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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莲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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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还是魍魉幽鬼最鼎盛的时候。
优秀的杀手比比皆是,不管正义邪恶,只要给得起钱,人间界没有他们杀不掉的人。
然而,有的是兔死狗烹、过河拆桥,有的是找不出或是不敢找出元凶,只有把一切推到杀手身上。各式各样的理由,殊途同归,六派终于达成共识,计诱魍魉四大杀手,于雷泽林根寨围杀。而当时被困的魍魉杀手,并不只有四人。结果,自然是魍魉受到重创,四大杀手之中只有“仇”逃脱,传说魍魉首席“魇”为护同门撤离,施展了刺客遗篇秘技——解体卷,与六派高手同归于尽。
又传说,那之后有位云游的医者路过,以妙手回春之术,把魇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时常传说也未必尽是杜撰,就如魇沉睡后,睁开眼,穿过破烂不堪的屋顶,看到星空,他终于确信前人的传言,解体卷之后,未必必死无疑。
他尝试着坐起来,却发现根本无法控制软绵绵的身体,只有轻叹一声,依旧躺着望天。他敏锐的感官,已经嗅到空气中潮湿略带腐朽的气息,听到自己所躺的地下透出微弱但不断的水声,他迅速判断出自己所处的位置,雷泽水洞附近,四周并无危险。
而至于自己为什么还活着,除了为人所救,他想不出其他可能。
他静静地躺着,看着天空渐渐灰白。脚步声由远而近,来人步履稳健,决非宵小之辈。
那人最后走近破屋之中,是个清瘦的年轻男子。
魇记得他穿着青色的医袍,颜色已经洗得发白,记得救他的这个人气质淡雅如菊。
他看到魇醒来,看起来很高兴,忙放下药篓,替他把脉询问。魇只是摇头点头,话只说了一句,多谢相救。
他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针包,摊开来,里面是一排金针,针头是精雕细琢的,像一朵朵绽开的莲花,美丽绝伦。
魇还记得他的笑容有如山水明丽日月清辉。
身体日渐好转,魇已经能够够到长靴中的短剑。指尖触碰到冰凉的薄刃的时候,他突然清晰地回想起,从前刀尖锋刃上舐血的生活,还有引发解体卷那一瞬的一丝解脱和释然。
救他的人每日替他针灸三次,从不间断。
于是他问,我倒下的地方,遍地都是死尸,你如何能发现我还活着?
年轻的医者说,因为我相信一定有人活着,所以一个一个查看,最后才发现还有一口气的你。
魇低头道,我的刀下有无数亡魂,就算你救我性命,我也无法被救赎。
医者停下手,道,我知道你是魇,是天下第一的杀手。
魇惊奇地看着他。
他笑着继续说,没有人是不能被救赎的。但是这个救自己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魇总算明白,自己明知他人的阴谋却依然往套中钻,为什么不惜性命施展解体卷,又为什么吊着最后一口气等待救助。他庆幸救自己的,是眼前这个人。
他闭上眼睛,医者的笑脸在脑海中久久不去。
魇从废人状态到能正常行动,足足花了半年时间。
年轻的医者将要继续他的云游旅途。
魇拦住他,请让我报答你的恩情。
医者看着他的眼睛,想了想,说,那请你替我杀一个人,两个月后我会回到这里,你把结果交给我。他取出一块碎帛,背过身写了几个字,然后打成结,放到魇手中。这是我要你杀的人的名字。并且希望,在这期间,你不要接其他任何任务。
魇道,必不有失!
可是,两个月之后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魇在这座山丘上再一次取出医者当日留下的碎帛,上面空空如也,并没有写任何文字。
魇用短刃指着炫炎,失神的眼眸像一个漩涡,叫人深陷。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已经失去了一个杀手的本质和资格。算计不到,那段记忆汹涌,几乎埋没了理智。
炫炎看到魇突然收回指向自己的刀尖,听见他问:“这女子是谁?”
