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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坐怀不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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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洪灾时,大滇市有近八十万人口,灾后仅幸存下来二十多万人,但有近三万名逃奔到大滇市来避难的逃亡者,其中有不多的几名大学教授、专家学者,如今大滇市总人口不到三十万人,多年来保持着数量不变,因为能够储备下来的物资不多,只有消耗没有增长,粮食、牲畜和麻类织物可以通过种养殖业自给,还是必须采取限制人口增长的措施。
因此,大滇国实行一对夫妻只育两胎、鼓励独生子女的计划生育政策,这项政策国长也必须遵守,因而现任国长秦朝恩只有秦湘莲和秦湘玲两个女儿,决不超生。
大滇国城区四围都有高山作为屏障,形成了四季如春的独特小气候,大洪灾时也下了三个多月的暴雨,穿城而过的小河也曾带来洪水淹没了城区楼房底层,全依仗了城西南面那个近三百米的峡谷豁口,近三十米高的瀑布倾泻了洪流,城区才得以保存下来,在城区高楼外墙的瓷砖上还隐约可见洪水留下的永不褪去的印迹。
经历了巨大的灾难,互联网不存在了,卫星可能依旧在太空围绕地球飞转,但大滇国人已无法使用卫星通信,大滇国与外界隔绝了,东南西北方四面有城防军把守,城防军一个营四个连,每个连把守一方,营部设在城南,国长是城防军最高统帅。国府严禁大滇国公民擅自越界,三十年来曾派出多支探险队外出寻找幸存者,但都是失败而归,还损失了近百名探险队员。
楚怀英从书本和留传下来的影视视频得知,大洪灾前有祖国的太空站天舟三号在太空运行,天舟太空站上有十九名宇航员在工作,不知道地面测控中心和测量船被毁灭后,宇航员能否凭他们自己的能力回到地球上来。
据说,如果没有飞船运输的补给,天舟三号的宇航员只能维持六个月的生存。
现在,大滇国还有遗存下来的电视台、程控电话和小局域网,因此楚怀英家里才有部电话机,楚怀英本想给母亲打个电话的,可是东方崇龙宣布毕业生不能与家里联络。
手机已成为文物,电脑遗存下来不少,但就停顿在二零三十七年前的水平,对讲机也成了奢侈品,只有国长和国防军军官才可拥有和使用。
虽然生活必须品能自给自足,但粮食产量逐年下降,因为大滇国以前的杂交水稻种子百分之百靠外供给,国府鼓励开恳和愎复农田,以扩大种植面积增加粮食产量,国府当局清楚,如果有饥民大量出现,必然会发生社会动荡。
国务员在大滇国是炙手可热的职位,因此今年虽然国府只招六名国务员,但一百零八名应届毕业生的志愿都想报考国务员,因而参加灵欲检测是确定有没有资格竞争国务员的第一步,兔灵、猪灵和牛灵人当然就失去了国务员竞争的资格。
杨繁默默地坐在楚怀英身旁,他偏头望着车窗,有回避秦湘玲的意思,他是有心事的,父亲被警察带走,他担心父亲被流放,坐在前排的姜依静回眸看他,他机械地摇摇头表示回应,凄然一笑却笑得非常勉强。
“哥哥,你闭着眼睛想什么呀”
楚怀素的问话打断了楚怀英的思绪,楚怀英一激灵,冲口回答:
“我能想什么,就想着去析灵所参加灵欲检测呗!”
“湘玲同学,你饶我哥一下吧,坐久了腿会麻木的。”楚怀素微笑着说。
“别担心,素素,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秦湘玲扬一扬下巴笑得灿烂。
楚怀英没有吭声,楚怀素也就不想管哥哥的闲事了,别过脸去看着车窗外向后退去的风景,行道树多是树皮斑剥的高大桉树,细长的叶片上泛起一层灰白色。
公交车在柏油路上摇晃颠簸,楚怀素却一脸平静。
她双手抓住横杆力求平衡,更有岳芸香、美依静挤在一起相互依靠,她站得很平稳。
有男生给楚怀素和岳芸香让座位,楚怀素谢过了,楚怀素不坐,岳芸香和姜依静就陪楚怀素一直站下去。
楚怀英心想,妹妹有几个同甘共苦的好同学好姐妹,真好。
“车到灵湖啦,欧,下车喽!”
