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学霸不要跑！》岚雁

10、第十章

　　“干嘛不叫我舅舅啊！”赵子晗好不容易笑完，说完这句话又开始忍不住哈哈哈笑起来。

　　“至于这么夸张吗？你笑成这样，在女生心中的形象可全毁了。”尹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跟他争论就上当了，赶紧转移、不！赶紧结束话题才是正事！

　　赵子晗耸耸肩，用十分无所谓的口气说：“没事，反正我很快也不在这里上学了。”

　　尹励又是一阵气结——他知道赵子晗的潜台词：我已经被保送到德成高中了，我牛吧！我厉害吧！

　　尹励一直觉得，如果没有赵子晗这个人，他到目前十五岁的人生都会非常阳光灿烂。

　　赵子晗，就是那片时常挡掉阳光的乌云，而且是万年不散的特大号乌云，时不时就要下一阵大雨让他难受一阵。

　　这绝对不是他夸张，每次他跟邱臻他们提起赵子晗的时候，都会一脸血泪地强调这点。

　　他从小的时候就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赵子晗比自己小一个月，自己却还要喊他舅舅，每次被老妈逼着喊的时候都是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这家伙却也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甚至在私底下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也经常一本正经地叫他侄子。

　　到了长大懂事点，赵子晗的可怕之处就越发体现出来了。

　　你想想，当你小学五年级好不容易在省级刊物上发表类自己的第一篇散文，高兴地跑回家跟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你一大家子亲戚宣布喜讯的时候，发现家里所有长辈都围着跟你同岁的隔壁班男生，夸他县级数学竞赛得了第一名。

　　没错，连溪县人就是有着那种十分朴素的“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崇尚学术的风尚，尹励得了什么文学奖，作文登了什么刊物，顶多就是一句“不错”、“挺好”这样的敷衍夸奖，但是对于那种数理化的尖子生，哪怕他语文听写老是写错字，作文离题万里，家长也会围着他，成天像见到个宝贝一样夸：“哎呀这孩子有出息！”

　　偏偏是这么个人，生得一双桃花眼，又遗传了他妈眉清目秀的良好基因，还没事喜欢穿个白衬衫在学校里到处晃荡，小学五年级就有女生偷偷递情书什么的，还是托尹励传达，气得尹励恨不得跟这家伙断绝关系。

　　好不容易等到这家伙通过数学竞赛保送上德成中学，以为从此之后再也不用活在这人的阴影之下了，没想到家里人还是时不时拿他跟自己比较，动不动就对着自己那死活提不上去的数学成绩叨念：“你看子晗数学成绩怎么那么好，你有空多去跟他请教一下，学学人家……”

　　“你别忘了，这次月考你不是第一名啊！”尹励拿话怼他：“年段第一是我们班的齐昭远！你嘚瑟个鬼！”

　　“切，手下败将。”赵子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笑得很轻蔑。

　　“你这学期不是都不用来上课了，怎么今天突然来了？”尹励随口问了一句。

　　“嗯……”赵子晗突然脸色变得有些低沉，仿佛想起什么事来一样跟他道了声别，匆匆离开了。

　　“什么鬼……”尹励莫名其妙地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摇摇头，一看手表，离早读下课只有五分钟了，他连忙把最后几块墙角的瓷砖擦完，倒了污水拎着桶走人。

　　早读之后的第一节课是英语课，因为这学期才换了新老师，班上的英语成绩一落千丈，把新老师气得半死，所以大家每逢上课都有些战战兢兢。

　　上课铃一响，老师风风火火地走上讲台，也不评讲考卷，先打开手中花名册，直接点了几个人上台来听写单词和过去式。

　　单词变化形式一直是大家最头疼的难点，这回考试不少人就在这上面损兵折将，这回老师竟然来了个突然袭击，搞得大家都人心惶惶，这几天英语老师神色态度一直不好，谁都不想被他点上去出丑。

　　“陈劲松、林泽奇……”老师念的都是考试时排名比较靠后的学生，很多同学心中都暗暗松了口气。

　　“齐昭远。”老师念完最后一个名字，合上了花名册。

　　齐昭远心中一紧，他完全没想到会叫到自己，虽然自己英语确实不怎么样，但是这次考试感觉英语不太难，考出来的成绩竟然还不错。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慢吞吞地站起身，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几天作业多又要写作文，他憋完800字已经心累得够呛，晚上回家因为要搬到学校宿舍，这几天来都忙着和爸爸一起整理住校行李……

　　千言万语总结起来，那就是他根本没来得及复习什么变形分词！

　　他拿起粉笔槽里的一只白色粉笔头，听着老师念，有时是课后注释的中文，那就要写出词性和单词，是动词还得在后面附上过去分词，是英文就得写出所有意思……

　　这么几个单词下来，齐昭远觉得那26个字母在自己脑海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纠缠错位根本搞不清楚，有些词实在写不出来只能空着，他抽空偷偷往身边的陈劲诚偷瞄了一眼。

　　好家伙，这哥们比自己还不行，基本都是写了开头几个字母就写不下去了，正在拿眼睛往自己这边瞟呢。

　　两人目光对视，互相尴尬地相视一笑，一时间之前恩怨一笔勾销，颇有落难英雄惺惺相惜的意思。

　　“看什么看，都写自己的！这都是什么作弊的坏习惯！”洪老师的大嗓门在他们身后瞬间炸开。

　　两人无奈，只好自己硬着头皮捏着粉笔在黑板上继续鬼画符。

　　突袭的结果自然是惨不忍睹，除了尹励写的还行，错了两个，其他人的战果都十分悲壮，那歪歪斜斜的字母拼凑起来，不用细看都能感受到他们在场上的万般痛苦和煎熬。

　　“你们都是怎么学习的？这些哪个我没讲过十遍八遍！猪脑子啊！”洪老师狠狠用手拍了拍黑板，震落漫天飞舞的粉笔灰：“是不是你们出生的那年污染特别严重？都给我站起来！到后面墙边站着！”

