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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无谈 ...

  •   等韩彰回到城内,同艾虎和智化那两人汇合时,时间也不早了,夕阳只露出半个脸,如火一般烧着天上的斜云。路人少了,智化见韩彰只笑了笑,让他把把没卖完的桃子收到一个拐角去,说等会便会有人来收拾,便拉着后头两人往一个小院里钻了一圈,三人换了衣裳,从后院一个门里头出来了。
      智化把韩彰从那女子那儿拿来的衣服攥在手里,韩二爷想说点什么,被智化劝住了。“二爷,路上人多口杂,我们先去用晚饭吧。”
      三人进了智化挑的一家酒楼,开了家隔音上好的独间,点了几样菜,等上齐了智化才开口:“爷,您这是有奇遇呀,说给我哥俩听听。”
      韩彰便把刚才遇到的事一一道来,只是独独省去了撞见一对私会情人的那件事。智化听了眉头一挑,细长的狐狸眼微微张了张,半晌才道:“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小艾虎孩子心性,早就动了筷子一口一口往嘴里塞东西,嘴里头还嚼着就在一旁叫嚷:“师父,什么等着呢?”
      智化笑了笑:“你说按理来说,若是我们偷偷摸摸抓了人,我们会不会大肆宣扬,弄得连开封府的下人都知道,在街上当作街坊的谈资?”
      “师父您是想说,他是故意放出消息要让人知道的么?”
      韩二爷蹙眉,开口想要说什么,智化打个手势,接着:“二爷,若是只想通知我们,这情理上不通,二爷您在这儿,本身比那不清不白的小道消息要准确,所以这消息不仅仅是通知我们四爷在他们手上那么简单。 ”
      “您说那对姐弟看起来似乎是被收买在民间的暗探,说了我家徒儿同北侠的消息,却独独没有说您。”
      “我估摸着,他多半就是冲着您来的。”
      智化把韩彰得的那件衣服翻过来,内褥是丝绸的底子,摸了摸,没有夹层,也没有暗绣的字,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看见罩衫靠近脚边的那个边上,染着些竹叶竹枝一样的花纹。
      他心念一动,将罩衫的底翻上来,两个边边对折起来,拼凑出一副完整的竹叶图来,智化紧锁的眉头像找着了钥匙,眨眼便解开了。
      “果然。”
      韩彰还待要问,艾虎就指着竹叶上的一处喊:“这有个字!”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缝隙的交界处竹叶夹杂中,倒是真能看出个字来,韩彰一开始还有些不信,怕不是这几人杯弓蛇影,误把简单的竹叶当成了文字,但当自己去望,那字笔力劲道,颇有几分书法的味道。
      一个小小的友字。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艾虎说:“就这一破字他还废那么大周折!?对面这人怕不是有几分傻吧!”
      智化给这口无遮拦的小鬼头上一个指节,磕得他脑门仁生疼,艾虎捂着额头眼里带着泪花,委屈的喊:“师父……”
      韩彰道:“智侠,我也想问,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我们还得回到那对姐弟家中去问问究竟?”
      智化道:“不必了,那对姐弟这个时候应该早就离开了,他要告诉我们的消息都已经全托二爷带回来了。”
      “我?”
      “二爷,那人先是说巡查变紧,后头又提到我家徒儿同北侠,我家徒儿早是到了,但是欧阳兄此刻却还刚刚入城,而且我确信,北侠若是到了开封,肯定会先来找我。”
      说着话是智化狡黠一笑,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垂着眼睛,好似个怀春的少女在想情郎。
      韩彰心想: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可偏偏他看到智化那么一笑那行字就突然从脑中里蹦了出来,也想到爱同这只老狐狸一起混的那小子似乎也这么笑过。把这杂心思抛开,继续听智化说。
      “那人不是提醒我们去找欧阳兄和我徒儿来,就是知道,我必然会去找欧阳兄。”
      “那女子说的那些事,便是我们要做的,让欧阳兄和我徒儿乔装了去街上吸引人的注意。”
      “同一片地区的另一个人,他不是说死了么,那就是他们给我们制造的机会。”
      智化说完,把筷子提起来,夹走鱼肚子上最大的一块,道:“菜都要凉了。”
      “师父!你也太贼了!”
      已经吃了有一会儿的艾虎不满地撅着嘴。智化哈哈大笑。韩彰也提了筷子吃了几口,可怎么都不是滋味,又复而放下:“你们这些人,也太聪明了。”
      “哎,二爷这说的不是反话吧?”
