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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5-7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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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深宫冷院,庭阶寂寞。
跟在外奔走查案的萨摩等人相比,李郅反而显得舒服。李世民并没有把他关押在大牢里,也没有把他当作嫌疑人扣押,他只是说太子李承乾近日功夫疏懒,李郅你陪他练练功,就让他留住在东宫附近的一处别苑里。
说是留住,其实就是软禁,李郅看了看门口守着的护卫,暗叹一口气,铺开纸笔来打发时间。
一横两竖,横折竖点,李郅写了一白纸的字,全是萨摩多罗。
李郅收笔,也觉得自己有点儿矫情,不过是暂时蒙冤,犯的着这样哀怨吗?萨摩不是叫他不用担心吗,难道他不相信萨摩能为他查明真相,还他清白吗?
他信的,他对于萨摩,从来都是愿意豁出性命的信任。
他只是……想他。
李郅把那张纸揉成团扔到一边,逼自己找点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然而在烦忧的人并不止大理寺众人,当日曾经参与玄武门之变的臣子,还留在长安里的都聚集在了两仪殿里,连因病休养,久不参政的秦琼也撑着身体来了,李世民特让人设座,让众人都坐下来商议。
李世民环顾这些为他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的臣子,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他还是秦王的日子,未发一言,便先叹了口气,“独缺了克明啊……”
“陛下,来日可话旧,如今正事紧。”
长孙无忌低声提醒,李世民才收敛了情绪,恢复那天子气度,“众卿家,今日召各位进宫,想必大家也清楚所为何事,朕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陛下,臣当日就坚持斩草除根,现在也未为晚也。”力劝李世民发动政变的许国公高士廉首先发话,“要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陛下,李郅心思单纯,正直忠厚,未曾有一丝反心,也没有对陛下有过怨怼,臣认为这次定是有心人要陷害他。”戴胄据理力争,“若他真有此企图,为何要把自己置于这风头之上,要把事情闹到如此昭然天下,让大家都把矛头指向他呢?”
“我同意戴公所言,但,这正是许国公建议斩草除根的原因。”房玄龄心思清明,不偏不颇,“即使他自己没有这份心思,但只要他的身份在那里,就始终会被有心人利用,哪怕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如果只看出身来决定生死,那自隋朝归降的将士,岂不全都无法用了?”秦琼出身寒微,口直心快,并不理会那些政治博弈。
“这是关系大统的事,怎么能与归降将士相提并论?”
李世民听众人争论多时,不觉皱了眉,心里怀念起了杜如晦还在的时候,能出谋献策的人很多,但能有胆魄跟能力给他做出决定的人可不多。他抬了抬手,众人识相闭嘴。
“朕听明白了各位的忧虑,心中甚是欢喜,许国公,”李世民赞扬高士廉道,“朕知道你一直把朕的大统放在第一位,哪怕你也认为李郅并没有多大的可能谋反,也坚决希望斩草除根,为朕确保万无一失,这份心意,朕铭感五内。”
“陛下谬赞了,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高士廉起身,深深还了一礼。
“但是,魏卿家曾经骂过朕一句话,”李世民淡淡笑道,“是何等暴君,才会动不动就让臣子说出‘以性命担保’这种话?”
“臣鲁莽直言,请陛下恕罪。”魏征也作礼,嘴上说着恕罪,但在座的人都知道他才不觉得自己说错了。
“李郅是建成的骨肉,无论在朝廷还是民间,这事大家已经心照不宣,不过,杀与不杀,朕的考量并不是天下人对此的评论。”李世民轻笑,亲兄弟都能杀了,一个并不会记入宗族的侄子,他根本不会担心他的生死会给自己造成什么评价,“而是,这人到底对朕有多忠心,能为朕谋多大事。”
众人噤声,这就是他们追随的主君,杀伐决断,都有与众不同的魅力,让人不由心折。
“戴胄。”
李世民点了名,戴胄不敢不回答,“臣在。”
“萨摩多罗等人在做什么?”
