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诛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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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苍茫，偌大的紫禁城被笼罩在一片浓墨似的黑暗中，远远望去，唯有翊坤宫还是灯火通明，清猗端坐在上首，好整以暇地望着下方衣衫不整的小燕子。
小燕子哭丧着一张脸，跪在冷冰冰的青石地砖上，硌的她膝盖生疼。自从数日前她从五阿哥处听到了如璍的消息后，就一直想着出宫去看她，结果反倒被侍卫当成刺客抓了起来。
“还珠格格，你能和本宫解释一下，为何你会打扮成这个样子跑去翻宫墙？”清猗问道。
“皇后娘娘，我在宫里憋坏了，只是想出去找从前在民间的朋友。”小燕子委屈地嘟囔道。
“格格想必是在和本宫说笑吧，格格是金枝玉叶，岂能随意跑出宫去和那些市井小人为伍。”清猗无奈地摇摇头，温声提醒道。
“他们才不是什么小人呢！他们都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好姐妹！”小燕子气极，直接反驳道。
“可本宫记得格格是从济南上京来的，就算有兄弟姐妹也是在济南啊，格格大半夜跑出去岂不是太奇怪了？”清猗不动声色地套着小燕子的话。
“他们是我到北京后认识的，要不是他们帮忙，我可能就见不到皇阿玛了。所以我才带了这些金银珠宝给她们”小燕子虽然冒失，但自幼在民间摸爬滚打长大的她最的懂得趋利避害，连忙改口道。
“看来格格是个知恩图报的，有天家气度。不过半夜翻墙这种事实在不像话，这样吧，格格告诉本宫你哪些朋友在何处。本宫命人帮你办妥便是。”清猗微微一笑，俨然一个疼爱女儿的母亲。
小燕子被清猗这笑容弄的毛毛的，忙不迭地摇头：“多谢皇后娘娘，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做的。”
“格格客气了，本宫作为皇后，是众位阿哥公主格格的嫡母，自然要事事为儿女费心了。”
“我说不用了就是不用了，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小燕子唯恐自己秘密暴露，情急之下对着清猗吼了两声。
恰巧被问讯赶来的乾隆听了个正着，“小燕子！什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怎么能咆哮皇后，她好歹也是你名分上的额娘！”乾隆脸上微有愠色，怒斥道。
清猗早就不是前世那个不受重视的空架子皇后，乾隆现在很是爱重她，又怎么会让小燕子对她出言不逊呢。
清猗起身行礼，婉声道：“皇上别生气，格格只是一时情急罢了。臣妾问过了，格格今日翻墙也是为了给她在民间的朋友带东西，可这事到底不成体统。臣妾私心里就想帮格格办妥此事，可格格不知道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清猗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高明，把自己摘出来，俨然一个贤妻良母，又直截了当指出了小燕子行为不端，身世也疑点重重。
“小燕子，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乾隆闻言皱起眉头，淡淡地扫了小燕子一眼。
“皇阿玛··我。”小燕子眼珠一转，“只是在宫里憋坏了，所以想出宫去转转，转转而已。”
“转转？”乾隆又好气又好笑，“大半夜出去转转，也就你会有这样古怪的想法了。回去给朕好好思过，无事不必出来了！”
乾隆自己也纳闷的很，虽说沈碧梧并非是像雨荷那样的大家闺秀，但也是精于诗书，怎么这女儿确是如此不着调。想起清猗刚才的话，乾隆心中猛地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不会是认错了女儿吧，但这想法很快就被乾隆压下去了。
乾隆念着沈碧梧，到底还是舍不得重罚小燕子，小燕子夜半翻墙一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但心中却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只等它生根发芽。
三天后，在福家的沈如璍收到了小燕子的来信，五阿哥叹了口气：“小燕子为了跑出来见你，又被皇阿玛禁足了，所以才熬了一个通宵写了这封信偷偷托我带给你。”沈如璍接过这信，信封写着歪歪扭扭的如璍两个字，还有不少滴墨残留，沈如璍展开信笺，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只有连在一起的一幅幅画。
