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山色有无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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箬柯正准备回屋，张敬白从厨房探出头，叫住了他：“箬公子，可以吃饭了，过来拿吧。”
箬柯进了厨房才发现穆松和杜明也在里面。张敬白负责炒菜，杜明负责把盘子递给张敬白，再把菜端走，穆松蹲在一个泥炉前面，炉子上架着一口砂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杜明端着菜一脸坏笑地凑了过来：“方才我师姐和你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箬柯接过他手里的盘子，小心地放到桌上。
“不可能啊，师姐刚才来问我们有没有看见你，然后就特地到门口等你。怎么可能没说什么？”
箬柯有点窘，总不能说你们师姐是因为怀疑我才特意来堵我的吧。
“呀！”穆松突然出声。
杜明回头：“怎么了？”
穆松抬头歉疚道：“我刚刚走神了，把苏公子的粥烧过了。”
张敬白盛出最后一道菜，拎着锅铲走过来看了看，只见这锅粥已经完全煮成了米糊糊。他摇摇头道：“救不回来了。”
箬柯盯着砂锅发呆，突然拳头一敲手心，大声道：“昨晚的饺子就是你煮的！对不对！”
箬柯推门进来的时候，苏奕躺在床上瞪着左边的窗户。
“以前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今天才发现一天有多漫长。”
箬柯道：“还不是你以前太忙，活得太累了。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
“扶我起来。”
箬柯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扶起苏奕让他靠在床柱上。
“那是什么？”苏奕看着桌上放着的像长凳一样的东西问道。
“哦，杜明给你的竹桌，说架在床上你就可以单手吃饭了。”
苏奕点头：“替我谢谢他。”
顺带着，箬柯把刚才和余元遇到的事情也说给苏奕听。
箬柯递给他一个锦盒，他从里面拿出簪子，抬对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转着端详：“你这个人，不过出趟门也能给我惹事。”
箬柯打开食盒，拿出饭菜，闻言不满道：“什么叫惹事，我这还不是为你筹谋。”
他知道，余元捡他们回来的时候来不及问的迟早要问，而苏奕这人又有太多东西不能说，箬柯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招，先发制人让余元不好意思再问。
“你的筹谋就是一定要送簪子？”苏奕把簪子放回锦盒，单手盖上盖子放到枕头边。
“也不是，就随手拿了一支。不过簪子怎么了，不好看么？”
苏奕叹气：“你不知道送簪子是什么意思？”
箬柯端着一碗粥过来，诚心请教：“什么意思？”
“定情信物的意思，怎么？小时候读的诗都忘了？”
箬柯笑容一僵：“咳。先……先别说这个，你先看看信里写了什么，岷都什么情况。”他把粥往竹桌上一放，掏出两封信递给苏奕，然后就跑到桌边闷声吃饭，生怕苏奕像他父亲一样念叨自己。
“你以后少去那种地方。”苏奕也没多说，用嘴撕开信封，每一封信里都只有一张信纸，全都展开摊平放在竹桌上。一边仔细看，右手下意识地搅了搅粥，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这什么东西？”他皱眉问。
“哦，穆松不小心烧过了，你先凑合吃。张敬白说以后不让那小子帮忙了，晚上应该能吃上好的。”
“把你的饭给我。”苏奕不接茬，这是人吃的东西么，米煮得稀碎发黄，还隐隐有一股焦糊味儿。
“不行，余姑娘特意交代了你最近只能喝粥。你吃不了饭！吃不了。”箬柯摆摆手，扳回一局，语气特别欠揍。
苏奕瞪了他一眼，还是只能认命地屏住呼吸，举着碗大口往嘴里灌。
快速喝完粥，他砰的一声放下碗，拿起信纸认真地看了起来。
箬柯一通胡吃猛塞，走到苏奕床边打了个饱嗝：“信里怎么说？岷都都还好吧？”
苏奕把手里的信纸递给箬柯：“自己看。”
箬柯捏着信纸走到窗边，认真的看着。
大约一个月前，岷都来信说那些官员都已经陆续到任了，没有什么异常，可现在看来他们倒是不慌不忙，在安顿好之后才开始活动。他转头看向苏奕：“安王？”
“我倒不这么认为。”苏奕示意箬柯把小桌拿开。
箬柯蹙眉：“可是柏枨案里被提拔的十四人，有七人与他交好的官员来往甚密，不是他的人还能是谁的？”
“正因为如此才有些奇怪。如果是他，为什么前几步的计划都是一丝不苟，反而到这一步，他突然这么着急？不怕暴露自己？”苏奕垂目，手里揉着特制的，薄如蝉翼却丝毫不会透露里面内容的信封，“且看柏枨案，你回想一下，牵扯了这么多人，居然在半年内就全部结案。卷宗我看过，条理清晰，证据链完善。刑部那帮人我清楚，他们大案办了无数，却甚少有这么高的效率。”
箬柯皱着眉点头道：“贪污案从来都是最磨人的。官员之间利益交错，没人愿意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抓人问话。而且，就算抓回来了，这种时候人为了活下来，辩解撒谎什么话都会说，很难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以往的贪污案里，各种各样的阻碍结成一个又一个的死结，串在一起就成了难解的循环，但是在柏枨案里却有人帮忙解开了那些死结。