有个男生尖声叫起来,楚怀英听得出来,那沙哑浑厚的声音出自武云飞宽阔的嘴巴。
武云飞挤上前来,拍了楚怀英的后脑勺一下,讥笑道:
“楚怀英真行,美女坐怀不乱,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楚怀英没有搭理武云飞,秦湘玲瞪了武云飞一眼不动声色。
公交车驶进了小湖边的一个停车场,三辆公交车依次停成一排,停稳了才允许学生们下车。
“怀英同学,谢谢你这个软坐位,下车吧,能站起来么”秦湘玲笑着问道。
“没事的。”楚怀英撑起身子,才发觉两腿麻木了,只得扶住座位站着,凄苦而幸福的笑了笑。“你先走,湘玲。”
秦湘玲撇下楚怀英下了车,她下车后好象咒骂了武云飞几句什么话。
楚怀英憋闷的胸怀终于放轻松了,美女的压迫真的难于招架。
“哥,腿象糟木头吧,我扶你!”楚怀素冷笑一声。“哥,为了湘玲你真够意思哦!”
“多嘴,快滚下车去,哥不要你管!”楚怀英唬道。
“我是你妹妹,湘玲只是你同学,这样护人家,哼!”楚怀素瞪哥哥一眼跑下了车。
“素素好糊涂,竟不知怀英的苦心!”杨繁咪笑道。
“杨繁,你得向怀英学着些,依静也想抱抱哦!”岳芸香打趣说。
“你狗咬苍蝇乱嚼,芸香!”姜依静搡了岳芸香肩头一下。“别贫嘴,下车!”
学生们一下车,长城越野车上走出来的一个年轻的男教官就吹响铁哨召唤他们排队集合,铁哨声尖厉刺耳,让楚怀英听得心惊胆颤。
学校把学生们交给析灵所的教官了,也不让家长陪同,学生们的命运全在教官的掌握之中,谁也不敢怠慢了教官的召唤,男教官没有在学校露面,楚怀英感到非常困感。
欧阳雪芬懒洋洋地下了车,伸展两臂打了个呵久,她好象是在途中睡着了,无精打彩的走向队列,男教官没有催促欧阳雪芬,而是看着她微微一笑。
特权无处不在,不过,秦湘玲身为国长的女儿,她却挤公交车,早早地站在了队列里,楚怀英对秦湘玲愿与同学们同甘共苦,他对她颇有好感,他瞅了欧阳雪芬一眼,自语道:
“难怪有人说她是一只女妖精,还真有点象哪!”
“怀英,你瞧,穿军装的东方紫玉又靓又威武!”杨繁站在楚怀英身边说。
“是啊,真不敢想她曾是我的同学!”楚怀英感慨道。
“追一追,把女教官弄到手,改造营里少吃苦!”
“繁老弟,站好队,别有非份之想!”
东方紫玉穿了一身草黄色军装,不是男教官的那种黄灰色教官服,两人的级别不同。
队列很快就排好了,再也不用分班站队,只要排列整齐就行。
男教官看看整齐的队列,满意的笑了,原来他那紧绷的脸够吓人的。
楚怀英看他身强力壮,脸膛呈现古铜色,那一定是太阳晒红的,它表明改造营一定在野地里,教官和接受改造的学员一定要经受许多风吹日晒的日子,会有苦头吃的,父母亲那辈人是大洪灾的幸存者,只要是狗灵、虎灵人就可以做国务员,或当教师和医生,人们主要的生活观念是解决生存问题,国务员并没有什么竞争,尽责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男教官上身是黄杯色的紧身夹克,裤管塞在长筒黑色皮鞋里,严肃凛然的样子看着威风十足,犀利的目光看似能穿透别人的肺腑。
“立正,稍息。”男教官发出口令后,接着说。“下面请改造营东方主教官训话!”
“东方同学是主教官,不得了!”
