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再收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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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明半寐，沉沉昏昏。
隐约听见熟悉的呼喊声，杜衍疲惫地睁开眼，眼神放空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发生了什么。身体散架一般，只是还活着。
“混……蛋……师兄……”
他哑着嗓子喊人，没得到回应。
又跑哪里去了？他皱眉，试图压制体内紊乱的真气，立刻哇地吐出一口黑血来。视界里的景色再一次沉于黑暗。
“别急着运功，先喝口水。”黑暗中有人扶起他，将水囊小心翼翼送至唇边。
声音熟悉，却不是他最想见的那个人。杜衍立刻警觉地挥开对方，强撑着站起来。一声悦耳清吟，欺雪剑出鞘。少年攻势如电，舞若蛟龙。他看不见，但这并不妨碍他接下来要做。
对方仓皇后退，不得不用手中扇带开剑身，却没有战斗之意，只是一味躲闪。杜衍竖耳分辨细微声响，更加确定对方身份，可惜到底受了重伤，没几个回合便耗尽了体力。少年狼狈地粗喘，后退几步靠着墙勉强站定了，提剑的右手颤抖不定，依然执拗地指向对方。
那人也跟着停了手，半晌低低叹了口气。
山洞外鸦鹊南飞，在这西沉的夕阳里，一声赛一声的绝望。
那人低声道：“不是我。”
杜衍不动，依旧拿剑巍颤颤地指着他。随着视力的恢复。山洞内的景象渐渐清晰。
果然是害他至此的朱景同。
杜衍不信朱景同是那种对同门下手的恶徒，但也没圣母到当没事发生。见对方没有进攻的意思，他谨慎地握紧剑，视线扫过一一山洞各处。当宛如凶案现场的血书闯入眼帘，少年眼中的镇定粉碎了。
朱景同急忙撇清关系：“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的。”
杜衍二话没说就往外走。那个混蛋师兄，别让他逮着！
朱景同在身后追问：“你去哪里？”
杜衍不理，自顾走。
朱景同追上去，劈手缴了欺雪剑。杜衍趔趄，怒目而视：“还我！”
“听我说，这里不对劲。”朱景同急切地说，“我虽然不喜欢你，但我绝不会出手伤你。这件事有古怪。你受了重伤，不能再冒险，我带你走。”
杜衍不为所动：“把剑还我！”
“别任性！”
“我师兄在外面！”
朱景同拧紧眉头：“陆机不会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这是他的选择。”
“他选择，并不代表我们就可以舍弃他！”
朱景同苦恼地望着他骄矜固执的小师弟。若说不羡慕他们师兄弟之间的深切羁绊，那是骗人的。他深吸一口气：“你跟我走，这是你师父的命令。”
杜衍根本不信。
朱景同强行拦下他：“临行前夜，他找过我，要我做一件事——若你和陆机都身处危险……舍陆机，救你。”
杜衍愣了：“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是江城的继承人。”朱景同低声道，“陆机……只是个没有前途的八灵根。”
只是一个废材八灵根。
杜衍的脑海中浮现他师兄没心没肺的笑脸，一阵阵的心痛。
确实，一个废材八灵根，一个是名门之后、师门栋梁，谁都知道该舍哪一个。可是，人不应该是棋子。一样的孕育出生，呱呱落地，一样的会哭会笑，欢欣烦恼。人命孰轻孰重，谁能妄言？
陆机是他的亲人。他出生便无父无母，在江正勉告诉他他将有个师兄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有义务守护。相信他师兄也是，否则也不会毫不犹豫地为自己跳下山崖。
不曾血脉相连，但心有羁绊。
