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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 ...

  •   我不知道自己当初是如何消化那个消息的。似乎说了十来遍的‘鬼才信’,后来才忍不住一火冲出门一晚没回家。
      月泮光亮的脸淡淡的笑说“紫来,我要去北方读书。”
      “紫来,对不起。”
      “紫来,我没过几个礼拜就会走了。”
      “紫来,对不起,对不起……”一遍一遍的对不起,像故障的什么东西,不停反复的刺向我的大脑。
      刀深深的埋进去,被抽出来,又被深深的埋进,又被狠命抽出来。每一次都是一样的,可是每次都痛,还是痛,还在流血。
      我知道有一天我们会离别,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快。
      为什么要这么快,月泮,你明知我是如此的害怕离别,为何你还要这样。
      这些话从来没出口,是说不出的痛苦,只能自己一个人安静的藏起来。
      “是不是他?”我抓住月泮。
      “谁?”她漠然地笑起来。她变了,这种时候我才肯让自己承认,让自己睁大眼睛。
      她变了,彻彻底底的变了。是什么,是不是干净的爱被撒了泥土而污染了,才会这样?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急躁的说,差点没跳起来。
      “不是。”她依然不变的神情,侧过头看向窗外,“他有他的理由,我能理解。”
      “那你们为何又要分开?”已经考虑不到会不会伤到月泮,大声地问道,很想问个究竟,所以能够去解决,是不是解决了问题,她就可以留下来,在我最脆弱的时候留下来。而不要就这样无情的走掉。
      “因为肯定要分开的阿,他自己也要去国外了。”
      “什么?”他要出国,自己是阻止不了的事情。我那么微弱的人,又能够做到什么。
      “到底是什么让你决定要走的?”如果找到根源,如果找到……“什么人?什么事?”
      我不停的问,逼迫着月泮赶快回答。她看着我。眼眸是散开来的黑暗与模糊,淡淡的神情,疲倦的眼角。
      到底是谁。
      “紫来。”她启口,我看着她。
      “我决定要走的理由。”
      说着说着就看见她眼里的晶亮,微微皱起的眉。
      “是你啊。”她惨然悲伤的弯起嘴角。
      “伤害我,让我哭,让我走的人。”
      “是你啊,紫来。”
      “是你。”

      “所以,原谅我的逃避,这是我最后一次任性了,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么?那恭喜你了。
      但是,为什么要拿离开我?最为你最后一次的任性。你任性一次的代价还真大。

      她扔出那句话,我就冲出门了。那一刻什么愤怒不解绝望都走光了,什么感觉都没有,剩下的只有无止境的空白。不知所措的空白。那些空白都要怎么办,填来填去也填不满,倒有点约填约空。原来被否认的感觉很差。
      是很难受,很委屈,很孤独,那些所有的情绪都夹杂在一起的感觉。混在一起乱了套的心情,剪不断理还乱,
      你走了,我又要和谁出门买东西,我又要和谁一起上学。
      你走了,对着谁抱怨,对着谁倾诉。
      你走了,又会有谁为我担心,又会有谁任我哭泣也不说我脆弱。
      你走了,只会留下我一个人,因为你带走了那些所有。
      我最坚强的记忆,是有月泮在我身边的时候,一个人,我如此颓废混乱。
      现在又是我一个人,好像没有意义的转了一圈回到起点一样的无聊。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害的,都是我的错。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都要迫不及待的离开我身边。
      但都是我的错不是么?
      但,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一个人坐在Wasteland把台上的椅子晃了晃去有一个多小时了,喝了十几瓶啤酒。他在那个高高耸起的地方,带着耳机,银色耳光折射来折射去的摇摆,他的嘴角,自傲,冷漠的笑容。其实这样的形状,说是笑容太不搭配了,哪点在笑了,可是没有别的形容词,是一种表情,可这种表情只归与笑容。
      明明自己没有在笑,却被别人说成自己在笑,算不算是被误解。
      想着此刻已经毫无意义的事情,慢慢等着他下来。抬起手看表,早上3点半。还有半小时下班,喝了这么多的啤酒,头有些痛。我看了看高高在上的他,对酒保说,“如果峰尘下来了,让他叫醒我。”酒保奇怪的看着我,但还是点头答应了。如释重负,半小时对我来说可以睡很久。
      就算是这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天翻地覆的放着,我还是可以沉沉的陷入长时间的睡眠。
      因为我累了,很累很累。
      做梦了,很模糊,有裂缝。我坐在公车里,是下雨的夜晚。公车的灯坏了,定时会闪一下,因该是坏掉了。我在梦里,靠着冰冷的窗,睡着了。
      这是什么意思,不懂。断断续续的梦,肯定有什么意义,肯定有什么。
      还是我真的有这么累。