“回陛下,他们正在四下奔走,查明真相。”戴胄心中忧喜参半,猜不透皇帝此时提及萨摩是为了什么。“他们深信李郅是无辜的,都在不眠不休地查案。”
“那就让他们查去。”李世民挥挥手,让戴胄坐回去,“真相也许不重要,但要看透一个人,不知道真相是不行的。”
“陛下……”
“戴胄,给朕传个消息给萨摩多罗,他说过他要李郅,朕允了。”李世民的眼神如水,却不知道那是寒潭还是温浴,“后天子时还没有查明真相的话,就来宫里,把李郅的尸首带回去吧。”
“臣……领旨。”
从两仪殿回到丽正殿,长孙皇后进门就给李世民送上来一碗汤饼,李世民笑道,“皇后是怕朕饿着了还是想让朕换了御膳房的厨子?”
“臣妾是记得,每次陛下跟哥哥们商量完事情,都饿得能吞下一头牛。”皇后笑道,“御膳房开火了就是一个时辰,怕你饿着了。”
也就只有长孙皇后能记得这些点滴往事,李世民心中温暖,挽了她的手,坐下来吃起了那碗算不得佳肴的汤饼,“李郅在东宫别苑里可还规矩?”
“规矩得很,倒是你那儿子,老想跑去看看这个挂名堂兄。”没有旁人,帝后间的言语也就像平常夫妻,皇后微笑着说道,“你让戴公传的口谕是要吓唬谁呢?”
“自然是那些想陷朕于两难境地的人。”李世民轻蔑一笑,“朕把这难题扔给别人去处理,生死都不关朕的事了。”
“只怕有心人没吓着,把有情人吓着了。”皇后提醒着,眼前又浮现出了萨摩说自己想要保护李郅的情景,“陛下,那萨摩小郎君总让我想起我们从前的日子,我怕你威严端太高,小孩子不懂利害大局,反害他们钻了牛角尖。”
李世民却摇头,“别人也许会,他们不会。”
“哦?”
“他们可都是出身皇家的孩子。”
萨摩领到戴胄的口谕时,凡舍里都炸开锅了,三炮一激动,操起刀就嚷嚷干脆去劫狱,被萨摩一巴掌扇到发蒙,“你除了劫狱就没别的主意了吗!跟了李郅那么多年你有什么长进!”
三炮捂着脸发愣,他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萨摩发怒,那凛冽气势吓得他只能瞪着眼,扑通一下跌坐在地上。
“萨摩,朝中形势不明,大臣们分成了两派,为李郅的问题争论不休,陛下是想堵住他们的嘴,才给你设了这个难题。”紫苏对萨摩说道,“但是后天……只有一天时间,你真能解决吗?”
“解决不了也得解决,我可不要没进门就守寡。”萨摩说话仍然那么没脸没皮,但现在没人笑得出来,他们知道萨摩说的不是玩笑话,“三炮,把长安里所有处理泔水跟夜香的人都捉到大理寺去,我亲自问;紫苏,朝中大臣,但凡跟隐太子有过一点儿联系的,不管他是死是活,都把资料找给我;双叶,你对血腥味最为敏感,你走一遍长安,能藏起大缸血液的地方都查一遍,看看哪里曾经存放过不寻常的动物血。时间不多了,大家动作快点!”
“是!”
众人被萨摩的气势摄住了,回应一声便马上按照萨摩的吩咐行动。见大家都散去了,萨摩才深呼吸一口气,坐下来去拿茶喝。
“怎么,逞威风好玩吧?”四娘递给他一杯茶,萨摩接过,手指都在发抖,“明明自己也怕得要死,还在这里硬撑。”
“不然呢,我也跟他们一样焦急,李郅就有救了?”萨摩喝了热茶,茶里有薄荷,是四娘特意加进去给他提神的,“其实听了戴公的话,我反而觉得皇帝并不想杀他,不然他不用等一天。”
“那你是有什么眉目了吗?”
“我不知道,但皇帝知道,他特意说了子时,想必有什么含义,肯定是他的探子回报了什么消息,但他却不能在朝堂上名言,才要这样传话给我。”萨摩凑到四娘耳边,“朝中有内鬼。”
“……恩?”
