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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魔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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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峰从外面看狭窄,进去之后却很是宽阔,周围山岩参差,犬牙交错般向前延展,脚下冻土僵硬,所有人都走得磕磕绊绊。白镜晨和明野一前一后搓出一道明光。
山缝走到尽头,却是一个悬崖,往下落差几十米,崖壁上布满尖锐的石块,崖底是地下山脉。
狂风乱涌,在封冻的原野奔袭号叫,如一头头困住的野兽。
所有人又开始往下走,白镜晨跳下悬崖,稳稳落地,然后是鬼兵,他们生前生活在几千米的高山,攀缘对他们来说是藏在基因里的东西,丝毫没有因为死去多年而荒废了。
很快瀚布尔和布依扎格两族的鬼兵互相搀扶着来到崖底,接着李晓宇被明野和张帆一上一下用绳索放到崖底,被白镜晨接住。
李晓宇冻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嘶哑着声音说:“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以为跑一千米已经是我这一辈子运动的极限了。”
白镜晨笑笑,把外套脱下给他,他连忙拦着,白镜晨摇摇头,坚定地说:“我没关系,但你要是倒了会影响行程。”
李晓宇心道,好吧,自己果然是专业拖后腿的。
白镜晨的外套显然是有用的,连地下河散发的阵阵森寒水汽都阻挡在外。但是咆哮的水声却把人轰炸的心烦意乱。
地下河两岸犬牙交错,巨大的石块被风和水侵蚀成怪异尖锐的形状。
李晓宇心想这要是不小心摔一跤极有可能一脑袋砸在石头上,整个脑袋都被石头贯穿,也就不用救了,长眠于此吧。
他鼻尖冻得通红,伸手揉了揉,突然一个响亮的喷嚏在四周炸开。
李晓宇有些冻蒙了,以为是自己打得这个喷嚏,恍惚又觉得自己没打啊。
就在他纠结自己到底打没打喷嚏的时候,白镜晨和明野全身骤然绷紧,进入警戒状态。
远处黑暗的山口走出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揉揉鼻子,骂了一声卧槽真冷。
另一个说:“这点破柴火也不知道能不能生起火。”
张帆冲出去,看着两个身影一脸惊喜:“阿布,阿卓!”
阿布,阿卓同时抬起头,一瞬间两人的眼中冒出璀璨星光,那情形犹如芳华少女看到了情郎,犹如广大人民群众终于见到了解放军,老远地张开怀抱跟要食的雏鸟一样朝张帆奔过来。
张帆被两人扑到在地。
明野问:“小张,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俩儿子?”
张帆:“……”
白镜晨:“他们就是失踪的两个专员?”
张帆挣扎着推开两个儿子,答道:“是。”
两个专员从地上爬起来,响亮地答:“我叫阿布。”
“我叫阿卓。”
“……”明野立马嘴贱:“好孩子,来,我是你干爷爷。”
“……’张帆:“哥,你不觉得差辈了吗?”
阿部阿卓简单讲了一下他们奉命调查此地的时候发生的事,他们也在雪山上发现了山洞和宫殿,也遭到鬼兵的围攻,但是雪山突然裂开一个峰,让他们坠了进去,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已经被困了半个月了。
白镜晨淡淡地说:“山魂是在救你们,他虽然被控制了,但意识还是有的,也知道仅凭你们两个是斗不过魔树的,所以把你们放在地脉里等待救援。”
阿卓笑笑,捡起地上的干枯树枝说:“我们俩在这不吃不喝也死不了,就是太冷了。”
沿地下河往前走,无数个地下山脉耸立,走势越来越往下,无数个山口如蛛网上的结点,密密麻麻分部在地下山脉里,再往下走就出现了时空错乱,高耸的山脉扭曲变形,山顶向上直至天空,在高空扭成一团麻花状。山洞里分部着五颜六色的结界屏障,如泡沫般变幻着六道轮回中的种种镜像。
传闻中六道大门开启,白光所笼罩的一切都将被吸入时光轮回中。
鬼门在五彩光中显现,高宽皆有十几丈高,几乎如一座山堵在面前,鬼门上攀着繁复的花纹,一左一右各有一个恶鬼浮雕,凶神恶煞地望着门下的人。
明野:“不是我说,这个办公窗口弄得太赶客了,不如我们地下九层幽冥司亲民,怪不得会被我们取代。”
