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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7-78 ...

  •   77
      凡舍的厨房是萨摩最爱的地方,除了因为这里有数之不尽的食材,还因为这里藏着一条可以直通义宁坊坊门的秘道,而坊门不远处就是开远门,来长安做生意的胡商大多数都从开远门进入,此处人流混杂,胡民众多,即使是萨摩也可以毫不显眼地混进那些人里,隐藏自己的行踪。
      萨摩摸黑走出那条秘道,出口在一个冷巷的尽头。刚刚钻出来,便听见了义宁坊里民众嘈杂的奔走声,有呼天抢地的,有吆喝救火的,有尖声求助的,还有一车车水龙队哗啦啦地快速驶过的声音,还没有看到火,萨摩已经可以推测火势有多猛烈了。
      还好义宁坊是胡商聚集之地,颇为富庶,房屋都砖瓦房,即使走水也不会蔓延得太快,要是在南边贫民区,那都是草房,一旦烧起来就是大片大片的火海了。
      萨摩在秘道里就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他摘掉耳环,一头长发也扎了起来藏进帽子里,又往地上抓了把灰泥糊了湖脸,才快步跑出去,混在一片慌乱的人群里,装作惊慌走避的模样,往开远门走去。
      “哇啊,救命啊走水啦!”
      萨摩装模作样地嚷嚷着,快速往开远门跑去,此时武侯都跑去救火了,城门只有两个士兵看守,夜色深黑,而两个士兵也挂念自己家人,心不在焉地使劲往远处张望,萨摩伏低身体贴着坊墙走,很快就摸到了城门边。
      他正想耍个花招引开他们的注意,却见数支火箭从天而降,噗噗两声贯穿两个士兵的身体,两人都没来得及挣扎便倒地了,五个黑衣人攀着坊墙跃了进来,他们仿佛早就料到了萨摩会到这里,脚跟还没着地就往萨摩扑了过来!
      萨摩转身就跑,但他不懂武功,城门附近一片开阔,毫无遮挡,他没跑多远就被两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弯刀往他颈脖上一架,萨摩便动弹不得了。
      “少主,请您跟我们回去。”黑伽罗走到萨摩身边,一把捏住他的肩膀,“国师等候多时了。”
      “有你们这样对待国主的吗?!”萨摩吃痛,呸了黑伽罗一下,“放手!弄痛我了!”
      “事态紧急,请恕属下无礼。”黑伽罗却完全不理会萨摩,他挥挥手,两名黑衣人便拿出金丝绳绑了萨摩的手脚,把他扛起就要走。
      秀才遇着兵,这种全讲武力不听言语的人,就连萨摩都没办法了,只能大声呼喊了起来,“救命啊!打劫啊!掳人勒索啊!!!救命!”
      破风之声贴着萨摩的耳朵掠过,一支金翅镖插在了扛着萨摩的黑衣人脖子上,萨摩猛地咬住飞镖的尾巴一扯,黑衣人颈脖喷出汹涌的鲜血,眨眼丧命。
      四娘那鲜红的身影如蝶一般飞到了他身前,鸳鸯刀左右开弓,转瞬划断了两个殿后的黑衣人的脚筋。
      “四娘!”
      萨摩倒地,凡舍的厨子李师傅冲上前来把他松了绑,“走!”
      知道自己留下也只是负累,萨摩咬牙,冲四娘喊了一句“别死!”就跟李师傅一起逃进了义宁坊的街巷子里。
      黑伽罗见到四娘时稍稍迟疑了一下,却没有撤退的打算,“我只是带他走,绝不伤他性命。”
      “谁家的狗在吠,看老娘不宰了它!”四娘擎刀拦在他跟前,黑伽罗在面具下轻叹一口气,对手下做个“留活口”的指使,便如雷电一般急攻而来,试图冲过四娘去追萨摩,但四娘旨在拖延时间,一双鸳鸯刀像长了翅膀一样,绕着黑伽罗身侧翻飞不断,硬是逼得他一步也不能上前。
      “四娘!让开!”黑伽罗被逼急了,怒喝一声。
      “你没资格这样叫我!”