      “不是,我就是觉着,我啊,离你们太远。”
      韩彰喝了一口茶,他本是不爱着清淡的味道,总觉得沾了那些文人的酸腐气息,可那青年每每喝得开心,每次还总有说法,在韩彰嘴里不过都是一个味道罢了。
      智化焉能不知道他说的“你们”,实际上就指着一人呢,心里头琢磨觉得好笑,你同蒋平离得可不远呐,这世上本没多少人与他亲近的,你们哥四个就占了大半名额。
      “二爷,您别灰心,我跟你说,四爷再怎么聪明,最后不也是栽到您手里头了么?”
      韩彰没有听懂他说的话,待还要问,智化却是先转了头,又去逗艾虎玩了。
      韩彰素来不是那种要刨根问底的人,虽心有疑惑,却还是放到一旁,只当是聪明人又说的什么带着扣子的话,不好琢磨,便不再多提了。

      酒足饭饱,几人回了文光楼,刚到了大厅底下,小白玉堂瞪着眼睛,两颊气的像个仓鼠似的,见了他们三人回来就在那头喊:“二哥!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说!”
      白玉堂从凳子上跳下来,稳稳落地,冲着他身边那个大高个小孩儿炫耀似的笑了,韩彰这才注意到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深黑的发色如墨染,是少见的完全的纯黑色,肩膀宽阔,连韩彰也在心里头默默认同对面这人的身材,腰上别着刀,明明只是别无花纹的一把再普通不过的一把刀,却无端莫名从上头散发出寒意。
      那人转过头道:“狐狸,这事不告诉小家伙,你不厚道。”
      智化笑盈盈的凑上去:“哎,欧阳兄,我这不是准备告诉吗!欧阳兄你把我要说的事儿给先说了,你说要怎么补偿我?”
      “你这黑狐狸贼精了,这点便宜也不放过啊。”他口中说是带点贬义的,笑容脸色里却丝毫看不出什么不爽。
      艾虎在一旁装模作样的叹气:“哎,义父眼睛里都只有师父了,连我这个干儿子都看不见了,真是有了……”
      话没说完就让智化给捂住了嘴,冲着欧阳春一笑,欧阳春也笑了,眉眼里头满是无奈的宠溺,艾虎呜呜的挣扎着,智化才把手拿开。
      “师父,你要谋杀徒儿啊!”
      “这么啰嗦的徒儿,死了就死了,大不了我去城门口捡一个。”
      欧阳春站在一旁哈哈大笑,艾虎闹了委屈,冲着欧阳春喊:“义父,你怎么也跟着师父欺负我。”
      那边三人聊的开心,这边白玉堂也委屈上去,几步路子蹦到韩彰面前,两眼睛湿漉漉的转着水珠子,脆生生的道:“二哥,你还把我们当外人。”
      “我没有。”韩彰哑了嗓子,对于此事,他是有些心虚的,他单单只是希望自己能单独将这事解决咯,毕竟人是在他跟前不见的。
      韩彰这头心里难受,说这话声音也是有些打着抖的,乍一听听不出来,也就白玉堂一人心细捕捉到了,到了后头,竟然是微微的弱下去,少了气势。
      白玉堂是心思聪明的,孩子脾气发完后,反而自己开解韩彰来了:“二哥,这事责任不全在你,那病夫自己也不对!他若是不一人去惹这些事,就不会被抓走!”
      韩彰只是笑,但笑中发苦,摸了摸白玉堂的头,白玉堂虽然只十几岁,还是个半大小子,却同韩彰也有了差不多高,虽有不满,还是低着头乖乖的让他摸。
      “二哥,那病夫也是我们兄弟,虽然他平时总招人讨厌…”说着白玉堂的声音小了下去,“但要救他,肯定是我们一起的事。”
      智化从后头钻出来,捧着一张笑脸,道:“五员外,你别说,这次啊,还真的要劳烦你们兄弟几个。”
      “怎么?”
      听了这话,那两人双双回头,四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黑妖狐,智化心想我怎么这么别扭。你们这俩兄弟这是闹得什么。
      倒是欧阳春发话出来打圆场了:“我们先进去再说。”

      打了一壶茶,几个人坐下。智化就在那头抿了一口茶说:“陷空岛的五位,我得请你们去救蒋四爷。”
      “我们四哥我们不去救,难道还指着别人去救?”
      白玉堂说话没有半分客气,这话头里的别人直勾勾的刺着智化。
      智化好似毫不在意的模样,接着说:“我负责告诉你们蒋四爷在哪儿,然后救他们就是你们几位的事儿了。”
      “什么意思?”
      “你想想,若是开封府抓了一人,又放走一人是什么意思?”
