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欢喜》风花雪悦

7、7

　　东莞仔给鬼眼的那包东西是纯度很高的海、、、、洛因，这一包的分量放在大陆足够死刑，不过香港没有死刑，而且那几个还是韩国人，鬼眼想他们被捉了也就被遣送回国，回到韩国怎么判就不关他的事了，反正东莞仔让他做的只是把他们赶走罢了。
　　不用杀人不用问事情，这任务对鬼眼来说的确是件“小事”，他花了三天时间留意那几个韩国人的行踪，打探他们的底细，第四天他得知他们订了一个日本料理店的包厢，便打算下手。
　　方法也很简单，往他们的坐垫下塞进□□跟现金，趁他们用餐的时候打个电话报警就是了。
　　鬼眼订了他们隔壁的房间——日料店的包厢都是木框纸门，实在太方便了——只提前了十来分钟就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做好一切，鬼眼便像个平常客人一样点餐吃饭，静候隔壁来人。
　　中午时分来吃日本料理的人不算多，不用坐在门边也能听得到隔壁的声响，十二点正，隔壁就传来了热热闹闹的迎来送往的声音。
　　“金先生！好久不见了，韩国生意还好吧？”说话的人讲的是英文，听起来像是个中年男人。
　　“托福托福，一切都好，全靠郭先生的支持！”回话的人的英文一听就是韩国人，口音浓重。
　　“待会给你们介绍一个人，我们先点餐吃饭啊！”
　　“好好好！”
　　隔壁寒暄过后就落座了，鬼眼喝了杯米酒，看看时间，不急，等他们人都齐全了，他才好一网打尽。
　　隔壁的聚会比孤家寡人的鬼眼热闹多了，他们常常说着说着就哈哈大笑起来，说的又是英语，鬼眼也不浪费精力细听，反正也是些荤段子烂笑话罢了。
　　大概十分钟后，隔壁传来了推开木框门的声音，那个郭先生马上就招呼道，“Jimmy，快过来，怎么这么晚，还让金先生等！”
　　Jimmy？鬼眼眉头一皱。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午饭时间很难找地方泊车。”
　　鬼眼本来还想是重名，但那人一开口，他就忍不住扶额了：怎么又是你啊李家源？！
　　“金先生，你好，叫我Jimmy就好，郭先生说你们想在香港投资一个贸易中心，免税直销韩国产品，我刚好就是做贸易方面的，就来取取经啦。”
　　“年轻人大有作为！我们以后好好谈，郭先生的朋友，我们信得过。来，先吃东西！”
　　“谢谢！”见对方要给自己斟酒，Jimmy连忙递过杯子，郭孝文低声跟他说，“我是看在心柔份上才介绍的，剩下的看你自己了。”
　　“多谢世伯，我会用心做的。”Jimmy忙不迭点头，席间应酬按下不说，Jimmy也没想要逼对方马上签约，打算先打感情牌，以后多的是机会详谈。
　　但那边包厢的鬼眼就没有Jimmy的耐性了，他答应了东莞仔五天搞定，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明天如果没有下手机会的话，他就只能把他们全杀了了事，那样的话处理后续就麻烦了。
　　鬼眼想了想，还是报了警。
　　“哇，金先生这样都能搞定，厉害厉害！”
　　Jimmy在那边使劲烘托气氛，一个服务员却来敲门，“请问哪一位是李家源先生？柜台有您的电话。”
　　“啊？”Jimmy诧异，但也去听了，可是他拿起电话的时候，对方已经挂线了，他莫名其妙地挂了电话，就要回包厢。
　　刚转进走廊，横里伸出一只手“嗖”地把他拉了另一个房间，Jimmy一惊，想要喊叫却被捂住了嘴。他瞪大眼睛看去，却是鬼眼。
　　鬼眼知道他不会叫了，才把他松开来，Jimmy皱着眉头不满地吼道，“你又搞什么鬼！”
　　“马上回去。”鬼眼不便跟他详细解释，只能生硬地命令，“隔壁有你的东西就赶紧拿，没有的话就马上走。”
　　看鬼眼这身熟悉的黑色风衣，Jimmy就知道他又在“工作”了：“如果我不走会发生什么事？”
　　“反正你赶紧走，你的韩流贸易中心铁定泡汤了。”
　　鬼眼刚说完，Jimmy就拽着他衣襟质问，“你什么意思！”
　　“那群韩国人不是正经商人，他们用贸易中心做掩饰，免税销售其实是想骗过海关运毒品过来罢了。”鬼眼挣开他的手，“你要是帮他们，林怀乐第一个要干掉的就是你！”
　　“你这次又是听谁的来搞破坏！”Jimmy不听，他用力推了鬼眼一把，大声叱喝道，“我管他们是什么人，反正我要引入资金我要划地发展！你管我被不被林怀乐杀！”
　　“闭嘴！”鬼眼一个擒拿把他捉住，扭着他的手，膝盖跪在他背上把他压趴在地上，“不要吵！”
　　“你……”
　　“警察！全部不要动！”
　　隔壁包厢传来一声大喊，Jimmy顿时懵了，也忘了挣扎，只能听着隔壁的发展。