“你救命恩人的妹妹。”炫炎缓缓说道。
他低头对琉璃的脸看了一会,道:“请答应我一个请求,带她找到她哥哥。”
炫炎一震,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魇却道:“而后,你便可以带这柄刀来杀死我。”他说着,把左手的短刃向炫炎递过去。
炫炎并不接,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魇微扬起下颚,优美的唇线讥笑地上扯:“你以为你能胜得了我?”
炫炎望着他面罩后的眼睛,没想到魇竟然会威胁一招。无论之前的传言也好,刚才所见也好,他也深明白自己绝不是魇的对手。可是,眼前这个杀人如麻的刺客,这个从地狱修罗场走过来的人,居然甘愿求死。一切一切,只为了那个人。琉璃,你的哥哥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
炫炎伸手从魇手中结果短刃的一支,并不止是屈服,也不止是为了琉璃,他的心中也对那个人充满了好奇。
魇用空闲的手,往南边的方向一指,道:“我只知道他是朝这个方向离开的。”
炫炎把短刃收入袖中,弯腰将琉璃抱起,朝南方走了两步,却突然听到魇说话的声音。
“希望你能回来。”
炫炎停住脚步:“我会回来奉还阁下的兵刃。”
炫炎抱着琉璃走了一段路程,夜色渐渐退去,天开始亮了。
琉璃也终于醒了。她一睁开眼睛,立刻警觉地扫视四周。
炫炎道:“不用担心,魇告诉我,他最后看你的哥哥是朝南方向离去的,我正带你沿路寻找。”
琉璃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炫炎道:“真的假的,要走下去才知道,不过,他看起来似乎很珍视你哥哥。”他开始隐隐发觉,那两人中间有超越恩情的东西存在。难以置信,对不合常理的魇,也对多心的自己。
“琉璃,你的哥哥是怎样一个人?”他忍不住问。
琉璃想了想,道:“所有人都说他是天才。师父赐他莲华之针,莲华之名。”
莲华!炫炎身为弈剑听雨阁的弟子,也清楚,冰心堂历代只有最为出类拔萃的弟子,才有资格得到莲华针。赐名莲华,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了!
“哥哥一直刻苦修行,后来他对我说,医者应当悬壶济世,教天下的人都免除病痛。于是那不久之后师父便从他之请,让哥哥独自去云游行医,救济苍生。”
“我从小便与哥哥相依为命,一年来断了消息,担心得不得了,只有偷偷到雷泽来找他,如果哥哥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去跟魇拼命。”
炫炎听了一愣,接着一拍琉璃的头,道:“说什么疯话,不祥的话!”他又轻抚了一下,“我会陪你找哥哥的。”
琉璃原先眼圈有些发红,被这样一安抚,连带着脸颊也透出粉色。
炫炎拉她起身,两人结伴沿路朝南方走去。
夜里,炫炎看着琉璃熟睡,守在一旁。
看着她安详的睡脸,轻微的笑意不知不觉便上了炫炎的脸。这个相识不过一日的女孩,无意中总觉得,保护她,似乎成了理所当然的责任。她的全身散出让自己觉得亲切的气息,忍不住去怜惜疼爱,这是怎样的羁绊?
