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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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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们知道自己崇拜的偶像并不是他们所看见的,那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或者会惊愕,却很快地接受。又或者会生气,把那些名字从偶像名单中删除。对每个人来说不同的反应代表着不同的个性。但当一个人无动于衷的时候,是不是也就代表着他并没有太强烈的感情?还是掩埋的太好而不易察觉呢?我有时候会想,当着世界不再充满欺骗时,那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孤单寂寞了?
“青鸟小姐,请问你的下一本小说将会何时上市呢?”电视中传来对月泮的记者会直播。
“我也不太确定,因为最近一直没有太多的灵感,但还请各位放心,我不会让大家等太久的。”月泮嘴角那一丝自信的笑容始终没有变过,即使再突然的问题也不会令她惊慌。淡淡的妆竟若隐若现的托付出她给人的高贵感,前段时间出版社的还打电话来说有好多读者在争着要求给与月泮的电话,住址等,相信现在她的追求者一定有很多很多。
我关上电视,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淡蓝,在脑海中构思着一个新故事的情节。电脑淡淡的银光屏幕上一片空白,无字无图,雪白的接近纯洁,纯洁的接近孤单。
拿起桌上的钥匙和手机,起身出门。到了门外却才发觉自己的被遗弃的事实,无处可去,仿佛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般,但唯独他们的寂寞已被人察觉了,所以他们才会被可怜。
“海水,喜欢吞噬那些被抛弃的人。”这是我曾经在故事中写过的一句话,那故事中的女主角被朋友出卖,被男朋友甩,所以冒出了投海自杀的念头。但当她来到海边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同样被出卖也被甩了的男主角,那男主角给她讲了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到最后当男主角说到那句话的时候,她终于打消了自杀的念头,但她却在回家的途中出了车祸身亡了。
是不是真的当我们要失去一切时,才会开始珍惜那些点点滴滴。
海风刮在脸上,没有刺痛的感觉却也有了阵阵寒意。我望着海面上的船只愣愣的出了神,小卖铺中的对话使我回过了神来。
“老板娘,有没有骆驼?”“有的,您稍等。”“好。”“就这些吗?总共是10块9,谢谢。”烟么?真的好久没抽了呢。有时候是一种写作的灵感,那些烟已窒息疼痛的姿势上扬,是人无法形容的。我淡笑的走了过去,和刚刚买好烟的男生打了个照面。很自然的黑发,左耳的银白色十字架耳坠交错在黑发之中。微微翘起的嘴角仿佛嘲笑,却又似乎是自傲的笑容。男生的眼眸并不像一般亚洲人那样浅褐色,微微一丝晶亮似乎出现在他眼底,却又突然消失不见,感觉是幻象却又不是。脸部的线条虽不僵硬却也不柔和,竹竿般的身形更是让人确定他一定就是那种在学校很受欢迎的男生。他以高处奇妙的角度,斜着看了我一眼,冷漠如寒冰。他像一幅画,再走近好像就会消失。
开始写作生涯以后,我渐渐喜欢观察别人,想知道不同的人对事情的反应,每个人的相貌,但我最喜欢的却是注视他人的眼睛,眼睛永远是人类最软弱的地方,眼中流露出的感情是怎么也遮不住的,那些感情永远是真实并无虚假。
“给我来一包同样的烟,谢谢。”我走进店中,看了看周围的物品。多数都是小饰品可以留作纪念了。柜台后的老板娘看似四十中旬,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脸上那和蔼的笑容似乎可以温暖任何一个人的心。
“你的烟,10块9毛,谢谢。”她开口,牙齿虽算不上洁白,但却也不像一般人一样发黄。我掏出口袋中的硬币,9块8毛。我无奈的对老板娘笑了笑,答道:“对不起阿,我只有这么多,麻烦你给我找一包便宜点的。”
“只差1块1而已,没事的,你拿走吧。”那老板娘把烟推到了我面前,拾起柜台上的硬币,笑道。
“阿,那谢谢您了。”我颇惊讶的立马道谢。现在这社会上,这么好心的生意人几乎已经没有了,格外的几个中的一个却被我给碰上了。
走出店门,我刚刚站的地方已经被好几个看似不良少年的男生给占据了,而刚刚那个买烟的男生似乎也在里面。
