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传奇（上）》钱徒

28、杰西卡的秘密

　　我站在黑黑的门前，这个地方我每天都经过，今天却是第一次来。
　　自从两个月前在船上的厨房，杰西卡给我一条手帕以后，我一直不曾和他单独说过话，特别是知道他的身份诡秘以后，和他见面交谈都是一种负担。
　　今天背后议论他，又被逮个正着，真是郁闷！
　　犹豫了几秒，抬起手，刚触及门。
　　“小三吗？进来！”从房间里传来杰西卡的声音。
　　“是，老大。”哎，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深呼吸，稳定心跳，推开门。
　　“老大，有什么事吗？
　　我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观察杰西卡的脸色，没有不开心，也没有开心。
　　“站那么远干什么！”他低声喝道。
　　“哦！”看看距离，好象确实太远了点，我踏前两步。
　　“你今天怎么了，突然变胆小了吗？”他挑眉看着我，嘲讽到。
　　“不是，只是因为下午我说了一些，有些”我吞吞吐吐。
　　“焚本来就是个孩子，你没说错，这个就是你反常的理由吗！”他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咦，我有些呆愣了，原来他没听到我说不喜欢他，原来他的眼神凌厉，只是因为正和妃姬处在冷战期间，原来是我庸人自扰。
　　哈哈，心里狂笑，压力一下子散去，我又可以无所畏惧地对视他的目光了。
　　“小三，说说看你是怎么看我这老大的？是残忍，冷酷，还是让人恐怖！” 他优雅地交叉着腿，右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等我的回答。
　　咦，我又愣住了！他怎么会问起这个？
　　似乎是刚洗过澡，湿黑短发还微冒水气，沉静阴幽的狭长凤眼，总是勾着冷漠笑意的性感嘴巴，立体鲜明的五官，果然有迷倒各国佳丽的资本。
　　可是，终年出入刀光剑影，与死神为伍，他跟其他海盗一样，眉宇之间洗练出一股异于常人的森冷气质，令人望而远之，不敢稍有不敬之举。
　　我该如何回答他呢，老实回答你就和你的脸一样严酷又冷硬吗？
　　迟疑再迟疑！
　　“不管你是怎么看我这个老大，但我不希望你看见我感到害怕！”他似乎只是随口问问，不执著于我的回答。
　　“我并不觉得可怕，虽然老大确实有些难以亲近！”我坦白交待。
　　“好，我喜欢听实话！”他不怒反笑，“那我再问你，你觉得我对妃姬是不是太薄情了？”
　　他怎么老是问这种敏感问题，我再三斟酌，“虽然很同情妃姬，但是我不是当事人，没有理由评判谁对谁错。如果一定要说什么，也只能说妃姬爱错了人，感情是勉强不了的！她是，老大也是！”
　　“好，现在我可以放心把妃姬交给你了！这里离拉维，虽然不是很远，但是妃姬太感情用事，太冲动，不能排除发生意外的可能。而你够理智，也够冷静，可以不受她的影响，知道应该怎么做！”
　　“我会尽我所能把妃姬小姐送到家！”杰希卡始终还是关心妃姬的，只不过就像任何一个爱护妹妹的兄长，不带其它的感情！
　　“你父亲曾经对我说，他的女儿很聪明，甚至超过他这个父亲。当时我不太相信，以为他只是爱女心切！”他脸上的棱角柔和下来，语气也亲切了许多。
　　我笑笑，“父亲太高估我了！”
　　“现在我相信了！”
　　我惊讶地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赞赏，他是在侧面肯定我的能力吗？
　　“当时我还说，如果你的女儿真有你说的那么聪明，那么我就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她！”
　　他要告诉我他的身份！我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现在我告诉你，我的全名叫杰希卡﹒凯亚﹒德﹒奥尔新！”
　　果然，我一直在想薇兹女公爵爱慕的人，究竟有多尊贵？汉博国王被拒婚后并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调查情敌是谁，这件事情不了了之！这个情敌在国王的眼里肯定比心爱的女人还重要，答案呼之欲出！
