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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   我不敢回头看我走过的路,因为害怕看见自己忽略的一切,因为我不喜欢后悔。离开他们后我直接去了那酒吧,我也想逃避,想放弃,但这一切都由不得我选择。
      “她很担心你。”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只知道他所说的话深深的重创的我的心。我没有抬头,也不愿抬头,我害怕看到他的眼睛,害怕从他眼睛中看到毫无戒备的自己被伤害。我牵扯着自己的脑子想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但却每次都能联想到艺姐,能看到她痛苦的眼睛。眼角干涸,有种欲哭无泪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我疲惫得抬起头来。他没走,只是像上次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言语的牵扯,我们之间仿佛就存在着一条无影的线,一旦走得太远,就似乎有种绷紧的感觉,只有后退才能再次呼吸正常。我不知道这条线是怎么形成的,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形成的,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只要知道自己没有被抛弃,其他的一切,甚至连生命也一样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给我六瓶啤酒,还有一瓶Vodka。”我对台后的酒保喊道。对于看到陌生的面孔我也已经不以其然的随意点头道好,毕竟生命中有这么多的无奈,再多几件我也无话可说,那又何必斤斤计较,钻牛角尖呢。快速的眼前出现六瓶,我面无表情的打开一瓶,仰头就灌。就今天,就现在,我好希望能像书中写的主角一样,借酒消愁。什么都不记得,也什么都不用担心,就一天,就一会。
      “你准备喝死自己?”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没有开口的峰尘终于说话了,我猛然的回过神来,只见台上摆着六个空啤酒瓶和一瓶只剩下四分之一的Vodka。我只是讽刺般的仰起嘴角,“死不了,至少这些还不够。”他很不屑的看了我一样,朝我伸出了手。我想都没想就把袋中的打火机甩了给他,自顾自得喝着Vodka。头有一点点地晕眩,想起以前那些人老爱大惊小怪:大姐,你酒量太强了点。苦笑般的哼了一声,继续喝着。点燃,还回。淡淡烟味潜入我鼻中,我突然想到曾经。也是相似的烟味,只不过烟雾后面看着我的人是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但却也是照顾了我3年的老大。想到着我突然笑了,还记得刘鹏曾经对我说过,“大灰狼其实并不是想吃小红帽,只不过爱上了小红帽却不知怎么表达而已。”当时我笑他幼稚,连这种应付小孩子的比如都想到了。但如今我倒突然希望他对我这么说,对我怀坏的笑。至少那样,我还知道我还在被人爱着,我只需要那种温暖便足够了。
      “月泮…不是青鸟吧?”峰尘突来的话语让我有点进退两难。听着他生涩地说出月泮的名字,心中突然苦海汹涌。“不…是她。”我留意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我不知道他是理解成‘不…是她’还是‘不,是她’。两者之间发音一样,却还是对立的立场。他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我,研究着我的脸,看进我眼底,看进我心中最软弱最孤单的黑幕。
      “很像。”他顿了顿,却又说道“不同。”我不明白他的话,他说什么很像?什么不同?刚想问,他却转身离去。淡淡的荒凉之味,冷漠中却有无际的孤独。我把视线从他的背影转移到一桌离我最近的年轻人身上,男男女女,调情的调情,喝酒的喝酒,抽烟的抽烟。最中间坐着一个小伙子,左手挽着一女的水蛇腰,右手拿着酒杯在喊着什么。我听不清,但他说完后其他人立即笑了起来。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们,但零落的记忆又闯进脑海中。那些有点仓皇,有点恐惧,却还是被好奇心牵引着走进这个现实中的快乐地狱。一个个年轻的面孔在人潮的刷洗中变得沧桑,眼神后的沧海桑田令人叹息。