“这些话，你不许对他讲。”杜衍恶狠狠瞪了眼朱景同。他夺回自己的剑，步履蹒跚地绕开朱景同走向洞口。
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一定要找到师兄。
“杜师弟！”
杜衍头也不回。
朱景同眯起眼，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忽然扇面一抖，劲风袭向毫无防备的少年！
火星迸裂的噼啪脆响惊醒了某人。
陆机缓缓睁眼，看见身畔篝火熊熊。一身白衣的暮栖桐坐在不远处低头拭剑，目光专注而温柔。
身上多了一件外衣。他忐忑地掀起来往里一窥，发现底下是光着的。
体内有一种难言的空虚感。陆机闭上眼。奉鸿雪玩弄“小陆机”那阵他昏了过去，如今……只怕大势已去。
他默默将外袍拉过脸，小小声啜泣。
奉鸿雪被捆成大粽子高高吊起，见状怒骂：“哭毛线，又没吃了你！”他又瞪暮栖桐，“臭丫头长三只眼，总挑时机坏人好事！”
暮栖桐捏着剑微微皱眉，道了句“好吵”。奉鸿雪立刻怂了，只有眼珠子还不甘心地转来转去，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陆机咕噜坐起来，捏着外袍眼含热泪，就差行跪拜大礼：“多谢暮女侠保全！一片冰心，尚在玉壶！”
“把衣裳穿好了，继续。”暮栖桐随手把缴获的战利品丢给他，包括那只粉色镯，“一半，莫忘了。”
“绝不有负！”
两人各自收拾了一阵，说走就走。奉鸿雪被吊得四肢发麻，眼睁睁看两人要扬长而去，急忙出声阻止：“等一下！”
两人双双回头。
奉鸿雪一脸不敢置信：“你们就这样把我扔在这里了？”
“不然把你浸水里吗？”陆机没好气答。
“不行，我跟你们一道走！”
暮栖桐不置可否，征询地看向陆机。陆机被这小妖精折腾怕了，恨不能有多远滚多远，果断扭身要走。
奉鸿雪赶紧叫：“大不了寻得的宝贝都归你们，这样行了吧？快放我下来！”
丹鴸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飞来，在陆机肩膀落脚，幸灾乐祸：多个打手多条命，不如收了吧？小仙境被你整得这么变态，怪不得变态看上你。
陆机反唇相讥：是谁家契约兽屁用没有，放任主人被欺负？
丹鴸：哇，好心没好报，我以为你乐在其中嘛。
陆机：信不信我分分钟扒光你的鸟毛？
一人一鸟你来我往地神识对喷。暮栖桐见陆机忽然不动了，好奇用剑柄轻轻一捅。蓦然被人捅肾，陆机立刻回神：“嗷！”
暮栖桐莫名其妙看他一眼，问：“决定好了？”
姑娘你知不知道男人的肾不能捅……
陆机打落牙齿和血吞，心塞地转向奉鸿雪：“你跟着我们可以，但你要发誓不能打我主意。”
奉鸿雪哼哼：“什么叫打你主意？这范围太广了，求详细。”
“至少不能图谋我的□□！”
“切，小气。”
“不同意算了！”
奉鸿雪悻悻：“好好好，人家知道了啦。”
“不许说‘人家’！”
“……好嘛。”
陆机信不过，逼着奉鸿雪发了毒誓才放人下来，又将虬褫软鞭还了回去。
暮栖桐默默看着，欲言又止。陆机懂她，凑过去悄声道：“不心疼，等出小仙境之前我们再抢他一回，宝贝跑不了！”
暮栖桐犹豫了一下，点头。
陆机：……等等，我就随便说说？？？别当真呀！
然而暮栖桐已经一径去了。
不晓得羽山剑阁那帮老古董们知晓此事，会不会来找他算账。冰渣子暴力狂不好惹啊。陆机光想就头皮发麻，偏他那不成器的鸟还在那里叫：你完啦！又带坏一个！
陆机恨恨，索性封了它的神识。丹鴸反抗不得，气得恨恨啄了主子一记。
奉鸿雪站在后头，揉着手腕催：“磨蹭什么，走啊？”
既然吃不到嘴，他便懒得扮娇弄俏，态度也横了起来。后者多看他一眼，他就瞪眼：“看什么？都是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不知道当初是哪个不要脸的非要死缠烂打。陆机懒得跟他争，拔腿就走。追上暮栖桐时，他悄悄嘱咐：“记得，回头定把那小子劫得底裤都不剩！”