五阿哥眉心微蹙，目光一刻也不离沈如璍。
沈如璍一张张看完，心中百感交集，只是面上不显。戏要做就必须做足。她默默拭去眼角的泪水，笑道：“小燕子的心意，我都明白了。”
沈如璍清了清嗓子，声音玲珑如落入盘中的珠玉，细细道来：“满腹心事从何寄？画个画儿替！小鸟儿是我，小玉儿是你！小鸟儿生死徘徊时，小玉儿泪洒伤心地！小鸟儿有口难开时，万岁爷错爱无从拒！小鸟儿糊糊涂涂时，格格名儿已经昭大地！小鸟儿多少对不起，小玉儿千万别生气！还君明珠终有日，到时候，小鸟儿负荆请罪酬知己！”
“沈姑娘的才情真可谓是李清照重生，谢道韫再世。”首先出声的是福尔康，眼中满是赞许之情。
“所谓金枝玉叶当如是，如璍，你比起那些宫里长大的公主丝毫不逊色。”五阿哥长舒了一口气，事情还在他的掌控内，这个沈如璍和前世的紫薇一样都只是单纯的闺阁千金，接下来也就好办了，务必要让这个沈如璍进宫好好保护小燕子，说不定还能借机扳倒皇后，虽然前世他们最后和皇后和解了，但原本已经死了的十三阿哥和五公主都还好好的，嫡子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始终是个威胁。
“福伦有幸，能让一位真格格住在我家，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一定要说。”福伦感慨道。
“这段时间很感谢府上对我的照顾，如璍在此谢过了。养伤的日子里，我想了很多，自从我发现小燕子是格格以后，我对小燕子真是又恨又怨又生气，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听你们大家跟我分析利害，我已经越来越明白，我的存在，不止威胁到小燕子的生命，还威胁到很多无辜的人！今天，我看了小燕子的信，我不再恨她了，也不怪她了！与其让我和小燕子都陷入危机之中，倒不如将错就错。小燕子很的皇上喜爱，有她承欢于膝下，我也放心了。而我娘要我带给我爹的东西，小燕子已经帮我带到了！从我爹对小燕子的态度来看，我爹并没有完全忘掉我娘，我想，我娘应该可以含笑九泉了！”沈如璍诚恳道，笑意恬淡如天边的一丝薄云。
“所以对我而言，最好的选择就是飘然远去，还请各位帮如璍保守秘密。”
“小姐··”映月扶着沈如璍的手，眼睛已经含了泪光。
众人对视一眼，面上无不动容。
福尔康只是含情脉脉地凝望着沈如璍：“你的这篇话，事实上，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盘旋了一段时间，只是没有人敢跟你讲。今天，你自己说出来了，我想，五阿哥和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你能为大局着想，能为小燕子着想，牺牲你自己，你这种胸襟和气度，让我实在太佩服了！如璍，我跟你保证，你不会白白牺牲的。老天会给你另一种幸福，一定会！”
沈如璍默然不语，但这在福尔康眼里含羞带怯的模样，如璍对自己也是有意的，这个认知让福尔康欣喜不已。
五阿哥永琪默默地看了福尔康一眼，唇角勾出一抹会心的微笑。
“若是如此，岂不是对你多有不公之处，我听小燕子说，你已经变卖了济南的家产，再无处可去了，到底你和我身上都留着相同的血脉，好歹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尽些孝悌之情，你和小燕子的事容我再考虑下。你和小燕子各归各位或许还有希望！”五阿哥转首向沈如璍道。
“如璍不敢生此妄想。五阿哥费心了。”沈如璍脸色已经褪去之前的情绪，沉静如水。
“相信我，我是皇阿玛最器重的阿哥。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宫了。”五阿哥眸中含了一丝温情，只是那抹温情依旧是留给小燕子的。
望着五阿哥离去的背影，沈如璍心中冷笑连连，原先还存有的希望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好一个五阿哥，好一个哥哥，就是这样踩着自己的亲妹妹去保护小燕子！沈如璍算是想清楚了，她这位“五哥”想必是爱上了小燕子，但他和小燕子之间最大的隔阂便是这层兄妹关系，唯有她能够化解这层障碍。这世界上，到底还有谁是对她是真心的？福家就罢了，就连她的亲生母亲只是把她当一个筹码，一个得以飞入帝王家的工具，只可惜时运不济，没能成功。她权势滔天的亲生父亲，何曾关心过她，甚至连她的存在也不知道。所谓的结拜姐姐，谋夺了她的身份，做了皇宫里金尊玉贵的格格。所谓的留着相同血脉的五哥，更是毫无骨肉亲情，一口一个不要伤害小燕子。这样的亲人，她沈如璍要来做什么？还要一昧的容忍他们践踏她的尊严，否认她的存在！既然他们不仁，也就别怪她不义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诛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