　　于是他们几个刚回到座位上，屁股还没坐下去几秒，又被叫起来，不情不愿地走到墙角，站着听讲。

　　还没站一会儿，齐昭远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快要抽筋一样，疼的发酸。然而他从来也没被老师罚站过，站到后半节课才敢偷偷地溜回去。

　　“靠！这老师想怎么样！这都够得上体罚学生了吧！”

　　陈劲诚一下课，见前排的王倩倩和李心竹手拉手去小卖部觅食了，就直接坐到邱臻的前面的空位上，一开口就是他止不住的怒火。

　　虽然昨天他和邱臻似乎才进行了类似绝交一般的对白，但是陈劲诚还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大大咧咧地坐了过来。

　　邱臻今天难得没有下去打篮球，反而显得有些没精打采的无力。他一只手搭在后桌上，纯白的耳机塞在耳朵里，双眼望着窗外淅沥沥的雨丝打在渐渐发黄的大树上，仿佛根本不关心好朋友的愤愤不平。

　　“喂，你怎么了？”陈劲诚说着说着也发现了邱臻的不对劲，伸出五个手指在他面前用力晃了晃。

　　邱臻似乎心情十分不佳，淡淡看了身边的两人，直接从他那个大大的阿迪达斯背包里掏出一大堆印着古怪英文和标签的零食，只能勉强认出是一些牛肉干，用各种食材做成的薯片，以及乱七八糟的各色巧克力球之类，在课桌上堆了一小山一样的一堆。

　　他把那堆山往陈劲诚和齐昭远面前一推，说：“吃吧，吃了就不生气了。”

　　“……”

　　两人对视一眼，齐昭远心里暗暗奇怪，明明昨天晚上看起来还很正常，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邱臻状态会这么不好，连理人都不想理……

　　“那你怎么不吃啊？”齐昭远没有动手，反而奇怪地问邱臻。

　　“不想吃。”邱臻一反常态，恹恹地趴在桌子上，随手把桌子上的零食往齐昭远那里又推了一些：“你吃吧。”

　　齐昭远有些惊愕，很少见邱臻这么没精打采的样子，哪怕他写作业的时候，也不是这么颓丧无力的。

　　“怎么了这是？”齐昭远很想问个究竟，可话还没出口，胳膊就被陈劲诚一把拽起，齐昭远没防备，被他连拉带拖拽到了教室门口。

　　陈劲诚正准备开口说话——

　　“邱臻你干嘛啊！！想死吗！”前桌王倩倩的大嗓门突然在他们的耳边炸开。

　　两人忍不住齐齐朝教室内望去。

　　邱臻此刻趴在窗台前，怔怔地看着窗外梧桐树叶随着落雨之后还带着阵阵湿气的秋风飘落而下，甚至还故意在秋风正盛的时候，不顾众人的恨不得冲上来揍他一顿的目光，任由寒风一阵盖过一阵地往教室里灌进来。

　　陈劲诚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邱臻虽然平日里并没有什么有钱人家孩子的傲气骄气，但是不高兴的时候，那股子少爷的任性就一下子显现了出来。

　　他压低了声音，转头对齐昭远认真而严肃地说：“你和臻哥做同桌没几天还不知道，我告诉你几个注意事项，你要记好，不然惹毛了他就完了！你还是个男的，他可不会忍你！”

　　“……哦，好的谢谢……”齐昭远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听到陈劲诚要给自己说点建议，几乎是本能地就开始点头道谢。

　　然后他马上反应过来——

　　“不对啊，我觉得邱臻不是那种人吧……”他弱弱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虽然他认识邱臻的时间跟陈劲诚不能比，但是从和邱臻的相处来看，他根本想象不出邱臻发火的样子啊……

　　陈劲诚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他跟邱臻认识多少年了，邱臻那个爆脾气他还不清楚啊！

　　“第一，千万不要阻拦他干任何事！”

　　“第二，不要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打扰他！”

　　“第三，千万，千万不要主动提到他家的事！”陈劲诚把第三点的几乎每个字都加了重音，然后低声解释道：“我估计他今天这个状态也是跟他家有关系……反正你记住，就好像现在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要去打扰他，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呆着就好，过几天他自己就会好。”

　　“嗯嗯嗯，好的好的！”齐昭远忙不送迭地点头。这几点其实不难做到，虽然不知道邱臻家里出了什么事，但他自己不也不希望别人问自己家里的事吗？

　　“你可记在心上了啊！到时候被打可不怪我没有提醒你！”陈劲诚又叮嘱了一遍。

　　因为邱臻他妈妈跟他爸很早就离婚，而且长居美国不愿意回国，邱臻他爸又经常花天酒地不像样，邱臻虽然口上从来不提，但是陈劲诚知道他心里对这事还是非常在意的。

　　邱臻的前一个女同桌，就因为说了他一句“你妈是怎么教你的”就被他死死记在心上，最后直接把人赶走了，如果是男生的话，可能真的当场打起来也说不定呢……

　　“啊……”齐昭远看着他煞有介事，十分严肃的样子，脑海里却想起那天傍晚晚开着电动车，带自己到江边散心的那个身影。

　　他还是想象不出来，那张在夕阳的光辉下显得格外温柔而深沉的面庞，生气要打人的时候会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