“他要我帮他捉到这个内鬼。”
萨摩把茶杯放下,站起来,看着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叹气。
希望李世民说的把李郅赏赐给我的话不是开玩笑的,不然这个生意我也做得太亏了。
76
李郅并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经定了一个期限,他百无聊赖地在北苑里翻看字画,忽然听得宫人通报皇后娘娘来访,赶紧整理一下衣冠,迎接长孙皇后,“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没有别人,不必拘谨。”皇后刚刚说罢,却见她身后冒出个高瘦个子的男孩,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他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打量李郅。“你就是李郅?”
“参见太子殿下。”李郅一愣,不明白怎么连太子李承乾都来了,他引他们上了座,才小心翼翼询问,“两位大驾光临,李郅受宠若惊。”
“谁宠你了,我就是好奇。”李承乾早听闻李郅侠名,也不管这次他是因为什么而被软禁,只想着跟他比试比试,“听说那吐蕃第一武士在你手下走不过三招?”
“民间传说总是言过其实,殿下不必当真。”其实李郅只用了一招就把那为了私利而泥封孩童的吐蕃使节打败了,但他可不敢在太子跟前炫耀。
“承乾,李少卿不止武功了得,你的老师萧升先生也称赞他行笃终始,善思慎行,这都是你要向李少卿好好学习的地方。”长孙皇后把李郅夸奖一番,又把李承乾打发去书房习字,才让李郅坐下说话,“李少卿若不嫌弃我一介妇人,就让我以长辈自居,称呼你一声承邺可好?”
“娘娘言重,这是李郅的荣幸。”尽管这算是婶婶,但李郅从来不敢奢望会有认祖归宗的一天,尤其这次事件敏感,他没有萨摩跟紫苏那剔透眉眼的本事,只能依心直言,“但例子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担得起这份荣幸。”
“你可知道,陛下让戴公传了口信给萨摩多罗,如果后天还找不到真凶……”长孙皇后语气仿佛在拉家常,“你,不能留了。”
李郅却笑了,“两天时间足够了。”
皇后有点惊讶,“你如此相信他?”
“就算我不相信他,也不会改变这两天的期限,那倒不如相信他,起码这两天过得舒心。”李郅笑笑,“就是有点无聊。”
“……看来确实是我的妇人之见,让你见笑了,李少卿。”
本来长孙皇后是怕李郅或许会因为这件事而心怀怨怼,特意来先打个招呼,但见他意气舒张,安之若素,便知道他和李世民是一样想法的,他们都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把火头引向李郅,并且都相信萨摩多罗能够帮助他们找到火源何处,才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给文武百官看一场叔侄不和的戏码。
“娘!娘!”却见李承乾拿着一张揉皱了的纸跑过来,“我要告状!”
见儿子又调皮,皇后皱眉,“你好端端地告什么状呢?”
“李郅写的这些字,一看就是外族语言!一定是在作什么妖法!”李承乾把那张纸递给皇后,一边就朝李郅得意洋洋地撇嘴,“除非你跟我比试!不然我就告诉父亲!”
“嗯?”
皇后展开那纸,却见满满都是“萨摩多罗”四个字,当下心中明了,不禁笑了起来,李郅没想到一时矫情之作会被李承乾捉到把柄,顿时红了脸,“殿下,这,这并不是什么妖法,微臣性命担保,绝无此事……”
“哼!我不信!”
“承乾,不许淘气。”长孙皇后把那张纸折好收进袖子里,“李少卿,我就把这捣蛋鬼拎回去,不打扰你习字了。”
李郅脸更红了,“恭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们要比试比试!!!”
