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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

  •   我看见闪亮的刀片里自己脆弱的棱角。耳鸣发作,周围一切开始变成无声。男生跑上来,他抬起腿,我低头跳开。紧紧举着刀,始终没有挥下。男生启口说了什么,轻蔑的笑容。手心出了汗,我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男生迅速转身,右手肘朝我胸口挥来,快速后退躲开。他开口又说了什么。一阵狂风般的噪音,他的话语箭一样直射自己的耳膜。“自夸了半天,原来只不过如此。”看见他身后那一群人倔强固执的眼神。
      对不起,艺姐。咬下嘴唇,右脚,左脚,一挥,故意挥偏,男生的左臂裂开深刻的伤口,抑制不住的在流血。男生大叫着退后。“妈的,死女人,有两下。”
      “喂,看过杀死比尔吗?”我突然笑问道,男生不说话,但是同意的脸。
      “我没那么厉害,刀也没那么好,但是缺一只胳膊的特权,我还是可以给你的。”我低下头,看着他捂着自己的手臂,慢慢惊恐。我吓了一跳,从前就这样,一打架我就兴奋。不会是那些残忍的血液,又在做害了吧。但是再怎么样,我都不希望回到过去,我不希望那些疯狂的历史重现一遍,比如从打架到杀人。
      “凌紫来,玩正规的吧,我们都不用武器,看谁更厉害。”阿玮摊开手,已经从大姐,改成了我的名字。“不过我们10对你1,可是你自己选的。”
      “自以为是。”我冷漠的开口。阿玮扭了扭脖子,迈开步子,举起手。
      “我是跆拳道黑带。”挑了挑眉看着他的阵势。
      “我不怕你。”他捏紧了手,以至骨节泛白。
      我站着不动,惨然的笑道“阿玮,我不会留情,但别忘了。”我叹口气说“当初,是我从赌场爆炸的废墟里救了你。”
      阿玮愣住了,没有动。他身边一个男生又冲上来就是一脚,低身躲过,抓住他的胳膊,猛地抬起膝盖。
      他喊起来。那几个人有些骚动,我看了看阿玮。他也许已被仇恨覆盖了。像我们这样的人,都不爱回忆,因为并没有什么色彩值得回忆,不知道现在阿玮的心情是如何的。
      一个女生跑过来,漂亮的脸,却带着丑陋恶毒的表情。感觉更加亏欠艺姐,她的愿望,只想让他们继续洁净的笑。
      仅此而已。

