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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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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司机的后备箱里拿出了好几个的购物袋,卓嘉生下意识的朝着自己家窗户的位置看了一眼,果然是黑着灯的。
他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平静了下来,尽管在下午的时候,他已经通知大楼的保安来过电话确定过屋子里东西归放整齐,柜子和抽屉也没有被翘动过的痕迹。
看来那个,那个叫…………叫…………,反正那个陌生的女人估计是在他离开没多久以后也走了。
嘉生走进电梯按了下16楼,靠着角落漫无边际地试图回忆她的样貌和名字,似乎早上临出门前她告诉过他的名字。
看着电梯一层层的停了下来,他没多久就放弃了。不过是一面之缘,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记得不记得名字没什么要紧。
青白色的灯光下,一个人影靠着墙壁坐在铁门前,手里居然还握着一册书正在翻看。
提着袋子走向自家门前的卓嘉生顿时被吓了一跳。
“你?!”
“你怎么还…………还在…………?!”
在靠近后,他马上就认出了灯光下的这张脸。
靠在墙旁的人见到他后慢慢地扶着墙站了起来,握着书的手垂在身旁。淡淡地对他笑了笑。
“我没有地方去。”
“什么?”
他困惑地瞧着对方,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她把散落的乱发拨到耳后,指着一旁已经被划破的布包。
“出门以后,我值钱的东西和行李被人抢了。”
“啊?”
卓嘉生可以理解了她此时为何看上去有点落破,特别是过道惨白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显出了几分荏弱可怜。
但是,他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来到他的门前。
于是,她像是补充一般的把话接了下去。
“我没有钱,也没有住的地方。能想到的只有你。”
什么叫想到的只有你?这未免太奇怪了。
换了个手提袋子的卓嘉生在头脑里想着要如何拒绝她。他绝对没有善良无私到去搭救一个尚且还很陌生的女人。
他回避着她央求的目光。
“你没有亲戚在这里吗?”
“我前天刚从南部上来。在这里没有亲人。”
这么巧?!卓嘉生抿了抿唇,还是很礼貌却冷淡地说。
“那我帮你问一下附近的酒店还有没有空房吧,你放心我会帮你付这几天的住宿费的。”
说着他已经拿出了兜里的行动电话,这绝对是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毕竟他这里不是慈济公德会。
要拨号的手却被她清婉的声音打住了。
“我没有证件。”
卓嘉生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我的证件被人偷了,没有办法登记的。”
在市内的要求是入住宾馆的人非本市户口没有证件不予以登记的。所以就算是他出于仁慈想给她钱去住宾馆也没有办法。
“那………………”
他正想要说,那你应该去警察局报案啊,你到我这里想干什么?关我什么事?却意外的看见了她泛青的眼窝和疲倦下弯的腰。
卓嘉生发现自己动摇了。真的可以对她那么绝断?到底是有过一夜肌肤之亲,在她落难之际他无情地哄人走似乎太过分了。
恰恰在他犹豫要不要收留她的时候,这个对他来说还是非常陌生的女子却很自然地对他抬头笑道。
“我很饿了。走了一天的路,我还没有吃饭。”
她深笑的时候单边有一个梨窝,卓嘉生混乱到不行的脑子里最后反应出了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卓嘉生帮忙把她唯一仅剩的小手提箱放到了客房,接着就打开窗户让一直封闭的客房换一换充满了樟脑丸味的空气。
“你先住在这间客房。”
“之前是我父母探亲回来时候住的,所以被单和枕套都很干净。单间的厕所也里有洗浴要用的东西。全是新的你不用再特意去买。”
简单地交代完了事项之后,卓嘉生反倒不知该对站在房内着这个女子要再说些什么。
先前他们两个,一个忙着准备晚饭,一个就窝在沙发上看着书册。她对于新环境的适应能力强到让嘉生吃惊的地步,没有半点早晨所见的拘束和紧张。好像她之前一直就在这里生活一样。
不过,她还是话很少,在餐桌上吃饭时,嘉生为了打破沉默偶然问了一两句关于她失窃的过程,但是她回答异常简短显然是不愿意多做描述。嘉生也只能无奈地让这沉默继续。
直到眼下才又不得不再次开口。
她静静地听完后冲着他点了点头,接着就四处打量起了房间。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她绕过卓嘉生的身旁探着头看着窗外。
那是楼下的商场几个月前特意矗立的巨型NIKE广告牌。她对着不停闪动每隔几秒就变换的灯光着迷地看着,嘴巴甚至呈微启的状态。好像是从乡下上来的小孩子。可能她的家乡晚上很少能看到这么绚烂的霓虹灯吧。
不过,也不能就光顾自己不理会这间房里还有别人吧?卓嘉生觉得她似乎有些惹人讨厌。而且从小就有轻微洁癖的他一想到屋檐下凭白多了一个人,却是一个这么无聊呆板的个性。卓嘉生不由地希望她能够尽快想办法从这里搬出去。
他暗暗叹了口气,没有想要再关照的内容。于是默默地朝着门外走去。
突然,那个一直很缄默的她开口了。
“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打扰你很久的。”
像是被人当面揭穿了心思,卓嘉生有点面红耳赤但是也不愿意反驳。他不喜欢说谎。
她走到他的面前,很真挚地对他笑了笑。
“我这人天生比较内向,不是很善于和人交流。如果让你不愉快就请你多包含。”
“还有,谢谢你。”
他把眼睛瞟向了她身后一旁的衣柜,不愿意去细看近在咫尺的吟吟笑颜。
“嗯。我估计你也累了,那你早点休息吧。”
嘉生潦草地点了几下头,就边说边向外迈开步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比之前更想要离开这间房,似乎她身上有让他不安的东西。
“卓嘉生。”
快到门口的时候她却叫住了他。
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叫他的名字,嘉生心里有点茫然。
他转过头看着她。
“什么事?”
