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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章 玉兰香 ...

  •   {壹}暖

      “你总做恶梦说明你安全感严重缺乏。这样吧,你在枕头下放把刀子或剪刀吧。”
      一大早,惜月来电听我说我又做恶梦了关切的说。
      不知道一向冷硬的惜月也关心起我了,我想可能是因为她那个传说里的姐姐梁思音出现了让她转变了吧?
      “我不会认她的。”
      奇怪的是惜月每次在我问及她姐姐时她都这么一句,而且语气冰冷。
      我暗中叹气,惜月终究还是自私的。
      “韩烟姐你有喜欢的人吗?姐姐年龄也不小了。”惜月关心完我的梦,竟又八卦起我的感情问题。
      “有。”我说这话时,脑海里浮现出苏北的身影,并且带着追寻的目光向着有阳光的阳台走去,那里有温暖的光和心底的影一起温暖我。
      “韩烟姐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啊?我能知道吗?”惜月的声音低了下来。
      “苏北”我说出这名字时,眼睛向楼下玉兰树望过去,玉兰在这晴好的天气里竞相开花,小区居民三个两个凑到玉兰树下看着谈论着,然后站在开花的树下拍照摆着各种POSE拍照。
      在我说出苏北的名字后,我嗅到了暖风裹挟而来的花香。
      “那祝福韩烟姐幸福,姐姐我有事了,改天我们再联系。”惜月说有事竟就真的很快在我的再见声中挂了电话。
      看着外面春光送来的暖意,我想我也该出去走走了,像在北京以往的春天一样,趁这样的好天气坐车到故宫东侧的南池子大街下车徒步,随后经天安门城楼一直走到故宫西侧的南长街,在将近一千米长的故宫城墙外,站在任何一处玉兰树下抬头仰望,看着红墙灰瓦的古城墙下映衬得更显得好看的白玉兰。
      正这时,手机的再次来电声终止了我对以往春天的追溯,显示“韩培富”的电话顿时让我心跳加速,想挂断电话却因情绪烦躁反而错按了接听键。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春节不回来清明节又没回来!”电话里韩培富地责骂让我想把手机狠狠扔出让它粉身碎骨,但手机里却有苏北一年里发给我的所有微信和短信,是我赖以维系的暖。若不是所谓的养父韩培富,我何必对苏北仅仅是暗恋而不敢接近?
      想着苏北,我克制着情绪把手机音量调到最低放在窗台上,果然,韩培富还在电话里因为我这个春节没回家送钱把我骂成十恶不赦的恶人,而我“没良心”的滔天大罪,更该被装麻袋绑着石头沉了他们家鱼塘!
      “罪过啊,我们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就算韩培富的话再难听,他这句结束语倒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了,我至今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韩家养女,于医生于雪莲是韩家收养我的见证人。
      “我小时候就听我妈妈和小姨说过,表舅家收养过你”这是顾宁悄悄对我证实的话。
      我相信,就算全天下骗我,顾宁也不会骗我。
      我警告自己,为了不被养父母连累,我不能和任何人谈恋爱。
      ※※
      半年前,科研办公室的吴小英要去我的出生年月日,然后一本正经的在网上查询半天然后当众朗读“我在网上给你算了,你是孤寡命!注定孤独到老!”
      随着她的诵读,办公室所有人全都从愕然转为静默,一刻钟后,行政主管邱桐突然站在我工位旁笑问吴小英“你成天说自己又懂西方的星座,又懂东方的算命不算命的,如果西方的和东方的测的命正好不一样,到底哪头准啊?你是看韩烟新来的,故意刁难她吧?”
      “切!刁难?”吴小英果然被邱桐说的变颜变色摔摔打打“我从没做过一件亏心事!从没说过一句假话,同事们都了解,像我这种北京人做事从来都光明磊落!不像某些南方人,说说含含蓄蓄听着就烦!我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我活得坦荡,有什么说什么。”
      “呵呵,我只知道什么是‘居移气,养移体’。Betty,你和韩烟都做到了。” 邱桐微笑着说。
      我见状忙拉走邱桐,我能听出她的意思,万一吴小英也听出呢?我不想让她因为我得罪了这位活祖宗一样的吴小英。
      吴小英当下茫然,以为邱桐不敢和她作对说了句“奉承话”接话道“那当然了,我有那气和体。”
      我和邱桐视而笑。
      全公司都知道冯小英是个嘴上夸自己光明磊落背后搬弄是非的女人,那时刚到公司的我不知怎么就得罪了她,以至于她在后来的每天挖空心思研究我。我到任何地方都只喜欢安安静静做事,不喜欢引起别人注意却莫名引起吴小英的注意,私下偶尔说的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保证不出三天就被她按照她的理解宣扬的全公司人尽皆知,甚至话锋与我原本的意思截然不同。
      这次她突然当众朗读她在网上研究出的“我的命运”。这次她话说对了,尽管近几年当真有些不怕麻烦的乡里乡亲有为我的事登门拜访养父母的,但只要去过的最后个个都打了退堂鼓。
      很多不了解情况的人都知道,韩培富有自己的鱼塘和田地,按理家境应该不错,但近邻都知道,他家的儿子韩家宝是他们夫妇家填钱的无底洞。韩家宝虽然年龄上只小我三岁,但由于先天癫痫加上大脑发育缺损,不仅身有残疾而且也只有几岁儿童的智力,不仅癫痫总是不经意发作,而且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生存能力。。
      韩培富对每个登门的人都说了他的要求,他说韩家对我有养育之恩,满口方言的他,唯独对“必须”每年给家里两万块钱说的特别清楚。其次就是,他的亲生儿子韩家宝也必须有我和我未来的另一半共同抚养,将来他们即使不在了,我也必须养韩家宝一辈子。
      “你两年春节不回来,让我们跟左邻右舍怎么交代?”韩培富的话还在滔滔不绝不绝于耳。
      “我回不回去过春节,您为什么要跟左邻右舍交代?”
      每次想起韩培富的名字我都想笑,不知道他的名字到底是赔,还是富?但是听那个没多少文化的养母于翠花说过,养父是按族谱犯“培”字,可能是他的父母希望他有钱所以才起的这样的名字。
      每次于翠花如同讲故事的炫耀她这个男人名字是如何“富”时,我都憋着脸疼忍着笑的听,她只要不跟我讲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贰}金钱亲情哪头冷?