炫炎想着,无奈笑笑摇了摇头。
袖中一丝冰凉触碰到手臂的皮肤,他一垂手,那柄短刃顺势从袖中滑落。炫炎用左手接住,昏暗的月光和着火光,刀刃上反射出幽幽魅惑的光芒。炫炎眼前立即浮现魇那张被面罩遮住的脸。他发了一会愣,又低头仔细端详这柄刀,宽刃,暗红色的血槽,青墨色的刀柄,刀名“承影”。
与魇有关的东西,唯独这一件,炫炎没有告诉琉璃,犹豫了良久,结果还是无法开口告诉她。他只想留住,或许可以称作是一己私欲作祟。而这私欲究竟是什么具体意愿,他自己也说不清。
闭目一想,魇对莲华似乎也不是报恩那样简单,所以才会用性命换自己伴琉璃寻兄一程。依稀觉得前景很简单却愈是理不清,炫炎拍拍脑袋,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自寻烦恼了。
他抱着长剑,坐在琉璃身边,小憩一会。
吃过一堑,神经都变得敏感起来。轻微得只是飘带随风掠过的声音,也能让他立即惊醒。
炫炎蹑手蹑脚起身,怕惊醒了琉璃,一身自在,浮空而去。
那人第一时间发现了炫炎的动作,回身奔出数十步,却又停住脚步,回头等他追至跟前。
魇的行为教他有些琢磨不透,就好像是要引他出来一般。
炫炎对他凝视良久,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么?”
魇道:“没有。”
炫炎道:“那引我到这里,有什么用意?”
“没有。”魇不动声色地说,“只是突然觉得没有逃离的必要,所以就停下来了。”
炫炎神情微一抽搐,不想魇竟是一个如此随心所欲的人。
“既然自己也想找到那个人,为何还要委托我陪同,亲自去找不是更好?”
魇道:“那女孩对我难免会有隔阂,与其多生事端,不如请你一路保护她。毕竟有我在身边,说不准有什么变数。”
炫炎道:“昨日我听他们说会悬名追杀你,是怎么回事?”
魇默了一瞬,却意外没有回避,道:“一年间,我不顾门规,遭得门中无数不满,故我必须要死。而魍魉要杀一个人,必将其名牌悬于影塔,从此不惜一切代价追杀,直到那人死去,方能取下。”
炫炎道:“即便是当真将你除名,没了同门情谊。”
魇冷笑道:“同门情谊,杀手需要这东西么?大概只有夙那样傻女人才会让我顾及同门之谊。你以为我们手上,难道没有沾同门的血么?”
炫炎一震,背脊嗖嗖发冷,自己如何在这里,二师兄的举荐,分明已将同门情谊弃如敝履,要置自己于死地。
“既然是无情之人,你又为何会想着寻找恩人,想着报恩?”
魇摇摇头:“恩我已经报了。”他淡淡地说,却教人觉得所说的让他自己也难以置信,“我只是想见他而已。”
“只想……见他,为什么?”炫炎小小吃了一惊。
“没有理由,只是想见。”
简单的回答,却让炫炎觉得眼前的人有一处奇特的地方被触动,简直就像……情窦初开一般美好烂漫。这念头一冒出,炫炎脑中“轰”地便炸了,对自己怪异的想法感到惊讶。
魇发觉他的异常,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不语。
炫炎道:“跟在我们后面,即使是找到了他,也未必能与他面对面,想见为何不亲自去见?”他说着,诧异自己竟还把手伸出去。
魇冷笑着轻哼一声:“不必了,因为没有理由相见。我看到他就足够了。”
炫炎尴尬地收回手,恰时天蒙蒙发亮,于是便道:“天快亮了,我该回去了,既然你已决意,那好自为知吧。”他言罢,转身往琉璃所处的方向离去。
琉璃清醒过来,二人吃了些干粮,继续上路。
心知魇尾随而行,炫炎仍忍不住是不是回头张望,身后却往往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次数多了,琉璃也不禁问道:“炫炎师兄,你为什么总往后面看?”
炫炎忙摆手说:“没什么,我只是看看沿途景象,以免回走的时候迷路。”
琉璃虽然还是觉得有几分异常和不解,但也不便多问,只专心行路。
走到天黑,炫炎找到一个干燥的树下,生起篝火,好让琉璃休息。想是累了,琉璃靠上树干便睡了过去。
这次,魇倒是自己出现,在背着二人的不远处静静站着。
炫炎回头压声问道:“你要防备我到何时?”
