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假假真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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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衍再一次醒来时，耳畔瀑声轰鸣。
他撑地坐起。透过树荫间隙，百米外有一深潭，有白瀑高悬。青空之下瀑水濛濛，如鲛人织就的轻纱，如梦似幻。
记得离开山洞时夕阳西下，而今已经是白天。不过师父曾经告诫过，北山小仙境处处阵法，时间算法各不相同，现在虽然是白天，但难以推算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
指尖微微发颤，有一股异样的暖流在奇穴经脉游走，温润而强势地滋养着受损丹田。体力渐渐回来了。有人在他昏迷时为他输送了真气，是朱景同？
此时的杜衍不知道陆机为他做的那些事，只当不可能是自家的废材师兄所为。但他也不会因此原谅朱景同，不管有意无意，他和师兄狼狈至此都是朱景同的过失。
在他兀自思虑时，朱景同已从水潭边转回来了，手中捧着莲叶，叶中盛了沁凉的山泉水。杜衍不愿意理睬他。朱景同捧着莲叶罚站，又好气又好笑：“身体是你的，同我赌气你亏不亏？”
“别管我。”
“我说杜师弟，你就给我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吧。”朱景同告饶，“朱氏比不上你们江城财大势大，你要再有个三长两短，回头我就要从族谱上剔名了。”
杜衍不说话。
“我可是差点成了杀人犯。”朱景同感觉他快把这辈子的气都叹完了，“当时我只看见一群厉鬼凶神恶煞向我扑来，身体自然地反应……结果把你们两个害了。”
“你中了幻术，”杜衍面无表情，“怪你学艺不精，意志不坚，才被趁虚而入。”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事实如此。除非你是故意的？”
“当然不，只是……”朱景同有点儿诧异：“只是没想到你愿意信我。”
“我更愿意信你没有杀人的胆子。”
“……你就不能说你相信师门情谊吗？”
“你要有师门情谊也不会提出分开走了。”害他跟他混账师兄被豹子追了一路，杜衍想起来就不太爽。
朱景同不服：“可是我们不是立刻来救你们了吗？”
“然后你就把我打下山崖。”
“……”
朱景同理屈词穷，一口老血噎在胸口。天大地大伤员最大，杜衍的靠山又是他惹不起的。这对师兄弟简直一个德行，嘴巴毒到不行。他愤愤地把莲叶送了送：“喝！”
杜衍过了把嘴瘾，心情好了许多，接过莲叶小口啜饮起来。朱景同看他安分下来，不由松了口气。气才呼了一半，就听杜衍开口：“水我喝了，就此别过。”
这小祖宗怎么没个消停！朱景同的愧疚快被磨没了：“你就不能老实点么？”
杜衍态度冷静：“我不会禀告师门小仙境发生的事，你也不必愧疚。各走各的。”
朱景同拿他没办法：“好了你赢了。我跟你一起去找你的好师兄，这样总行了吧？”
“不需要。”
“很需要！”朱景同磨牙，“请、务、必、让我出一份力！”
杜衍将莲叶丢开，意外地看他一眼：“你不管其他人了？”
“他们与云阁的人结伴同行，又有秦舆带队，应该比你我安全。”朱景同不打算瞒他。“这一次景安带了不少她师父的法宝，我不在，她正好能多多立功。”
“你倒是对她一往情深。”
“不是这样。”朱景同郁闷地咬唇。有些话平时他没有对外人说，因为觉得没必要，而且他的自尊也不允许向人一一解释。但他伤了杜衍，杜衍却依然给予信任，这让他有些感动。他忽然希望能和这个人成为朋友，哪怕买一送一，附赠那个他十分嫌弃的臭小子陆机。
朱景同深吸口气，解释道：“我出身旁支，北叙派对我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归宿。景安却是真正的嫡系，有资格与其他人一争。以她的天赋，本来能去绝春居，却因为有人嫉妒，被强行打压下来。”
“只因为是庶出，就无视她的优秀，剥夺她选择的资格，强制送入北叙这样的小门派。我同她一起长大，知道她吃了多少苦，也清楚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只是她不肯说，包括对我。”朱景同耸耸肩，“正好我也讨厌那群伪君子，所以我想看景安赢。”