东方紫玉竟然是改造营主教官,这大出乎楚怀英的意料,她也就在楚怀英前一届毕业,就成了主教官,楚怀英暗想,这可能是凭了她父亲的关系,特权无处不在。
“我不是改造营的主教官,是文职教官,担任学员的心理辅导工作,保证进入改造营的学员能够顺利改造成功,尽快成为大滇国的有用之才。”东方紫玉站在队列前,显得文质彬彬的,说话很谦虚。“同学们,我有几件事要交待一下,析灵所就在灵湖对面,我们要乘电动小船才能过去。只有一只电动小铁船,每次送二十名同学,我按花名册点名,点到的二十名同学先上船,大家一定要守秩序!”
“东方首长,我想问个事”站在前排的魏南青打断了东方紫玉的话问道。
“我不是首长,”东方紫玉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平和地回答。“我只是一个教官!”
“东方教官,你去年才毕业就当教官,靠的是什么”魏南青追问道。
“混账东西,讨打!”
男教官怒骂一声突然奔向魏南青,揪住他的前胸象拽小鸡似把他拽到队列前搡倒在地上,狠狠地在他屁股上踢了两脚。
魏南青双手护住脑袋,惊呼一声:“教官打人,你是法西斯!”
男教官再补踹一脚,斥责道:
“没教养,还想报考国务员,先学好规矩!”
楚怀英看着非常气愤,想冲上前帮魏南青,秦湘玲拽住了他悄声警告他:
“怀英,别惹事!”
“行了,薛教官!”
东方紫玉摆摆手,男教官抬起的脚板才没有再踢下去,瞪着魏南青喝问:
“哪个区来的,工矿区还是农牧区,脸膛黑黑的,没教养!”
同学们看着心惊,同情魏南青,可谁也不敢多事,只有欧阳雪芬在前排轻轻鼓掌,很明显她是在幸灾乐祸。
雷钵站在欧阳雪芬后排,朝她的后背吹了一声鼻息,细声说:
“得势的猫儿雄似虎,可也有掉毛的凤凰不如鸡!”
欧阳雪芬回头瞪了雷钵一眼:“打是心疼骂是爱,薛教官爱护魏南青同学!”
“有这样关爱学员的吗,不可理喻!”雷钵嘟嘟噜噜的。“可恶。”
魏南青站起身来,挺挺身板,不亢不卑地说:
“我爸妈都是农工,种粮食养活别人!”
“无规无矩,本是个贱民!”男教官恶狠狠的骂道。
“薛教官,算了,新学员,会变好的。”东方紫玉不愠不怒,显得更有杀伤力。“同学们,今天晚上开始灵欲检析,检析测定为兔灵、猪灵和牛灵人的同学,我们会连夜送你们回家,三天后分配到农牧区、林业区和工矿区工作。检析定为狗灵、虎灵和龙灵人的同学直接进入改造营,接受最低半个月的国务员专业训练,最终确定六名国务员,今年的食宿由改造营免费提供,就不用交费了!”
楚怀英摸一摸怀中揣有的两张千元大钞,心里酸酸的,在同学们面前交费时显摆一下大钞的机会破灭了,母亲嘱咐,如果不用作学费,就当没有钞票一般,那不是人人都有的钞票,楚怀英推想那一定是母亲身为税务官时获得的奖金。
有了魏南青的挨打教训,学生们谁也不敢开言了,都规矩的站在阳光里等得着点名。国长的女儿秦湘玲都规矩地站在队列里,谁还有什么话可说,大家只有耐心等待。
东方紫玉点了二十个名额,没点到楚怀英,他希望能与妹妹楚怀素同船。
楚怀素和岳芸香先被点了名,顺从地跟着男教官走向灵湖边登船去了。
“东方……”楚怀英心尖颤悠悠的,声音也有些打颤,没有把话说完。
东方紫玉看了楚怀英几眼,合上手中的花名册朝向楚怀英走来,表情半冷不热的打量着楚怀英,带点嘲讽的语气说:
“老同学,毕业啦?请稍等,上船先后得按花名册顺序来。热吧,看你额头冒汗了,其实很凉爽的,湖畔有风嘛。渴吧,我车上有凉水,请跟我来!”
“老同学,我真的毕业了!”