“子苏,我的名字。”
她是知道自己已经忘了她的名字所以才要再重新说一遍?把房门反锁上的卓嘉生还是不理解为什么她要再对自己说一次她的名字。那么希望被人记住吗?
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卓嘉生确定了一下闹钟又看了一眼卧室反锁的门把。不管如何家里多了一个生人,尽管是女人但还是要小心堤防。
接着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今天制定的下季度的企划大概,坐在地毯上把手提电脑搁在膝盖上开始罗列出一系列的方案构思。
虽然企划部不是他当初的希望加入的部门,但是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这是他的工作信条。
而且,嘉生知道有很多人都等着看他这一次的研发展示会。如果他不能制定出今年公司的新项目走向和发展趋势那么极有可能他在这家公司里的升职机会就再也没有了。
不停敲击着键盘的嘉生看着公司收集的报表突然皱了皱眉。
作为年度报告的资料里居然有一个数据没有用工具表统计出来,看到这样的差错他就很讨厌。明明只要校对就可以完全办好的事,却常常别的部门要帮忙补上。
但是深夜又不能到业务科去找人,他只有自己来做了。
他无奈地用手去找始终放在床头柜上的计算机。
没有碰到那冰冷的机器,却摸到了一叠软软的…………纸?
卓嘉生愣了愣,伸手把它们取了下来。
是他早上留下那叠钱?
她没有拿走?当时他故意先她一步走出了房门,她完全可以悄悄地放进口袋啊。
卓嘉生觉得自己真是不了解这个陌生的女人。
一灯如豆。
靠着墙角正陷入昏睡着的少年被人用手轻推了一下,警觉的眸子立刻扫了来人一眼。
佝偻着身子的中年人,忠厚老实的相貌上是一缕无奈的笑。
“您该吃点东西。”
哆唆着的手把已经看不出是碗还是瓦片的器皿顺着木栅栏放到他的身旁了。借着灰暗的光线他辨别出了那上面有着半个手掌大小的蒸饼。
“不要假好心,滚回去!”
看都不愿看一眼的少年尖翘的下巴扬了扬。
虽然他带着冷笑,言辞激烈但却因为过于秀美俊俏的五官和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肤色,硬是把他的气势削弱了三分。
中年男子没有被他的冷言冷语所吓退,只是备受风餐露宿折磨的脸上满是忧虑,显得越发苍老。
“您已经二天都没有进食了,这里冬伏天要是没点东西垫着,可是要人命的。”
少年侧过了脸漠视这个男人依然不愿理会,但是他虚弱苍白的脸色是瞒不过人的。中年人苦口婆心地劝。
“您这么犟,日子长了会把自己身子给拖跨。到时候没人能给您问诊,您还怎么回………………”
“住口!”
少年蓦地狠狠瞪了他一眼,往地上啐了一口。
“你想永远让我被囚禁于掖庭吗?!这里耳目众多,我的想法不用假你之口。”
闻言,即使对方不过只是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孩子,但是中年男子却立即噤声,朝着他恭敬地垂了下头。
因为发怒和绝食,男孩感觉有些头晕目旋,身体承受不住的晃了一晃,靠着墙重新恢复到之前半躺半坐的姿势。
中年男子看着他叹了口气,知道今天又是徒劳无益地白走一趟。
就在他收拾起木盒时,忽然听见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爹爹?”
由远及近,随着零乱的步子一个小小的身影闯了进来,像是要从这阴冷可怖的牢房里挤进一丝人间的光亮,一个莫约十二岁左右的小姑娘侧着头站在木栏定定地瞧着他们。
“君儿?怎么到这里来了?!”