      明明发誓今生绝不饶恕这个人,但爱恨交煎的怒火仍是让四娘红了眼,她着着使出的都是杀招,留情的黑伽罗便落下下风,黑伽罗手下怕他受伤,逮个空挡便一刀刺向四娘背心!
      “呵!”四娘半侧过身体躲了那刀,黑伽罗一把扼住她的手,夺过刀来,以刀柄击向她后颈,四娘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住手!”黑伽罗挑开手下要灭口的一刀,“我说留活口!”
      “她杀了我们三个兄弟!”
      “是国师安排她和萨摩多的相遇的,你是不是要打乱国师的计划!”
      国师的名字在伽蓝遗民心中分量极重,那人只能压下心中的怒气,冷哼一声,去追萨摩多罗了。
      黑伽罗叹口气,把四娘安置在城门边的一棵大树背后,便跳上了瓦背,追踪萨摩的逃亡路径。
      武侯们忙了大半个时辰,火势已经逐渐小了,街上惊呼奔走的人少了,只有受伤受灾的人们在街道上哭哭啼啼,叫苦连天,萨摩跟李师傅一路躲避,到了此时已经不能在大街上趁乱了,他们躲进九曲十三弯的小巷里,想凭着地利躲开伽蓝遗民的追捕。
      “萨摩蹲下!”
      李师傅一柄猪肉刀“镫”地一下拆成了两把武器,一把是短兵直剑,一把却是近乎半圆的弯刀,甚是奇妙,他一轮手臂把半圆弯刀抛了出去,弯刀在空中转了个银色的弧光,四周迸出一簇血花:在拐角的暗处里竟然躲着四个黑衣人,要是萨摩一脚踏进那巷子便会被四面包抄。
      但,如果他蹲下不及时,那他的头也会跟那四个黑衣人一样,跟身体分离了。
      四具没有头的尸体还挣扎了一下才倒下,他们喷溅的血液淋了萨摩一身,一片黏腻的血从他发上滴下来,像下雨一样。
      萨摩睁开眼,四具尸体横在他眼前,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只摸到了两手鲜红。
      “还不快走!”李师傅拉起发愣的萨摩,快步往大理寺方向跑,“现在出不了城了!到大理寺去!起码李郅在那里!”
      “对,李郅……大理寺!”萨摩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迈开脚步往大理寺飞奔。
      还有两条街就到大理寺了,萨摩多罗,撑住!
      长长的冷巷终于到了尽头,萨摩一步冲出,便听见身后的刀兵之声。
      “别回头!跑!”
      李师傅大声呼喊,萨摩头也不回地直冲向前,他已经看见大理寺的屋檐了。
      “武侯夜巡!闲人……什么人!站住!”
      一队武侯刚刚巡逻至此,他们看见巷子里冲出一个满身鲜血的胡人,惊叫着拔出刀来,“拿下!”
      萨摩一愣,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让武侯捉去牢里是不是更安全一些,就看见屋檐下飞下来一个让他心惊胆战的身影!
      黑伽罗像鬼影一般飘落下来,那一队武侯连人都没看清楚就被他一口气割了喉咙,一整队的武侯,十二个身壮力健的男人,眨眼便丢了性命,萨摩瞪大眼睛,他知道自己该逃,但他的脚不受控制,一步都迈不开。
      “你继续跑,只会让更多人死在我们手上。”黑伽罗看准了萨摩心软,“你跟我们走,就可以停下这场杀戮了。”
      萨摩攥紧了拳头,他眼睁睁地看着黑伽罗一步步往他走进,却只能秉着呼吸发抖,身体完全不能动弹。
      谁,谁可以救救我……
      “放开他!”
