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传奇（上）》钱徒

30、告白

　　清晨做的第一件事，借衣服。
　　“你要哪一件，狐皮的还是貂皮的？”妃姬打开衣柜，清一色大红大绿，“耀眼”至极。
　　“嗯，还是算了！我现在还不能穿女装！”连忙回绝。

　　“我的衣服，你好穿吗？”焚怀疑地打量我。
　　“没关系，拿出来看看！”
　　一个箱子放到我面前，好像冬季百货商店大倾销时摆在门外的摊，乱七八糟，堆成一团。
　　哼，就不信找不到一件我可以穿得！
　　扒了半天，扒出来一件勉强看得过去的棉袍，身上一套，活像监狱里的囚犯制服，装三个我也没问题！
　　继续努力，摸到一件白色的东西，抽出来，赫然一条内裤。
　　我缓缓抬头，对上焚闪烁的眼睛。
　　“嘿嘿！”他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
　　算了，我宣告放弃！垂头丧气地看了一下钟，离开船只有半个小时了，现在跑到店里去拿衣服也来不及了！
　　“叩叩叩”传来敲门声。
　　“进来。”
　　“焚，你在科林斯定做的衣服替你拿过来了！”夹子提着一个鼓鼓的包走进来，看到我也在屋里，一征，随即露出奇怪的笑容，“我还要去给妃姬小姐搬东西，不打扰你们了！”
　　焚迎上去，接过包，“麻烦你了！”
　　“兄弟，说什么麻烦！不过，”夹子拍拍焚的肩膀，促狭的眼神瞥向我，“你的动作是不是太慢了，看得一帮兄弟都着急！”
　　焚看了我一眼，微笑，“快了！”
　　“快了？你每次都拿这个敷衍我们！”夹子不满地嘟哝。
　　“行了，行了！”焚把夹子向外推。
　　“好了，别推了，我又不是没长脚！”夹子拍开焚的手，“加把劲儿喽！”夹子朝我一眨眼睛，转过身，吹着口哨走了。
　　总觉得他们谈论的“私事”好像和我有关，想起夹子那些怪异的表情，心里怪怪的。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朝焚摆摆手，准备离开。
　　“你不想看看衣服吗？”
　　“你的衣服，我看干吗？”我转过身，奇怪地问。
　　他不答话，把包打开，拿出一件淡蓝的衣服，展开。
　　“哇！”是一件羽绒袍子，只在袖口和领口绣上云纹，很简单的样式，但是很漂亮。
　　“这——”我迟疑地对上焚的眼睛，“是做给我的？”
　　“我随便挑得颜色，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走近，把衣服递给我，“试试看！”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来，穿上，走到衣镜前。
　　“啊！”我惊呼，几乎像是仔细量过的，很合身！
　　“谢谢啦！”摸着柔软的毛，身体暖暖的，心也暖暖的。
　　“就只一声谢谢！”焚不满地挑高眉，“亏得我昨天晚上冒着大雪，一脚深，一脚浅去为你定衣服！”
　　“知道了，我的库存都留给你，够了吧！”满脑子只想着吃的家伙！
　　“够了够了！”他笑眯眯地点点头，像个讨到糖的孩子，忽然又皱起眉来，像想到什么不快的事！
　　“又怎么了？”
　　“小三的库存都是餐后甜点，小三一走，我的饭怎么办？”
　　哼，翻来覆去还是一个“吃”字！不理他，拎过刚刚装衣服的包，咦，还有什么东西！
　　掏出来，竟是搭配的手套，帽子，和围巾。这家伙，有时候细心得让人感动！我看向犹自烦恼的他，唇角不由自主扬起。
　　谢谢，在心底再次默默道谢！
　　怎么了，又不是一走再也不见面，心里怎么会有一股涩意。
　　低下头，默默感受沉闷的心跳。
　　“那依！”
　　“嗯！”我抬头，一瞬间，修长的食指轻触我的眉尖，在我还来不反映前，已经移开。
　　“我一定会想你的！怎么办？”他微低着头，抿着唇，没有了常挂的笑，只是平静地，专注地看着我。
　　我一时怔仲，继而徐徐笑了，“想我的时候，就来找我吧！”
　　“这是你说得哦！不是我逼你得哦！”立刻欢呼雀跃起来。
　　刚才藏在他深褐色眼眸背后的，那一丝耐人寻味的东西
　　只是我的幻像的吗？即使眉尖还残留一丝他指尖的余热。
　　是我想多了吧！

