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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酒精是可怕且迷人的东西。我们在青春中迷失自我,忍受着时光渐渐把我们撕裂,然后再利用酒精的作用去遗忘那些曾经的疼痛。迷茫的望着前方被浓雾掩盖的未来,在黑暗中没有目标的寻找那渺小不定的灯塔,我们胆怯,我们退却,却又不得已的在冰冷的世界中找寻温暖。我也有着自己的恐惧,害怕有一天被抛弃。
      “长岛冰茶。”我坐在吧台上,看着台中央的一面镜子,镜中的女生普通的容貌,却拥有着一对迷茫空洞的眼眸,仿佛一段失去焦距的影片,那模糊不清的感觉好像自身早已不存在,是行尸走肉的状态。我分不清楚到底是意识模糊还是不愿清醒地作用导致了视觉的聚焦。
      “小姐,别听这名字这么清淡,其实这酒很烈的。”陌生的话语虽在耳边,但感觉却在遥远的前方。抬头,我渺茫的看着眼前的酒保,淡淡地漾起一丝微笑,苦涩在唇边荡漾开,如阵阵涟漪般永无至尽。
      “那就给我来一杯更烈的吧?”张口轻笑,竟开始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在说话,陌生的嗓音似乎并没有在记忆中存在过。微微沙哑的声音中透露的疲惫,并不像青春年华的少女应该拥有的。少女如张白纸,而自己早已布满灰尘和笔迹。
      酒保不再言语,转身开始调制。
      一杯红茶般的液体出现在我面前,拿起透明的玻璃杯轻轻的晃了晃杯中的棕红,低头轻嘬。干烈的辛辣刺激着我的神经,意识渐渐瘫散,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是头部发出的剧烈疼痛好像数万只小虫在腐蚀着我的脑细胞般。此时此刻胃中仿佛在翻江倒海得难受,张口呕吐,我想除了苦水之外,应该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来了,一整天没进食使肠胃本就抽虚般的疼痛着,现在却又被如此辛烈的刺激着。
      趴在吧台上,冰冷的感觉突然散发开来。上午发生的一切又历历在目,曾经以为我可以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并不会被任何人选择而打扰,却没想到我终究还是错了。
      看着父母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各自的姓名,我不语,脸上甚至连一丝表情也没有,表现得仿佛一切都与我无关,但却完全不能忽视掉心被撕成碎片的疼痛感。
      母亲冷淡的话语给本就憔悴不堪的心上泼出一盆冷水,“紫来,你自己去找套房子住吧,现在开始我会给你的存折上每个月寄钱的,如果不够你跟我说,我会给你增加的,这会持续到你成人的那天。”
      而父亲的态度更是让人心寒,他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丢给我一个信封便挽着个女的走出了法院。我紧紧握住了手中的信封,想张口问个明白,但声音却仿佛不翼而飞,只能远远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
      原来我这个女儿的价值就只有这些而已。我淡淡的想,没有一丝想要流泪的迹象。他和那个女人的背影只是蔑视的对我嘲笑。自己想笑,却连贬低自己的力气都没有。
      镇定的走出大门看见门口的保安。我轻问,“洗手间在哪。”他面无表情,手指向左边。我低头微笑,便转身走进洗手间。没有人,灯光奇特般的明亮照在我脸上,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瞳孔已经浑浊到看不见。突然恨自己,自己的周身都散发着神圣般的光,而那一瞬间只剩下恨。举起手,一拳头打向镜子里的自己,镜子没有裂,手没有流血,天经地义,这也不是什么华丽忧伤的故事。我想起母亲嘴角冰冷的纹理,父亲高傲的背影,人们眼中嘻笑的眼神,一点点把我的心践踏到面目全非。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的脆弱,而在我转身的霎那,在我陷入黑暗的霎那,泪突然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我站不稳,靠着墙慢慢坐在冰冷的大理石上。感到崩溃的意义,泪水无声的砸在坚硬的地上。我从没想过自己有没有得到过爱,再者,也许自己连爱都不曾了解。