“我想看她扬眉吐气，盼她能在朱家站稳脚跟，让往日嫉妒她打压她的人再说不出贬低她的话。这跟我喜不喜欢她没关系，我只是不想看到她再向人低头了。”
“想不到你还是个圣人。”杜衍点评。他六岁就跟师父离开了江城，大家族多有的藏污纳垢之事，他都不曾得见。因此朱景同说的那些事，他能想象，但却难以感同身受。
“什么圣人，我是咽不下那口气。”朱景同郁闷地说，“我本来打通了关系，想让景安入你师父门下，偏偏让你师兄夺走了名额。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江长老宁可收个八灵根废材也不愿收景安？”
“那不叫夺，名额本来就不是她的。”提到师兄，杜衍立刻护短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不服气才一直找你师兄麻烦。”朱景安搔搔头，不太情愿地表示，“你帮我跟他道个歉。”
“不。”
“你这人——”
朱景同正要说什么，瀑布方向传来喧嚣人声，其中隐约夹杂熟悉的笑语。他下意识望去，脸上的表情却蓦然惊恐起来。
瀑布底下转出一队衣着鲜亮的少年男女。云阁的秦舆走在最前，身负墨笔，俊逸洒脱，正与身边人说着什么。似乎感应到有人窥视，他停下脚步，迅速朝杜衍这边望来。
这一望，秦舆也神容骇然。
“鬼！鬼！”朱景同双唇颤抖，忽然一掌拍向杜衍。杜衍早有防备，翻滚躲开了这一击。朱景同趁机遁走，消失在莽莽密林之中。
“是谁？站住！”秦舆身法如电，转眼就越过杜衍追进了林子。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杜衍刚想追上去，已被随后奔来的同门纠缠住了。傻大个卓选上来就是一个熊抱，差点没把人勒死。庄畅站在一边，表情依然冷冷，但眼底却多了些许暖意。
“太好了！我就知道杜师兄一定没事！”卓选连珠炮似的问，“小八师兄回来了吗？你们没事吧？啊呀你们怎么总是这么厉害能不能教教我？”
杜衍猛力用胳膊肘捣开他，想去追莫名发作的朱景同。卓选抓着他不放：“杜师兄你去哪？你不愿意跟我们一起了吗？”
杜衍没空理，视线追向秦舆消失的方向。两个人都不见了。
庄畅向前一步，低声对杜衍说：“杜师兄，整件事有些古怪。能否听先朱师兄细说内情？”
杜衍吃惊：“方才你们没看见？”
“你们找朱师兄？“卓选冷不丁插话，”他在后头压阵，马上出来了。”
他伸手一指，陆陆续续又有五六人从瀑布后走出。走在最末的那位，不正是刚才仓皇逃走的朱景同？
杜衍僵住了。他蓦然想起朱景同说过他看到了可怕的幻象，联系对方刚才的古怪举止，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朱师兄说得没错，确实有鬼。
卓选不知发生了什么，高兴地挥着手：“朱师兄，杜师兄回来了！”
另一个朱景同闻声抬头，与杜衍四目相对，顿时火烫似的低下头。
“咳，朱师兄心里不好受呢。”卓选解释说，“本来他——”
“你们一直在一起？没有分开过？”杜衍打断他。
卓选被他的气势吓到，老老实实交代：“我记得你们跳崖之后，朱师兄就清醒过来了。他坚决去找你们，让我们跟着云阁的人继续走。之后景安师妹放心不下，也追去了。结果两个人都没回来，我们求着秦道友绕山下到崖底，结果在林子里发现了昏迷的朱师兄。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一句都不肯说，也不让我们去找景安师妹。杜师兄你见到景安师妹了吗？”
杜衍不答，继续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约在三四个时辰之前吧。”
“之后你们就一直在一起？”
卓选点头：“朱师兄一路都闷闷的不肯说话。我怕他想不开，路上几次回头，人都在啊。”他胳膊捅捅旁边的庄畅，“朱师兄走开过吗？”
庄畅板着脸，言简意赅：“他在。”
杜衍陷入深思。
庄畅觉察有异，刚想问出了什么事，这时出去追人的秦舆已折回来了。他推开人群，大步流星走向杜衍，劈头就问：“刚才跟着你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假假真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