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相公养成指南》徐徐氏

22、别拿我当小孩子

　　程牧霜回了程府，还不及同他说些什么，江棠便一言不发地进了自己的屋子。
　　陈伯去喊他用晚膳，他说就来，也不来。

　　程大少奶奶说身体不适，三日未出房门了，自然不在桌上用餐。

　　宝书倒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十七的大好年龄，模样标志，又是首富家的大丫头，等着给她说亲的人家络绎不绝。她却一概看不上。
　　云瑟月直说她跟着二小姐，目光怕是要高到天上去。
　　但这两日请了年假回家去探亲，此刻也不在。

　　……偌大的程府，除了循规蹈矩的下人，竟然连一个同吃饭的伴儿也找不着。

　　程牧霜拿起银著，拨了两下白乎饱满的米粒，一点食欲也无。

　　“嗯……大少爷人呢？没有回来过？”
　　她抬头问候在一边的侍女。

　　“……没有。”
　　那侍女摇了摇头，想到什么，又回道。
　　“大夫今日来府上给少奶奶瞧过病，只说是身子骨弱，略有些风寒……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总是……这般。”
　　程牧霜一叹。
　　她这苦命的嫂嫂，过去曾想帮她一把，至少把大哥留在身边……
　　那寡情的人，竟能做到五年来不闻不问！

　　怕是……自己想错了，如此平白无故的，误了人一生。

　　程牧霜盯着筷尖，也不动，只是怔怔地发着呆。

　　陈伯走进来，向她汇报着。
　　“二小姐……叶大老板送了些东西过来，还传话说，如果有需要他的地方，他必然鼎力相助。”

　　“哦？他又来梁城了？”
　　程牧霜想起这个人，若有所思。
　　“去年我们程家和他叶氏合作还算愉快，不能怠慢……不知又有何所求……他送来什么？”

　　陈伯看了一眼二小姐，有些犹豫。
　　“这个……是署名，给大少奶奶的。”

　　程牧霜挑了挑眉，没说什么，看着陈伯指挥着下人，把那一盒盒东西往东厢房里搬。
　　药香一路，不用猜都知道是什么。

　　说到请大夫，他们叶氏，倒是真的比我们要熟识不少……

　　程牧霜思忖着，忽然把眉头一拧。
　　“小少爷呢？当真不出来吃饭了？！”

　　侍女吓了一跳，还没回答，那女子已“啪”地摁下筷子，落了袖往江棠的屋子里去。

　　门后，身量修长的少年弓着腰，侧颊贴在门上，专心致志地去听门外的动静。
　　脖子都酸了，才终于听得院子内传来模糊不清的“二小姐……”，一声声问安。

　　猛吸了一口气，他手忙脚乱地奔回床上，把鞋子一蹬，滚在铺上，被褥一直拉到眼睛下方，平复着呼吸。

　　木门吱呀推开，她进来了，脚步又轻又稳。

　　江棠侧过身装睡，闭上的眼皮不断跳动。
　　一双柔胰覆在他的额头上，他的睫毛微颤，扫地人发痒。

　　“……难道当真……也病了？”
　　床侧的女子自言自语。

　　江棠还不及反应，脑门上又受人一拍，下意识地“哎呀”一声。

　　“行了，别装了。”
　　程牧霜好整以暇地倚着床沿。

　　少年“哼！”地一声，一骨碌翻身下地，也不管衣裳凌乱，自斟自饮。

　　“分我些喝的吧，我方才……也没饭吃。”
　　程牧霜故意哄他。

　　江棠想了想，为她倒满一整杯，刚要递，忽然反应过来。
　　“你！又……又拿我当小孩子！”

　　他重重地将茶壶掼在桌上，“哐”地一声。

　　“你若有半分成熟，我怎会把你当小孩子？”
　　程牧霜拿食指敲了敲他的额头。

　　江棠在桌前坐下，垂着眼眸，默然不语。
　　她笑了笑，拿手去梳理他耳边的如墨般的漆黑长发。

　　“这样……如何，去茶园之前，你帮我去做一件事，若能做成……我今后，便承认你不再是小孩儿了。”

　　“何事？”
　　他眸光一亮，抬起头来，虽兴奋，但也掩饰着，故作沉稳。

　　“大哥在那聆一坊，住了半年多了……那地方，你可是常去？”
　　她问。

　　“嗯。”
　　江棠点点头，忽然又抓住她的衣袖，匆忙解释。
　　“我……我就是去学武，只练功，大哥和师父们都会指点……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

　　他把手举起来，做起誓样，又补了一句。
　　“……没听小曲儿！也没看舞女……”

　　“我……知。”
　　程牧霜微微一笑，那般轻柔，让江棠看得呆了，反应过来，急遽而别扭地移开视线。

　　“你去同大哥说，若是我走后，他不归家看着，我便把父亲请回来……”
　　“那有何难，只是传话罢了……但父亲大人赌过咒，不再管家中事务的……”

　　“是呀。”
　　程牧霜抚了抚他的发。
　　“大哥怕是不会当回事，到时……就需要你……当真将父亲请回来小住两日了。”

　　江棠皱起眉头，似乎也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那……我若应了你，可否给些甜头尝一尝？”
　　他忽然看向程牧霜，眼里狡黠的光芒闪动。

　　“你还有什么要求……”
　　“今夜我想和姐姐睡。”

　　程牧霜噎了半晌。
　　“胡……胡说什么！”

　　“从前你总是抱着我睡觉的，既然你目前还当我是小孩儿，自然还能再在一起睡了。”
　　江棠忽然变聪明了起来，据理力争。

　　“那……不一样……”
　　程牧霜的脑子有些转不过。
　　“何况……哪里是我抱着你，分明是你把我缠地紧紧的……”

　　“像哪般……像这般吗？”
　　江棠上身前倾，冷不丁将她抱了个满怀。

　　“呀！”
　　程牧霜的眉头高高扬起，有一瞬甚至忘记挣脱。
　　“再皮！我什么也不同你商量了！”

　　“我就抱了一下。”
　　江棠直视着程牧霜的眼眸。
　　“他……却抱了那么多下，不公平！”

　　他？
　　程牧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后才恍然大悟。
　　“你是说陶遣……我和他……”

　　她低下头，语气淡然。
　　“从前也就罢了，如今也……近两年未见了，斯人是否依旧……难说的。”

　　江棠抿了抿唇，大着胆子，将她放在膝上的手，虚虚握在掌心。

　　“你……不高兴吗？”

　　程牧霜看向他，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如此……”
　　少年会意，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我便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