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掏出口袋中的打火机点燃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开始便有随身携带打火机的习惯,打火机仿佛就是我的护身符般。有时候晚上寒冷的刺骨,拿出打火机照亮我眼睛时,会平静下来,也许是自欺欺人,但是我感觉有人用火焰般的瞳孔,看护着我。
只见远处一个戴眼镜的少年对我指了指,交头接耳了一会,集体向我走了过来。我皱着眉头看着他们,目光朝四处瞟了瞟,中午的街很空荡,而有的是地方逃脱。
“小姐,你还未成年吧?能抽烟么?”一个痞子样的男子满脸不明笑意的看着我,搭讪道。
“你们似乎也没有成年吧?”我不答,反问道。虽说这是个很危险的举动,但从他们的眼中似乎还看不出任何凶意。
“能借个火么?”买烟的男生开口道。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用意阿,不就是借个火么,有必要先搭讪,在露出个用意不明的笑容,使人觉得有危险么。
我把打火机扔了出去,同时也浅浅的吸了口我手中的烟,张口,薄薄的烟雾从我口中朝蔚蓝的天空飘去。迷茫的飘去,没有目标,没有地点,到最后被风吹散,留下的只有淡淡的烟味。一圈一圈,如同飘走的灵魂,升到几千米的高空,有被抽空的感觉。骆驼很烈,而我喜欢抽烈的烟,好像可以把心脏烧的一干二净,然后感觉自己飘起来,再下坠。下坠拥有着像飞翔般美丽的感觉,和落在地面时深深的痛。
那群少年借完火后便离去了,整个下午我都呆在海边没有离去的意思。站在大海前,我感觉自己如此渺小。
其实有时候生活就是如此的不可思议,记得月泮曾经说过:“生活就像是一本书,相同的人会以不同的身份出现在不同的书中,我们总要学会如何退场。”我们都是自己书中的主角,羡慕书中的主角,他们的幸福,他们的经过都想去体验。但却没有人发觉,其实在自己的故事中,也有那些所谓的经过和幸福,只是以不同的角度去体会了。这也许也是一种原因,为什么人类会迷失,会失去,会遗忘。因为不了解,而害怕看不见的真相。
进门,开灯。换鞋,转身。
一切动作都有着孤单的味道存在,抬头才看到月泮弱小的身影坐在沙发中,松了口气的笑容和得到安慰的神情浮现在面上。
“还没睡?”我在月泮身边坐下,清淡的问道。一切的话语都是这么的合理,不需要任何牵强的理由去令自己承认相信。
月泮歪头靠在了我肩上,乌黑的秀发轻轻的和我脸部发出摩擦,没有声息。淡淡的清香从月泮的发中传进我鼻子里,我抬起相反的手轻灵的顺了顺月泮的黑发。她均匀的呼吸轻到不容人察觉,透过薄薄的衬衫,我似乎能感觉到月泮微烫的体温。
“月泮,你怎么了?”我缓缓的起身,托起月泮的脸。通红的面颊,苍白的嘴唇,我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意外的烫手。
“你发烧了?怎么不吃药呢?你等等,我给你倒杯水来啊。”我紧皱着眉头,想让口气听起来平静点,但心中却出奇的焦虑不安。刚刚月泮的脸被埋葬在了阴影后,所以我才没察觉到她的异状。心中拼命的推卸责任,却还是逃脱不掉内疚的笼罩。
急急的翻出了感冒药,从暖壶中倒出一杯温热的水,轻声地对月泮说道:“月泮,来吃药啦,吃完了再睡吧?”
“紫来…还没…没…吃饭呢,我来…做。”梦呓般的声音发自月泮的口中,说着她刚想起身,却被我按倒在沙发上。
“把药吃了。”我想严厉的对她说,但声音发出后却变成了哀求。月泮睁着她那双原本清澈,此刻却朦胧不清的大眼看了看我,突然抱住了我的脖子。我拍了拍她的背,却发觉那轻微到没有的颤抖。没拍还好,这一拍却让月泮把原本的抽泣加倍到放声大哭了。
她哭了很久,歇斯底里,有被撕裂般疼痛的感觉。我终于让月泮把药吞下并安顿好后,再次拿起钥匙出去了。
已经是深夜了,唯一在此刻活动的除了夜晚的那些灵魂之外,估计也就只有吸血鬼了。我盲目的走着,除了偶尔看着路上屈指可数的车辆时而飞速外,我能做的只有笑,苦笑,嘲笑,无奈的笑。当我再次回过神来时,双脚似乎带我来到了那曾经让我活受罪的酒吧。第一次来时并没有注意到酒吧的名字,那时只想找个地方发泄。今天才发觉,这酒吧的名字原来叫“Wasteland”。荒地么,我冷笑。这个地方,是早被遗弃了。
走进,在第一次的位子上坐下。年轻的酒保仿佛认出了我来,满脸笑容的问道:“长岛冰茶?”他看似也就20来岁,嘴角和眼底的笑意仿佛都是一摸一样。
他比我大很多,而瞳孔如此的清澈。我感觉他的光芒太强烈,照的我张不开眼。如果每个人都像他一样,仿佛我们与爱一起诞生。仿佛我们是爱。
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他预料般的转身,他的衬衫很白。我看着他洁白的背影发呆,他轻快的背影在我眼中快速的闪出一道道白光。我慢慢拿出烟,并没看见禁止吸烟的标志,便点上。我抬头,再次看见那面镜子,明灭的烟头在我的指尖和唇间闪烁不定,印出一张隐约寂淡的脸。也许我只需要掩盖我的憔悴和疲惫,不让别人知道我的悲伤,包括我自己。