两人异口同声：“除非，有确凿的证据。”
那些人把柏枨送到岷都，又暗中给予官府帮助，成功地策划了贪污案。可能连柏枨本人都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一枚开局的棋子。
而这一案使得岷都职位空缺，要从各处抽调官员，这样他们就能在岷都安插人手。这是一套连环计。
“只靠安插进几个无名小卒，就能帮他们达成与前期付出成正比的结果吗？”
箬柯明白了，顺着他的思路继续说下去：“所以既然未到最后，之前一直捂得很严实的幕后主使没有理由在此时暴露自己。”
苏奕点点头。这样迂回曲折的大手笔，让他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可是现在敌在暗我们在明，你一时半会儿还回不了岷都，接下来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既然他们大费周章把人安插进岷都，岷都就一定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苏奕继续道，“你去写封信，让你父亲继续监视那十四个人，并且注意绥王在骋安府的动向。”
“绥王？”箬柯一怔。
苏奕眯起眼睛：“嗯，我心里一直有一个感觉，这事他脱不了干系。”
“好。”箬柯弯下腰写信，他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小声问：“那药的事。”
“先别说，等我好了亲自去和牧卓基谈。”苏奕摇摇头，这是大事，现在只有皇帝、箬柯和他知道，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公开。
箬柯叠好信纸：“嗯。我马上就去，令牌回来再还你。”
此前戌诚一直是苏奕自己在联系，而现在他需要静养，就由箬柯带着玉牌去找他。那块玉牌在苏奕重伤上山的时候就被箬柯悄悄收起来了，以免被牧卓基他们看到。
箬柯行色匆匆地出门又被余元给撞见了，她跟上去拍了一下箬柯的右肩。
箬柯回头愣愣道：“余姑娘，有事儿吗？”
“又要去买东西？”余元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箬柯抬手挠了挠脖子：“哦……呵呵，是啊。”
“去吧，我叫老三给你留门。”
“……好，谢谢啊。”箬柯莫名觉得余元的笑容很诡异，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吃过午饭，余元爬到花园里的大树上坐着消食。虽到了秋天树叶黄了大半，但还没落光，尚可以遮阳。突然一阵风过，她旁边的枝杈上多了一个人。
“师父？您怎么来了。”
“来陪你坐坐。”牧卓基昨日便发现元儿有些不对劲，忙到现在终于趁午休找她聊一聊，“给师父讲讲昨天发生什么了，让你这样心神不宁。”
“没什么，之前就是觉得箬柯他们有些奇怪。”
“奇怪？那两个受伤的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余元没想太多，见师父好奇就把昨天遇到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只是略去了自己的奇怪反应。
师徒两人坐在树上，黄叶随着余元摇晃的双腿簌簌落下。
听完余元的话，牧卓基忧心悄悄。即便余元刻意略去了很多细节，牧卓基仍旧从她言语间的蛛丝马迹中发现了不妥。
余元救下苏奕的那个画面让他想起了十多年前她父母遇害时的场景。虽然不确定其中是否有关联，但他还是有些担心余元。稍稍思量，心中悄悄做了决定。
“照你这么说，苏公子和箬公子确实有些奇怪。昨日救治之时你也看到了，苏公子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疤有十几处，看形状像是刀斧砍的。这样的伤，多在上过战场的军士身上出现。”
余元奇怪道：“他比我大不了几岁吧？当过兵还上过战场？”
“确实，一般人很难有这样的经历。不过我看他二人言谈举止颇有教养，想来也不会是土匪之流，你放宽心罢。况且在这江湖之上，有几人敢在为师的地盘上撒野呀。”言及此，牧卓基眯眼捻捻自己的白胡须，脸上是一副淡然神色，胡须尾巴却往天上翘了一翘。
余元噗嗤一笑：“是是是，师父最厉害。”
“不过元儿，以后要是有什么疑虑要说出来，不要自己憋着。有事大家一起解决，记住你还有师父和你师弟们。”
“好，我记住了。不过师父，您不骂我呀？”余元有些心虚地看向师父，悄悄往边上挪了挪。
“你不说我还忘了呢！你说你这么大了做事还这么莽撞！”牧卓基假做愤怒，抬手冲余元的脑袋虚虚扇去，余元本能往前一躲，却忘了自己已经坐到了最细的枝丫上无处支撑，当下从树上翻了下去。
“哎呀！”她砰地一声摔到地上，顺势一滚，卸去大部分的力，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抬头怒视在树上探头看热闹的牧卓基：“师父您还真打我呀！”
牧卓基挑起两条白眉毛，摆摆手道：“你别乱说，我可没打到你，是你自己掉下去的。”
余元叉腰：“您不扇我我能掉下去吗？”
“那还是你自己掉下去的。”
“您下来说话！”
“你上来呀！”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 山色有无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