魇道:“在你面前我已经足够松懈了,只是魍魉的追兵不知何时会到,还是保持清醒妥当些。”
炫炎佩服魇的杀手本能,和惊人的持久力。足够的松懈,自己却根本看不出有可乘之机,看来自己还远远不够与第一杀手斗的火候。
他一指身边的空处,道:“我反正是这女孩的守夜人,不在乎多守一个。”
魇在他四周扫视了一遍,最后停在琉璃的睡脸上,嘴唇动了动,呢喃着说了一句话,炫炎却没有听清。
此时,魇把脸转向另一边,轻声问道:“你有亲友为我所杀么?”
炫炎一愣,也顿时明白过来,只是对魇突然这样的态度感到讶然,而又莫名地在那一瞬间仿佛心跳漏了一拍。二人之间弥漫着奇妙的气氛,良久炫炎才说:“没有。奉师命而来,不敢违抗。”
魇回过脸来看着他,四目相对,眼中相互的坦然难以言寓。
“是不是觉得我来送死?”炫炎自嘲地轻笑道,“因为有人想杀的人并不是你,而是我。”
魇沉默了片刻,不说话却走了过来,在琉璃靠着的树干另一面坐下,闭目休憩。
炫炎望着他,依然带着面罩,露出美丽绝伦的半张脸,什么时候他才肯把面罩摘下来。他叹了一口气,看了不知多久,睡意袭来。再睁眼时,魇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踪影。
沼泽泥泞难行,两人夜宿晓行,走了两天有余,天气渐渐明朗起来,视野也变得开阔。已经隐约能够听到,浪潮拍打海岸的声音。
琉璃停下脚步,轻声道:“这么快就要走到尽头了么?”
炫炎道:“不要放弃,前方好像有个小渔村,也许你哥哥来过这里呢?”
琉璃眉头微紧,点点头。
二人刚走到村口,却看见有个小男孩坐在路边哭泣。
琉璃见了,心下一软,便跑过去,问道:“小弟弟,你在这里哭什么啊?”
小男孩见是个好心的姐姐,一面抽泣,一面道:“我妈妈病了,哥哥去梦源城请大夫,还没回来,妈妈快病死了!”
梦源城离这里有五天路程,而且沿途妖魔横行,只怕他的兄长到得了梦源也未必请得动大夫。
琉璃问:“村子里没有大夫么?”
小男孩说:“长老说大夫几个月前去冰心堂求药,还没回来。”
琉璃一抿双唇,摸摸小男孩的头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道:“阿罗。”
琉璃微笑说:“阿罗,姐姐会看病,带我去看看你妈妈,姐姐一定把你妈妈看好。”
阿罗听了破涕为笑,拉起琉璃便往村里跑,炫炎忙快步跟上。
琉璃被那阿罗拉进村中一间小木屋。室内陈设简陋,木板床上躺着一个妇人,想来也是阿罗的妈妈。
阿罗跑到床前,摇了摇那妇人,她便醒了过来。“妈妈,我找到一个会看病的姐姐,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那妇人笑了笑,吃力地说:“谢谢你,我的阿罗。”她看到了阿罗身后的琉璃,知道她就是阿罗口中那会看病的姐姐,道:“谢谢姑娘。”
琉璃笑着摇摇头,上前为妇人把脉查看了一番,从怀中掏出针包,取针扎在妇人身上几处穴位,妇人便睡了过去。她随即又取下药篓,从中取出几味药,配好了递给阿罗,并细心地教他服用方法,阿罗很聪明懂事,一听便记住了。
冰心堂弟子不愧医术无双,琉璃看起来虽然有些娇弱,医术上却毫不含糊,炫炎顿时对她刮目相看。
琉璃收起针包的时候,突然对炫炎道:“我的学艺不精,所以只到得刺穴之境。刺穴针的针头并不好看,我哥哥的莲华针针头是一朵莲花,非常漂亮!”
炫炎只是看着她,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什么好,只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琉璃拉住阿罗道:“阿罗,可不可以带姐姐去见村里的长老?”
