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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   月泮好多了。
      昨天还是发烧,我坐她床边,一晚上她都拽着我的手,很紧,没有松开。
      “今天去学校?”她有些累的问我,我点头。
      “要是累,就不用去了。”月泮笑笑,果然继续躺下睡。我拉好窗帘。便走出门。
      即使外面如此的阳光灿烂,我的心情却比浑浊的夜晚还要沉闷。从来没有喜欢过阳光,甚至可以说是害怕。
      路上的人们快乐的笑声被汽车的声音遮盖住,但他们的还是像蝴蝶般在阳光里飞翔,而我的世界无声的寂静,无法被他们的笑容渲染。月泮家离学校有一段的距离,需要坐20分钟的公车。在这条小路上开的都是古老的电车,摇摇晃晃,像海浪上不稳定的帆船,唯一的不同只是前者有肯定的目标,它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怎么去。我走上去,位置早已满,只能拉着铁的杠子站着。这辆车也许真得很老了,不停发出劳累的声音,好像在走很陡山路搬。我看见窗外一晃而过的少年,穿着破旧的衬衫和牛仔裤,头发偏长,很随便的扎在脑后。年轻彷徨的脸,带着微弱的恐惧,不停的四处张望。阳光射下来时,我才看清他左手的小指带着血红的戒指。像一滴鲜艳的泪,忧伤被看的一清二楚,而不知真实的痛只是陷进无底的黑洞。
      有时真相显得如此张扬忧愁。

      “同学,难道你不知道要穿校服的吗?”门口的男生一本正经多我说道。我看他身后,所有人似乎都穿着深蓝色的校服,一群压抑沉闷的人。我耸耸肩,绕道走过。男生马上拦住我,“同学,这是不允许的,你在破坏校风。”我突然有想笑的冲动。
      “校长的走狗。”我嘴角挤出这几个字。男生着急的问“你说什么?”
      我淡笑,“你第一天在门口值勤吧?”他愣了一下。“去问你的队长,要把我怎么办。”我嘲讽的对他笑笑,径直走进学校。对我来说,校服是一种很无聊的捆绑,从没穿过一次,到后来校长都习以为常,拿我无可奈何,只因为我在语文上的强势为学校赢过多个奖。
      走进班级,扔下书包。看见在自己有前方的位子,今天空空如也。没有了月泮,我感觉自己是一个人,虽然这个班有60个人。远处传来高跟鞋狠狠击在地面上的声音,所有人慌张的回到座位。我看到黑板上的课程表,哼,第一节数学。老师是年轻的女人,她抱着一大叠试卷,砸在讲台上,她今天看来气得脸都有点变形,嗓音有点颤抖。
      “你们!怎么回事?和你们复习了这么久,结果考出这样的结果?要我怎么在别的老师面前保存颜面?!”全班人鸦雀无声,甚至一半的人没有理她。难道累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他那个面子,她那张脸,如此一来我们的价值就荡然无存。“你死要面子我们活受罪。”隔壁的男生毫不关心老师的愤怒说道,也并没有试图隐藏自己的声音。老师快速的看向他,指向门,“出去!”大声吼道,男生抬眉,没有理她,和他身后的人窃笑着。“滚出去。”老师还真火了,走到他面前,大力的排着桌子,男生马上站起来,一脚踢开桌子,老师吓了一跳。他撇撇嘴,“切”了一声甩上书包走出门。老师愣在那里,许久说道“拿出练习本,今天的课要延迟十分钟。”全班人发出抱怨的声音。我看见那男生的背影消失在校门口。心里慢慢骂了句白痴。
      他这样付出逞能,以为别人会崇拜的看向他认为他是英雄。到最后吃尽了苦头,却因认为自己的形象在同学心里是伟大的而高兴。毫不知别人是懒都懒得看他一眼,大家都自私的低头看着自己眼前的事物,出了什么差错还是会把责任推给他。到最后他的形象只是一个笑话,或根本就是没有存在过。
      这个城市,不停弥漫着的,只是空虚和互相或自我的欺骗。
      自己坐在窗边,外面突然下起倾盆大雨,天空就突然的换成惨淡灰色。这座城市,已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窗户开着,雨滴凌乱的洒在红色布满灰尘的窗台上,吸入空气,是阴冷的潮湿。教室在三楼,有时候很想试试飞翔的感觉。如果我现在跳出去,可以享受短暂的飞翔,而身体似乎也可以被洁净一遍。那么一会出来的太阳是会照在自己干净苍白的脸上,还是我无力的尸体上。冷风突然吹进来,自己敏感的神经突然有些麻痹的不知所措。