      “你们,为何要如此?”看着已倒下的五个人,擦掉胳膊上被指甲抓出的血。而阿影,一直站在那里,没有移动,没有开口。这些人,永远喜欢莽撞做事,不考虑前因后果。
      “只要消除你,才能为艺姐和大哥报仇。”他们还是如此的执著,也许艺姐他们可以欣慰吧,毕竟阿玮是如此的,看重从小带他长大的人。
      “你们,让开。这是我和凌紫来之间的事。”阿玮推开了正要跑上去的四人,挑衅的看着我,仇恨的眼神,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厚厚的积灰,覆盖了人类最初的善。
      还是人之初,性本就不善。原罪阿,它伤了多少代年华。
      阿玮站在那里,表情扭曲而又挣扎。他变了,长高了,头发长了,皮肤黑了,就算是最小的一点变化我都看的出来,不管什么样的变化都让我感觉神经撕裂搬的痛楚。我是个过于恋旧的人。
      他抬脚,我低身躲过。阿影没有表情站着,指尖烟雾缭绕,眼眸迷茫浑浊。
      “阿玮,你记得当年我刚遇见你么?”我躲开他另一脚,转身,轻轻的把他踢向地面。阿玮摔在地上,没有说话。
      “你啊,站在赌桌边给客人发牌,你比同龄人高,很瘦。”阿玮右拳挥来,咬着嘴唇。
      “你看见我和你大哥,表情冷漠,把一叠筹码递给了我们。”我翻身躲过。
      “我当时说,把他带回我们那里去。”我抬起右臂用了很小的力气打向他的脖子。
      “你大哥同意了,他说你是个清秀的孩子。我刚想要和你去说话。”阿玮再次愣住,手打偏了位置,我站着,没有还手。
      “突然,赌场爆炸了。周围的柱子都开始往下倒,我找不到你大哥。人都在逃窜,有人昏迷,有人当即死掉。”
      “我想起你,不知道为什么。于是去找你,在一个桌子下面找到了你。你的左腿被压断,坐在那里,也没有哭,没有叫。”
      “你无法移动,而你身边的一根柱子正在缓慢的裂开,快要倒下。”阿玮动作缓慢下来。
      “你很害怕,可是你没有露出任何表情。我很想救你,所以就用尽力气掀开那桌子,拉着你就要跑。”
      “可我是女生,那时已没什么力气。我决定还是把你背起来,背你跑了一点路程。真得很累。”
      “我用了最后的力气把你扔到一个安全的空间,歇了口气刚要跑,一条钢管掉下来。”
      “钢管砸伤了我,我在医院1个月,后背有个斜跨整个后背丑陋扭曲的伤痕。”阿玮跳起,翻身,踢腿。
      “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忆那些没有意义的事呢?”他颤抖着犹豫的说,是啊,多么的无意义。
      “是你,跪在了众人面前,叫我大姐。是你自愿的,这是你给我的报答。”
      “不要说了!”阿玮失去控制的把椅子扔向我,翻身躲过,椅子笨重的砸向吧台。
      是啊,那些记忆虚弱无力的藏在我们心底阴暗的地方。对我们来说,记忆,就像那些老式的电影,暗黄接近黑白,声音效果很差,一举一动如此的僵硬,像被逼迫着在演示不是自己的那个人。有沙沙的声音,屏幕上会有黑色的点和线条,扭曲的摆动着,呈现在电视上时却是一种抽象般的美。这就是我们的记忆,好像被扔在青草地的一块脏棉絮,很明显,但没有人愿意去碰。
      “为什么,你就不明白?”我走上前狠狠地扇了阿玮一巴掌,“我没有逼你,你在逼你自己。”躲过他挥来的拳头,抬脚踢中他的小腹,踢掉两个冲上来的人。他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液,看他有些站不稳,刚才一脚,是真的用力了。
      “不要这样,不是为了我。为了你自己,还有艺姐和大哥。”抬起手打向他的胸口,他呼吸困难般的跪下,抬起头用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我。柔软无力的眼神,却还是倔强的不服输。
      缓慢的,我看着酒吧的门打开。看到玻璃门后是那个白色瘦弱的声音,大惊失色。
      “紫来,你……”她看着我流血的嘴角,一动不动。可能听见声音担心了,就进来看了吧。傻瓜阿。
      “月泮,走开!”我喊道,可是不知谁从阴暗里突然的出现在我眼前,银光一闪,刺痛得避过头去。
      听见衣服被撕裂的声音,月泮的喊叫。转头。月泮的肩膀溅出整齐的美丽的花,已妖艳的姿势开在身体上。
      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说不出。愣在那里,月泮跪在门口,“紫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阿。”这是什么女人啊,如此的痛楚她却挤出一个笑容,低下头黑色的发丝里她闪耀的耳环。一晃一晃,已寂寞的姿势荡在黑暗里。
      我什么都没说,转身跑向吧台,打开底下的小橱,在最里面摸索着,瞬间碰到冰冷的东西,感觉神经突然受到刺激。拿出来,是很简单的手枪,还有3发子弹。
      我看向门口的少年,拿着长刀,轻蔑的表情。阿影看见我背后的枪,忧伤的皱起眉。
      “你来多久?”我问道,少年撇撇嘴,“2个月。”
      我弯起嘴角,“看来还是要我教你一点规则。”
      “我最讨厌,打架不干净的人。”
      “我说了,不许碰她,而你伤害了她,就要付出代价。”
      我笑起来,手伸到背后上膛,清脆的一声,少年无动于衷,阿玮变了脸色但没有说话。
      “受过伤么?”少年冷着脸摇摇头,“玩过枪?”他终于再次露出自傲的表情点点头。
      “呵?是么?那你因该知道,就算是最小的枪的威力吧。”
      “这是警告,下次做更过分的,我不会打偏。”
      少年似乎明白什么似的,脸色苍白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记住了吗?”快速的举起手,双手紧紧地抓住手枪,按下。
      巨大的声响,穿过少年的肩膀。他摇摆着,血快速的喷出来,然后渐渐开始慢慢的滴。身体因为子弹的冲击力朝后面晃了晃,跌坐在地上。走向他。“痛吗?”我蹲下问,他咬牙启齿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如果懦弱就退出,如果认为自己是男人,就给我站起来。”
      “大姐进来时第一个月就中了8枪。”阿影缓慢的走过来,掏出手机打给医院。少年惊异的抬头仰视我,我没说话。
      扶着月泮,我问“还有谁么?”沉默在这个空间回荡了甚久,“那我赢了,你们都知道规则吧,不要不守自己的承诺。”拉起月泮,让她坐在一个椅子上,等着救护车。回头,阿玮靠着吧台抽烟,抬起头,眼神在烟雾里捉摸不定。阿影走过去,抬头看着阿玮很久,他轻轻开口“阿影……”阿影不说话,咬着嘴唇,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她把嘴唇都咬出了血。他不说话,慢慢的,慢慢的,如流水般往下滑着,阿影蹲下去,五指穿过他散乱的头发。“马上就来,忍一会。”她开口,扔掉他手里的烟。门外传来杂音,我扶起月泮,她清澈的看着我,对我笑着。
      “对不起,大姐。”
      我愣在那里,沙哑的声音直直射过来,我点点头,继续向前走着。

