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传奇（上）》钱徒

23、秘密

　　我们赶在中午前回到了船上，一上船，焚就被杰希卡喊到他房间去了！
　　我喊了两个人帮我把东西搬进厨房。
　　“哎呀呀，大厨总算散心回来了！”一个人从椅子上起身，款摆着身体慢慢踱到我身边。
　　“真是看不出你有什么过人的能力啊，让我哥哥如此看重！”
　　香水用在她身上真是浪费了，也不知道用了几种香调，混合得像胡椒粉一样，简直荼毒我的鼻子。
　　“哦，我也不知道，还是妃姬小姐帮我去问一下吧！”
　　厨房这两天被糟蹋得不成房形，东西堆得乱七八糟，我皱着鼻子，捏着一双已经脏得像酱菜的坩埚手套，从她面前走过，扔到满得溢出来的垃圾箱里。
　　“你！”
　　“我好像没见过这条抹布！”我“哗”地一声在她面前抖开一块布，左看右看，“怎么好像是一条披肩？”
　　“不是我的！扔了！”看也不看，朝后一丢。
　　“啊！”
　　“咦，这个发卡，谁的，扔了！”
　　“那——”
　　“怎么有这些东西！拿镜子照青菜里有虫子吗？”我转过头，忽略某张发青的脸，“垃圾桶满了，直接丢到海里算了！”
　　我抬手——
　　“你敢扔，你就死定了！”咆哮声终于响起。
　　切，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我为什么不敢，又不是我的东西？”
　　我把那个女士包拿到眼前晃晃。
　　“难道是妃姬小姐的？”我明知故问。
　　“废话，这整条船上就是我一个女人！”她摆出茶壶状，“一个”加上重音，好像很得意。
　　“不像某个娘娘腔的家伙，不涂粉不抹香水就出不了门，还有穿女人裙子的癖好！”不知从哪里拿出我当初生病时穿过的那条裙子，“当姐妹，可以，当夫妻，免了，呵呵呵！”
　　说完抛了一个胜利的眼神给我，拿条手绢掩在脸上狂笑。
　　“啪！”一个菠萝抛到半空。
　　一把刀，断水之势，“唰唰唰！”
　　一只小盘，无声，接住。
　　递到她面前，“渴了吧，吃点水果！”
　　无视她张大的嘴巴。
　　她看着那个已经削好了皮，完整如初的菠萝，再看看我还握在手里的刀，脸一片惨白。
　　“谢，谢谢，不，不用了！”
　　“不要客气！刚才说了那么多，怎么会不渴呢？”我逼近两步。
　　“真，真的！”使劲点头。
　　“那依，咦，妃姬小姐，你怎么在这儿，老大在找你呢！”
　　飞鱼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不亚于见到神的出现，连忙往外冲，中途还如临大敌一样回头看了我一眼，脚下一滑，整个人朝门口摔去，对飞鱼来了个投怀送抱。
　　“妃姬，你在干什么？”讶异的声音伴随几声很响的抽气声。
　　“没，什么都没有，哥，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妃姬一把推开飞鱼，竭力向杰希卡澄清。
　　杰希卡看了我一眼，掉头往外走，妃姬踉踉跄跄追在后面，很远还可以听见她的辩解声。