　　“警官，我们是商务聚餐，请问你有何贵干？”郭孝文用粤语问。
　　“郭先生？”警察头子显然也认得他，语气颇为惊讶，但也得公事公办，“我们接到线报说有人在这里进行毒品买卖，我们循例来看看，郭先生，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请便。”
　　一阵窸窸窣窣的搜查声，一个人忽然说，“头儿，这里有粉！”
　　“头儿！这里有钱！”
　　“……郭先生，恐怕你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既然有误会，是应该解释清楚的。我跟你们走。”
　　郭孝文的声音依旧冷静，反而是隔壁的Jimmy更加心慌，待警察带着那些韩国人跟郭孝文离开后，Jimmy猛一躬身，把鬼眼掀翻了，他骑在他身上掐着他喉咙大吼，“讲！谁派你来的！你讲啊！”
　　“你觉得你打得过我？”
　　鬼眼平静地回答，而这句话像抽掉了Jimmy最后一丝力气，他茫然地放开鬼眼，两眼失焦地坐在地上，嘴唇微颤。
　　“我这次只是要对付那几个韩国人，送他们回国就是我的任务。我不是针对你来的。”鬼眼坐起来整理一下衣服，他拿起桌子上的米酒递给他，“别气了。”
　　“谁在乎那几个韩国佬啊！”Jimmy一把打掉鬼眼递过来的酒瓶，“郭先生是我未来岳父！”
　　鬼眼一番好意被拒，脸色也是一下子难看了起来，“关我什么事。”
　　“你这人有没有良心！”Jimmy瞪着他说道，“我命都不要去救你，你就这样对我！”
　　“我要是没良心的话，现在你也被条子捉了！”
　　“我一离开就有警察来，你觉得你是帮我还是害我？！”
　　鬼眼一愣，刚才一时情急，他也没想那么仔细，“就算他们觉得是你栽赃，也只会觉得你是听和联胜的吩咐做事……”
　　“我都说了我不想跟和联胜有任何关系！”Jimmy摆摆手，“算了算了，跟你简直鸡同鸭讲！”说罢他就站了起来，推门要走。
　　“喂！你去哪！”鬼眼不由自主地跟上。
　　“你别跟着我！”Jimmy回头喝住他，“遇见你总没好事！”
　　鬼眼停住脚步，Jimmy好像也觉得自己话说重了，他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鬼眼回身，一脚把纸门踢破，“操，又欠他一次。”

　　Jimmy从日料店出来，马上就给郭心柔打电话。他发了三百个毒誓说这些毒品真的跟他没有关系以后，女友总算愿意听他解释，让他跟父亲的律师一起去见郭孝文。
　　Jimmy挂了电话，正要开车，忽然鬼眼就冲了出来，一掌按在他车盖上，也不说话，只瞪着一双三白眼看着车里的Jimmy。Jimmy真是完全拿他没辙，只能熄掉发动机，下车去跟他说话，“你又想干什么！”
　　鬼眼站好，看着Jimmy的眼睛很笃定地说道，“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你老丈人没事，你也不用被和联胜当反骨仔呢？”
　　“嗯？”
　　“跟我来。”
　　鬼眼一招手，就往自己的车子走，Jimmy只得跟上。鬼眼把他带到了一个迷你仓，从里头拿出几份资料，“这些是那几个韩国人贩毒的资料，从货源到定价，从兜售方式到资金回流，全都在这。你拿去跟你丈人说，你是为了套取资料才靠近他们的，利用他铺路十分抱歉，这说辞够正面了吧？”
　　Jimmy讶异地翻看着那份详细的资料，“你有这些资料，警方就没有？”
　　“他们才来两个星期，而且散货全在和联胜的场子，警察还没有意识到这是有新人下场。”鬼眼故意把“东莞仔的场子”说成“和联胜的场子”，“你们不也没发现吗？”
　　“……我不管这个。”Jimmy自然想到了东莞仔，“这全是你自己一个人查到的？”
　　“当然不是，但我的门路不能告诉你。”鬼眼笑笑，“我就靠这些吃饭。”
　　Jimmy把那资料收好，他盯着鬼眼的眼睛郑重其事地问道，“我很认真地问你，你老板是不是林怀乐？”
　　鬼眼也盯回去，“我也很认真地回答你，不是。”
　　Jimmy叹口气，“你这么能干，混哪一行都能成功，为什么非要混□□？”
　　鬼眼不想听他说教，“你还不快去？晚了，你丈人录过口供后，就不好跟你串词了。”
　　Jimmy失笑，“郭先生这种老狐狸，没有律师在，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鬼眼耸耸肩，不接话。
　　迷你仓里地方狭窄，沉默下来后Jimmy觉得两人靠得这么近有点尴尬，他退后几步，走出仓库，跟鬼眼说声“谢了”就打车离开了。

　　鬼眼以为Jimmy会按照他的说去做，但Jimmy并没有马上去见郭孝文，他绕到了东莞仔的地盘，在他经常流连的酒吧里找到了他。
