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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疑 ...

  •   来到这个破地方有半月有余,可蒋平却仍然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大人物,除了每天来骚扰他然后被他反骚扰回去的齐天随和那个灰衣家仆,他就没再见到过更多的熟脸。
      蒋平心道这套路不对啊,刚开始那几日我就当是要准备给我一个下马威,放我一个人担惊受怕,可这大半月了,媳妇都熬成婆了,还没见半个人影呢,大费苦心把我抓来我就这么不受重视啊?
      半个月来,他早就把藏在头发上的刀转移到了鞋底里,后头漏一个小尖可以一下就拔出来,为了这个方便他平时衣物踩了裤脚他也美名其曰:“秀美。”天知道他那审美怎么来的,齐天随还认可他了,任由着他穿成那个样。
      可蒋平找不到任何一个机会出逃,无论是出恭还是睡觉,总有人盯着他,他的独自时间一天里大概只有不到五分钟,不过他还是尽最大努力利用上了。
      倒是有一些比较特别的让蒋平记下了心里,一天的独自时间虽然不到五分钟,但蒋平焉能浪费了?
      他的屋子较为朴素,四面壁上什么都没有,这朴素却只是简单的敷衍,晚上睡觉时他面对着墙,偷偷的用手抠下来了一点,里头和外头的颜色几乎没有区别,看样子果然是新刷的墙。
      他没有把后头的墙一点一点全抠下来的功夫,但他上厕所的那么多次,灰衣家仆跟在后头虽不能乱动,眼睛稍微乱转一点还是可以的,他往别的地方看,远处的亭子的红色石柱上、别的房间里的墙壁上,他也看到了那些之前智化给他看过的标志。
      还是那个不明不白的教会标志,小院和开封里的其他人家没什么两样,假山,凉亭,打理得太过刻意的花卉,半死不活的鱼塘,只是不知道这间宅子里头像不像他和韩彰之前见着的那个宅子,也有个地宫。
      没有什么过多的时间去研究这个,大部分的时候他只一人闷在屋子里,旁边就是那个灰衣的家仆,什么话都不说。
      做不了别的事,一天天的就只能看齐天随给的那些话本,先前还是认认真真的琢磨着话本里头有什么隐喻,到了后来索性就直接津津有味的看起来,齐天随来的时候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学了几句唱词,冲着齐天随就抽抽搭搭的开口:“齐郎,好个负心人,枉我一片痴心却喂了鬣狗食!”
      齐天随再怎么好脾气进来就给他这么一个大惊喜,笑容也挂不住了。
      “我说,四爷,您能别可劲折腾我了么?”
      这大半个月齐天随也是累的慌,应付这儿又应付那儿。
      蒋平嘻嘻嘻的笑,说:“老齐,你也知道我好南风,怎么地给我的话本都是阴阳结合的?”
      “那回头我便叫人去买些龙阳话本给四爷您。”
      提到这个齐天随背后就忍不住一凉,往常又多又弯弯绕绕的肠子此刻一点都没有,恨不得马上结束这话题,蒋平也是知道他听不得这个,便愈加挑衅:“哎,那你也得像这几本一样啊,都看完了再给我。”
      “四爷,您别难为我了。”
      “不就叫你看几本书,怎么地还谈得上难为?若这点便是难为了,那我住在这儿岂不是给齐公子添了大麻烦?不如这样老齐你干脆放我走呗?”
      蒋平噼里啪啦炒豆子一样嘴皮子飞快,齐天随苦笑道:“若是看书我倒还可以忍受,只是四爷莫要再提这离开的事了。”
      蒋平也不顺着他说下去,自顾自道,“哎哟,齐公子若是看了也对南风产生了兴趣可不要怪我,不过,这硬梆梆的男人的身子嘛……齐公子不妨试一试。”
      齐天随脸上的笑容像在外头晾干脱了水的苹果,又黄又皱。“不劳您费心。”
      “我同你说,那男子身子可同女子不一样,事前需多做准备,备上软膏……哎,老齐,刚来那么一回儿你就要走了?!”
      蒋平就等着他走呢,嘴上还装着客气挽留,齐天随心道我再不走指不定你什么不客气的花花肠子全都要说出来了,做了个手势告辞,踏步就往门外走去。
      只是蒋平怎么会让他走得那么一帆风顺,在后头拼命拉高了嗓子:“哎!记着给爷带一两本龙阳春宫图啊!”