阿罗说声好,便带二人到村子中央的一座较大的木屋。
沿途遇到不少村人,而意外的是,他们看到琉璃,不论在干什么,都会停下来对她恭敬地弯腰行礼。
琉璃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叫村人都看起来这般虔诚。炫炎也是奇怪不已。
二人随阿罗进了长老的屋子。阿罗拉住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高兴地说他妈妈得救了。长老看见门口二人,目光落在琉璃身上,打量了一番,问道:“姑娘,是不是冰心堂的人?”
琉璃道:“是的。”
长老顿时热泪盈眶,道:“孩子,我们终于等到你了!”
没想到长老的老泪就下来了,还说着“等到你”的莫名的话,琉璃本想问关于哥哥的消息,此刻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长老招呼阿罗回家去,阿罗应了一声,便跑出门。
长老拉着琉璃坐下,道:“孩子,你要听老夫说一件往事。”
琉璃也不由着急起来,却不好回绝,只好道:“长老请说。”
长老叹了一口气,开始讲述这个故事:“我们这个小渔村地处雷泽偏远,与主城梦源来往不便,况且雷泽地界人烟稀少,所以几乎与外界隔绝。
“从前村里是没有大夫的,也一直没有发生大的疫病,大家过得也相安无事。可是没有常开的花,一年前,村里闹了一场大瘟疫。村民根本无法千里迢迢去梦源请大夫,病情蔓延得很快,每天都有人病死。村里人都以为我们没救了,村子就到我们这一代为止。
“谁知,上天还是眷顾我们的,所以让一个云游的医者路过村庄。他跟姑娘相似的装扮,告诉我们他是冰心堂的弟子……”
听到这里,琉璃浑身一颤,云游的医者,冰心堂的弟子,这让她激动,并且焦急地想知道后续。
长老继续说:“他的医术高超,很快就找到抑制瘟疫的方法,村里大多数人都因此得救了。可是他自己却因为劳累过度和染上瘟疫,救治不及,过世了……”长老说到这里,悲痛欲绝。
“他叫什么名字!”琉璃不顾一切迫不及待地问。
长老摇着头道:“到最后,得救的人却不知道舍生的恩人的名字,真是莫大的嘲笑!”
琉璃踉跄地后退一步,险些跌倒,炫炎手快,忙将她扶住。
“以现在的情况,也不能断定这个冰心堂的弟子就是你哥哥,”炫炎在琉璃耳边低声说道,“事情未必会到这个地步。”
琉璃回头看炫炎,眼中一片雾气。
炫炎也深知自己所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也为琉璃感到痛心,却还是言不由衷地安慰她一句。还有那个人,听到这一席话,会有什么感受呢?
长老叹了一口气,道:“在我懂事的时候听村里的长老说过,八大门派中最与世无争的冰心堂,所收的弟子都有一颗济世救人之心。却直到恩人出现才真正体会到。”他对琉璃道:“恩人的遗物和骨灰,请姑娘带回冰心堂去,不当留在这寒沼之地!”他说着竟对琉璃跪了下去。
琉璃双手扶住,强作镇定:“请长老带我去见他的遗物。”
村人为这个舍己救人的医者建了一座祠堂,在村西,座南朝北,名字叫做“医仙祠”。
一路而去,琉璃几乎都是倚着炫炎的身体行走。炫炎不由黯然,如果真的确认了这个人就是她所寻找的哥哥,她会怎样?他又会怎样?
长老走进祠堂,先拜了一拜,然后从供台上取下一个浅碧色的布包。
炫炎感到自己的手被攥得生疼。
他无论如何也也不能解释看到布包内的物品的时候,突然觉得一阵晕眩,瞬间走过天昏地暗。
布包摊开来,里面列着一排金针,针头是精雕细琢的,像一朵朵绽开的莲花,美丽绝伦。
不久前,琉璃说过:“师父赐他莲华之针,莲华之名。”
就在前一刻,还说过:“我哥哥的莲华针针头是一朵莲花,非常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