      长刀光影随着一声怒喝而来,黑伽罗袭向萨摩的鹰爪也被打了开去,李郅把萨摩拉到身后,出鞘的刀毫不客气地直指黑伽罗脸面,“十二条人命,黑伽罗!”
      “李承邺。”李郅的武功在长安无人能敌,但黑伽罗却是不屑地轻笑了一下,“马上就会变成十三条!”
      “李郅!”
      萨摩惊呼不及,李郅已经冲了上去跟黑伽罗缠斗在一起。李郅的唐刀光明磊落,黑伽罗的弯刀诡秘莫测,咋一看是李郅吃亏了,但天下功夫,唯快不破,哪怕黑伽罗招式难以预测,但李郅总能凭着压倒性的速度跟力量,硬生生冲破交织绵密的刀网,就像树妖以为能靠藤蔓卷裹猎物,却不想那是一只火麒麟,只靠一身烈火,便能把一切黑暗烧毁!
      “喝!”
      长刀破网而出,直直扎进黑伽罗左肩,把他钉在了地上,黑伽罗大喊一声,不顾伤痛,拔出长刀,却是把刀往萨摩飞了过去!
      “萨摩!”李郅大惊,飞身回护,一把捉住了刀刃,刹住那千钧之势劈向萨摩的一刀,黑伽罗早料到他会舍身营救,顿时暴起,高举弯刀就往李郅背后捅去!
      “李郅!”
      萨摩不假思索冲了上去,挡在李郅身前,黑伽罗生硬地扭转了刀势,竟劈碎了他身边的一尊石狮子!
      李郅趁机一拳打在黑伽罗腹部,硬憋回去的刀劲与拳劲交击,黑伽罗吐出一口鲜血,往后倒冲了好几步。
      “老大!”
      三炮带着大理寺的官兵赶到,黑伽罗见势不对,纵身跃上屋顶逃走。
      “追!”
      “不要追!”李郅喊住三炮,“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老大,你受伤了?”三炮冲到李郅身边,却发现萨摩浑身都是血,“小萨你怎么了?!”
      萨摩惊魂未定,对三炮的叫嚷充耳不闻,他两只眼睛瞪得铜铃大,仿佛还没有相信自己已经脱险。
      “萨摩?”李郅搭着他的肩,他左手掌心一道深深的刀痕,在萨摩肩上落下了一个湿漉漉的血掌印,“是我,李郅!萨摩?”
      “李郅……”萨摩缓缓抬起头来,直到火把清晰地照出了李郅的脸容,他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软在了李郅怀里,他紧紧地抓住他的背,浑身都在发抖,“四娘……李师傅……不三不四……他们,他们在哪里?”
      “……三炮!快带人去找他们!”
      李郅回头喝道,三炮立刻点了两队人去找,“老大,这边交给我,你们先回大理寺吧,那里还有兄弟在。”
      “嗯。”
      李郅点头,他扶着萨摩回大理寺,却发现萨摩连站都站不稳了。

      78
      冷水当头淋下,淌下了一地淡红色的血水。
      萨摩脱了那身血衣,打了一桶井水洗头。众人生死未卜,他也没有心思沐浴,就这样用冷水草草冲洗掉显眼的血迹,拿布巾擦了擦,便跑去找李郅。
      双叶给李郅清理伤口的时候,两道眉毛都快纠结在一起了,“老大,这刀再深一分,你手筋就断了。”
      “那就是现在没断。”李郅痛得脸色发白,但仍然强忍着痛露出笑来,让手下放心,“缝好看点,我可还没死。”
      “给你绣个花好不好?”
      “李郅!”
      顶着一头湿发跑进来的萨摩第一句就问凡舍众人的下落,“他们呢?”
      “三炮刚刚回报,都找到,除了李师傅挂了彩,大家都没事。”李郅拉他坐下,单手拿过他搭在肩上的布巾给他擦头发,“夜深露重,别着凉了。”
      听见众人平安,萨摩才松了口气,紧绷一夜的神经放松,倦意便成倍袭来,他伸了个懒腰,靠在了李郅肩上,对双叶问道,“他的伤怎样了?”