      齐天随半个步子在门外半个步子在门内,愣是活生生的跌了一跤。
      蒋平咧嘴还没有出声笑呢,旁边就有一个银铃一样清脆的声音先咯咯咯地笑了,“我第一次见有人把龙阳之事说得如此不知廉耻。”
      这是在骂蒋四爷呢,四爷也不恼火,就在自己的里屋搬了个凳子坐下了。
      齐天随爬起来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说:“少主。”
      蒋四爷在屋子里头坐下了,那外头的人也没动静,多半是等着蒋平出来呢,两人这么僵持着了半天,外头的人才气急败坏的冲进来:“你好大的胆子,听见了本少主还不主动出来?”
      蒋平拉长了嗓子,头都不回一下:“哎,外头那哥们不让我出这个门。”
      “齐先生!他说的是真的?”
      叫着先生嘴上怎么一点尊敬的意思都没有呢?蒋平也是奇了怪了,用余光打量着来人,半大个高的小不点,约莫十来岁,也穿着类似他和韩彰在街上看到的那个大神的那套人不人鬼不鬼的衣服,蒋平嘴角抽了抽,您可别说您几位是觉着这风格好看呐。
      齐天随带着尴尬的笑容跟进来,“少主,他是我们请来这儿做客的。”
      “请来做客?那为什么他不能出这个门?”齐天随说话喜欢藏着掖着点,要是一般人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可着对面哪是一般人,一小屁孩他哪听得懂啊?
      “哎,对咯,你说你们家先生是不是蛮不讲理,把人关在这儿一天天的,我少吃少喝又缺营养,过几天死了臭了有的你们收拾。”
      蒋平得理不饶人还得瑟起来了,齐天随感觉再这么下去自己的笑脸可就要全部碎成渣渣了,索性就直接说了,“这位是我们抓来逮陷空岛五鼠的。”
      “老齐,说话怎么那么不客气啊!这下子哑迷都懒得跟我打了?什么时候你也变了?”
      齐天随那边生怕小少主不理解,说话直白了些,他在蒋平面前可没有这样直接,蒋平听了,好嘛,这难得老齐一肚子弯弯绕绕全没了,不得趁此机会多怼他几句?
      “哎!你就说他是个质子不就成了吗?”
      那边小少主一拍手,圆溜溜的眼睛瞪亮了往蒋平脸上凑,想要好好看看这个瘦弱的人的相貌,蒋平往后退上几步,也跟着齐天随叫:“小少主,您别凑那么近,再近您可就要亲上小的了。”
      小少主吐了口唾沫:“谁看得上你?”
      “是是是,少主您风华绝代,肯定有大把男人女人追着您呐,小的就孤苦伶仃没人看得上咯。”
      “那可不是!你也不看看你那个样,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你可不是有染了什么病?”小少主捂着鼻子皱着眉,离蒋平更远了些。
      蒋平仍只是笑,不过眼里的光芒似乎是黯淡了些,这般的羞辱他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了,每每扎在心上仍是刺刺的疼。
      他又有什么奢望?小鬼头虽然惹人厌,但说的话却不疑有假,自己这仿佛从坟墓里头爬出来的凄惨相貌,说是娶妻生子都有些难。而韩彰呢?虽然不及白玉堂少年华美,兄弟五人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英俊面容。
      “小少主,您那么说可要伤着人了。”
      齐天随开口了,在蒋平听来怎么有种说不出的伤感,这小子是从不流露出真实感情,一切都是自己的感觉罢了。
      倒不如直说,觉得伤感的其实是自个。
      “他是个质子,他不在乎的!”
      少主口吻里满是傲慢,却生生的提醒了蒋平,对,我是陷空岛的翻江鼠,我怎么会在乎一个无心的孩子的话?
      齐天随待还要开口,蒋平抢先笑着应答了:“小少主,小的没什么病,就是小时候落下了病根,坏了身子,怎么养也没有养好。”
      见蒋平自己站出来解释了,齐天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哦!这样啊!”那小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用那双小手掐着蒋平的两个脸颊,“你长的这么丑,我要是见过了,肯定会记住的,所以我之前没有见过你。”
      “那没办法,陷空岛的翻江鼠可不是那么好见的,好歹我也是个厉害人物,再不济也有点名气和本领。”
      蒋平笑眯眯的哄孩子,小少主把他两个软软的手从蒋平脸上拿下来,托着下巴瞪着齐天随。
      齐天随:我怎么了我?