      留下钱走出酒吧,零下好几度的气温在我身边徘徊,我紧了紧外套。却突然希望自己可以变成蒲公英,任由风带着走,就像这样无忧无虑,没有不舍的情况下离开。踏过那条被我一遍遍走过的路,不再有熟悉的气息残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我心慌的深沉陌生感。我留意着路边的点点滴滴,希望寻回那种午后阳光般的温暖。但却已感觉一切是这么得模糊不清,浑浊的污水般,而我却一直沉溺下去,一点一点失去我最后的氧气。那种绝望,曾经被我一次次的体会,而几年后的今天,我的心还是会被这种绝望给腐蚀。
      也许喝太多了,困难的眨眨眼,眼前的一切被另一层雾般的画面覆盖着。

      刚开门,屋内的灯就亮了。月泮冲出房间,看到我的瞬间她怔在了门口。月泮瘦了好多,原本精力充沛的她现在变得病怏怏的,眼中的血丝清晰可见,面色苍白。她哭了,默默地流泪。我看到她晶亮的泪滴滴落时那种心痛,仿佛刀割般。我想走过去抱抱她,安慰她,却发现我连着最后一丝勇气也不翼而飞。我们就这样站着,很久很久,时间也似乎就定格在这一瞬间,永恒的一瞬间,也就在这一瞬间的一瞬间化为乌有。
      “你累了吧?先去洗洗吧。”还是月泮先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僵持,尴尬诡异的气氛不再浮现。我点头朝卧室走去。我转身的霎那间似乎看见了月泮的身子晃了一晃,而下一秒我转头看她,她只是抹干了眼泪对我笑。
      走出浴室,我看见月泮坐在床上看着我。我走过去坐下,看进她眼中,有点空洞的眼神。“我很担心你啊。”月泮轻声道,她的声音仿佛梦幻般的悠悠传来,我点了点头不说话。“你没事?”我摇头。“你累不累?”我点头。“那今天就先睡吧。”我再次点了点头。“晚安。”我愣了愣,才用沙哑的声音回到,“你也是。”这句也许就是我那天对她说过的唯一一句话吧。
      我又做了个梦,醒来时我已经完全忘记了梦的内容,只有那心痛的卑微感还深深的存留在我心里。
      坐起身,看了看窗外还黑蒙蒙的天空,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写东西了。一个个鲜明的小生命已经多久没有在我脑海中出现了。我打开那篇关于我自己的故事,细琐的一字一句的打下来。我不喜欢去回想,即使记忆是美好的,是我唯一剩下的,我还是不愿意去回想。都说作家感情都比较细腻矫情,一件事会从好几个不同的角度去看待,所以他们更加容易被伤害。而我却一次又一次的嘲笑那些写言情的作家,他们用自己的忧愁去创造别人想象中的“Wonderland”,一味无趣的写着皆大欢喜。我以前有一次和月泮这么说过,她笑我还有点自知之明,然后拿着我刚打出来的稿子给报社送了去。
      我醒来的时候忘记看挂表了,只知道当我把艺姐的故事,我的故事,老大的故事,月泮的故事打完的时候,天边已经发白了。我愣愣的看着遥远的天边,霎那间似乎忘记了现在这样的语言生活,那种自由的感觉之持续了一瞬间。有时候感觉喉咙要发霉了,说一个词都困难。我想我是不是遗失在我自己的世界里了,好可笑。眼睛酸痛的环顾了一下周围,月泮熟睡着,已经早上了,今天要上学吧。我感到被填满的做作感,这个世界如此虚假,而人们又如此的憎恨着对方,到底要等到多少个忧伤的灵魂彻底倒塌,这个世界才会回过头,改变自己的程序。斜眼看了看电脑屏幕的右下角,早上5点多,这么早天就亮了,我回头看看窗外,看来天气会不错。感觉心里有露着诡异姿态的花在生长,再长下去自己要窒息了。不再犹豫抓起包就走出门,再次确认般的看了一下钟,一定要在6点30分之前回来。
      这么早,酒吧里的人稀疏到可怜。往常般坐下,有些突然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周围,他不在。舞台上没有人,只有周围的桌子上坐着几个人,吧台上只有一个少年似乎喝醉了,趴着睡着了。抬头酒保陌生的瞳孔看着我,我愣了很久,终于开口“冰啤。”他弯下身拿出一瓶,我接过。突然感觉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样拘束。“你们,几点换班?”我问道,酒保冷淡的语气似乎不耐烦地说“4点。”“哦。”