白镜晨:“这是第一代山魂取山心石做的,阻隔阴阳,分生死门,才有六道,有轮回,有罪恶和宽恕。”
明野不以为然:“人界的宽恕大多是遗忘和无能为力。”
白镜晨不置可否,在一瞬间化出真身,伸手抚上恶鬼浮雕,恶鬼慢慢变化,由一具浮雕渐渐化出真身,眼如铜铃,面孔狰狞,就在他们即将脱离鬼门的时候。
大地突然震颤一下,地脉深处传来沉重而恐怖的闷响,像潜伏的猛兽发出的嘲笑,鬼门荡下沉淀几千年的浮尘。阿卓拿着黑树枝朝左侧一指:“那里也有一座门。”
众人向左边望去,白镜晨飞身而起,半空中挥手成刀,径直朝阿卓走去。
李晓宇尖叫,其他人也像闪电劈中一般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切。
白镜晨砍的是阿卓拿着树枝的右手,阿卓痛叫一声松开树枝,捂着血淋淋的右手后退,恍惚间看到一条黑色藤蔓蛇行直冲脑门,却被白镜晨一手抓住,咔嚓扯断。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神棍跳起咬住李晓宇的后衣领把他拎起,飞落到一个隐蔽的山头。
明野唰地祭出长刀,往地上一插,瞬间蛛网般的裂缝以刀口为中心扩散。
鬼门左侧出现一个门,掉落在地上的黑树枝发芽抽条,黑色藤条缠上大门,无数个骷髅从门里面挤出来,一边号泣一边挥舞着手掌朝他们奔涌过来。
张帆和阿布阿卓祭出斩魂刀冲了上去。
白镜晨却没有动,那些骷髅像是看不到他一样绕过他,他转头来到鬼门前,利刃划过掌心,正要把掌心贴上鬼门,却抬头盯着巨大的黑色枯树一动不动。
树枝不断抽条翻滚,最后树心里出现一个黑色人影,他几乎是和树长在一起,像是个唤影又像是真实存在的,双手拢在袖子里,嘴角抿起一抹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面。“好久不见!”
白镜晨退后一步:“魔尊!”
魔尊:“本来这么久不见,我也想以一个出其不意的方式出现在你面前,可是想到你大概不想见我就有点泄气。”
明野把刀从地上拔出,整个人像一头抖擞肌肉的雄狮,随着白镜晨的视线把目光聚焦在那个人影上。“我以为你会先和我叙旧,没想到盯着我老婆看了那么久,都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懂规矩,看来还是欠打啊。”
魔尊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意味深长地笑了:“老婆?”又转向白镜晨:“这么多年过得挺丰富的,看来我当初那句话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白镜晨脸上是一种空洞的冰冷。
“如果有一天你想回来……”
怎么可能,逃出来的那一天就没想过回去。
白镜晨意味不明地转过身:“我有正事要做,你不要妨碍我,如果想打架找明野。”
明野立马说:“阿晨,你开鬼门,我掩护。”
魔尊:“很好,当初神魔大战结下的仇正好一并消了。”
明野嗤笑:“就凭你?!手下败将!!!”
明野话音刚落,魔尊背后的黑树上甩出十几根巨大的藤蔓,蛟龙般劈头砸下来,明野迅速山壁,身形如暴风雨中的一枚叶子,在他逃跑的路径上,藤蔓一路追过去,把沿途的山壁砸得千疮百孔,巨石乱飞,尘土飞扬。
明野的身影在乱糟糟的空间消失了,须臾从藤蔓的缝隙中钻出,手执长刀飞到藤蔓背后,大喝一声:“你他妈是属蛇的吗?”一刀下去,十几根藤蔓斩断,黑色浓夜喷涌而出。
魔尊身形从黑树中化出,张开羽翼般的长袍,袍底飞出几根黑色骨链,骨链的尽头连在一柄长刀上,骨链游蛇样将明野四面包围,长刀从头顶斩落。
明野举刀格挡,火星四溅,魔尊居高临下地狠狠压下:“你到哪都这么碍事,少了你也就少了很多麻烦。”
明野翻转手腕,刀刃格着刀刃,在锐利刺耳的摩擦声中慢慢逼近,压迫性的目光死死盯着魔尊:“我天生就爱找麻烦,尤其是你的麻烦。”
他们分开,再一次拼刀。
大地震颤,群山轰鸣,巨石满地乱走,地脉在疯狂的力量冲击中裂开一道道口子。
白镜晨在黑压压的鬼兵中搜到桑格。
桑格的目光穿过乱糟糟的人影,对他微笑。
嘲讽、嫉妒、恨意如海潮翻滚,却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桑格来到白镜晨面前:“打开鬼门,我可以带领鬼兵一起进去。这样你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白镜晨微微低着头,长发垂下只露出半个刀削般咬紧的下颌:“魔尊怎么会跟到这里?不,应该说一直在这里等我们?”
