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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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从绛雪轩看过海棠后，心情一日好过一日。
时间慢慢流逝，转眼四月将过，夏天即将来临。
这天早上，皇后用膳后按妹妹杏儿的嘱咐，在后殿散步。就听双喜回报说，杏儿进宫了！高兴的她立即回返前殿。这丫头陪了她几个月，这忽然不在身边还真的不适应。吃饭不香，睡觉不甜，一个月下来瘦了不少。
她散步时，还暗中嘀咕过，这减肥方式比什么都管用！
“姐姐！”杏儿刚进宫门，就看到皇后姐姐挺着个大肚子，往殿内走。
“杏儿给姐姐请安了！”她行礼起身后向前接手兰嬷嬷，扶住皇后的另一边，“您最近怎么样？吃饭香吗？睡得好吗？小阿哥可听话？”
赫舍里氏闻言好笑道:“好好好！我好，吃得好睡得好，小阿哥也好！你呀，小小年纪就成了个管家婆了！”
杏儿接了嘲笑，还是一丝不苟的执行着自己的计划，问完皇后的近状，又问起伺候的嬷嬷皇后身体情况。
杏儿的精细操作是经过太医认证，太皇太后和皇上首肯的。戴嬷嬷自然一一汇报，“……太医、稳婆都说最近十日是最佳生产期。”
“……既然如此，那这段时间要格外注意，特别是晚上，左右不能离人，一定要时刻察看姐姐状态。”杏儿看着比一个月前更大的肚子，不由头疼。人是瘦了，可肚子看起来更大。
“姐姐，……您早膳后的散步运动就挪到晚膳后吧！白天多保留点体力！”
“听你的！”
*
进入五月，宫中气氛瞬间紧绷。皇后赫舍里氏的预产期越来越近，坤宁宫更是一早就准备起来，还做了几次生产演练。各环节都准备充分，又有杏儿压阵，不管是奴才也好，还是正主皇后，到了预产期，也一点都不紧张。
五月的第二天，赫舍里大夫人石氏晨起就问起明日的寺庙之行。早两天前她就开始沐浴斋戒，到今天正好三日。明早在去金山寺拜佛，等女儿皇后将阿哥生下，她定再临金山，为佛祖重塑金身以还今日之愿。
转日一大早，石氏起身前往城外拜佛求符，还送信给宫里的女儿，说回来后再送符进宫。
不巧这日凌晨，皇后已经发作，因宫门紧闭消息并未走漏。
“姐姐，姐姐！不要睡，不要啊！你想想额娘，……想想刚出生的小阿哥！”杏儿用尽全身力气抓着皇后的手，哪怕抓痛她，也不放松。
皇后紧闭着的眼睛鼓了鼓，干枯的嘴皮开开合合，“额娘？小……阿……哥？”
杏儿眼睛爆发出强光，声音愈发地大了起来，“是！额娘……额娘去金山寺替您求福，说好了明儿一早进宫亲自送来的，额娘要是看到您这样多伤心难过！还有小阿哥，小阿哥呢？……快，抱过来！”皇后张了下眼又闭上。
杏儿刚看到一点希望，又生出更大的绝望来。
她放低了声音，抱着襁褓又凑近了点，“姐姐！……姐姐，你瞧瞧！他长得多像您和皇上啊！脸庞像您秀气，特别是一张小嘴，唯独跟皇上像的是……”
杏儿看皇后张了嘴，声音太小，凑近听到一句:“皇……上……”顿时泪如雨下。
“皇上，皇上就来了！……很快！”说这句话杏儿心里是恨得。
赫舍里听了这话就好像吃了仙丹似得，精气神一下好了起来，声音都大了一圈，“好……好……等皇上……”说完这句又闭上了眼。
“快，太医！”杏儿慌得措手不及，好在有众多御医镇场，急忙唤了太医，杏儿抱着孩子起身让位，她全身发软，差点失了手，不敢再抱着，忙把小阿哥让给了一旁守候的苏麻。
杏儿就这样站在床尾看着太医们诊脉，看着太皇太后出去，她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这些人嘴巴开开合合，出去又进来。直到药熬好了，有人端进来喂药，但皇后怎么都咽不下。
杏儿才回过神来。
“……给我，我来喂吧！”颤抖着双手接过，慢慢地舀了一汤匙，小心凑过去，“姐姐，这是太医开的汤药，咱们先喝着，喝完药，……皇上就到了！”她擦掉不小心滑落的泪珠。
赫舍里动了动嘴，汤药咽下，就这样一小勺一小勺地，杏儿耐心的喂完。
等康熙来时，已是午时初。
皇后寅时发作，那时正是人最困顿之时，好在杏儿嘱咐在先，有守夜宫女不闭眼的盯着及时发现异状。叫起后，坤宁宫一瞬灯火通明，人潮涌动，分工明确的忙碌起来。