      那还是2008年十月,我带着于医生借给我的一千元钱从芜湖只身来到北京。
      初到北京既没工作又没落脚处的我,在急锣密鼓找工作的同时又在农民工聚集地租了间不到十平米的民房住下,房子虽然破旧,但我在北京有了落脚点。
      那时第一次北上的我并不知道没有暖气在北京如何过冬,交了三百元房租再置办些简单生活物品后,手里剩下五六百元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必须尽快找到工作。找到工作前的我最先领略到的是北方冬天的冷,每天汲取的温暖便是面试后在外面晒着冬天的阳光,或找一家咖啡馆取暖,晚上很晚才回到没有热气的平房,却又不明原因的浑身过敏起泡,那些过敏处在夜里更是痒的睡不着的使劲挠,直到把胳膊腿挠的一缕一缕的红色血痕觉出疼了才抱着热水袋缩成一团的入睡。
      幸运的是,刚到12月份我就在位于北京东城区的SOHO现代城里的一家小公司谋了一份文员的工作。
      起初,给我面试的圆敦敦的眼镜经理拿着我的简历不仅迟疑了很久,并且在我的脸上疑惑的打量很久,眼里写着不解和不确定。
      眼镜经理的表情比很多拒绝我的公司经理都更有喜感些,我知道凭我如白纸一般的简历能入职并不容易。
      就在这时,一个身高腿长,长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睛面相清纯的女孩却对眼镜经理说“舅舅,留下她吧,你看公司里只有我一个女孩子,我正好房子到期了没有人合租,你留下这个姐姐我还有伴一起租房子。”
      眼镜经理回头用我的简历在女孩头上一敲,圆敦敦的脸上不笑都是可乐的笑模样,故意板着脸对大眼睛女孩说“喔!敢情我招人是为给你招合租的?还是给你在公司里找伴?你还能在我这干几天。”
      “这么说你同意了?”大眼睛女孩转过脸对我眨了眨眼睛又催眼镜经理“快点通知这个姐姐哪天上班。”
      “那就从12月5号开始吧。”眼镜经理看着我故意表情严肃。
      “太好了,走,姐,我带你到外面办公室看看。”大眼睛女孩不管眼镜经理在后面小动作的举拳虚晃一招的架势,堂而皇之的把还瞬间蒙在有工作惊喜的我拉到外面也只有二十几平的办公区,把一切都给我介绍一遍后说“我叫管彤”见我点头又问“姐怎么住?”
      “南四环外租的民房。”
      “姐,我能和你合租吗?我们合租的同学搬走了,我现在临时住在一家快捷酒店里,太费钱了。”管彤睁着本就大的乌溜溜的黑眼睛像只活泼的小鹿一样看着我,仿佛在说“住吧住吧你同意跟我合租吧。”
      “可是我那里条件真的很差,而且没有暖气我也不会生炉子。”我为难地打量管彤,她的衣着装扮一看就是出身家境优渥更不会缺钱,她能到我那里住吗?
      “没事姐,我还有半年才毕业,现在在我表舅公司实习,再有半年我可能就出国留学了,我也不能花家里钱住太贵的房子。你不会生炉子不怕,我会生炉子......”
      ※※
      阴冷寒室因为管彤的搬来不但有了家的温暖,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每天下班就盼着和管彤一起逛市场和超市,晚上就在小舟生好炉子后,用煮锅两人一起煮上热腾腾的汤面,再放些蔬菜和羊肉卷或牛肉片,然后围着热腾腾的火炉吃着,心情也会随着胃口的欢悦一起欢悦起来。
      “管彤,等你考到国外了,我这种快乐的日子恐怕就没有了。”
      管彤打量着我,再四下打量这破败的房屋说“你说你那个养父母时不时的跟你要钱,就凭这一点我就觉得你肯定不是出自这种家庭的。”
      眼看2009年春节临近,才工作两个月的我除了吃住基本开销,每月只有两千工资的我也只攒下三千块钱。但这三千在春节还需拿出一千还于医生,剩余部分就是路费和春节后回北京所需,七七八八算下来,韩培富让我春节回家必须给家里的钱连一千都不到。想用这么少的钱给所谓的养父母家简直是开玩笑。
      正在我为这么少的钱如何给韩家时,管彤把五千元递到我手上“姐,这些钱你先拿着,不然你这个年也过不好,等你春节回来慢慢还给我。”
      管彤说完这话怕我不要使劲地握紧我拿着钱的手说“你不用跟我客气,这钱是我借给你的。至少我家没有压力,我也很少听到有人能遇到你这样的父母,你都过的这么难了还剥削你。我实习挣钱,家里每个月还给我生活费,在学校里我还有奖学金。你要是不拿,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学生!”
      我手攥着五千元钱攥的紧紧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滴,滴在了崭新崭新的一沓百元钞票上。
      都说金钱是冷的,亲情是热的。为什么我感受到的是相反的呢?
      ※※
      果不出所料,除了还于医生的一千元和日后所需。即使借了管彤的五千多,能交给韩家的钱也只剩下三千,没想到靠借钱给韩培富夫妇的我,还是因为“只给了三千”被他们骂了整个春节假期的七天。
      “我家女娃娃没有良心哇。”这是每天于翠花在院子外对左邻右舍说的话。
      “是啊!养女到底隔了一层,你们该管还得管,不然将来你家大宝靠谁养靠谁照顾呢?”左邻右舍也在于翠花的宣传下对我鄙夷的隔墙帮腔,不出几天,方圆几里都知道韩家有个上不敬养父母,中不爱护弟弟的丧了良心的养女。
      2009年的那个春节因为借钱给所谓养父母被骂了一个假期。索性,2010年,2011年的两个春节我索性一人在北京,一个人听着冷锅冷灶交响曲以及喧嚣城市中的万家灯火也没有回到芜湖,那个传说中的家,也不回去看见望钱欲穿的养父母。
      “你小时候他们两口子还叫过你招娣呢,指望你帮他们召唤个儿子出来。。哪里有你现在这名字这么文艺气啊,那两口子又都是没读过书的农民。”这番话,是我在2008年九月初醒的迷蒙中,坐在我床边的于医生对我讲的,她说“后来你懂事了,你自己说你要改名叫‘韩烟’我才托了很多关系把你户口和身份证的名字都改成了现在的‘韩烟’。”
      于医生是我苏醒后见到的第一个亲人呢,她却不肯告诉我,我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会莫名地醒在芜湖市的医院里?为什么我会没有在所谓养父母家四年以前的记忆?
      “你就是受了点小伤,所以才不记得你在韩家以前的记忆,别担心,慢慢会好的。”这是顾宁安慰我的话。
      ※※
      “你表姨去北京了。你今年春节没回来给我们钱,她去找你你就交给她带给我们。”未挂断的电话里韩培富明着要钱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
      “知道了!”我再也无法忍受狂跳的心直接按了关机键,心绪难平竟连呼吸也急促了。
      看来,就算我躲到天边也躲不过索钱如索命的黑白无常。那个所谓的家却不停撕扯着我心底的幸福。