桑格怔怔:“我不知道什么魔尊,原来他就是魔尊,”他转过头看着和明野缠斗中的魔尊:“你们的世界距离我太遥远了,我不过是一个亡魂啊。”
白镜晨点点头:“你在一边帮我清点人数,我会把你们一同送进鬼门,入了生死门就可以入轮回。”
桑格:“你就不祝福我投个好胎吗?”
白镜晨回头盯着他,良久冷冷地:“不祝福。”
桑格笑笑,走到鬼兵们后面。
白镜晨开始念起古老的咒语,恶鬼浮雕再次清晰,剥离,最终变成两个三米高的恶鬼居高临下地看着白镜晨。
“请生死符,入生死门,生无可恋,死无可怨。”恶鬼声如洪钟,宛如天地间古老的叹息。
白镜晨用刀划破掌心,把血淋淋的掌心对着鬼门正中心贴上,那里立即出现一个圆形的罗盘状凹陷,白镜晨把掌心贴在罗盘上,像是用钥匙开门一样用力拧转,罗盘状缓缓转动,随即鬼门里发出沉重的啪嗒声,鬼门缝隙中露出白光。
恶鬼点点头,一左一右拉开石门,白光顷刻间泄露进来,照在鬼兵脸上,把他们的面容都变得模糊。
刹那间,所有鬼兵们斑驳的,凌乱的记忆碎片被白光一一剥离,鬼门内传来异世荒凉的风声,从万古不变的荒原上掠过,送走一茬又一茬亡灵。
“进去!”白镜晨倏忽飞至半空,袍袖翻飞,手中多出一柄白色长剑。
鬼门们开始往白光中走,桑格走在最后一排,无意识地抬起头想看白镜晨一眼,瞬间瞳孔瞪大——白镜晨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嘴角微挑,露出一个轻蔑的阴骘的笑。
“去死吧!孟兰谷!”白镜晨手中长剑没入桑格胸口,抵着他往后推,一直退到鬼门上。
桑格死死地握住剑身,然而白镜晨的力气大得惊人,剑身穿过桑格的手狠狠刺进他胸口,铿锵一声钉进鬼门里。
桑格浑身颤抖,黑血顺着伤口淋满全身,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白镜晨。
唰——一枚黑色骨刀旋转着朝两人中间飞来。白镜晨一脚揣在桑格胸口上,拔剑,借力向后飞退,骨刀从他面前飞过。
桑格这才重重地喘息一口,把喉咙深处涌出的血沫咽下,轰隆一声摔在地上。
白镜晨扭头望向魔尊:“你为了孟兰谷对我动手?”
魔尊似乎觉得他的话十分有趣:“这话问的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用力一推,把执刀的明野退到几丈开外,瞬间身形飞退,退到魔树里,从腋下后背长出十几根手腕粗的藤蔓连接魔树,下半身和魔树连为一体。
“我当然不想和你动手,不过你好像也不是很想和我走。”魔尊想了想说。
白镜晨:“我只想杀孟兰谷,只要能杀他,一切都好商量。”
“阿晨——”明野吼一声。
魔尊抚掌大笑:“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副不近人情我行我素的样子。”他转向明野:“你刚刚还叫他老婆,我倒觉得你在一厢情愿。”
明野:“你想都不要想,阿晨是不可能跟你走的。”
“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们也算五百年的故交,比认识你还早。”
明野难以置信地看着白镜晨,白镜晨不看他,只是冷冷地对魔尊说:“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堂堂魔尊如果靠臆想活着也是很可悲的。”
魔尊像是被人一巴掌糊在脸上,摇摇头啧啧道:“你这个态度,我实在看不出一点谈判的诚意。”
“我要杀孟兰谷,你别插手,一切还有商量的余地。”
魔尊叹息:“跟你做生意还真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他侧头望向桑格,桑格喘息一口,抹掉嘴角的血说:“我也有很多事想和太白原了断,至于谁把谁杀死可就各凭本事了。”他伸出手,手臂上长出黑色枝条状魔纹,一路蔓延到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