      失魂落魄的走出来,脚步凌乱。脸被埋在不起眼的阴影下,想要拒绝灯光,拒绝回忆。
      月泮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回头,她忧虑地看着我,眸中流露出令人心暖的关心。空虚的心中似乎渐渐的被填满,暖暖的。我已经站起,露出个甜甜的微笑,正想开口说话,却被月泮抢先了。
      “你不要用微笑来应付我。”月泮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银色的耳坠在纯黑齐肩的发丝中忽隐忽现,月泮曾经说过,她的头发会为她所爱的人而留,在还没有遇到那人之前,她的头发的长度不会超过肩膀。
      “紫来,以后跟我一起住吧?”拉下月泮放在我肩上的手,便听到月泮的问话,我想也没想的就点头答应了。月泮和我一样是个没人爱的孩子,她没有任何关于她父母的记忆,从小到大在孤儿院长大的她早已学会了一个人承受一切。我们都是对方世界中唯一的一个朋友,也许是因为我们太相像了,所以才会如此的依赖对方,给与对方安慰关心。
      我们都懂得现实残酷的魔爪可以把我们扔进万丈深渊而继续以此为乐。

      耳边传来吵闹的音乐声,我抬起头,是那年轻酒保似笑非笑的脸。
      “小姐还是受不了吧?”他的声音在吵闹的空间里还是如此清晰,我看见自己眼前的酒。被灯光照着散发出妖艳光泽。
      我对他弯起嘴角,可是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那个笑容这么扭曲。挺直了身体,我拿起那杯酒,想起刚才的痛楚,皱了皱眉。感觉有些累得叹了口气,抓紧了杯子,仰起头,把那杯酒一饮而尽。感觉好像一把刀冲向大脑最深处、最柔软的部分。我抬起眼感觉有些模糊,可还是能看见酒保惊讶的眼角。我彻底趴在吧台上,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疲倦袭击的身心,那种麻木似乎永无止境,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我受不了的。”我抬起食指对酒保摇了摇,有些惆怅的笑道。
      很长时间我找不到焦距,酒吧喧闹的声音冲击着我的大脑。我慢慢站起来,胃很痛,整个身体有种空虚苦涩的味道。我打开酒吧的门,一阵夜晚的冷风吹来,这个城市今晚奇迹般不像往常吵闹。我坐在长椅上,冷风吹着头发,街上的人们无声的走过。只有远处一点点的灯管在虚弱的闪着,而安静是最寂寞的喧嚣。
      暗淡的灯光下,似乎在那瞬间看见了空气,看见了未来。为我的未来,这没有光亮,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和那些已经干枯梦想,不断的破灭,不断的枯萎。人看见的往往是那无声无息的光亮,把希望当作光明,但这些对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人无疑是一种讽刺,因为对他们来说,希望早已变成了那空中最后一刻滑落的流星。在划破天际的那一瞬间,华丽却短暂。到底是点燃了希望还是戳破了最后的梦境?却无人能够对答。

      月泮的房子在一个偏远的地方,很小。月泮在的孤儿院因为人太多,在她12岁那年决定让她走。他们给月泮房子和生活费,直到她16岁,她就需要出去找住所和自己赚钱。
      打开门,房间淹没在一片黑暗里。我沿着墙,扭开了灯。突然发现月泮坐在沙发上,她看窗外,听见声音缓慢的转过头。她抬起眉,走向我。
      “你喝酒了?”她明亮的眼睛怀疑的看着我,好像能看穿我的一切。
      我有些缓慢的点点头。月泮又慢慢皱起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叹着。“洗个澡吧。”月泮的声音轻柔,无论我多么焦虑,还是会平静下来。我缓慢的点点头,拿起睡衣走进浴室。
      温暖的水滴有些重力的砸在我的身体上,把头发捋到脑后,闭上眼任那些水滴落下,虽然有轻微的疼痛。我在浴室里站了很久,脸上滴满水珠,而自己的眼泪已经留在了无法用视觉捕捉的地方。