      “为了顺着线抓出后头的大鱼。”
      欧阳春接过话头,韩彰看这俩人说话怎么总感觉想那城南蹲坐着那头一唱一和念话本的。
      “那你想想,他这要抓的大鱼是?我不管你们,我可不想被抓。”
      智化说完这话往欧阳春对视一眼,韩彰接过话头:
      “你的意思就是这救蒋四爷的事,你不打算参与?”
      “是啊。“
      听到智化这么爽朗的回答,欧阳春也是一愣 ,微怔的看了他一眼,智化回报一个安心的眼神,那边韩彰两道眉毛竖起来,眉间褶出皱纹,“什么意思?”
      智化道:“我会把蒋四爷的地址找出来,但是救他就是你们四个的事了。”
      韩彰听了表情更加难看,那边欧阳春看局势不妙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智化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可在场的几人谁都摸不透智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黑狐狸,你可别忘了我四哥是因为帮谁的忙?”
      白玉堂先沉不住气,半个身子压在桌面上,咄咄逼人。
      智化眯了眯眼睛,“五员外,听说你自小机灵聪慧,我想这点小事不用我解释吧。”
      白玉堂一张粉白粉白的俊脸顿时变得通红,两条眉毛往上挑,一拍桌子就要跳起来,韩彰扯住了他的衣角,这才没让这个小家伙炸起毛来,沉着嗓子说:“智爷,你不想说就不说,但别刺激我们家老五。”
      智化只是笑,欧阳春冲着韩彰作了一个抱歉的手势,他年纪比卢方还大上一些,又较他有威望,道起歉来却是不卑不亢,没有半分让人反感:“黑狐狸这么说话是有他的不当之处,但是也自有他的道理,黑狐狸不说,诸位就不要再多问,按他说的去做吧。”
      艾虎在一旁喝了一杯又一杯茶水,他也郁闷,刚刚在门口义父就说让他这个小孩子少插嘴,那不插嘴吧也总得找点事干,偏偏桌子上连盘糕点什么的也没有,光喝水他也急啊。
      小家伙坐不住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没人理他,扯了扯自己师父的衣角,说::“师父,有没有茶点什么的,光干喝水可没劲了。”
      “没有!”
      艾虎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的落在了在座几人的耳朵里,智化还没有发话呢,那边白玉堂就先声夺人,他一肚子气没出发,又在桌子上猛拍了一下,茶杯翻倒,茶水流得到处都是,智化站起身来只顾躲,韩彰却任由那还冒着热气的水流到自己的大腿上,打湿了一片。韩彰总穿着黑衣,如今湿了倒也不怎么明显,只是彻地鼠似乎什么都没有发觉似的,仍往嘴里送了一杯茶。
      “老五,莫气。”
      “二哥……!你的衣服都湿了!”
      白玉堂捡了旁边的一块干布去给韩彰擦衣服,眼睛也不望着智化,但远远的智化就感受到了白玉堂那股怒气,怎么,这事也要赖在我身上,是了,我要不气他他也不至于拍桌子,只可怜了艾虎,平白无故的也挨了一顿骂。
      韩彰从白玉堂手里头接过干布,虽然知道这事是白玉堂不对在先,但蒋平是因为帮他的忙所以才出事的,维护自家弟弟的心作祟,他也顾不上什么,道:“狐狸,话我说不过你,但,那被抓走的是我的兄弟,现在我们商量着的,也是我的兄弟,我们自当去救。”
      韩彰说这话时眼睛发亮,像是林地里野狼的双眼,智化突然有些羡慕,蒋平这真是有了几个好兄弟啊,他同他熟识这么久,也是清楚的,那些江湖上的人多多少少崇尚的都是欧阳兄这样的身材宽阔,一看就是英雄豪杰的人,并不把这个瘦小的家伙当回事。
      可面前这几人,是实实在在的将那个瘦鬼放在了心里。
      蒋四,你可真是舍得啊。
      智化在心里头又叹息了一会儿,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欧阳春一眼,他半天了都没说什么话,只是沉默着把一双眼睛投在自己的身上,注意到智化的视线就微微的一笑,铁汉一样的男人也有柔情的一面。
      若是我,可叫我如何舍得。

      谈话不欢而散,智化同欧阳春艾虎还在大厅里头筹划起后头的事情,白五爷和韩二爷上了楼打算同其他两位兄弟再做商量。
      安排好了后头的事,智化才让他们去休息,艾虎先走一步,欧阳春才搬了个小凳子,坐到智化面前,问:“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智化却一句话也没说,半晌才有些苦闷的道:“欧阳兄,我告诉你,他们绝对救不出蒋四爷。”
      “就我对他的了解来看,那个名为蒋平的人,多半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说了这话就回屋子去了,任欧阳春再怎么追问,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六章-无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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