楚怀英不计较东方紫玉的打趣,此时得到她的垂怜,队列里的同学们投来羡慕的目光,这与魏南青的挨揍形成鲜明对比,他内心涌动着一种愧疚和不安,脑海里曾闪现过一丝丝婉言谢绝的念头,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跟随东方紫玉走向长城越野车。
他俩曾经是同学,喝口水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楚怀英也有了一点私心,现在东方紫玉是改造营教官,他和妹妹楚怀素因为父母亲遗传基因的缘故,成为狗灵人或是虎灵人的可能性极大,进入改造营能得到东方紫玉的一点眷顾和指点也许成为国务员的可能性会大一点,国务员训练是艰苦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竞争六个国务员职位,但可以设想竞争是惨烈的,吃了苦头最后还是被淘汰更令人沮丧。
“怀英同学,还没坐过小汽车吧”东方紫玉边走边问。
“坐过啦,我爸在部队时,我妈带着我去探亲,坐过一回军车,是吉普牧马人!”
银白色长城越野车朝向灵湖停放,西斜的阳光照射在引擎盖上,折射着刺眼的光芒,楚怀英好奇地躬身看着车后的标牌,“哈弗H13”几个字吸引着他的目光。
东方紫玉从车里取下玻璃水杯来,伸手递水杯时对楚怀英:
“不错吧,漆水掉得不是很厉害。哈弗H13,这是二零三六年新款,当时是国产最棒的新能源电动汽车,连续使用三十多年了,修修打打再用二十年没问题的。怀英,有兴趣驾车么,改天有时间我教你开车,老同学!”
楚怀英接过水杯轻喝了一口水,看着长城车直摇头,漫不经心地说:
“不用了吧,灵欲检测完后,我可能会安排去铁厂当矿工,或者去农业区种地,哪里有车让我去开,老同学的美意我心领了,几年后大滇国可能就没有车啦!”
东方紫玉轻轻一笑,换了个话题,问道:“怀英,你相信人真的有灵魂么”
“灵魂,人应该有灵魂,人没灵魂何以为人,草木爬虫才无灵魂!”
楚怀英不加思索地回答,他的一句话带点哲学意味,这令东方紫玉刮目相看。
“怀英同学,我是懂你的,你的留级不是你不读书,而是你泡图书馆读了太多的书!”
“紫玉,我是个笨蛋,可我是个灵魂纯粹的人!”
“我明白,我担心你是个龙灵人!”
“哪会,我或许是狗灵、虎灵人,我爸妈不希望我成为国务员!”
“怀英,有些话我不能明说,你要有思想准备,你不一般,我会帮助你!”
“嗯,我不想让自己太复杂,其实,我没有什么野心,平凡就好!”
“薛教官上岸了,你要当心。”东方紫玉压低声音说。“怀英,你进改造营的可能性太大,听说过反灵人么知道,别再说此事,留心薛教官!”
“薛教官挺凶的,魏南青挨揍有些冤枉。”楚怀英悄声说。
“不冤,教官揍学员是家常便饭,少说话为高,磨炼自己的意志才是根本大事。”
“我明白,我妈也这样说。”
“桑娘娘身体好么,我有两年没见她了。”
“还好,就是情绪不太好。你知道的,税务官和保洁员的身份地位差别太大。”
“我懂的,不过,我以为仅仅分工不同而已,都在为大滇国人民服务!”
“谢谢理解,我妈知道了会高兴的,紫玉,谢谢你的开水。”
“白开水而已,不过,君子之交应该淡如水,”东方紫玉借着取回水杯的时候,将一个指头般大小的白瓷瓶塞进楚怀英掌心里,轻声叮嘱。“怀英,我希望你能留在改造营当教官,我会帮你的。”
“我当教官,岂能行”
“事在人为,你身上有特殊使命!”
“我不懂,我不要活得太累……”
楚怀英嘟哝着想拿起白瓷瓶来看,东方紫玉唬一声“收起”,急转身以身体护住楚怀英,又迎着从灵湖边走来的男教官薛超打起了招呼。
楚怀英明白东方紫玉在警告他和掩护他,白瓷瓶可能是一个秘密,不能让薛超教官知道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