      双叶仔细地给李郅缝合伤口,“这刀有点深,先缝合起来,如果没有感染,三天以后拆线,但到时仍然要观察伤口的情况。”
      眼见萨摩一脸心疼得好像这刀是划在他身上一样的表情,李郅故意岔开话题,“我走到一半便猜到了这次走水是伽蓝遗民想要制造混乱把你掳走,但我没想到你不在凡舍而在开远门,来晚了,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是我对你还有隐瞒。”事到如今,萨摩也无法不把一切都交代了,他对双叶道,“双叶,等天亮了,你去把紫苏跟三炮都叫来,我跟大家说明白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我只想睡觉。”
      “嗯,你们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了。”双叶的态度却不甚惊讶,李郅猜想是紫苏已经跟她说了,他对她投去一个感激的笑,双叶也笑了,她放下一些止痛宁神的药,便退了出去,让两人安静休息。
      萨摩往地上一躺,眼睛一闭,几乎就要马上睡着了,李郅把自己的外袍脱下盖在他身上,也躺下休息。
      “即使再有下次,也不要这样做。”
      “我现在答应你也没用,”萨摩闭着眼睛回答,“还是会控制不了的。”
      “萨摩多罗,我不像你那么贪心。”李郅起身,伏在萨摩身上,轻轻拍他的脸让他睁开眼来,“我只想要一件事,就是你安全地活着。”
      “我也很想活着!”萨摩压抑一夜的惊惧爆发了出来,他猛地扎起,捉住李郅的肩大声喊道,“可你看见了!那些人有多么的丧心病狂!他们不是那些阴谋阳谋的筹划家,他们全是刽子手,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杀人傀儡!”
      “所以你要振作!”李郅也吼了回去,“既然不能硬拼,我们就要智取!他们是傀儡我们就把线剪断,把操纵这些傀儡的那个人揪出来!萨摩多罗!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萨摩被李郅按住后脑,一双眼睛只能盯着他的脸。
      “我在,天塌不下来。”李郅看着他,认认真真地把那番话再说了一遍,“如果有人要对你不利,我不管他们有多少人,谋多大事,都别想活着离开长安!”
      萨摩不说话,一张脸慢慢皱在了一起,变成一个要哭一样的表情,李郅松开手,用右手把他揽进怀里,萨摩靠近他怀里,两手揽住他的腰,发出压抑的哭声。
      在今夜之前,他还会天真地以为这场仗是可以兵不血刃就取胜的,他只要像过去一样,把每一桩阴谋揭发,把每一个疑案解决,便能揪出所有的脉络,攻破他那些死心不息的故人的妄想;但今夜过去,他终于明白了李郅说的硬仗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场确凿的战争,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没有谁能优雅地胜出,谁要成为胜利者,便是要把对方置于死地,万劫不复。
      他必须亲手了结他们的性命——伽蓝最后的国主,要亲手把他仅剩的子民全部剿杀。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萨摩以为自己早就体会过了。
      但他忘了,从前他是旁观者,而今他却是下棋人。
      “别怕,有我在。”李郅搂紧他,“相信我。”
      萨摩把脸埋在他怀里,默默地点头。
      两人都已累极,相拥片刻,便睡了过去,一夜无话。

      翌日,李世民看着昨晚失火事宜的奏折,眉心纠结。
      “陛下,臣以为,可以开始行动了。”房玄龄在偏殿里站了片刻,上前一步,把一份名单递上去。
      那是萨摩让紫苏带进宫里的名单,那些因为他所办的案件而受牵连的,落马的,上任的官员,家中九族身世都清晰明了地列明在上,加上紫苏额外整理的他们在朝中的党羽名单,那名单叠起来足有铜钱厚薄。
      “传朕口谕,召李郅,萨摩多罗进宫。”
      半个时辰过去,李世民如愿见到那两个人,他惊讶地看着李郅受伤的手,“李郅,你的手……”