      “喂。”谁推了我一下,被打扰睡眠很愤怒,刚想回头喊一下,他就快速的坐到我身边。
      “你还真有聊。”他翻了翻眼,“酒保跑过来跟我说,那个女孩让你叫醒她。”
      “干什么?”
      他奇怪的看着我,“是你叫我叫醒你的,现在却问我干什么?”
      我耸耸肩,“万一你不理我就走了怎么办,一个人在这睡觉?”
      他笑笑,“你这么早跑来干嘛?”
      本来早已忘记目的的我,就突然像被电击一样征住。
      “嗯?”
      “那个,”舔了舔嘴唇,“就是……”
      “没什么,睡不着了嘛。”
      “你这个人。”
      就算是自己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技术,他也照样看了出来,挑了挑眉没说话。刚才还睡得和死猪一样,难道吧台比家里的床舒服么,开什么玩笑。那讲不出的话又要怎么表达,很想告诉那个人,可是怎么也出不了口。
      “走吧。”
      “去哪?”
      “早上四点了,你一女孩给我回家。”
      “什么?你也在外面。”
      “我刚下班,回家睡一会。”说完就推我,“回家。”
      我生命里第一个男孩用轻柔的语气,让我早上四点一定要回家。
      是好事吧?
      是好事。

      到家月泮还在睡,看见明显的一个旅行箱,里面整整齐齐叠好的衣服。好像她马上就要走了一样。
      一去不复返。

      这天我没有去上学,在家里拉了窗帘睡到下午。起床时想起一句话,‘如果我离去,后会无期。’一个人在这种安静昏暗的环境有时候要想些什么都不知道,大脑空白是我常用的词,是我常有的经历。
      在这个荒芜的年代,多么美丽的东西,闭上眼睛就变得如此渺小,或者什么都没有。
      没有岁月,没有年华,没有白纸黑字,没有爱。
      什么都没有。
      其实也许失忆时间不错的事情,不像是从头来一遍了么?多好。
      管它有没有颠倒昼夜,有没有不可挽回。就像是这样,根本不用有谁去调整你的轨迹,只要走下去。
      沿着梦走下去,也许会不知所措,也许会跌跌撞撞。
      把那些过去的爱都扫掉,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就算空洞,就算彷徨。
      可是看起来都是平凡的,看起来都是全新的,看起来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烦恼。就算有恍如隔世飘过来的姓名,或者场景,都一律忽略掉,宁愿像个玩偶不知道感情的不知道痛苦的活着。
      这样,算不算欺骗自己?
      算不算?

      月泮放学回家时,摇了摇手里的东西。
      “拿到机票了。”说完那张纸就从航空公司的小册子里掉出来,我小心的捡起来。
      3月30号。我看了看日历,3月25。
      原来日子过得这么快啊。
      太快了。
      “那,要帮忙整理么?”
      “不用了,谢谢。我快整理完了,只要和学校再解决一些事情,就好了。”谢谢?嘴角仰起一丝苦笑,如此陌生的感觉,好遥远。
      “到北方,你一个人?”
      “不,那里有我认识的一个人,对我很好。她会帮我。”
      “是么。”低下头。月泮也是有很多朋友的,不止我一个人。看来我都一直把她的关心当做礼物了。
      有比我还关心她的人,而且,是很多。
      3月底了,春天了,天气放暖了。
      樱花已经放肆的张开了,粉嫩的花瓣一点点洒满街道,樱花树衬着有时蔚蓝的天空。
      抬头看,是很忧郁,很惆怅的感觉。
      零散的花瓣,狠狠地捏碎在手心,一阵潮湿,有些粘粘的,张开手掌是淡淡的香味。
      好比被我们捏在手心,任意挥霍践踏,却到最后开始珍惜的,青春。

      5天比我想象的还要快速的就流逝。那天早上起来,看到月泮在梳头,也不着急。
      我说,“月泮,再不走迟到了。”她有些奇怪的回过头,看着我。
      “紫来,我今天走,你忘了吗?”
      你忘了吗?
      是的,我忘了。
      其实人很容易遗忘,几秒前的想法,几小时前的对话,几天前的午餐,几个月前的事,几年前的人。
      要去忘记,是真的不难,要去彻底磨灭脑海里的一些细节,是真的很难。
      不过,没有必要忘记月泮吧,只要把她当成我心里的一个宝物,藏起来就好了。
      “几点的飞机?”
      “晚上六点。”
      她的东西很少,好像一辈子她根本就没拥有过什么。两个大行李箱,背了一个比较大的包。
      “月泮,到那里要给我写e-mail,有空去看你。”
      “好的。”她还是想我第一次见到她一样,甜美的笑。
      “路上小心哦,不要被人骗了。”
      “紫来,你怎么还是喜欢瞎担心阿。”
      “还不是因为你比较笨了。”
      “喂喂喂。”
      “哈哈。”
      讲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像以前一样,取笑了几个穿衣品位特别差的人,就像以前一样。
      “紫来。”月泮看了看手表,“我得进去了吧。”
      “现在就走,可是……”我突然慌了一下,不知道要怎么办。
      “哎呀,不要这么激动吗,又不是最后一次见面。”猛地,好像心里什么东西被暴露出来,被挖的一干二净,然后又放到聚光灯下面,什么伤痕,什么瑕疵,什么污点都看出来。
      最后,一次,见面。

      “再见,紫来。”

      送走了月泮,看见她消瘦的身影消失在模糊的玻璃后面。她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去,她有没有再回头,我也看不清了。
      不是最后一次见面。对不对。
      告诉我,肯定不是最后一次。在某个地方,某个时间,我们还会再见面。
      那么多在我生命里消失的人们,我们还会再见面。
      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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