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狭路相逢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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箬柯从药房里出来，关上门，对着夜色长吁一口气。
方才向穆松小声问了苏奕的情况，又见苏奕睡得安详，这才把一直提在喉咙口的心咽回了肚子里。
夜色浓重，不知名的虫子在远处微弱地鸣叫。他顺着余元离开的路往中庭走，路边零散地点着几盏油灯，互相隔了段距离。
箬柯慢慢地走着，从黑暗走进光里，复又没入黑暗。
到了中庭，师弟们都还坐在那儿闲谈消食，见了他热情地招呼：“公子快来，我们给你留了一碗饺子，还热乎呢。”
闻见饺子的香味，箬柯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很饿了。
他走过去往桌上一瞧，顿住了：
不知道这饺子是哪个没下过厨的小兄弟煮的，饺子皮全破了，一颗颗肉团子挤在一块儿，衣衫半解迎风哆嗦，竟没一个是完整的。
不过人饿极了看狗食也是美味佳肴。他接过碗由衷道：“多谢各位。”
看他狼吞虎咽吃完饺子，老四与他闲聊：“不知公子如何称呼？与那位公子从何处来？”
处理伤口的时候，眼前这位管重伤的那位叫“我家公子”，想来与那位公子是主仆关系，可他又是一派器宇轩昂，实在不像是个奴仆，与那位公子倒像是好哥俩。
箬柯不在乎称谓，放下碗抱拳道：“你们叫我箬柯就好，我家公子姓苏名奕，我们从岷都来。”
老四拱手道：“原来是箬公子。在下杜明，幸会。”
其余的两个也跟上：“我叫魏泽坤。”
“许渊。”小孩子奶声奶气地回答。
这时，老三从偏房里出来，向他们走过去：“你们在聊什么？”
杜明拉过老三对箬柯道：“这是我们三师兄，名叫张敬白。他刚去给你收拾屋子去了。”
箬柯起身向他抱拳道：“有劳张师兄。”杜明又向张敬白介绍了箬柯。
张敬白摆摆手：“无妨。我这就带你去看看。”
“多谢。”箬柯颔首，经过这么一天他觉得自己快要累死了，四肢无力、五感朦胧，甚至有一种身在梦中的错觉。房间意味着有床，有床意味着睡觉，他迅速向杜明他们道别就跟着张敬白去了偏房。
偏房就在中庭东侧，穿过一条廊子就到了，房间里点了一盏烛灯，暖黄色的烛光照得箬柯睡意更胜。
张敬白道：“鄙陋之地，粗简房屋，还请公子包涵。”
“张兄哪里的话，此刻就算是给我一张露天的床铺我也心满意足了，何况有这样一间大屋子，还有张兄帮我张罗。”
“看来箬公子已是累极，那便快些休息吧，张某不打扰了。”
“多谢张兄。”
送走张敬白，箬柯吹灭烛灯扑倒在床上。被褥都是新的，有柜子里面樟脑的味道。
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箬柯迷糊地想着。
外面的师弟们也都不再闲聊，排队洗了碗，安安静静地回房了。
短暂的热闹过后，夜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牧宅很大，三进三跨的院落，占据了小半个山头，也多亏元宝山的山顶大且平整。
牧卓基住在西边的灵清院，中庭的东西厢房是收留过路人的客房。男弟子都住在较大的北石院，余元一人住在东院里，出院门左转就是临崖的花园。
天色微亮，余元像往常一样起床出门，出了院子一拐弯就遇上了箬柯。
余元一愣，一来是她没睡醒有些迷糊，二来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回这个点在牧宅里看到活人。
箬柯天没亮就醒了。昨夜本以为会有场好眠，却不料梦了大半宿他的父亲。老人家在他面前来回晃悠，嘴里反反复复念叨临出门时嘱咐他的话。来来回回那几句，梦里听得烦了，索性起来不睡了。
他想去看看苏奕，一出来就遇到余元，面上一喜，咧嘴打招呼：“余姑娘，早啊。”
余元道：“箬公子，起这么早？”
“想着我家公子的伤，睡不着了。”
“我正要过去，那我带你去看看。”
箬柯眼睛一亮：“有劳余姑娘了！”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进灵清院，牧卓基还在楼上休息，余元推开药房的木门进入左边那间明亮的隔间。
穆松趴在苏奕身边睡觉，听到木门轻微的“吱呀”声被惊醒，抬起头。
“师姐。”他揉了揉朦胧的眼睛嘟囔。
余元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道：“辛苦你了，快回去休息吧。”
“嗯。”穆松起身拉过旁边架子上的外套搭到身上，出去了。
余元坐下，给苏奕诊脉，又查看了伤口，对箬柯道：“没事了，脉象平稳，伤口也没有出血，好好养着很快就能痊愈了。”
箬柯从进门起就不敢呼吸，生怕苏奕情况有什么不对，此时才放松下来：“那就好那就好，我先替公子谢过姑娘。”
“不必客气，我去给他煎药，你在这儿陪他吗？”
箬柯点点头，余元关门离开。
她去了昨晚师弟们给箬柯处理伤口的东厢，那里是牧卓基的草药库，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陶罐，称好草药倒进药罐，在院子里生了火炉。
她搬了张矮凳坐下，等着水煮开。