李承乾骄纵惯了,被母亲拉着离开,仍不忘回头跟李郅嚷嚷。李郅看着他,忽然想起自己的那六个兄弟。
尽管大家都对他的身世心知肚明,但他在宫中的身份就是一个伺读书童,而且进宫时已经八岁了,那六位兄弟对他并不亲近,是绝对不会像李承乾这样放肆地跟他叫嚷打闹的。
李郅不能不羡慕他,不是羡慕他荣华富贵的生活,而是他的父母让他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不需要像他跟萨摩那样,自小就知道必须独立自强,没有谁会给你当靠山。
思绪不觉又飘到了萨摩身上,李郅叹口气,捉紧了那个萨摩硬给他绑上去的金灿灿的香囊。当时他还在心里嘲笑他什么土气的品味,可现在他只想送他满车金灿灿的钱财,把他送出长安,送回故乡。
他觉得,这长安怕是不能再安乐下去了。
多亏四娘冲那倒泔水的人发了一通脾气,萨摩才终于明白了子时的含义:在子时倒夜香泔水的人,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推着大桶大桶的液体满大街跑了吗?大理寺众人一通配合,总算赶在第二天日落前结了案,而且,虽然那人自称是隐太子余党,但萨摩清楚得很这都是借口,他要做的事情正是把朝廷的目光引到李郅身上,引到有人篡位夺权上,而忽略掉其他正在酝酿的阴谋。
萨摩多罗悄悄把一份名单塞给紫苏,紫苏若无其事地把名单收进手帕里,就进宫去“看望”皇后娘娘了,回来时,便带着李郅一起出了宫,但她趁着李郅被大理寺众人围着嘘寒问暖的时间里先赶到了凡舍,她笑嘻嘻地跑到萨摩跟前,对他说道,“萨摩,这次你要给我钱。”
“哈啊?我给你们大理寺解决了案子,救了你们少卿,竟然要我给钱,什么世道?!”萨摩把擦桌子的布巾往肩上一甩,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紫苏,“你有什么阴谋?”
“我什么阴谋都没有,但我有一份你愿意花大价钱来买的情报。”紫苏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揉皱了又展平开的纸,“可是李郅亲手写的哦。”
“……两文钱。”萨摩犹豫了一下。
“不会吧,你家少卿就值两文钱?”这次换紫苏瞪大眼睛了,“加一点吧?”
“五文钱,不能再加了,我那都是辛苦钱,是用我鲜嫩的□□换来的血汗钱啊!”萨摩没正经地扯皮,果然,紫苏听到最后那句就红了脸,呸他一句“胡说八道欺负人”就把那张纸扔他身上跑开了。
“想从我萨摩大爷身上坑钱,还早一百年呢!”
萨摩得意洋洋地把那张纸展开,却见满纸都是自己的名字,满纸都是李郅字如其人的颀长劲瘦笔迹,满纸都是无法遮掩的相思,满纸都是叫他窒息的情意。
“来来来,跨过火盆,晦气全消!”
听见门外三炮跟四娘嚷嚷,萨摩赶紧把纸塞进怀里,拿起一瓶本来准备给李郅洗尘的酒,咕噜噜地灌了一大口。
不然他可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自己那发红的脸。
“多谢各位,这次让你们费心了。”跨了火盆,洒了柚子叶水,李郅对大家再三感谢,“大恩不言谢了。”
“老大,最大的功臣在那边呢!”三炮扯扯李郅的袖子,指了指靠在栏杆上假装什么都不在乎地喝酒的萨摩,他低声道,“小萨两天没睡觉了。”
“……嗯。”李郅点点头,众人识趣离开,跑到院子去烤东西吃。
李郅走到萨摩身边,柔声道,“谢谢。”
“一句谢就算了啊?”萨摩转过头来,“这次玩这么大,起码给个五十贯……”
“给。”
萨摩话音未落,却见李郅从怀里掏出了一大锭金子,毫不心疼地扔到他怀里,萨摩眼睛都拉直了,“你这是发了什么横财?!”
“你别管我,反正钱给你了,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李郅才不会告诉他,这是李承乾吵着跟他比试一场才肯放他走,李世民为了逗儿子开心故意下的赌注呢,“你不是很想回伽蓝吗,可以回去看看。”
“那都成一片废墟了,有什么好看的……”萨摩忽然觉得李郅说话的语气不对,眉头都皱了起来,“怎么,你想跟我撤伙?”
“你办了这么多案子,不累吗,去散散心吧。”李郅看着他,满眼都是温柔。
“行啊,你陪我。”萨摩站直身子,抬头看着李郅说道,“收拾行囊,我们明天就出发。”
“我,我还得处理大理寺的事务……”
“李郅,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你说过什么?”萨摩看着他的眼睛,“你怪我什么事情都不跟你说,那现在呢,你不也瞒着我吗?”
