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传奇（上）》钱徒

11、奇怪的花园

　　每个星期天，学校是休假的，这一天所有的学生都可以随意地使用学校的实验室。我是极其赞成这一决议的，虽然阿兰给我提供了最先进的实验室和最优秀的化学师，但是我更喜欢这里，因为在这里我可以随心所欲地进行我的调配，我可以不被众多人仰慕，嫉妒地盯着，我可以只是像一个普通的人。
　　那一天我像平常一样转着门上的钥匙慢悠悠在缠满常青藤的走廊里晃着，晃到一处岔道口。原本该向右走的，却突然冒起一股探险的欲望，于是转向了左边的小路。
　　曲径通幽处，小路的尽头是一堵围墙。墙面被风霜刮得斑驳，看得出和这所学校一样都上了年纪。沿着围墙走半圈，一扇铁门映入眼帘，链子松松地挂在门把上，微一使力，门开了。
　　原来是花园，看来这里是花园的一角了，也许这就是后门。
　　权当散心，进去瞧瞧。
　　不过越往里走，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花园里林林总总的花草郁郁葱葱，绿色，紫色，猩红色的，全都奇形怪状。大多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还有几种是应该只生长在黑暗森林里的，为什么会在一所学校的花园里出现。
　　一半是怪异，一半是惊奇，在植物的海洋里畅游对于我来说，不亚于调制出一种新香水时的兴奋，然而这似乎无边的海洋，彻底迷惑了我的视线，即使刻意地记住了来路上的特殊标记，此刻却是真正迷路了。在茫无头绪地转了半个多小时后，放弃了无谓地寻找，索性专注于身边的植物。
　　不知呆了多久，太阳却没有一点西落的迹象，走得有点累，习惯性地爬到一株高树上，挑了处坚实的枝桠，躺了下来。正在回想着一路上见过的物种，天空竟一下子暗了下来，雨淅淅沥沥地落在身上。无奈爬起身，从树下跳下来，找一处避雨的地方。
　　雨越下越大，衣服湿透了，紧贴在身上，好像第二层皮肤。匆匆穿过一大片桃树林，豁然间开朗。眼前是一片整齐的菜地，走近些看，种得都是草药。有名贵的，也有普通，一畦一畦分开着，都通向圆形菜地中央的一所屋子。
　　我不知该进还是该退，这么一所怪异突兀的房子就好像猎人的陷阱，可是倾盆大雨由不得我犹豫，把我赶进了屋子里。叩了叩门，没有回应。感觉门前地毯下有什么异物硌着脚底，掀开一看，是一把钥匙。试着插进锁孔，门吱呀一声开了。
　　“有人吗？我是学院的学生，路过来躲雨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里回响着，没有人。
　　我又喊了几声，仍是没有回答。
　　捡了靠窗的沙发，坐了下来。头发粘成一缕一缕，雨水顺着脸颊流到脖子里，有些凉意。心里也有些冷，有些慌。
　　“哧，”有什么声音打破了寂静，转过头的一瞬间，余光中一道黑影在窗外掠过。身体有些僵硬，小心环视着刚才声音的来源。最后定格在另一边阴影中的一张柜子。
　　是摆放餐具的柜子，精致的酒杯散发着光晕。目光搜索着，然后——
　　我以为我产生了幻觉，因为我看见了柜子上摆放着的像框，里面装着一个我。没有乱涂乱画，也没有一撕两截，是一张完整的我的照片，甚至算得上是一张漂亮的照片。
　　我想伸出手去摸一摸，意动的那一刻，有冰凉的感觉袭上脖间。我没有动，没有闪躲，也没有反攻。因为直觉告诉我，我遇上一个也许比我从前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厉害的人，虽然这种感觉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乖乖呆着是最明智的选择。你观察过草地里的野兔吗？即使藏身在茂密的草丛中，即使老鹰还在几千米外的高空飞翔，一种生来对于危险的警觉会让它迅速地逃窜。
　　“你是怎么进来的？”低沉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颈间的压力重了。
　　“花园外有一道铁门，没有上锁。”我可以感到由勒痕处传来的一阵阵隐痛。
　　“好女孩是不应该到处乱跑的！”似乎耳语般，耳后的皮肤能触到身后人呼吸的律动。
　　“我——”话未能出口，脖子上一记手刀，疼痛迅速由神经占据大脑的思维，身体一下子瘫软，慢慢向后倒去。在视线黑暗前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张脸，带着面具。