暮栖桐不太能理解劫男人底裤有何用处，但陆机既然说了，必有他的道理，于是郑重点了头，从此把这事挂在心上。
陆机见她应了，高高兴兴甩着袖子蹦跶着奔前头去了。
丹鴸跟着他飞，心里道：玛德智障。
密道蜿蜒，忽宽忽窄，沿途机关重重，好在一路小心翼翼都过来了。临近出口有一段狭窄的羊肠道，三人牵衣拉袖连作一串，虽走得不快，总好过失散了再折回去找人。
陆机走在前头带路，因身后两位小美人，没好意思挠痒，只能咬牙忍着。
奉鸿雪走在最后就没那么多顾虑，一路狠命地挠。他越挠越觉得可疑，忍不住开口：“你们没对我做什么吧？怎么我身上这么痒？”
陆机没好气答：“是痒痒粉。让你往我身上扑，活该。”
奉鸿雪吃了一惊：“你居然用如此下流的招数！”
陆机怒回头：“谁下流？我让你扑了吗？我自己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为了自证清白，他把渡水取物不幸中招的经过说了，只略去了与丹鴸相认一事。
暮栖桐默不作声听完，从容退开一步，祭出六面剑盾团团围绕，谢绝前后俩倒霉蛋靠近。
陆机很受伤。也不用嫌弃得这么明显吧！
奉鸿雪则开始骂始作俑者：“听闻弦君顾淮之平素爱捉弄人，我看就是个变态！我就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会这么好心向天下人开放小仙境么？居然在水里下毒，卑鄙无耻……”
这次不是我的锅！而且也不是下毒！
陆机不好解释，被奉鸿雪喷了一路，郁闷得想挠墙。
三人磕磕绊绊，总算走出密道重见天日。出来第一件事就是火速冲去瀑前水潭，将自己里里外外清洗了，抹了药粉，换了新衣裳，这才觉得身上好些。
奉鸿雪虽为男子，却是仙姿佚貌，不辨雌雄。此时美人新浴，雪肌生泽，青丝旖旎，美不胜收。连上辈子见多了美人的某人都心生感慨：真乃长江后浪，甚浪。
丹鴸仗着不是人，全程围观，不离左右。奉鸿雪不知内情，见它娇小可爱就伸手一招。丹鴸扑棱棱飞去，停在他掌心歪头卖萌。
奉鸿雪一高兴便送了许多香吻，还问陆机：“这小红鸟有趣，你的？叫什么名字？”
陆机蛋疼看色鸟猛吃美少年豆腐：“它叫阿鴸。”
“阿猪？你管鸟叫猪？”
完了，说漏嘴了。
“因为……吃得多。”陆机将错就错。
你才猪！丹鴸勃然大怒，奈何神识被封，又不能当众说话，只能扑扇翅膀炸个毛威胁。
奉鸿雪欢喜地抚摸小鸟儿，继续同陆机聊天：“那它一定能长得很大。”
“……也大不到哪里去，就一般那样。”
“哎，可惜了。”奉鸿雪惋惜地看向手中的小红鸟，“若是再大一些，串起来烤就更方便了。”
“……”
丹鴸果断飞回陆机头顶保命。
去去去。陆机幸灾乐祸撵它，丢下奉鸿雪去找暮栖桐商量分赃。他那只粉红镯里收了不少好东西，其中有固本玉髓液，乃固本养元之灵药，正适合杜衍。眼下东西到手，他打算先回去救人。至于北寒金线草，索性等杜衍好些了再一起去，不急于一时。
白衣少女在不远树下闭目静坐，长剑入地，挺直如枪。
听脚步声，她睁开星眸。
某色鸟一见，顿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了，绕着白衣少女盘旋，恨不能一亲芳泽。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陆机摸着鼻子视而不见。
奉鸿雪衣衫不整地追过来：“你跑什么呀？要是不想养干脆送我——”话说了一半，忽见小红鸟亲亲热热缠着暮栖桐，登时翻了脸，扬鞭怒指情敌，“臭丫头，人你要，鸟你也要抢？不收拾你骨头轻是吧？”
“……”
暮栖桐不语拔剑，看奉鸿雪的眼神仿佛看死人。
奉鸿雪又惊又惧，急急忙忙朝陆机背后躲：“陆机哥哥，你看她！”
陆机双手合十，和蔼可亲：“女侠随意，别打死就行。”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再收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