天亮后，各宫都得到消息，太后亲至。康熙来早就派了乾清宫的太监守着，他最早得到消息就来坤宁宫守着，早朝都罢免了，还是孝庄赶到宽了皇帝的心，他才准备去前朝处理政事。
守到辰时，康熙仍未听见皇后的惨叫声，还以为未到时候，就放心的走了。没想到他不过是去了一趟武英殿，转眼皇后就生了，却是难产。
此时五月，鸽笼似得紫禁城已经热了起来，康熙一路疾行，额头冒汗，他不顾规矩进了内室，就隔着屏风问话道:“皇后如何？”
杏儿动了动僵直的身子，放下药碗，站起身转过屏风，面无表情的请安行礼。
康熙听着太医的回禀，知皇后这次危险至极，也无甚心情计较礼节，只摆摆手免礼，就绕过众人进了产房里面。
杏儿见康熙进去，心里愈加难受，她踏出内室，珠帘后隐隐约约传来康熙小心翼翼的喊叫声:“……皇后！”一步跨出殿门，将诸事暂抛身后。
杏儿作为未婚少女进入产房是不合规矩的，特别是在处处讲礼仪规矩的后宫。起初皇后只是破了羊，她能踩着规矩进去陪伴，是因为当时里面没有主事人，后来两宫太后来了又走。她就一直没出来，如今皇帝来了，她自然知道避嫌。
好在康熙来后，皇后的情况稳定下来。等到未初，石氏从金山寺赶了回来，杏儿才终于松下一口气，软倒在地。
“额娘……！”
“杏儿！”石氏赶了一路，来不及回府换衣就进了宫，此时不便进内室看望，就来了侧殿找小女儿。才进门就看到女儿晕倒，疾步上前一把搂住，两人就这样跪地抱头，无声痛哭。
赫舍里有了皇帝和额娘陪伴，硬挺了三天。及至五月初六，巳中，赫舍里像预料到了，她支走石氏和杏儿，让奶嬷嬷帮其梳妆打扮好移到窗前的美人榻上，打发人去叫康熙。
康熙得到消息，放下手中奏折，快步从乾清宫赶到坤宁宫。进房看到赫舍里穿着一身半新的葱绿旗服，梳着双髾丫，侧头望着窗外出身，听见声响才转过头来。
“皇后……”康熙快步上前按住起身的赫舍里，扶着她重新坐下，侧首间瞥见窗外的桃花开的正艳。
“皇上，芳儿终于等到你了！”赫舍里嘴角划过一抹微笑，两眼直直的盯着康熙，这就是她心爱的男人，大清最尊贵的男人。
“朕来了！外面风大，怎么把窗子打开了？朕叫人来关上吧！来……”
“不！皇上，请您允许我的反驳！这是最后一次……”赫舍里摇头拒绝，又抬起手摸了摸头发，摸了摸耳坠，问着康熙，“皇上，您还记得吗？”满眼期盼。
“……朕当然记得，这是朕第一次见你时穿得，可对？”
赫舍里眼中闪过泪花，脸颊红晕，激动回道:“对！当时康熙四年，宫里宫外都等着皇上大婚，那时……芳儿从没想过会当上皇后！”
“……可就在五月初六那天，皇上邀了我在裕王府见面！那天也如今天一样，那么美！”赫舍里转头看向窗外的桃花，陷入回忆。
*
裕王福全后花园，精心打扮的赫舍里芳儿穿着葱绿旗袍站在桃树下，想着昨儿收到的那封字条，满脸羞涩的向上苍祈祷着心上人的出现。
“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果然上苍没辜负赫舍里芳儿的期许，皇上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了眼前。
那天是赫舍里芳儿最幸福的一天！
那天，皇上说她学识渊博，说她人美心善！
那天，皇上还说她才是他心目中的皇后！说他会请求太皇太后下旨选她赫舍里芳儿做他玄烨的皇后！
那天，他们在那颗桃花树下，诗词歌赋，谈古论今，海誓山盟。
他许诺她是他的皇后！他未来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
她兴奋的答应了！
他许诺，不会让她后悔！
她笑的极开心！
桃花树下，周身下满桃花雨。一树艳粉，一身嫩绿，一袭白龙鱼服。
那时她心底的神话！
*
“皇上，芳儿……不悔！”赫舍里脸上洋溢着幸福与不舍。
康熙一脸恍惚，仿佛见到了那个一脸稚嫩的女孩，一脸坚定的回答:“我不后悔！”
“……皇后！芳儿，芳儿……”康熙抱住摇摇欲坠的赫舍里芳儿，见她面如金纸，吐字不清，急忙抱起，转过屏风，放入大床。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三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