      北京的春天来了之后温度很快升高,站在窗前看楼下围绕开花的树的那些小区居民的笑脸,听着他们的笑声我却暖不起来。
      韩培富的话很有腐蚀性,一通电话再次把我逼入卑微的深渊。我由衷的庆幸我从未对苏北表达过我的爱恋。如果苏北是王子,那他的水晶鞋完全可以送给一位公主。而我却连灰姑娘比不过,灰姑娘只是穷,我却有贪财如命的养父母和一个身心残障的弟弟。
      美好的事物和美好的人从来都属于没有生活负担的人,倘若我想要,那些美好恐怕只会更远,也许不索求不奢望我还能平静度日!
      吴小英说的对的,我是注定的孤寡命,谁让我可能是从小就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女孩呢。

      手机的再次来电暂缓了韩培富电话对我心绪的扰乱,听于医生在电话里说“韩烟啊,我到北京了哇,你爸让我找你...”
      “于医生,麻烦你跟我说话时说他名字,别总说‘我爸我爸’的”我的声音冷如冰锥。
      虽然我对于医生并不反感,但她总是一根筋的说话方式也时常让我头疼。我们接触三年了,难道她还不清楚我反感任何人把韩培富说成是“我爸”吗?
      “好好好,你想怎么就怎么。”于医生也不计较我的态度又问“我们哪里见哇?”
      “什刹海吧,我把地址和坐车路线都发给你。”
      “好哇好哇,哎呦韩烟哇!我们也有半年没见面了,我还真的想你哇!”于医生卡哇伊的大声震的我耳朵有些痛。

      我一直纳闷的是,热情爽朗的于医生为什么总是以惊悚的形象在我梦里出现?

  • 作者有话要说:  白玉兰花语:报恩,真挚、表露爱意、高洁、芬芳、纯洁、纯洁的爱,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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