　　厨房里只剩下了我一个。
　　脚步声一声声远去，渐渐的听不见。
　　有什么东西也像是随着这脚步一点点从我的身体里流走。
　　那些过去的轮廓突然栩栩如生。
　　我低下头，无声地看着眼泪一滴滴落下。
　　我一直认为生命就是由一连串的无常连接而成，既然躲避不了，那就不能不忍受；遇到命运注定要你忍受的事，你光说受不了，是软弱和愚蠢的。
　　而昨天的泪水，也可能成为今天的欢笑，我一直是这么想着的，所以我顺其自然地静待命运为我带来的种种安排。
　　之前25年很多的事，之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幸运地遇见许多人，然后再看着陪伴我度过许多快乐日子的他们离去。
　　爷爷的去世给了我最大的打击，这个慈祥的老人竟落得惨死的下场，让我几乎崩溃，可是我撑下来了，因为我想如果我没有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因为爸爸们和哥哥被杀走出黑暗森林，我就不会遇上阿兰，遇上爷爷。
　　我依旧坚信着，等待着。
　　只是没想到看到命运下一步为我所做的安排，竟是仓皇不知所措。
　　直到现在——
　　我抬起迷蒙的眼，看着手中的耳环，摸索着内圈那一行早已浸入骨血的字母。
　　对不起，焚，我对你说了谎，是因为我自己还不能告诉自己，他还没死，我的小爸还没有死！
　　我终于抑制不住自己，趴在流理台上痛哭出声！

　　门忽然被推开了，脚步声在空旷的厨房里格外的响，一下子把我从哭泣中惊醒。
　　“你在做什么？”
　　该死，杰西卡怎么来了。连忙把耳环塞进包里，还没来得及擦去脸上的泪水，人已经在我身后。
　　“没，没什么！”话一出口，竟是连自己也震惊的沙哑，唉，真的是很久都不曾哭过了，没想到第一次就他逮个正着。
　　“你，哭了？”
　　“啊，只是想起爷爷！”我转身，看向他。
　　他的脸色在看到我的脸的时候，有些阴沉。
　　我在心里苦笑，我的脸现在肯定惨不忍睹吧！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于没说，转身，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塞了一样东西在我手里，“擦擦脸！”
　　啊，我惊讶地看着他的背影极快地消失，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杰西卡留给我的那个很大的安慰的笑，虽然转瞬即逝，要知道他的笑从来都维持在15度的范围里。
　　我低下头，是一块手帕。
　　这个男人啊，也不是如我所想得那样薄情的！
　　也许只是有些经历让他忘记了笑是代表快乐的！就和许多我认识的人一样。
　　墙上的钟重重地敲起来，不知不觉，居然已经快中午了。匆匆把手帕收进包里，开始煮饭。
　　哎，这份差事也挺累的，数数竟要做一百一十二个人的饭，真是不能打一丝马虎，有点佩服妃姬那么个骄蛮的小姐，且不管质量如何，起码做足了一百多份的数量。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我是女的吗？

　　病了几天，然后又因为爷爷的事心烦意乱，武休搁了好一段时间，身体明显有了惰性，连今天碰上的那四个人都让我有些压力。
　　晚上所有的人都入睡后，把自己埋到海水里。
　　白天被和小爸重逢的狂喜冲昏了头脑，现在冷静下来，突然觉得焚这个家伙很厉害！
　　阿兰曾经告诉我，焚是不能使用法术的！他能在拿生命当赌注的海盗群里混到现在的位置，完全靠他的一把快剑。
　　曾经见过他动手的人，都说他的剑快得就像一阵火做成的风，周身就像燃着一把火，似乎可以焚毁一切阻碍。
　　今天那个可怜的家伙的眼睛就是灼瞎的！整个火结界的火精灵都被他高速旋转，聚集在剑顶那一处，可想而知，那有多高的温度，一个火结界顷刻间分崩离析！
　　不过让我奇怪的是，他是海盗，刀口上舔血的人，竟对那四个人手下留情了，任由他们逃窜，甚至没有问一问他们的来历，目的。
　　仔细想起来，越发觉得焚有些蹊跷。
　　不是吗？
　　他发现逃走的两个人突然掉下来，却置若罔闻！
　　他明明说因为我生病了，向妃姬要了那条裙子，可是妃姬还不知道我是女的！
　　只知道他叫焚，他的真名是什么，他从哪里来，在来到这条船上之前还干过什么？
　　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而这条船上其余的人呢，又到底是怎样的藏龙卧虎呢！他们，包括那个很阴沉诡异的杰西卡，真如阿兰所说得那么值得信赖吗？
　　越想越心惊！

