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神论者》古墨墨

31、流沙

　　蓝家的前面，几辆车停着。
　　一双手摇晃着温知夏，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面。
　　“老大，到了，你醒醒吧。”
　　温知夏双手抱胸，闭着眼睛睡着了。他被摇晃，身体一歪，然后在脑袋磕上窗户之前醒了过来。他猛地睁开眼睛，保持眼睛清澈，力图营造出自己并没有睡觉的感觉，但是眼睛里的血丝是没有办法骗人的。
　　“老大。”杉荔醇无话可说了。
　　“我没有睡觉！”温知夏没有一点心虚，说话的声音比谁都大。

　　开车的警察回过头看温知夏。
　　温知夏眼前稍微一亮，人精神了一点。
　　前面的警察长得还行。

　　“下车吧。”钟隽在外面敲车窗。
　　温知夏他们下车。
　　现在是黄昏，太阳晒得人的眼睛快要睁不开。
　　等温知夏眨了几下眼睛，看清楚面前的建筑物的时候，发出了仇富的感叹声。
　　在他的面前，是一座可以说是城堡的建筑物，华丽宏伟。
　　他之前去过文一典的家，那里是典型的现代豪宅，和这一栋有点欧洲风格的城堡相差甚远。
　　和文一典家一样，这里也有专门为蓝家工作的佣人。因为打过了招呼，所以他们对警察对到来并没有太过于惊讶，只是单纯为他们引路。
　　温知夏习以为常，走在了最前面。

　　“咳咳。”身为这个案子的负责人，刘龙正忍不住提醒他。
　　温知夏突然反应过来，然后，折中走在刘龙正的旁边。
　　刘龙正：“……”

　　就在这个微妙的气氛中，他们到达了正厅。
　　坐在里面的青年早就在等他们了。
　　温知夏稍微一愣。
　　这一座城堡古老神秘，温知夏本以为不可能会有什么人适合这里的氛围。但是他想错了，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就很适合这里。他金棕色的头发映着从窗口透进来的夕阳的光，和童话中的贵族一般。

　　“听说警察想要见我。”蓝斯遇翘着脚，靠在沙发上，微微笑着。
　　被蓝斯遇吓到的人不止温知夏，刘龙正迅速回过神，然后给他展示警察证。“我们是笼城的警察，怀疑你可能会在最近遭遇危险。”他说道。
　　“我吗？”蓝斯遇觉得好笑，“我可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刘龙正咳嗽一声，准备给他解释一下。
　　“坐下慢慢说吧。”蓝斯遇有一种从容优雅的气质。
　　说明的人是刘龙正，温知夏坐在稍远的地方，毫不顾忌自己的没礼貌，光明正大地盯着蓝斯遇。

　　刘龙正和蓝斯遇在说话，但是温知夏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这个人……好像谁？
　　像谁呢？
　　比起蓝斯遇耀眼的外表，温知夏反而想要探寻心中的某个疑惑。这个人，到底像谁来着？

　　蓝斯遇和刘龙正聊着，突然，他的脑袋一转。
　　他的动作优雅，但是温知夏有一种看到了毒蛇转头，盯上猎物的可怕感觉。
　　“这一位警官有什么意见吗？”他的语气有点冷淡。
　　“咳咳。”站在温知夏后面的钟隽拍了一下温知夏的肩膀，然后在他的耳边说话，“他知道这个人长得很好看，但是老大你不能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人。”
　　温知夏回过神。如果一般人被人点出一直盯着某个人，可能会心虚，但是温知夏不会，他就是一个这么厚脸皮的人。
　　“不好意思。”他姑且道个歉，“我是觉得你长得好像我认识的某个人。”

　　“我吗？”蓝斯遇略微不悦，“我可不是大众脸。”
　　“这个你放心，对方也不是大众脸。”温知夏速答。
　　“哦？”蓝斯遇突然摸了一下额头，有点苦恼地说，“以前是有一些可能长得和我很像的人在外面游荡，但是……”
　　“他还说认识你，我觉得不可能。”温知夏哈哈大笑。

　　“第一次见面，还没有自我介绍。”蓝斯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我叫做蓝斯遇。”
　　这不用介绍，他们都知道你是谁。
　　“我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我叫做刘龙正。”刘龙正速答。
　　蓝斯遇在等温知夏。
　　“咳咳。”在好看的人面前，温知夏稍微认真了几分，“我叫做温知夏。”

　　蓝斯遇：“噗。”
　　果然。

　　温知夏：“……”
　　他的名字有那么好笑吗？

　　“我的爸爸姓温，我的妈妈姓夏。”温知夏解释，“中间的知是知晓的意思。”
　　我知道你的一切，接受你的一切。当初给他取这个名字的涵义就是这样。

　　“嗯嗯。”蓝斯遇收不住笑容，看着温知夏。
　　温知夏：“……”
　　他突然有点生气了，怎么回事？
　　“我之前有个认识的人，他说和你是朋友。”温知夏稍微扯开话题，“我虽然觉得不可能，还是稍微看多了你几眼，不好意思。”
　　“以撒对吧。”蓝斯遇迅速接话。
　　温知夏笑着点头，说：“对对对，就是他，很离谱吧！哈哈哈……”
　　温知夏的笑声减弱。
　　蓝斯遇的手撑着下巴，靠在沙发上，眼睛闪闪发亮。
　　温知夏眨了一下眼睛。