中年人低声喝斥。
被父亲责骂的女孩委屈地眨了眨眼睛。
“爹爹,娘正收拾包袱说要走,我和弟弟拦不住她。”
顿时,僵硬着握住了拳头的中年男人,面如土色。
“您快和我回家去劝劝娘,晚了她就真走了。”
无神的双眼看着揽住自己双膝的稚女,身为父亲的男人无力地摇了摇头。
如何去阻拦?他们夫妻之情早就没有了,而夫妻之实也由于他的原因而不能维持。
走就走吧………………人心若已经远去,光是留住她的躯壳又有什么意思?
“今天怎么换了是你送饭?”
少年靠着墙躺,今天他已经没有力气维持坐姿。五日不曾进食,他快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提着木盒的女孩垂着眼睫,慢慢地从里面取出碗筷搁在一块白布上。
她专心地做着手上的事,似乎已经忽略了身旁的人。
少年尚且未有成型的脸上有些微愠。
“你爹呢?”
小姑娘用破布片代替木簪绑在脑后的长发有些松动,滑落到襟口的发梢干枯发黄,一看就知道长年食不裹腹。所以尽管摆在碗里的只是加了粗糠的白饭,她还是在送到木栏内之前,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米粮了。
瞧着她下意识的动作,少年嫌恶地看了她一眼。
不由觉得那饭都被她的谗相弄脏了,他饿了那么久也没有像她这样。
他不去理会推送到自己面前的食物,他还不想放弃。于是,借由着之前的记忆继续问道。
“你爹是去找你娘了?”
听到这话,始终低着头的姑娘飞快地闪过一丝伤痛。然后她站起来退到一旁。
显然是不想于他交谈,偏偏少年眯了眯眼,不愿放过她。
“问你话呢!”
“我记得你当日可不是哑巴。”
姑娘用手指甲剥着牢狱里的木栏上的碎屑,吞吞吐吐地回答。
“爹…………病了。所以让我来。”
嗤笑声不绝于耳。
“呵…………呵,你爹也算是男人?我还以为他是去追上那个□□,一并砍掉奸夫。谁知道居然是躺在塌上装病?果然是个…………”
“住!”
捏着拳头,混身发颤的姑娘骂道一半就收了口。
她用力抿住下唇,发烫的脑子里全是父亲对自己交代的话。此人身份万分尊贵,绝对不要冒犯得罪他,不然或许他们一家性命难保。虽然她不明白这个被关在地牢里的孱弱少年有什么可畏惧的,不过既然是父亲的交代她自然有他的道理。
看着她敢怒却不敢言,满面涨红的样子,少年多日郁闷不快的心顿时纾解了不少。
他拈着手里的干草梗,眼睛里瞧不出情绪。
“你家日日为我送餐,自己吃些什么?”
素衣姑娘颔首不答。
他们一家多年前就只能靠着野菜度日了。这类米面杂粮父亲一点都不允许他们去碰。因为他说这不是他们家的东西,只是寄放在那里的而已。
她和她的弟弟再饿也绝对不能觊觎半分。
见她沉默不语,少年把地上的碗捧了起来。
“想吃吗?这饭给你吧。”
小姑娘的脸上闪过惊讶,不明白他的脸色突然就变的和煦亲切了起来。
少年冲着站在木栏外的她扬了扬手。
“过来一点,我现在又没力气伤人。你何必要怕我?”
她瞅了一眼他,犹豫了一会儿只是往前迈了一步,随后她又看了他一眼,却退了几步频频摇头。
“这饭我不要。”
狭长微挑的眼眸里精光闪烁。
白净的手轻轻一松,‘咣’。碗碎了,里面剩着的粥饭全都掉落在了污浊的地上。
惊呼就含在她的嘴里,好可惜!
少年淡淡地笑。
“这糟粕之物,我不稀罕。”
过了半天,小姑娘闷不啃声地蹲下身用瓦片把被他丢在地上的白饭仔细的刮到碟盘,重新收好放回到木盒里。
少年不免惊讶。
正要开口询问,突然听地一记重响。
好痛!
从床沿上重重摔落下床的卓嘉生猛地倒了口气,被自己身体压到发麻的双脚在踏到地毯的时候像是有数万根针尖一起刺到了他的心上。
痛苦地捏着自己发麻的腿脚,他看见摆放在床上的手提电脑还亮着屏幕,无奈地叹了口气。体力真的是比不上从前了,过去在学校他早上打零工半夜就赶论文,熬上几个通宵都是没有问题的。现在居然看着看着连电脑都没有关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难怪会浑身僵硬,睡姿不好就会胡乱做梦。
昨天夜里他是做梦了吗?
卓嘉生有点混沌回想起来,可是梦……却已经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