师父方才起来去了北石院，师弟们大概都被他从铺盖里轰出来了，中庭渐渐热闹起来，厨房那里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还有杜明和魏泽坤打闹的声音。
盖子的边缘冒出白气，余元打开盖子，深色的药水咕噜咕噜地沸腾着。
他们做饭一般需要两刻钟，等开饭了这帖药就煎好了。她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余元发了一会儿呆，手下意识地摇着扇子，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
许渊挎着一个大食盒走进灵清院，不过与其说是挎倒不如说是用全身在抱。食盒实在太高了，他为了不让它磕到地上努力地抬高左手，整个人都歪斜着向前挪动。
看样子是杜明捉弄他，特意给了他一个最大号的，三个人的早饭哪里用得着这么大的食盒？
余元搁下扇子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食盒，摸摸他的头：“下次直接来叫师姐就好，师姐过来拿。”
许渊冲他甜甜一笑道：“好。”
余元推着他转了半圈：“快吃饭去吧。”
她回到炉子边倒好药，拎着食盒走进药房。
苏奕还睡着，余元打开一个小药瓶放到他的鼻子底下。不一会儿，他睁开双眼，他轻轻皱了下眉，眼睛又闭了回去，实在太疼了。
箬柯小心地扶起苏奕，自觉当床板，让苏奕靠在自己身上。
余元把粥端给箬柯，对苏奕道：“你先忍一忍，吃一点东西把药喝了。”
箬柯下意识接过碗，然后就定住了，手举在半空：“那个……余姑娘还是你来吧，我怕喂进他鼻子里去。”
“哦，”余元接过碗，“你这个角度确实不大方便。”
吃完饭，喝好药。苏奕被箬柯扶着去了他昨晚休息的厢房，那里挺大的还有两张床，张敬白昨晚一起都铺了褥子。总是在牧卓基的药房里躺着也不是个事儿，苏奕觉得自己躺在那张大桌子上的感觉颇像一具待解刨的尸体。
余元看着他们，有些话到了嘴边，想问但又觉得现在不是时候，毕竟苏奕是个病人需要休息，她帮忙安顿好苏奕就出去了。
苏奕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箬柯出去洗完碗又溜达了回来，准备爬回床上补眠。
门一关上，苏奕就睁开了眼睛：“你今天下山联系一下戌诚”
“啊？”箬柯动作一顿。
“算上之前逃命的时间，我们已经四天没有岷都的消息了。”
“那儿有我老爹看着担心什么？你什么都别想，先把伤养好。”
“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柏枨案还没有查到幕后主使，朝堂的情况我也需要知道，还有这次遇刺恐怕也和岷都有关，还需要他们查。这么多事情，不能断了联系。”
“行行行，我一会儿就去。”箬柯很容易被说服，他转身坐到书桌前，展纸磨墨。他为了和信使保持联系，刚入缸底县的地界就发了信号给戌诚。那帮杀手可能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个信号才会这么快就找到了他们。“你口述，他们熟悉你的语气。”
箬柯从山下回来的时候，已是大中午正当饭点，牧宅屋顶上还飘着炊烟。他推开大门，余元靠在石屏风前抬起头：“有时间聊聊吗？”
箬柯老实道：“有。”
“你们是什么人？”
箬柯有点摸不着头脑：“岷都人。”
“之前追杀你们的是什么人？”
“我们也不知道，那天问了两句他们发现找错人了就走了。”
“那你方才偷偷下山又是去做什么了？”上午的时候余元在屋顶上拔草，正巧看见箬柯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地出门。加上之前的情况，余元越来越觉得他们很可疑，心中不安所以才堵在这里。
箬柯踌躇道：“这……我得先问问公子能不能说。”
余元盯着他的眼睛：“你要是不说清楚就别进来了，你家公子我会给你打包好送出来。”
“行行行，我告诉你。”箬柯从怀里拿出一个长条形的锦盒，打开来递到余元面前：“公子让我下山替他买给你的谢礼，我这人挑东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左右是送你的，现在给你也没差。”
余元看着眼前那支镶着金黄色玛瑙的簪子愣住了。
这算什么情况？她气势汹汹地来质问人家，结果对方是为了给她惊喜，顺便表示了一把自己的感谢？本来想要说的话都堵在嘴边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四周的空气也变得完全不对了。
“礼物就不必了，”余元回神道，“救是我要救的，你们没有求我，所以不需要报答我。只是，这里住着我的家人，如果你们惹了什么麻烦请自觉离开，不要把危险带给他们。”
箬柯快速道：“这你放心，我们真不是坏人，也没惹什么麻烦。”
余元听他说完，扭头就走，小跑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箬柯挠了挠头，看着手里的锦盒嘟囔：“为什么不要啊？不好看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狭路相逢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