      世界末日。算是失去一切,还只是回到我们的起点。
      “凌紫来,把窗户关了。”老师的话让我突然回过神,我点点头,起身。没有看见窗台上碎裂的玻璃,手指擦过,血瞬间溢了出来。我面无表情看着这个有点大的伤口,有时候自己对□□的疼痛已经没有感觉,很奇怪。我伸出手关上窗,雨水打在我的皮肤上,血迅速的散开,不停的组成各种奇怪的图案,好像自由又无奈。
      “凌紫来,你在干嘛?关个窗还要这么长时间么?”老师微微不耐烦地声音传来。我捏起个拳头,把淡淡的血迹隐藏了起来。我不明为什么会这么做,唯一一个会关心我的人今天并没有来,不会有任何人问我疼不疼。而我,却只能做那只被伤害了却找不到栖息之处的野兽,在雨中添着自己的伤口,享受那只属于我的悲伤寂寞。
      窗外灰压压的城市伴和着朗诵经诗般的沉闷,瞬间的错觉让我仿佛被雷击到般,我的生活中只剩下白纸黑字,而然整座城市却也仿佛被黑白两种单色给笼罩。
      “凌紫来!”愤怒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教科书砸在了我的桌上,“你来学校到底是干什么的?想要游神给我回家去游,出去。”我沉默,看着身边一幅幅有好戏看的神情,默默地收起书包,走出教室,走进被雨水洗净的世界中。
      头顶,肩膀,手臂都被雨水打得生疼,但我却喜欢上了那种感觉。发稍的水滴低落,沿着面部的轮廓滑落。雨滴往南潲去,在路面上的积水中打出一个又一个的涟漪。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微微的沉重感再加上包中的书本,仿佛一个累赘压在了肩上般。
      现在回家肯定不行了,被月泮看到那就惨了。我想着走进一家咖啡馆,里面的服务员明显被我的样子给吓了一跳,我看了看玻璃门中的我,笑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着的,身上穿着的面料都似乎被拽的失去的弹性,苍白的面孔上一粒粒的水珠悬挂着。我突然想起那个在电车上看见的少年,如此迷惑,如此的害怕那些自己不了解的事物。
      “请问您要什么?”那服务员回过神来,急忙问到。
      “黑咖啡谢谢。”我微笑,在一个离窗户最远的位置上坐下了。我环视着周围,棕色的壁纸给人一种贴心的感觉,窗外虽然暗淡,店内却灯火通明。少数的几个座位上都有客人,那些人不是拿着一本书在看,便是在讲电话。那些人的世界仿佛与现在这个花销的世界全然不同,每个人脸上的冷漠似乎都写着“我有一段故事,正在找一个愿意倾听的观众”,他们漠然地表情却又令想要接近他们的人心灰意冷。
      “您的咖啡。”一杯咖啡出现在我面前,随后一大摞餐巾纸也显入我的眼帘中。我抬头感激地笑了笑,看入那双清澈的眼中,才发现竟是如此的熟悉,我转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服务员。自然的黑发,平静的神情中嘴角似乎微微翘起,却不像是自嘲或者自傲。
      我在记忆中搜索着一样一张的脸,似乎没有,但却又一张相近的面容出现在我眼前。那个“wasteland”酒吧里的DJ,只不过眼前这个男生缺少了那种霸气和骄傲,也缺少了左耳银光闪闪的十字架耳坠。
      我回过神来时,那男生也转身进入了柜台。在他眼神中我能读出陌生,或许我们的确从来就没有见过吧,毕竟这世上相像的人太多了。
      端起滚烫的黑咖啡,轻嘬。咖啡入口,先是香浓,随后却被苦涩所代替,蒸腾的苦涩使我舌尖一阵麻木。我咽下,闭上眼回味那刚刚的感受,齿间还环绕着那独特的香醇味。本来还感到寒冷的身体此时却渐渐的暖合起来了,双手环着雪白的瓷杯,冰冷的指尖也慢慢的感到了温暖。
      窗外的雨小了好多,我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我从钱包中拿出10块放在了桌上,转身便走。
      “等等,您的零钱……”我并没有因此停下来,反而摆了摆手,道“当作是小费好了。”出门,虽然还在下雨,但却已变成毛毛小雨了。乌云似乎没有刚刚那么厚了,偶尔能看到几缕阳光透过深灰色的云朵洒在路上,树上,商店的墙上和窗上。路面上到处还都是积水,但那种清晰的空气却似乎让整个城市起死回生了般。
      回月泮家的小路上零星的走着几个人,有时飘下几片落叶,太阳照在我的背上,但还是有种冰冷的感觉。这幅画面突然透着凄美。