      洗完澡出来,月泮坐在电脑前,我走过去,她按下关机。“睡觉吧,你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了。”她平静的关掉屏幕,我没有说话亦没有反对,动作有些缓慢的躺到床上。头发湿润冰冷的贴着我的脸,月泮睡在旁边的床上,她关了灯。瞬间的黑暗让我愣在那里,失眠的问题存在了很久,睁着眼,空白的大脑闪过一段段破碎的事情。过了很久,月泮也许已经睡着了,我感觉饥渴,便翻身下床。赤着脚踩上冰冷的木地板,走到厨房,给自己到了一杯凉水。冰冷的液体好像顺着喉咙一直滑到胃的最低部,感觉到一阵彻彻底底的凉。
      心凉。月光照上我的脸,冰冷的脸有液体滚落下来,自己的头发已经不再滴水。是一种温热的液体。很久才意识到原来是流泪了,自己是流泪了,不知道为什么流泪,只是一种悲伤好像被驱逐着上来要散发掉。闭上眼便是无边的黑暗,我在我独自的世界无声的哭泣。
      那一瞬间,我感觉好像自己陷进沼泽,慢慢的开始被吞噬,而我无能为力。
      月泮醒了,她没有开灯。我只能听见她睡衣因摩擦而发出的微小的声音。
      “还是睡不着?”她的声音听起来明显的很疲惫,幽黑眼睛隐隐约约穿过凌乱的发丝看着我。
      “对不起,你睡吧。”我感觉自己的声音沙哑无力,让她回到房间。我坐到电脑前打开,她耸耸肩继续躺下。电脑的屏幕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明亮。盘腿坐好,感觉有些体力和精神麻木的继续打字。人们赞扬的话语热情洋溢,可是我知道他们很遥远。长期以来他们见到的我,是月泮,他们以为我是那个有乌黑的中长发和明亮眼睛的‘青鸟’。那个在杂志上淡然的笑容,那些简短回避的语句,都是我。
      我想我也许只是一只老鼠,默默的啃噬着一切为自己的生活,但是我害怕阳光,害怕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我会感觉好像自己是裸体的,被他们看得一清二楚。那对我来说很恐怖。
      “紫来。”月泮突然开口,很轻很轻,我快要听不见。我回头,她看着我,淡淡的笑。有时候我觉得月泮的笑容很纯美,其实那些笑容隔着一层模糊的砂。她怎么也甩不掉她忧伤的感觉。
      “紫来,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孤独?”月泮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慢慢回荡,那句话从她的唇里沉重地飘出,像一声叹息。
      我没有说话,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她的脸柔和的失去棱角,而我只有那个敷衍挣扎的笑容。
      回过头来,看着屏幕中一大串一大串的文字,突然好想笑。从来都是我在描写他人的生活,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有时候我都忘了自己存在或是活着这个事实。我的目标,未来,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一天从早到晚描写着别人期待的人生,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就像是苟且偷生般,奉承的呈现出作品去填满别人的心,而自己一片空荡荡的自由。也许这个世界就是不容许问为什么,或许人生就是这般无奈吧。
      “月泮,你有逃出那片约束你的天空吗?”突然想起月泮曾经对我说过的“总有一天我们都会逃出那片约束我们的天空,也许那时我们才会找到生活的真正意义”。那时的月泮还是没有逃出寂寞得捆绑的月泮,不过也许,现在的她,已经找到了属于她的生活了吧?
      没有回音。
      空荡的房间中回荡的只有打字声,一切仿佛都停止在了那一刻,所有都在熟睡的那一刻。
      我继续写着,演绎着每一个人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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