      “紫来,为什么不告诉我?”月泮低头看着自己包扎的地方问道。
      “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看着她,我笑道“你会原谅我吧。”
      “紫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仰起头看站着的我。
      “你要听?”她点头。我叹了口气,背对着她,缓慢的道出了一切。
      空气里飘荡着无名的压力,冬天的风很潮湿的从窗口吹进来。白衣少女坐着,平静的脸直直看着正对窗口的黑衣少女,形成一条直线,可笑的距离。
      很久没有人说话,我看着她,不知所措。
      “是么,我从来都……不知道。”她低下头。
      “对不起。”
      “没事。”

      我站在繁忙的街口,嘴唇干燥,感觉说不出话。看着行人一个个匆忙的走过。他们一定想过这个生活是如此的无聊吧,累了这么久回家发泄,酗酒闹事,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然而第二天永远都要灿烂的笑脸呈现在不同的人眼前,要看着别人的眼神做事,他们一辈子都在被别人指使着。生活是为了什么?埋头苦学,但真正面临问题又有哪一本书告诉你要怎么做了么?无趣乏味,如机器般来回走动,走不动了被当成废铜烂铁扔掉。人,是在卖尊严,还是在埋葬尊严。
      烟烧到指尖,猛然的回过神。这是十字路口,绿灯在闪,人在移动,月泮在旁边。
      “还抽烟呐?”她淡然的问了问,她再没提那件事,后来警察方面让认识的人帮了忙,所以没有麻烦。
      一切如往常一样,很正常。
      “月泮……”我启口,不知如何开始。
      “没有关系了,只是对你身体不好。”她开口温柔的笑了笑。
      我回笑,因该还是那个月泮吧。
      “过几天情人节了,你准备怎么办?”月泮拉我跑过在闪的绿灯,喘着气问我。
      “打耳洞。”
      “什么?”她快速的又问了一句。
      “打耳洞!”我大声了点,试着盖过呼啸而过的卡车。“在耳骨上!”
      “为什么?”
      “很想而已。”
      “不怕痛?”
      “不怕。”回答得很快,不带一点犹豫。
      “嗯,那是个星期三,晚上我们四个去吃饭吧?”她一脸笑意。
      “我们四个?”我明知故问。
      “别装傻,紫来,我觉得你喜欢他耶。”
      “好好笑啊。”我摆摆手,继续向我们要去的商店走去。
      “阿,不管你。”月泮笑得高兴,小跑到商店门口。“自己心里有数啦。”
      看着她的背影,我只能庆幸还是那个月泮,一点也没有变。
      还是变了,我并没有发现。