      开门,屋内的沉闷令我皱了皱眉,阴暗的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影。月泮呢?我甩下书包,在房间中翻箱倒柜的找,仿佛她是个小东西般被藏了起来。拉开衣橱,没有。
      “月泮!”我喊着,声音不大却也足以让所有居住在这个房子里的贵客听到了。没有任何回音,我跌坐在沙发上,抓紧了头发却又再次松开了。这时一张白纸引起了我的注意,上面的字更让我冒汗:紫来,我去买菜了哦,不要翻箱倒柜的找我拉,我才不是什么物品呢,如果淋了雨的话要记得去冲个澡,别跟我一样感冒了。
      这丫头,真当是我的知己呢,连我奇怪的反应都预知的清清楚楚。我笑了。
      拿起换洗的衣服走进了浴室,开淋浴。暖暖的水温让我安了安心,闭上眼,咖啡馆的那个服务员又窜进我的思想中,想到他那干净的眼神又让我痛了痛。他真的和那个跟我借火的男生很像,难道他们有什么关系?兄弟?远房亲戚?同父异母?双胞胎?我构造故事的细胞又开始工作了。我淡笑的甩了甩头,把脑中那些可笑的想法都甩掉,不管是什么关系都与我无关。
      关水,擦头,湿漉漉的头发令我产生了一种可笑的温暖。我把浴巾搭在了肩上,在电脑前面坐下。开机,联网,一切都是这么的自然。上了我最喜欢的论坛,懒洋洋的御览着网友给我的评语,多数都是“写得太好了”“好悲惨,我都哭了”这一类的话语,极少数的写下了有点意义的评语。
      “爱情其实可笑的很,只是两个人合作出来的玩笑,直到两人都开始认真就是结束的那一天,而回头永远会是一场空。”
      我的注意力被牵起,原因并不是他的留言,而是他的网名“荒漠”,脑海里突然跳出“Wasteland”,似乎是一个意思。和那个酒吧一个名字么。
      自从注意到他的名字之后,我总会在我发文的留言处找到他的名字“荒漠”。他写下的文字留言,不会超过两句,但每个留言的内容却都包含着意味深长的定义。他似乎对所有人发表出来的每篇文章都认真地赏阅过,并在所有人的文章下都注了一两句话,每句似乎都能轻描淡写的勾出整篇文章的主题。
      从发第一篇文章开始我便喜欢上网络,喜欢那种在众多文章中被挖掘中的自傲感。网络是个所有人都可以表现才华的地方,在那里找到精英简直就像在百万只三叶草中找寻那唯一的一只四叶草。而然,在众多的读者中寻找那唯一一个知音却也是件难事,但似乎我偏偏寻找了,“荒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突发的灵感让我突然好想跟那位神秘的“荒漠”聊聊。我秘密的给他留了言,本以为会几天后才会收到的回复在五分钟之内便已到达了我的收件箱。
      “也许人都只为今天的欲望而活而不是明天的满足。毕竟大部分的人类,都迷失着自我。”
      淡淡的灰色字体出现在信箱中,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话。轻轻笑了,第一次碰到这种人呢,之前不留意的说句话,回话也只是一些自己都可以想象的出来的话语。透露着那些人的兴奋,可是对我来说我还不需要那样的鼓励。
      苍白的手指犹豫的在键盘上停了一会。——你很不同。
      本想要对这个陌生的人说千言万语,可是却只能想出这一句话。按了发送。感觉有些累,起来倒了杯水喝,而他又回信了。如往常一样简短的话语。——每个人都不同。空了很多行写到——很高兴和你讲话,我要走了。不知为何,我突然飞快的打到——把你的手机号给我。
      信件已发送的窗口在眼前停留了很久,想想他也许已经走了,有些惆怅的关掉。转身的刹那,传来特别的声音,是信件。快速的回到座位,打开没有任何语言,只是11位的数字,发件人便是他,那个名叫荒漠的人。我回头看窗外,是一直逗留在这个城市的灰色天空,而今天阳光却模糊的出现在云后面。
      就好像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感觉开始渐渐看得清眼前的路。
      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像彼岸花,在我心里生长出诱人危险的姿势,而它却如此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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