      “我没有见过他,而且也没有听说有来了新的质子,齐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小少主周身的气势猛地一变,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仍然是傲慢的语气,和刚才却截然不同,那份傲慢里不是少年刚刚表露出来的嚣张和娇纵,反倒是一种自信的态度。
      “没有,齐某不敢,这翻江鼠的事我之前同刘主提过,刘主让我自个安排。”
      蒋平捕捉到齐天随提到了一个奇怪的称呼,刘主?那位是谁?这是名字还是什么姓氏?称号?
      “可你没有通知我,还是说,你并不把我这个少主放在眼里?”
      小小少年踱着步子,慢慢地在齐天随身旁绕来绕去,齐天随双手放在胸前拱手向前,垂下眼毕恭毕敬,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勾起的嘴角。
      “不敢,未曾通知少主不过觉着这点小事劳烦不到您,金刚教的大事小事还望教主打理多多考量,我只想为您分忧。”
      “为我分忧是假,我看为您自己谋划才是真吧?我检查了这一个月的调兵报告,五月十六日,你调走了一队小兵,二十人队伍,回来一个都不剩下。”
      “总要有点小摩擦,而且我这样不还省了军备费吗,哈哈?”
      齐天随最后那个哈哈的马虎眼打得太过难看,小少主没有一丝一毫买账的表情。只是又上下打量了蒋平一次,缓缓开口:“我要,审审他。”
      齐天随的手握的紧了些,蒋平几乎就要看见他四只手指指甲深深扎进肉里,泛出微微的粉红来。
      齐天随半晌应下:“是。”
      “明日。”
      说完小少主往前头走了几步,转个弯就出了门,齐天随紧绷着的弦才好不容易得以放下。
      “明日……?”
      蒋平开口便是询问,他打赌齐天随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不会把事和盘托出。
      “对,明日,小少主都已经发话了,我也没有那个权力不应答。”
      看来是那百分之二十。齐天随没有对他作隐瞒,不知道是没有隐瞒的必要,还是说齐天随不想对他隐瞒。
      齐天随的意思是,那个小少主的权力要比他高,明明才是个只比自己矮上几个头的小鬼,不过十多岁的年纪,却也不能小觑。
      “老齐,那小子想要怎么审我?”
      齐天随半天了没吭一声,只是无奈的笑笑用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他把一双眼闭上,喃喃自语:“这次是我对不住了。”
      声音细若蚊鸣,也就只有离他最紧的蒋平一字一句的听清楚了,这话是说给他的。不过蒋平没有听明白齐天随说的是什么意思,齐天随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匆匆的冲了出去,连门都顾不上关,蒋平两个眼睛还瞪着,愣是没反应过来。
      “哎——我说,什么情况这是。”

      夜深人静,透过开着的窗,蒋平可以看见漫天的星星,一闪一闪,只是可惜了看不见月亮。屋内缭绕着细焚的沉香,蒋平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他知道那个灰衣家仆还在他身边,并没有睡熟。他都快好奇死了,这个人难道不需要睡觉?为什么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醒着的?
      蒋平只是在心里头抱怨几句,之前他也试过半夜偷偷装作起夜,来探探有没有他独立的时间,但是只要他稍微翻翻身,另一头平稳缓和的呼吸声就马上变得沉重,然后脚步声就会不大不小的传到蒋平耳朵里。
      他知道只要自己醒了,那灰衣家仆也会马上跟着醒过来,所以他只是在床上拼命翻身,满足自己小小的报复心罢了。
      白天齐天随的那句“对不住”让蒋平真是在意至极。
      他为什么跟我这么说?他的立场应该是他家小少主那一头的,不管那小少主有什么手段,对齐天随那种聪明人来说,他们都是同一阵线的。
      他知道齐天随和他一样,都是不择手段,不会在意卑鄙与否的人。所以他并不是为了小少主而道歉。
      他是为了自己而道歉,道歉的目的是什么?是因为没能瞒过那个小少主?他为什么要瞒着他?从他俩人的对话中,他知道他有更多隐瞒着的事,是什么事?
      那个叫齐天随的人,究竟代表着谁,又站在那一边?
      蒋平知道,至少到了明天,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或多或少会清晰一点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七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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