　　“上次打电话过来，说要当我的小三的温知夏？”自从他们进屋子来，蓝斯遇第一次笑得那么真心。
　　在场的警察齐齐看向温知夏。
　　温知夏：“……”
　　短短的几分钟内，他已经三次无言了。他终于明白了，脸皮再厚，也有顶不住的时候。

　　“非常抱歉。”蓝斯遇说，“我已经结婚了，而且很喜欢我的对象，没有办法出轨。”
　　温知夏突然觉得他现在就要就地写辞职信了，他无法再面对同事了。
　　“你是席慕的学生吧，他也和我说过你。”蓝斯遇说。
　　温知夏惊讶道：“你居然也认识我的便宜老师？”
　　“席慕没有说过吗？”蓝斯遇有点不开心了。
　　“嗯？”
　　他像是小孩子一样闹别扭的样子，让温知夏更有即视感了。
　　“我和席慕结的婚啊。”蓝斯遇说道。

　　温知夏：“噗。”
　　他没有喝水，吐的是血。
　　世界上神奇的交际圈是存在的。

　　“你们能晚点聊吗？”刘龙正在一旁，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哦，我会尽量配合警方的行动的。”蓝斯遇说，“你刚才说的方案，我都同意。”
　　很久没有见过那么配合的有钱人了，刘龙正感动地和蓝斯遇握手。

　　“我们已经把器材准备好了，现在去布置。”刘龙正说。
　　“你们随便。”蓝斯遇无所谓。
　　做后勤工作的温知夏他们立刻站起来，准备工作。

　　“你刚才说感觉我和谁很像？”蓝斯遇问温知夏。
　　“哦哦。”和蓝斯遇稍微聊了一下，温知夏终于知道他和谁像了，“你和以撒的感觉很像。”
　　蓝斯遇一愣，随后笑了。
　　“没有这回事。”蓝斯遇如是说，然后离开了。
　　温知夏目送蓝斯遇离开，不是说他们长得像，而是感觉像。
　　但是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温知夏说不清楚。

　　“工作！工作！”有人拍了拍手掌，让现场的人赶紧去工作。
　　温知夏知道个大概，他们想要顺势设置一个陷阱来捕捉那个杀手。
　　在蓝斯遇加入竞标的时候，已经成为了目标了。与其守在蓝斯遇的身边，不如直接布下陷阱。蓝家明天在这栋别墅有个聚会，他们现在这里装好监控，到时候看到了可疑的人，立刻抓住。
　　蓝斯遇可能有危险这件事情，他们是同步告诉他的，并且征询了意见，问蓝斯遇要不要直接取消聚会。蓝斯遇表示了拒绝。他有着有钱人的通病，觉得自己家的保镖开业保护自己。警方顺势寻求合作，他同意了。
　　化妆潜入保护的工作主要交给刘龙正，温知夏他们部分是过来帮忙布置监控，然后到时候在后面看监控视频，如果有可疑的人，立马通知在里面潜伏的人。

　　“我吓了一跳。”杉荔醇在布置监控的时候，在温知夏的旁边说话。
　　“我也吓一跳，那个以撒居然真的认识蓝斯遇，而且蓝斯遇的结婚对象是席慕？这个世界也太荒谬了。”温知夏说。
　　“不是，我吓一跳的是，老大你的再就业就是想要当有钱人的小三吗？我觉得你这样不太好。”杉荔醇义正言辞。
　　温知夏抓住杉荔醇的手，利索地将他绊倒。
　　“说什么胡话！”温知夏觉得自己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杉荔醇望着高高的天花板，感到迷茫。他第一次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把走上歧途的老大拉回正道。

　　不说杉荔醇这个缺心眼的，刚才待在大厅的所有警察，都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温知夏。
　　温知夏过于委屈，干脆打了个电话给以撒抱怨。

　　“你在蓝斯遇那里吗？”以撒那边传来了阵阵杂音。
　　“你在做什么？”温知夏好奇。
　　“我刚洗了个澡。”
　　“太早了吧。”
　　“不早了哦。”
　　“真羡慕你。”温知夏一边和他聊天，一边在接电线，“我今晚不得不待在这一栋别墅待命，没有办法休息了。”
　　“如果你在蓝斯遇家无聊，我可以过去陪你。” 以撒这么说。
　　温知夏一愣，随后笑了。
　　“你这样，我都要觉得你暗恋我了。”温知夏开玩笑。
　　以撒在电话那头噗嗤笑了。
　　这一点脸皮，温知夏还是撑得住。

　　“我在温知夏家有一间房间，你过去睡一晚也行，我告诉他一声。”以撒说。
　　温知夏突然觉得很可疑：“你怎么会在他家有专门的房间？该不会你才是正牌的情人吧。”
　　“我和他不合适。”以撒回答。
　　这也不合适，那也不合适，你究竟和什么合适啊。
　　刚被拒绝的温知夏觉得槽多无口。
　　“他是1号。”以撒说。
　　温知夏沉默。