      “谢陛下关心,皮外伤不碍事。”李郅把那缝了八针,几乎切断手筋的伤称为“皮外伤”“昨晚的火事……”
      “朕已知晓其中缘由,多亏萨摩多罗交给朕的这份名单。”李世民扬了扬手上的名单,并让两人起身回话,“名单上的人早已经控制了起来,不然昨晚趁着走水混乱,还不知道他们会搞出什么乱子。”
      李郅恍然大悟,难怪昨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伽蓝遗民们却只派来十多个杀手,想必是他们本打算跟这些人里应外合,不想他们全被控制住了,他们失了内应,才会仓皇撤退。他看向萨摩,眼中颇有意外。
      萨摩无视李郅疑问的目光,径直回李世民的话,“陛下,草民现在只是一介平民,并无任何其他想法,这份名单是草民向陛下表明忠心的证据,请陛下明察。”
      “你的品性,李郅早已经用性命作过保,朕既然收下了他这份担保,是不会食言,伤你性命的。”李世民故意提到了李郅,他知道这是萨摩多罗的软肋,“但是,正如之前有人拿玄武门做文章,李郅要留在宫中以示清白,现在你也需要留在宫中,方能堵住悠悠众口。”
      萨摩一愣,李郅急忙跪下求情,“陛下,萨摩多罗从未学习过宫中规矩,而且他是个外族男子,出入内帏恐怕惹人口舌。”
      “本宫倒想找个长舌妇来教训教训。”
      却听见珍珠帘子哒哒作响,长孙皇后撩开垂帘,走到李世民身边,福了福身体便算是行礼了,“本宫很喜欢萨摩多罗这位小郎君,听说小郎君不仅见闻广博,通天文知地理,还对美食颇有一番研究,这几天就在丽正殿陪本宫解解闷吧?”
      “皇后娘娘……”见是长孙皇后,萨摩心中安稳了几分,他看看李郅,李郅也露出了犹豫的神情,“……既然是陪伴娘娘,草民就,就却之不恭了。”
      皇后笑了,李世民也适时向李郅说了句宽慰话,“朕知道萨摩多罗不懂宫中规矩,李郅你跟他比较熟悉,萧太傅也对你赞许有加,朕就命你留住宫中,教导萨摩宫中礼仪吧。”
      “嗯?”李郅还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谢陛下恩典!”
      “这可不是什么恩典,李少卿。”李世民忽然叫起了李郅的官职,“一天不把那些伽蓝余孽连根拔起,萨摩多罗一天都踏不出这宫门。而朕相信没有一个国家会愿意供养一个异族移民首领一辈子的。”
      “……臣定当竭尽所能,尽早解决此案!”李郅抱拳领命,两手握得死紧。
      “白公公,带他们下去吧。”
      虽然是以陪皇后解闷为理由进宫,但也绝不可能真让他们住进丽正殿里,白公公领着他们来到了与丽正殿相距一进庭院的一个别苑里,又点了两个太监来伺候,“李少卿,萨摩郎君,此处非比宫中其他地方,切莫随意走动,想要什么东西就叫他们去取用,没有陛下或者娘娘召唤,尽量不要离开,此乃老奴一番叮嘱,请两位务必放在心中……”
      “就是不准出去,出去可能会被打死的意思咯。”萨摩倒是看得开,跑到桌子前捉起个梨子就啃了起来,“我没别的要求,只要一天五顿饭跟宵夜,再给点零嘴就行了。”
      “萨摩!”李郅喝他一句,回头跟白公公拱手道,“我会教他守规矩的……但有一事麻烦白公公,可否为我带到一口信到崇化坊三街丁号,一家叫凡舍的客栈,告诉掌柜公孙四娘,请她不用担心,我会尽快处理好事情,带萨摩回去。”说罢,李郅就掏出一贯钱,就着道谢的手势塞到白公公手里,“麻烦白公公了。”
      白公公笑笑,却把那贯钱退了回去,“小事一件,老奴一定为李少卿办到。清心,听到了吗,拿我的腰牌,快去快回。”
      “是!”其中一个叫清心的小太监应了一声便快步离开,白公公对另一个小太监道,“清意,你去御膳房给萨摩郎君多拿一份果脯……”
      “两份!”萨摩急急喊道。
      “给萨摩郎君拿两份果脯,一份四季果子,再拿两坛桂花露。”白公公笑笑,一下子添了许多东西,清意也记得清楚,点点头就往御膳房走去。
      “两个小太监都是跟着老奴学习的,不怎么机灵,不说明白的话是听不懂的,请两位多多包涵。”白公公最后跟李郅作个揖,才告辞了。
      萨摩长长地吁了口气,“听他说话累死我了!不就是两个太监嘴巴很严密的不会乱说话让我们不用担心他们告密吗,不就是要软禁我在这里但也会看在娘娘的面子上不会饿着我吗,绕来绕去说半天,听得我耳朵都累了!”