酒保转头时淡淡的惊讶,缓慢的给我那杯酒。我接过没有了上次的惧怕,平静的喝了一口。唇间的液体滑过喉咙,还是那个像灼烧般的感觉。我转头开始慢慢打量这个酒吧。舞台上的人们被蓝色的灯光照着,有鬼魅神秘的轮廓。那个吵闹的音乐,我再次感到头疼。意识到是自己的偏头痛,受不了光亮和吵闹。而在我微小的眼角我再次看见那个男子。我回过头确认般的再次看,是那个借火的男子,银色的耳环不停折射出刺眼的光,眼角流露出嘲讽的笑意。我终于看清,他是DJ,站在舞台的高处。这是什么意思呢,故事写多,也许只是会沉溺到那些世界里去,我从没想过在自己身上会发生奇迹。他似乎要换班了,对一个走上去的男子微笑,便扔下耳机,飘移般穿梭拥挤的人群。我转回去。手里的烟少了一半,吸一口,快要烧到我的指尖,便把它掐灭在吧台上。吧台上有很多疤痕,被刀刻的,被烟烫的。人有时会感伤,就像我在想,这个没有生命的吧台,会不会因这么多的伤痕而悲痛,而它无可奈何脱离不了。就如我们。
我看见刀刻的一行:这个世界好残忍,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慢慢的拿手遮住那一行,心里很难受。
“小姐,看起来你很复杂。”酒保似乎无聊,站在我面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笑道。
“你有没有难受过,这个世界不容许你有后悔的机会,而时光也不会倒流。”我突然沙哑的开口。
酒保耸耸肩。“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活下去。”我终于看清了酒保的眼睛,我试图去探究他的眼神,却发现那里是无边的沙漠,绵延至天际。
“冰啤。”耳边突然传来冷漠的声音,酒保笑了笑低头拿出一瓶,打开,递给那个人。
我抓紧高脚杯,慢慢把酒喝到仅剩一点。“借个火。”又是那个声音,从语气已能听出笑意,而从心里知道那个讲话的人毫无笑意。转头果然是他,银色的耳环,高傲的眼神。我冷笑,喝完最后一点,扔给他。他快速的点上又还给我。他似乎有些烦躁,很快的喝完那瓶酒,翻着堆在吧台旁的一群书。“谁的?”他问酒保。“公用的。”他们好像懒得和对方说话。
他不停翻着那一叠书,突然抽出一本银灰色封面的书。我抬眉,那是我的。上面赫然的大字写着,作者:青鸟。他放松开眉眼,翻起那本书。似乎看的很专注,他的烟灰已近很长一截。“你的烟。”我轻声提醒,他抬头,看了看,吸完,掐灭在吧台上。从没看见过这么专注的人。“你觉得青鸟怎么样?”突然跳出来的一句话,自己想也没想过。他抬起头,没有回答。“电视上的。”我补充。很奇怪的场合,我在和别人讨论另外一个假象的我。他耸耸肩。“不错。”他看我一眼,眼底闪过笑意。“比你好看。”就算是这样的玩笑,我都没有感觉那丝笑。好像他根本没有笑,也没开玩笑,只是回答了你的一个问题,与你没有一丁点的牵连。“是。”我从不会否认月泮比我漂亮,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他再次笑着看了看我。如果他知道我是青鸟会很失望吧,没有他所看见中的优秀,高雅,或美丽。看着他些许专注的眼神,我轻笑,放了钱,跳下高脚凳,走出门。
皮包在右手的食指上悠悠的晃着,我放眼下去是彩色明亮的灯光,与那些在黑暗中浑浑噩噩的人们。我也曾梦想过看星星下面,看远远的群山,看闪着银光的河流,看苍苍莽莽的森林。可是我的路,我的梦,我的理想,我的生活,我的目标,我的责任,反复想过很多次,也没有任何结果,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我们是不是一定要彼此撕咬着,等到我们遍体鳞伤,才能活下去。总是看不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如何循环,重复着也没有人问一下为什么,而当我仰起头,给我的回答,只是无言里生命的凋落。
打开门,房间安静到可怕。脱鞋走进去,发现月泮还是睡着。我苦笑。心里那个声音不停重复,是你让她受苦。找不到根源,找不到结果,可是自始至终都感觉是我让月泮陪着我一起堕入深渊。
也许我们彼此都不可以再有任何责怪。我们过着一个人生,每人只有一个,如此无奈。泥泞的路上布满了足迹,他们都往哪里去,还是,他们去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我也没有想过,我还存在多少梦。自己想过可以在一家昏暗而安静的小酒吧里醉到意识不清。某时某刻想起以前的事,陌生而熟悉,朦胧而清晰。
对家这个词有很模糊的意识,没有概念。从来没想过那个家,那个每当你无助时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到底是有多温暖。
像飘萍,四处流浪,始终不能找到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