      情人节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店面都变成柔软刺眼的粉红色,玫瑰花和巧克力涨价,对我来说,仅此而已。
      和月泮说好5点回家,抬手,现在4点半。推开店门,挂着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耳环,小姐抬起头,看见我笑了笑。
      “又来打?”我点头,指了指左耳骨。
      做到椅子上,撩起头发。露出左耳的3个耳洞,我是很讨厌什么事都相等平衡的人,左耳加上今天的有4个,而右耳只有一个耳洞,一直对左边有偏爱。
      小姐擦上消毒水,在枪上装上耳环。“为什么在情人节做这么痛的事?”
      “不知道。”
      “有男朋友?”
      “没。”小姐笑了笑。
      “咔”一声,很快,一秒钟的事。
      “谢了。”给了钱,走出门。凉风吹来感觉耳朵很麻,哪里很痛。不主要是耳洞,在哪里,哪个不知名的地方,很痛很痛,不知道为什么,在流着不知名的血,受着不知名的折磨。
      回到家,月泮刚洗完澡,对着镜子仔细的梳头。我好笑的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扔下书包。
      “紫来,穿件好看点的衣服啦。”月泮喊道。
      “难道你觉得我穿得不好看?”我反驳道。
      “不是!穿更好看一点的。”她走出来,弄了弄头发,拿睫毛膏。
      “你约会,又不是我。”
      “谁说的。”她咕哝着走进厕所。
      我叹口气,走进厕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把头发梳整齐了一点,画了眼线,又涂了一遍唇膏,耸耸肩走出去。
      “拜托,不涂也够白了。”月泮无奈的看了看我的唇膏。
      “走了啦,不是5点半要到?”
      “知道了。”
      月泮心不在焉的看着车窗外,“为什么每次你男朋友出来,他也会跟着?”我皱眉问道。
      “咦,那还不是每次都碰到你也跟着我?”
      “Double date 呵。”我撇撇嘴,“郁闷。”
      打开手机,——情人节快乐,发给荒漠。一分钟后收到同样的话。
      他啊,应该有女友吧。淡淡的想到。

      四人的座位,靠窗,她男友坐着,旁边是空的。
      “哈,就跟你讲,没来。”神经质的对月泮跳出一句,惆怅至底。
      月泮愣了愣,毅沙反应过来说,“噢,尘阿?他有事……”
      不来了,心里快速接到。
      “出去打电话,马上来。”毅沙说完,我马上回神。月泮暧昧的笑了笑,我避开她奇怪的眼神坐下。
      刚坐下就有人影闪过来。“外面好冷。”他低声说道,看了看手机,啪的盒上。
      他换耳环了,还是十字架,但是不同。透过他隐约的发丝,我眯起眼看,比以前的大,上面有银色的纹路。
      他猛然抬头,我吓了一跳移开眼神。“快买吃的,我好饿。”他推了推毅沙,抱怨的喊道。
      怎么每次都这么饿,想的期间手机震动起来,拿出来看,上面的话让我差点没呛到。
      ——让我听一下你的声音。我看了看身边的月泮。
      ——我在的地方很吵。抬头看见他也低着头,切,估计和女友发短信。怪异的心情让我端起桌上的冰水就一饮而尽。
      ——出去打。拿着手机愣很久。
      会暴露身份吧。可是,听一次也没有关系,不多说话,就好了。我安慰着自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好的。发送,在我后悔时,早就已发送了。
      “我去上厕所。”我拍了拍月泮的肩膀,他抬头看了我一眼。

      站在冷风里,街上的灯照样不停的闪着鲜艳的光。手机铃声在夜晚里及其明显而又悦耳,那么熟悉的号码,就是越熟悉,才越害怕。犹豫的按下通话键。
      “喂?”他的声音传来是沙沙的,我皱起眉。
      “听不清。”
      “等一下。”随即听见杂乱的声音,还有刀叉,得,他也在饭店里。
      “好了。”他再次接起,声音果然响亮起来,
      “哦。”我的手机突然有杂音。“等等,信号好奇怪。”我转过身试着看看周围有什么干扰的东西。
      消瘦的背影,黑色的大衣,耳垂闪着银亮的光。他仰头看着天空。

      呐,我在这里遇见了你,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时间,你会向前,还是退后?

      “回头。”声音有些颤抖,眼前的人缓慢的转身,看见我。

      “喂。”

      “喂。”

      他和上手机向我走来。
      在黑夜里只有着饭店门口微弱的灯,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脸轮廓分明,很忧伤。像是消失在世界尽头的男子,有着能够捆绑同时谋杀你的,孤寂温柔又冰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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