的蓝色点在原地闪了足足三秒，然后，突然，蓝色的点在电子地图上，一下子往上跃了三格。

　　“老大。”钟隽嘴角抽搐，“那是因为你现在就在六楼啊。”
　　正准备爬出去的温知夏停止了动作。
　　“老大！”钟隽发出了惨叫声。
　　温知夏：“……”
　　要不是他现在不能随便说话，就要骂街了。能不能不要咋咋唬唬，他怕自己在发现之前，先被自己人吓死。

　　“你悬空在六楼。”根据钟隽看到的地图，温知夏现在应该整个人悬空在试验区和封闭区之前。
　　“陆软。”温知夏趴在黑暗中。
　　整栋楼没有开一盏灯，只有月光的光芒照在窗户外面，风吹动白色的窗帘，一丝银光照耀。
　　温知夏什么都看不到，他需要一个更加冷静的人为他参谋现在的情况。
　　通讯器的那边，陆软清了一下嗓子。
　　“咳咳，老大，很不幸，钟隽说的没有错。”

　　“不可能，我是看着楼梯上面的楼层号爬上来的。”温知夏现在可是在现场，“你确定没有打开错地图吗？”
　　“老大，我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陆软迅速打开地图和各种仪器，“太奇怪了。”
　　温知夏皱眉。

　　就在气氛僵着的时候，陆软那边有了新的情况。她入侵了笼城精神病院的安全系统和监控系统，所以一旦有监控器启动的时候，她这边就会有通知。在她研究试验区地图的时候，突然之间，试验区几十部监控器打开了。
　　一瞬间，白色长廊、白色的房间出现在她的视野里面。
　　“老大，撤退！”陆软立刻做了判断。

　　她说完，原本黑暗的楼，突然，全部的灯光打开，如白昼刺眼。
　　温知夏尴尬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在走廊的入口，他在一间房子里面。他趴在地板上，面前有数十块镜子，镜子映着他的身影，他往前望去，似乎有几十个他一样。这一间房间大得可怕，又高。
　　温知夏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有人来了。”陆软提醒温知夏。
　　“不用你说。”
　　温知夏听到声音了，而且数量还不少。

　　“救命啊！快跑啊！”急促的、数量众多的脚步声在朝自己靠近。
　　这里无处藏身，温知夏默默缩到了角落。
　　当他刚站好的时候，
　　“啪。”灯光突然全部熄灭了。
　　“呼。”温知夏松了一口气。
　　然而不等他这口气吐完，，灯光在下一瞬间又打开。
　　脚步声在朝这个房间靠近。
　　温知夏忍不住往后一退，然后成功撞到了身后的东西。后面的墙壁还摆放了几张长椅。

　　接下来的一幕，温知夏因为过于震惊而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不能怪温知夏不冷静，因为无论是谁看到了现在这副场景都不能冷静下来的。
　　从房间的另一边，一大群穿着病服的人汹涌而来，他们哀嚎着，惊慌失措，仿佛后面有鬼追着他们一样。
　　“啊！”
　　一大群人争先抢后往前逃，中途有人绊倒了，后面的人也不顾忌，踩着他们的身体就跑走。被踩踏的人只能继续承受着数不清的痛苦，随后被更多的尖叫声淹没在这空间。

　　“快逃啊！”那些人只会说两句话。
　　快逃。
　　神啊，救救我。

　　就在温知夏还不明所以的时候，那些穿着病服的人全部跑走了。
　　整个空间恢复平静。
　　本来气氛就恐怖得不得了，偏偏照明也反复无常。
　　灯光熄灭。
　　灯光打开。
　　温知夏发现，随着每次灯光的开启，窒息的压迫感越加浓郁。
　　发生了什么？

　　灯又灭了。
　　直觉让温知夏立马想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他准备要跑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那人的力气很大，他一用力，温知夏就没有站稳，摔坐在身后的长椅上。温知夏想要挣扎，却发现如果想要摆脱他，似乎没那么容易。
　　“啪！”灯光打开了。
　　温知夏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这里诡异的一个地方就是四面都镶着大小不一的镜子，在这个空间的人不论怎么样都能看见自己。所以灯光一开，温知夏就从前面的镜子里看清楚了自己的现状。
　　按住他的是一个年轻人，他穿着最寻常的白色病服，看起来有点瘦弱，脸上戴着挡住脸的防咬器。温知夏在镜子上对上他墨蓝色的眼睛，他显然也看见自己隔着镜子在瞪他，于是眨了一下眼睛。
　　“你……”
　　“不要动。”他开口，然后死死按住温知夏。

　　两人短暂的交流之后，灯光又灭了。这一次陷入黑暗的时间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长，温知夏刚开始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后来，有什么东西，似乎就在他的眼前。

　　灯打开。
　　当可以看到面前的东西时，温知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冷汗从额头渗出。
　　一张脸凑在温知夏的面前，脸的主人没有耳朵，鼻子的部位用一层又一层的棉布包裹着，棉布在渗血，他的鼻子似乎也被人割下来了。他的五官，唯有眼睛是在正常睁开。但是他的眼睛又是不同寻常的，他的眼白和瞳孔的颜色调换，黑漆漆一片的眼睛睁大，死死盯着面前的温知夏。
　　温知夏瞪大眼睛，连瞳孔都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