“这是一场硬仗,我不希望你左右为难。”李郅叹口气,知道是瞒不住他了,“伽蓝复国的案子牵连甚广,你的身份也昭然若揭,到时就算陛下相信你,也难保你不会落到我今天的境地,明明是无辜的,也要为了万无一失而斩草除根。”
“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多活一天就是多赚了一天,我不怕你们这些勾心斗角的玩意,而且……”萨摩垂下眼睛,那张满是他的名字的纸张熨帖在他心口上,仿佛在发烫,“有你……”
“萨摩……”
“还有他们!我们有什么仗是打不赢的呢!”萨摩心口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生怕自己下一刻就要不顾这么多人在场而扑进李郅怀里了,赶紧补充了一句,才抬起头来对李郅绽开个惯常的笑,“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萨摩郎君说的话当然对了,我可不敢再驳你的面子了,鼎丰阁的菜可贵了。”李郅笑了,不忘打趣他道,“既然你不去了,那金子还我。”
“哈啊?”萨摩露出个“休想”的表情,“给了我萨摩多罗的东西,怎么会有收回去的道理?”
“好吧,那你收着吧。”
听到李郅这么说,萨摩笑得见牙不见眼,他解开两颗扣子就把金子往怀里揣,却忽然被李郅搂住腰往怀里一拉,顿时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萨摩小娘子,作聘礼的红宝石簪子你收了,现在聘金也收了,什么时候选个日子过我李家门?”
李郅伏在他耳边说着话,萨摩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木头脑袋李郅说出来的话,他推开他,眼睛直勾勾地盯了他半响,“你真的是我的李少卿吧?不会是宫里换了个人假冒的吧?!”
李郅失笑,“怎么,你还想先验验货啊?”
“啧,才进宫两天就沾染了纨绔子弟的习气,要不得啊要不得啊~~”萨摩摇头晃脑地说道,“一个大好青年就这么毁了啊~~”
李郅被他逗笑了,“你平常说这种话还少吗?怎么我说两句就成纨绔子弟了?”
“因为你有钱啊!没钱耍流氓是真性情,有钱耍流氓就是纨绔子弟!”萨摩说着,一踮脚,揽住了他的脖子,“为了解救你,我决定到你家去管账,保证你余生都是一个真性情真汉子!”
李郅忍俊不禁,抱住他点头,“好,那就劳烦萨摩郎君多多费心了。”
“君子一言哦!”四娘他们就在不远处,萨摩到底有点不好意思,他推开李郅,掩不住心中欢喜,单手拉着柱子转了个圈,也不忌讳了,放声高呼,“伽蓝故人们,放马过来!!!”
“鬼吼鬼叫什么!过来吃烤肉了!”
四娘早就看到了他们在那边私定终身,眼睛都有点泛红了,也不知道是为他们高兴还是苦恼,但她把那复杂的情绪都压下去了,招呼他们过来吃东西。
“好呢~~”
萨摩撒丫子就跑去吃东西了,四娘拿了一杯酒给李郅,“以后就拜托给你了。”
李郅接过酒,仰头喝了,“多谢四娘成全。”
“我可这个本事,那小祖宗不愿意,谁都成全不了你。”四娘回身,看向那一群看似无忧无虑地在野炊的人,“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想他平安喜乐。”
“李郅定当竭尽所能。”李郅说着,也敬了四娘一杯,四娘笑了,两人对饮了起来。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吧。
此时凡舍里的大家,或多或少都是如此打算的,但是,忧愁似乎并不打算等到明天。
“少卿!!!”
却见大理寺的当值官差飞奔而至,“城内多处走水,金光门,义宁坊,布政坊,全都烧了起来!”
“什么?!”布政坊就在皇城边上,李郅大惊,“武侯们?”
“不止武侯,各坊坊丁都出动支援了!”官差急急说道,“只怕那火会烧到大理寺!”
“三炮,走!”李郅一听,向萨摩做个眼神,便带上三炮一起快速赶回大理寺去了。萨摩目送他们远去后,也马上回身,对四娘道,“我先行一步,劳烦你了。”
“别废话,快走!”四娘说罢,萨摩便飞快跑进凡舍里,瞬间消失了身影。
留下的紫苏跟双叶完全摸不到头脑,“怎么回事?萨摩要去哪里?”
“紫苏,我让不三不四护送你回家,双叶你跟着一起去。”
四娘把鸳鸯刀紧握,“只怕今夜大家都会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