      他不在。再一次告诉自己,没有原因的,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打火机。可笑,今天还要上学,他怎么可能还回来。虽自己从来是不相信奇迹的,可前几次,奇迹般的碰见他,一次又一次,这次,还会吧。安慰自己似的点上烟。
      凌紫来,你有什么问题。一遍一遍问着自己也找不到出口,不知道根源在哪,更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我孤寂的坐在昏暗的灯光里吸着烟,酒早喝完了,烟吸完了一包,酒保奇怪的看着我。“小姐,你在干什么?”不解又似恼怒,坐这么久也不再买一瓶,他不高兴了吧。“等人。”我沙哑空旷的声音飘出,在这有限的空间飘荡着,感觉从来没有过的空虚。等待如此煎熬。他不再说话,空洞的眼睛看着我。抬手已经6点10分了,我劳累的叹了口气,放下钱走出门。早上冰冷的空气很清新,那么早街上却已开始有些喧闹。我坐上公车,无神的看向窗外。
      他没有来,到底还是没有奇迹这种事的。

      小心翼翼的回到房间躺下,疲惫如海水一般涌来,自己很久没有睡好觉了。闭上眼不到5分钟就听月泮喊,“紫来,起床了阿,会迟到的。”我有些郁闷的在被窝里大喊,然后回道,“月泮,我好累,今天不去了。”“哦,那好。”她走近拍拍我的头,“既然不去,我给你几个任务。”她刚要说我就抬起手捂住她的嘴,“别说,我累,听不进去,写纸上。”说完转身。“就知道。”听她无奈的走开,写了什么,然后进厨房去做早餐。就这样迷迷蒙蒙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外面已经阳光灿烂,我翻身下床把窗帘又拉紧了一点。忘记这个房间没有暖气的事实,穿着单薄的短运动裤感觉双腿异常冰冷,看了看日历,1月31号。差点没笑出声,日子过的真快,每次看见时间无声无息的流逝掉有时会高兴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也许生活太难熬,每次离自己的死期近一点心底就会来一点庆幸吧。挠了挠头,得洗头了,心情无缘无故好起来,自言自语的走到电脑前。一张A4纸上赫然月泮粗黑色的字。
      紫来,起床了之后:整理一下房间,脱一下地板。出去买点装饰品,快过年了。还有,如果你一切做完还没超过4点,到学校把我一套数学的东西拿来,太重了,我懒。到校门口给我打电话。月泮。附:早饭在桌上,给我吃了。
      这死丫头,好不容易不上学还这么多任务。我回头看了看钟,快1点了啊,因该有时间。拿了换洗衣服眼皮仍然有些沉重的走进浴室。温水重力的打在我身上,让我再次想起今天早上模糊的片断。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我怎么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根本就不像我。用冷水又冲了一遍自己,想起一会要去学校,会见到他吧。真想扇自己一巴掌,凌紫来,你他妈的别想了。心情复杂的走出浴室看见餐桌上已经冷掉的方便面,虽然冷掉了已经结在一块了,不过看起来还蛮好吃的。本来就不烂的心情更加好了点,唱着歌吧冷掉的面放进微波炉热。
      捧着温热的碗坐到电脑前打开音乐,边吃边翻着读者的回信,吃完面扎起湿漉漉的头发准备打扫房间。看了看房间,简单的设计,平凡到寒酸,根本没什么好打扫的。拿出拖把拖了一遍,拖到月泮的床底下感觉磕到什么东西,弯下腰翻出一个淡紫色的本子,弯起嘴角,是月泮的日记本,看来不小心掉下去的都忘锁起来了。指尖摸过它冰冷的开口,扶着拖把在那里愣了很久。说不定会看到什么月泮抱怨我的话,也许会承受不了那些微小的现实吧。再说了,她的秘密,我没有资格探讨,既然我又是对她那么的不诚实,何必那么不公平。沉重的和上那个本子,叹了口气蹲下把它放回原处。继续拖地板,房间不大,花了半个小时整理完毕。去洗手间洗了个脸,梳了梳头发,拿起钱包去附近的超市买些东西。今天是星期三,平凡忙碌的一天超市还是那么多的人。有些无助的站在那里,要买些什么?一遍又一遍问自己,茫然的看着周围的装饰。我总是奇怪,之前的新年我都是怎么过的,好像只是去孤儿院陪月泮而已吧。这次我终于可以过一次年了,翻了翻钱包,带了足够的现金,再过两天要领钱了呢,想起那个女人的嘴脸就烦躁的哼了一声拿起篮子走进超市。琳琅满目,眼花缭乱,我根本不知道要买什么。买了很多零食,随便得拿了点装饰品。我要不要新年送月泮什么东西。想着想着走到一排架子前,愣在那里。