　　“那老大为什么会跑到海上来作海盗呢？”正是这个问题让我想不明白，让我怀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我在海上出身，生下来就是个海盗！”
　　“你不是汉博国王的表兄吗？怎么会？难道！”我突然明白了，其实答案很简单。
　　“没错，我的母亲爱上一个海盗，然后就和一切为了爱义无反顾的女人一样，和这个海盗私奔了。可惜她爱错了人，那个海盗很快有了别的女人，我母亲心灰意冷，生下我不久以后就死了，9岁的时候外祖父找到了我，他过世以后，我继承了他的爵位！”
　　他一成不变的声音似乎在讲述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如果不是看到他提起那个海盗时握得发白的手，我真的以为他冷漠到连亲情也抛弃的地步。
　　原来他有这么一段悲惨的经历，怪不得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你不想说什么吗？”他看着我。
　　“说什么？你的母亲已经过世了，那个海盗，你也不会让他活在这个世上了吧，议论已经死去的人实在没有什么意义！不管从前是怎样的痛苦，你现在还好好地活着，这就够了！”我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说完了才有些担心他的反应。
　　乖张的郁气在他阴幽的眼中蔓延，忽的他笑了，“也许你说得对！是我太沉湎于过去。”
　　“还有件事，我听说老大要和薇薇安公主结婚了，是吗？”突然想起这件事，想从当事人这里得到肯定的答案。
　　突然提起这件事，他的脸一瞬间停滞，“是！”，他点头。
　　“为什么？你们只见过一面，老大就喜欢上安了？”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看到他沉下去的脸，我一惊，“对不起，因为安和我的感情很好！我不希望看到她受伤！”
　　“不管你们的感情如何，这件事情和你无关。不管我喜欢她还是不喜欢，婚礼都要举行！我相信聪明的你也明白！”他的话里含着隐隐地警告。
　　“老大放心，我不会劝她逃婚，也不会做什么来破坏婚礼！我只是想请你对她好一点！她的个性我最了解，直来直去，不肯屈就人！她还是个16岁的孩子，在敌国的王族中生活，肯定会撞得头破血流！所以我请你让她远离拉维高层，少受些非难！”
　　“你这是向我要求承诺吗！”
　　“不是，只是希望！毕竟生为公主也不是她能选择的，如果今天换作是妃姬小姐嫁到克里尼，老大也会如我这般希望的！”我直视他的眼睛，毫不退让。
　　“好，只要她自己不出去惹事！”
　　心中一块大石头放下，安，有了他的保护，起码衣食无忧，性命无虞。
　　“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还比安公主还小一岁吧，怎么说话口气如此老练，与实际年龄很不符！”他露出深思的表情。
　　“只是从小看得太多，我的出生也不是我能选择的！”我模棱两可地回答。
　　“回去吧，今天我说的话不要再对别人谈起！”他挥挥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是！”

　　关上门，只感觉全身无力。
　　趴在栏杆上，远眺山谷里绿色的灯火，在夜晚单薄的雾气璀璨闪亮，一片祥和安宁。
　　可是只要一踏进弥雾里，只有铺天盖地的武器店，赌场，妓院，酒馆，随处可见的靠贩奴和杀人越货为生的海盗，靠海盗贸易发财的脑满肠肥的富豪和狐假虎威的随从，靠搜刮平民百姓积聚财富的高利贷商人和受雇的打手，这座被教会贬为“罪恶累累的城市”，不过是这个王朝里小小的缩影。
　　这些年，三年大旱，三年洪水，接连不断的人民暴动，靠血腥的镇压勉强支撑的维尔特皇朝岌岌可危。拉维和克米尼之间的战争一旦爆发，也许就是一个导火线，自此之后，再无安宁可言。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怅惘的愁绪随雾气紧紧缠绕周身。
　　迷惘地抬头望。
　　上头墨黑色的天空堆满乌云，层层叠叠，预告着另一波风雨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