　　掀开被子，已经被人换上了睡衣。挣扎着起身，斜靠在床头，忍不住探手摸摸脖子，勒痕还隐约可触，不过已经敷上了一层粘滑的药膏，闻一闻，竟是软玉，已经干透了，不知是不是那个袭击者的好心。软玉因为混合了羊脂玉末，有奇特的疗伤功效，又因为还有祛斑的作用，一向作为皇宫御用品。这样的圣药！
　　哎，檀，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从他进入房间开始，我就发现他了，因为他身上的味道。调香师都有一种先天的超绝嗅觉，去分析周围的味道，是一种下意识的思维。所以他的出现，就像一般人打开窗户，呼吸混合着雨水味道的空气一样。
　　　不过让我放弃动作的原因是我从他的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调香师只有个超级鼻子不行，还得具有超强的不同凡响的味感记忆力。香气无声无形，如梦，如烟，如空气，很难用语言记录和表达。所以，只能将它们储藏在嗅觉记忆库里。
　　来到这个世界后，因为自身安全的需要，开始把香气扩大到一切味道，包括人的体味。人的体味是不能变的，即使他以别的味道加以掩盖，都不能逃过我的鼻子。所以，在他有所动作之前，我已经确定他就是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名字的缘故，也许他自己也不曾发觉，他的身上有一股清淡的檀香味。
　　檀，你让我迷惑不解呀！你到底是谁呢？是敌是友？
　　暂且把疑云挥到一边，肚子有些饿了！算算看，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吧！
　　刚想穿上拖鞋，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啊，小姐醒了！”一道身影刚踏进门，一看到我坐在床上，又一溜烟跑出去。
　　哎，你不能先把你手上那一碗香喷喷的桂花粥递给我吗？
　　看着门口堵成一团的人，又叹了口气！每次都这样，一有小病小痛，就好像要天塌一样，热情的关心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没把我淹了。
　　“爷爷，你能不能高抬贵脚，老爸要背你踏扁了！”
　　“二叔，□□好歹是你儿子耶？他都快被挤得断气了！”
　　……
　　“小叔！”我无力地说。
　　“一群笨蛋！”某个人在眉开眼笑地观看门上的一幕，“那依呀，看小叔给你带了什么？”忙着要献宝。
　　“你又把桌上的花瓶踢碎了！”
　　欲哭无泪呀，虽然这第101只花瓶是他送的，不过之前的那100个都命丧在他脚下。
　　“嘿嘿，只顾着爬窗吗！下次注意！下次注意！”某人一脸悔过地打着哈哈。
　　不过看在他带来的一大罐桂花栗子的分上，就不和他计较了！反正那只花瓶实在太值钱了，摆在这里，我不安全！
　　桌上的栗子壳堆成了一座小山，全武行才鸣金收场。
　　鼻青脸肿还要维持郑重，严肃的表情实在是很搞笑，不过我是不会当着他们的面笑出来的，因为空气里散布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这一次好像有点严重了！
　　果然，在医师伯伯确诊无伤之后，一群人绕着我团团坐下。面上带着凝重。
　　“那依，你昨天去哪里了？”爷爷首先发问。
　　昨天？看来我昏了一段时间了！
　　“我也不知道！我去试验室的时候，看见一堵围墙，门开着，然后——”话停了，我小心地看了一眼他们的脸色。
　　“你进去了？”阿兰问。
　　“嗯！”我点点头，“是一座很大的花园，都是我没有见过的植物。我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被人偷袭了！”
　　“你脖子上的伤是那时候弄得吗？”小叔看着我，眼睛里写着深思。
　　“嗯！”想起软玉，“爷爷，这是什么药啊，一点都不疼了！”
　　“我们在学校实验室发现你的时候，已经有人帮你疗伤了！用的是一种很名贵的药，叫软玉！”二叔倚在墙上，习惯性地叼着一只没点燃的烟。
　　“软玉！”我惊讶地重复着，看来应该是檀帮我疗伤的了。
　　“那依——”爷爷严肃地看着我。
　　“怎么了，爷爷？”
　　“我和你二爷爷他们商量了一下，虽然还不知道是谁，出于什么目的伤了你，不过即使没有发生这次意外——”他顿了顿，几个大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决定了。
　　“我们已经决定从明天开始教你自卫的能力！”
　　“可是——”不要啊，我不想又被拉过去锻炼！
　　“没有可是，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别的事情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不能，我们不可能永远保护你，而且我们都认为你有这个能力!”
　　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聚焦在我身上，压得我透不过气来！哎哎哎，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算了，他们也是为我好，不情愿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