      没有什么含义,只是一排天使的小雕塑。一个个色彩鲜艳,而一个在角落的吸引了我,拿起来仔细看着。不像别的,这个天使是淡灰色的,没有那么鲜活,表情是麻木的。双手随意的放在身旁,她抬着头,眼睛很大很明亮虽然是无神的,仰着头像在寻找什么看着天空。看起来如此迷茫却又明确知道自己的路,她同体灰色可是她的翅膀,洁白到一尘不染,就如初冬的第一场雪。拿着那个天使漠然的站在架子前很久,大脑空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小心翼翼的把她放进篮子里。给月泮吧,没有什么原因和寓意,只是想送给她这个。
      回到家时2点多,收好了月泮的东西放在门口,在电脑前坐下,定了闹钟到3点半。我是一个容易迷失的人,写着文字常常会毫无知觉的消耗了一天的时间,虽然每次被拉回现实时是痛苦的,但不管多残酷还是要面对。我恨那些逃避的人,虽然自己也有时软弱退缩,可是尽量避免那个白痴的举动。逃避才是最不现实的,为何要逃避,难道要一直呆在一个虚拟的,人类创造的空间吗。那如果一切时间到,需要停止了,又要去哪里,是痛苦的回到现实平静的离去,还是就那样徘徊在美梦与恶梦的边缘。何必,只要会忍受痛,就好了。直到你不再感受到痛,直到你开始欢迎痛楚,才会拯救自己。
      神经再次麻木下来,如机器般的在电脑前快速的打着。柔软如盛夏般沉闷的歌曲飘荡在耳边,慢慢的色彩会如青烟般的组成一个个破碎的画面。自己会在明媚的阳光里产生幻觉,已经是很久的事了。但自从艺姐一走,我又会慢慢的,慢慢的开始在眼前看见事物。
      “紫来,你以后想怎么样?”我转过头,艺姐靠着门框懒散的站着,身体映在阳光里,手里拿着细长的烟。
      “没有目标。”我苦笑。艺姐吸完烟,丢掉说“紫来,不要辜负了自己。”她还是靠着门站着。
      阳光越来越猛烈,我轻笑的看着艺姐在我眼前化为乌有,再次眨眼,只是空旷的门框,在阳光里能看见空气里微小的尘粒。
      感觉有些胸闷,喝了手边的冰水,继续开始打字。
      闹钟的声音很大,手大力的颤了一下关了闹钟,3点半。起身去厕所用冰水洗脸,看着镜子中苍白如纸的脸,有时意识模糊猛然抬起头看见镜子的自己会愣住,会问自己,这个人是谁。如此熟悉的脸,天天看着,可是会控制不住一遍一遍问,你是谁?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的陌生。
      梳了下头拿出眼线笔,不上学时我一直都化妆。步骤很简单,只不过是把上下的眼眶涂成黑色,让眼睛看起来更无神。随便的画完,把笔扔进化妆包,涂上银白色的口红,很柔软的颜色,像羊毛般。可是整张脸看起来如此的憔悴,我看起来真像垂死的病人。拿了点零钱走出门。
      公车很空,摇摇晃晃。我把头靠在冰冷的窗户上。走过那到街口,少年们低着头抽烟,公车大声地开过,他们抬起头,我们空洞的看着对方,没有含义。阳光突然的就这样直射过来,他们受惊吓般的转头,然后退到角落里。我又看见那个戴着红色戒指的少年,写书写多了,就喜欢观察人,喜欢乱想一些事情。就比如我们是如此陌生的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和对方说话,可是每次看见他,还是会很小心的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只是想搞懂,他在想什么,那些人,都在想什么。
      他靠墙站着,插着口袋,眨眨眼睛看我,很瘦很瘦,但很高。衬衫领子开到很低,看见他很明显的锁骨,和单薄的胸。他的眼睛很黑,瞳孔似乎放大到快看不见,像玻璃珠子一样冷清,没有感情,可是我明明感觉到他的无助。阳光从他身旁射过来。
      我别过头去,害怕眼睛里会流出陌生的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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