      “你这嘴,到宫里来了最好是收敛一下。”李郅在他身边坐下,右手刚拿起一个茶杯,萨摩便叼着梨子给他倒了茶,“白公公不收我的钱,说明他……”
      “一,他不缺钱,二,他看不上咱们不愿意为咱们做事,人家只听皇帝皇后的。”萨摩一会儿便把梨子啃得只剩下芯儿,“李郅,你以为我察言观色的本领会比你差?”
      “你不止会察言观色,还会装神弄鬼。”李郅叹口气,喝了口茶,“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伽蓝遗民的计划,又是怎么得到他们那份名单的?”
      “在假扮皇帝调查磷火案的时候,”萨摩如实告知,“这一年来我们处理的案子,全都牵涉到举重轻重的官员,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几乎五十个案子,每个案子都要牵连三四个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这长安城每个三四天就死个高官,频率也太高了。”
      “于是你就跟紫苏一起找出了这些官员在朝中的牵连,也猜到了他们会趁我被释放,众人心理松懈,发动攻击,所以密函告知陛下,先发制人?”李郅这才彻底明白了,他放下茶杯,摸了摸萨摩的头,“你以后……”
      “以后做事先告诉你一声嘛,”萨摩耸耸肩,“这不你被人软禁在宫里,我没办法告诉你嘛!”
      “我出来以后也跟你聊了很久啊?”
      “你,你!”萨摩气结,不知道该发怒好还是发笑好,他转过去敲李郅的脑袋,“你不是在跟我求亲吗?!那时候你让我怎么说!”
      李郅一愣,脸刷地红了起来,“什,什么求亲……”
      萨摩眼睛一下拉直,盯着李郅气呼呼地龇牙,“你敢说不是?!”
      “那叫提亲。”李郅可不敢得罪这只小奶狗,他忍着笑把他拉到怀里,“我会尽快把事情处理好,你不用担心。”
      萨摩轻叹口气,挪了挪身体,窝进李郅怀里,用只有李郅能听得见的声音在他耳边道,“你以为你不查,皇帝就不知道那些人吗?”
      李郅用手指梳他的发,“我不介意当这把杀人的刀。”
      “他以为你会为了我杀得更快更麻利,但我的李少卿又怎么会是个宁枉勿纵的人呢?”萨摩从他怀里抬眼,狡猾地笑了笑,“还好我讨人喜欢~~有娘娘罩着我~~”
      “对,你最讨人喜欢了。”李郅笑了,把那句“别傻了皇后这是替陛下看着你”放在心里,他低头在他额上一吻,“好了,你好生在这里待着,我去大理寺了。”末了,他又补上一句,“晚上回来给你带鼎丰阁的烧鸡。”
      “嗯!”
      萨摩笑得眉眼弯弯,也不知道是因为李郅说他晚上会来,还是因为鼎丰阁的烧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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