　　“那你去睡我的房间吧，明天我也会去蓝斯遇家的聚会，到时候看能不能碰面吧。”
　　“嗯。”温知夏姑且答应了，去不去是另外一回事。

　　该说的话说完了，但是以撒没有挂电话。电话是温知夏打过去的，他也不好意思那么快挂掉电话，于是，他又把傍晚说的话又说了一遍。“那个蓝斯遇，和你的感觉很像。”
　　“嗯？”以撒觉得有趣，“我们哪里像了？”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气质很像。”温知夏突然松了一口气。
　　这个电线终于接好了。

　　“这大概是因为我们在一个地方接受过教育吧。”以撒说。
　　“你们是校友吗？”温知夏没有经过大脑，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后来，当温知夏得到了某些东西后，就觉得自己当初的那一句，你们是校友吗，真是蠢到没边了？

　　“哈哈，算是吧。”以撒乐了。
　　那一边又有杂音。
　　“你在做什么？”温知夏皱眉，他总觉得以撒好像可疑人物，做什么都可疑。这也是一种了不起的气质。
　　“刚洗完澡出来就接了你的电话，我裹着浴巾，好冷，现在在穿衣服。”以撒说。
　　“哦哦。”色狼温知夏兴奋地说，“你穿衣服吗？我们来视频吧。”
　　“不了，我怕吓到你。”以撒笑道。
　　温知夏表示是见过世面的，不管看到了什么，都可以保证自己的冷静。
　　以撒骂了一句流氓，然后和他聊多了几句话，就挂了电话。
　　温知夏收起手机，继续忙碌。

　　以撒在房间里面，擦了擦头发。
　　如果温知夏真的和他视频，确实是会吓一跳的。
　　因为以撒现在在他的房间。
　　以撒穿着家居服，光明正大趁屋子的主人不在家，略施小计，就打开了温知夏的房门。他在他的房间里面东翻翻西找找，然后发现了了一个紧锁的柜子。对于这种柜子，以撒都不需要工具，轻而易举就撬开了锁。
　　里面放着一本笔记本，还有夹在里面的，一叠信件。
　　以撒打开笔记本，在看到信封上的字后，立刻就认出了这些信是来自于谁的。以撒一封封看过去。除了夹在笔记本里面的信件，笔记本下面还有一摞信件。以撒有点惊讶，夹在笔记本里面的，都是自己当年冒充温循写的信，而笔记本下面，都是温循本人写的，
　　分的很清楚。

　　以撒翻了一遍，把记笔本也翻了一下。
　　他在柜子里还找到了一个白色玫瑰花的标本。
　　以撒将信件原本原样放了回去。
　　他坐在温知夏的床上，随后慢慢躺下去，双手放在胸前。

　　你爱我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我当然爱你啊。
　　如果我不是你的爸爸，你也爱我吗？
　　你就是我的爸爸啊，说什么傻话。
　　……

　　你真的能分辨，和你对话的人吗？

　　以撒将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上面，回忆着一些对话。

　　我好高兴哦，我第一次听到别人说爱我。
　　你是谁？

　　蓝家的小房间里，温知夏在检查监控。当发现自己的工作完美布置好后，温知夏裹着羽绒服，靠在墙壁上。
　　“我想休息一下。”温知夏闭上眼睛，说道。
　　“我们轮流休息吧。”钟隽提议，“老大你先睡吧。”
　　“嗯。”温知夏上周末没有休息，真的累了。
　　“对了。”钟隽想起一件事情，打搅温知夏，“之前我们警局那个责任心理医生让你过去复诊，你去了吗？”
　　温知夏头一歪，睡着了。
　　钟隽无奈地笑了。
　　过了几分钟，温知夏睁开了一下眼睛，发现钟隽和杉荔醇在认真检查监控视频后，重新合上眼睛。

　　“爸爸，我以后也想当警察！”
　　梦里面，温知夏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牵着父亲的手。他天真无邪的模样，让他自己都觉得怀念。
　　父亲的脸看不清了，他拉着温知夏，走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两个人的手晃啊晃。
　　“很棒的梦想，那让我来教你吧，怎么样才能捕捉到犯人。”牵着温知夏手的人突然狞笑，随后蹲在温知夏的身后，从他的背后抱住他。
　　温知夏突然感到了恐惧，身后的人并不是他的父亲。

　　“你懂的，只有按照我说的去做，你才可以成功抓到犯人。但是，有一件事情，你不要忘记。”他将温知夏扑倒在草地上。
　　草地变为了沙地，将温知夏吞噬。
　　温知夏惶恐不安，拼命伸出手，并不想被沙子吞没。
　　救救我！

　　“我才是你最想要抓到的犯人。”
　　那个人如是说。

　　那你是谁？！
　　温知夏想要看清楚他的脸，但是，沙子淹没了他的嘴巴、鼻子、眼睛，让他失去了呼吸。
　　“只要你追求着真相，就休想摆脱我。”

　　温知夏裹着羽绒服，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