　　终于要出发了，再环视一下房间，没什么东西可带的了，只一个箱子，也早已送到船上。
　　轻轻带上门，以后应该很难再回到这里了吧！这一去，我会做回我的赛宾小姐，不再是海盗船上的船医小三，过去三个月的经历也许就将成为一段没有续集的回忆！
　　有些留恋，有些不舍，手抚着栏杆慢慢走下楼梯，妃姬已经等在大厅里。
　　“什么时候做的袍子，很帅气！”妃姬摇着轮椅迎上来，欣赏我的新衣。
　　“哦，焚替我去订做的！”我握住把手，推着妃姬往外走。
　　“怪不得，他对女人的了解可不比我们少！”妃姬的脸上写着‘我就知道’。
　　“是吗？想必他很有女人缘！”一下子想起那位麦小姐。
　　“当然啦，全拉维鼎鼎大名的三剑客之一，不知多少少女倾慕的对象！”
　　我一怔，三剑客！大脑中的相关记忆迅速调动！
　　“小三不知道吗？哥哥没有告诉你焚的身份吗？”妃姬侧过头奇怪地问。
　　“不是，只是在我眼里焚就像个小孩子，实在不能相信他是拉维位高权重的近卫队队长！”
　　心思早已百转千回，怎想到当年拉维内战之时，汉博王子大胆起用的一批少年将才，现在拉维最重要的守护人之一，被授予“最尊贵骑士”之名的近卫队队长，竟是那个笑的时间比不笑多的人。
　　一直以来只是觉得他不如外表那么简单，只是没想到他背后的光环竟然如此之多！
　　一时间不能言语，唯有沉默掩没震惊！
　　“小三，小三！”
　　“嗯！”我忙回应微笑。
　　“有人在敲车窗！”
　　完全陷在震惊里，竟不知何时已经上了马车。
　　连忙整理思绪，撩开窗帘。
　　“焚！”低呼出声！
　　看到他的脸，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起。一时间，开窗的动作停住了，突然不想打开这一扇隔开他的窗子。
　　他似乎看出我的不对劲儿，又敲敲玻璃。
　　“是焚啊！怎么不开窗！”妃姬凑过来，伸手打开车窗。
　　“焚，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忘了跟小三道别！”焚微笑着回答，眼睛却看着我。
　　“你们还没道别吗？赶快噢，没时间了！”妃姬坐回她的位置，好心地把空间留给我们。
　　“半小时前不是才碰面吗？还不算道别！又不是不见面了！”我有些不自然地偏过他的视线。
　　“那哪里算道别！我们这里道别都要——”话音突然模糊起来。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自然地扬起脸，凑近他。
　　“这个！”我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一道伴随着温热气息的黑影迎面而来，速度快得我偏身想闪避却已来不及，只能睁大眼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像拂过一片柔软的羽毛，温柔的吻落在额上，似乎有电流从那一点迅速侵袭全身，忍不住一颤。
　　这是这十五年来的第一个吻（生病那次我不能动，不算）即使是在额上，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很突然。
　　“道别之吻！”他锁住我因震惊而茫然无神的双眼，绽放满足温暖的笑。
　　“走了！”他朝车夫点头示意。
　　马立刻撒开四蹄。
　　“你！”只来得及说一个“你”字，他的身影已经被远远抛在身后。
　　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急促的心跳震撼着耳膜，“轰轰”作响。
　　“你们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我有些结巴。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妃姬睁大探究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的脸。
　　“今天有点热！”我拉开围巾，掩饰慌乱。
　　“咦，焚！”突然妃姬惊讶地喊。
　　我反射性转过脸，顺着妃姬的目光看过去，只有关着的窗。
　　“啊呀呀，我只不过提到焚的名字，你看你！”妃姬笑出来，“你还骗我说不喜欢焚！”
　　“不是，只是——”我连忙否认。
　　“只是什么？”妃姬盯着我看，活像挖隐私的狗仔队。
　　“只是刚才他给了我一个道别吻而已！”我觉得我的脸已经烫得可以煎鸡蛋了！
　　“道别吻！”她一下子眼睛闪亮，肯定想歪了。
　　“只是吻在额头而已！”我没好气地说明。
　　“啊呀呀！”她脸往后一仰，手按着额头，停顿几秒，一下如弹簧又弹回来，正视我，一脸凝重。
　　“小三，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清楚。第一，我们拉维从来没有道别吻一说。其次，在我们拉维，一个男人吻一个女人的额头，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她是他的至亲。什么意思，不用我再解释了吧！”她顿了顿，“焚喜欢上你了，他以额吻告诉你，他要追你了！”
　　她的话，对我来说，无疑是一枚莫名的炸弹，在我内心深处引爆。
　　她每说一个字，我的心越乱一分。
　　我闭上眼睛，想控制混乱的心境，焚的脸却像跌碎一地的镜子，从每一处向我微笑。
　　深呼吸，深呼吸，那依，你今年是41岁的老女人了，又不是第一次被别人表白，怎么像个青涩的小姑娘！真是越活越退化了！
　　“哎，只有现在才觉得小三是个比我小的女孩儿！好了，好了，先推我上船吧，接下来有三天三夜的时间让你想呢！”

　　可惜，并没有足够的时间给我来梳理感情，因为我感兴趣的人，很凑巧和我们搭上同一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