　　“东莞哥，有空聊两句不？”
　　东莞仔看见Jimmy也是惊讶，他让其他人离开，请Jimmy坐，“Jimmy仔，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不是在放假吗？”
　　“我这种辛苦命哪里能休息？不像你，整天喝喝酒吹吹水就行了。”Jimmy坐下，拿过桌子上一瓶啤酒，用桌角磕掉盖子，喝了两口，“不过你也别太舒服，太松懈了管不住场子，契爷就不高兴了。”
　　“你没毛病吧，跑来管教我？”东莞仔十分不爽，嗓门也挑高了。
　　“我怎么敢管教你啊，东莞哥，我是来支持你工作的。”Jimmy把鬼眼给他的资料递给他，“你看看这几个人是不是很眼熟？”
　　东莞仔当然认得那几个韩国人，但他面子上还是装糊涂，“什么来路啊？”
　　“这几个人在你的场子里散货，我问过人了，都是顶级的，这个月我们和联胜的面粉卖得差了很多。”Jimmy一脸忧心，“我担心你月尾那盘账会很难看。”
　　东莞仔不动声色，“别装了，Jimmy仔，我收到风，这几个人刚刚被条子捉走了，他们怎么可能再继续捣乱啊？”
　　“你收风收得这么快，看来鬼眼真是你的人了。”
　　Jimmy话一说出，东莞仔就愣了，“你开什么玩笑，我跟他有仇的！”
　　“派他去泰国的应该也是你吧？”Jimmy道，“我不知道你派他去是想干掉我还是干掉蒋天生，但对于乐哥来说，这两者都是一样的。”
　　东莞仔这时才敛起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他阴沉着脸色道，“你想搞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搞，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做生意。”Jimmy把啤酒瓶推开，“你要对付韩国佬，我理解，但是你这次误伤了我一根‘水喉’（财源），我要你去找毒品调查科，检举他们，说是你报警的。”
　　“古惑仔找警察？！”东莞仔一拍桌子，“你玩野啊！（你耍我啊？）”
　　“你先跟我玩，我才奉陪的。”Jimmy气定神闲，“你可以不去，但我去的话，到时候乐哥问你，为什么你的场子里有人卖散货你也不知道，你想怎么回答？然后那个黄头发的杀手，我说不定也会忽然记起来他叫什么名字，你又要怎么解释？”
　　“……你怎么知道这次也是鬼眼的？”东莞仔咬牙切齿。
　　Jimmy忽然弯起嘴角来，先是微笑，逐渐变成哈哈大笑，“我不知道的啊，我猜的。”
　　“什么？！”东莞仔大惊。
　　“我说我是猜的，刚才都是忽悠你的！”Jimmy笑得肩膀抽搐，“谁知道你真的认了！”
　　“扑街！整我？！”东莞仔“砰”地敲碎了玻璃瓶，一把架在Jimmy脖子上。
　　“来啊！要杀我就该这样明刀明枪！”Jimmy高声道，“几十双眼睛看着我进来，乐哥的儿子Daniel，今年升中学了，全靠我去给他搞名牌学校的学位，你试下干掉我，看乐哥会不会放过你？”
　　东莞仔牙关都咬紧了，然而他真的不敢下手，Jimmy每句话都像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蛇，随时会咬他个毒发身亡。
　　“我其实真的一点野心都没有，乐哥都放我走了，你何必再揪着我回来？”狠话说过了，是该说些软话来给台阶下了，Jimmy换了个商量的口吻，“我去，不过是没听乐哥的叮嘱放假，你却是连自己场子都看不住，传出去多没面子；而你去，就是你搞定了那些韩国人，而且是借警察的刀杀人，自家兄弟一个没有受伤，这不才显得你手段高吗？”
　　东莞仔瞪了Jimmy一眼，把啤酒瓶放下，“你讲来讲去，都是想让条子们以为这是我跟韩国人鬼打鬼黑碰黑，郭先生只是无辜路人！”
　　Jimmy笑，“那他本来就是无辜路人嘛。”
　　“这次我给面子乐哥，去找条子认个低威！”东莞仔把资料收了，“但是鬼眼的事情，也一笔勾销，不准再提！”
　　“你不让他搞到我头上，我自然健忘。”Jimmy拿出手帕擦擦脖子，又擦干净了手，才伸手给东莞仔，“自家兄弟，不气吧？”
　　“顶！婆婆妈妈！”东莞仔象征性地跟他握了握手，“让你老丈人以后带眼看人，别再惹这些不干不净的商人！”
　　东莞仔故意把“不干不净的商人”说得字字清晰，但Jimmy只当听不见，他笑着给他递了根烟，“那东莞哥，我等你做事了。”
　　“难道我会跑路不成！”东莞仔抽了烟，算是接受了这桩谈判，他挥挥手说会搞定，Jimmy才放心下来，离开了东莞仔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