　　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红灯笼一般的月亮已经挂在正上空。
　　半夜了，觉得自己神清气爽了许多，正要浮出水面，看到了伏在船栏上的人。
　　悄悄潜到船边，月亮很亮，一眼就认出，是妃姬，这么晚，她在做什么。
　　她倚着栏杆仰起头看天空，清冷的月光没遮拦地照在她的脸上，风把她飘蓬的发吹得微微飘舞。
　　她的素净的脸笼着月光，显得十分明亮，十分柔和，竟和白天的她判若两人了。
　　她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着月光，我静静地注视，我不能够看见她的蓝眼珠，原来眼眶里蕴着泪水。
　　时间偷偷地从空气里流走，也愈来愈静，愈来愈凉了，妃姬还是像凝固了一样看着月亮，我不知道我能为她做什么，决定不打扰她，从船尾上船。
　　“大哥！”突然的声音让我停了下来。
　　“我喜欢你啊！”
　　我怔怔地回头，看着一滴泪，两滴泪在黑夜里反射着晶莹的光，她的脸，眼泪纵横。
　　“大哥，你知道我为了你才不愿意嫁给汉博陛下，你知道我为了你才放弃拉维的一切到海上漂荡，你知道我为了你摆出这幅娇纵的样子，这样才能赶走那些觊觎你的女人，你知道——”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她的声音不大，还夹杂着哭音，不过已经足够让我如天降霹雳了。
　　没想到，传闻里那个拒绝拉维国王汉博求婚的薇兹女伯爵就是妃姬啊！
　　那个传说中美丽温柔，知书达理，经常被拿来做薇薇安典范的女伯爵，竟然是南十字星海盗船长的妹妹！
　　总觉得杰西卡很诡异，从第一眼，就能感受到他周身尊贵的气息，他的言行举止处处显示他曾经受过极好的教育。
　　吃饭的时候，他的盘子永远保持在离桌沿两肘的距离，当初我开始学餐桌礼仪的时候，为这一点烦恼过很久，而他只是不自觉地保持着，绝对是习惯成自然！
　　他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变成海盗？
　　阿兰那么信赖他，为什么不曾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抑或是阿兰也不知道?
　　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已经卷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中。
　　妃姬，我看着她因哭泣而颤抖的肩，不知道她又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我有些可怜她！
　　原来那么一幅盛气凌人，像孔雀般花枝招展的模样，只不过是为了挽救爱的一种方式。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注定是伤心的那个，
　　谁让她爱上的是个薄情的男人呢！
　　想起白天杰西卡昙花一现般的笑，不免叹口气，若是他也有这样的笑容，哪怕只是一次对妃姬，她也不需要如此难过！
　　还好，我没有爱上他！虽然我很欣赏他！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吻我呢！”
　　啊，怎么，杰西卡干过这种事？
　　还好，我没有遇到这种花心的家伙！
　　啊，我心里一惊，没有吗？
　　那个我没有见过面的男人，虽然说是因为我病了，没力气喝药，但也不需要用“口对口”这种方式吧，一根导管就行了啊！
　　还没征得主人的同意，就把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初吻夺走了，而且弄得满□□苦的药，
　　上次竟忘了问问阿兰，他是什么人！
　　真是的！
　　有些冷意从海水里传来，泡了好久了，看看妃姬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不再逗留，攀上栏杆，看看无人，快速跑回房。

　　躺在床上，摸出小爸的耳环。
　　那些过去的欢乐的日子，还有一想起就心痛欲碎的那一天。
　　那一天之后，你们到底怎么样了？
　　黑暗森林里有的是野兽替他们掩盖罪行，那些黑衣人多此一举地把你们的身体带走，是为什么呢？
　　如果小爸还活着，是不是代表着我的哥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如果还活着，现在应该是个15岁的少年了吧！
　　“小爸，等我查出爷爷的死因，我就来找你。虽然我多想现在就和你相认，可是一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和我，我不能随心而为，不过一定不会很久了！”
　　我对着耳环说着，也是对自己说，不会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