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新芽》啾一口金

2、不是番外是废稿

　　第七章
　　虽然不能时刻都待在一起，交的妖怪朋友还是个心智不全的小妖怪，但原本孤身一人的秀女起码多了点助力，悬着的心总算能够落在实处了。

　　因为也不用等小妖怪回来，也确定了这房间是自己可以休息的，秀女安心又舒服地躺在床上盖着被子。

　　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格外深沉，格外香甜。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鸟儿还在唱着小曲儿，仔细听，还有鸟儿扑腾着翅膀玩闹的声音。

　　秀女微微勾了勾嘴角，拿出早上取的溪水，奢侈地允许自己吃了点干粮。

　　吃完干粮配水，再吃水果，秀女的肚子终于满足很多，不再像早上的时候觉得空落落的了。

　　今晚应该可以过得踏实点，起码不用因为肚子饿和嘴馋起来吃东西了。

　　解决掉心里不踏实的感觉和肚子饿的问题，秀女发现……自己好像开始想哥哥了。

　　特别特别想，也不知道哥哥那边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比她担心他，哥哥担心她产生的担心还要多。

　　秀女用手撑着自己尚有一点肉的脸蛋，惆怅又彷徨。

　　发呆了好久，她才出门趁着夕阳的最后一点亮色，把外面用匾盛着晾干的食物都收到住的卧室里。

　　其实这里的厨房里面有灶台，还有做饭用的器具，但秀女没力气去捡柴火，也不是很懂怎么生火，所以盘算好把这差事留给明天再做，她昨天和今天都实在是太累了，她需要足够的休息。

　　门底下泄露的白日亮光渐渐都消失了，热闹的鸟儿的声音逐渐不见，虫鸣逐渐变得缓慢，空气的温度渐渐变冷……一切都随着夜晚的到来，开始变得阴森起来。

　　秀女捏紧了烂玉佩，有点担心昨天晚上遇到的鬼敲门和鬼撞墙的事情会出现，幸好，她等得眼皮都黏得睁不开了，一切都还是很安全。

　　可能是因为有了个妖怪朋友，妖怪朋友和周围打点过了，所以才没有鬼过来骚扰吧。

　　在意识沉入黑暗之前，这是秀女想的最后一句话。

　　她这边安静了，那边树妖怪也闹腾不下去了，也陷入了安静的沉睡状态里。

　　等月亮高高地挂在了正上方的时候，主树干里面的树妖怪睁开了眼睛，只是这次眼睛里面没有什么天真与赤诚，而是愤怒与狂躁。

　　不管是失去意识的时候，还是醒过来，这双眼睛的主人永远都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才渡劫失败的耻辱！！！

　　他感觉到自己的玉石驱壳已经变成树了，便用那无数漂浮的气根，想去摸出那个让他咬牙切齿的女人的存在。

　　但……

　　没有。

　　没有。

　　哪里都没有。

　　连尸块残渣都没有。

　　难道被雷电劈得烟消云散了？

　　那也太便宜她了。

　　主树根里的老树妖皱紧了眉头，心里那是非常不爽。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那女人类没有得到报应，他还是想叫他的得力下属关长牙过来说说情况。

　　老树妖生活了上千年，手段很多，就算力竭了，变不成人形，他也有办法单方面传递信息给关长牙，只要关长牙在这片鬼林里。

　　借用风，老树妖熟练地将代表喊过来的力量震动传达给四周的树，再一棵树传递一棵，最终到达关长牙住的木屋里，由木屋告诉了关长牙。

　　关长牙对老树妖发出的信息非常敏感，毕竟他是要依附着老树妖给的权利和力量如今才生活得如此顺遂的。

　　不过他并不知道传递信息过来的是记忆只到被雷劈之前的千年老树妖。

　　因为他并不知道这是老树妖在十八岁之后才琢磨出的技巧，他只知道这传递的信息只有力量到达一定程度的大妖怪才听得懂。

　　树妖毕竟和其他妖怪太不同了，树妖在这个世界里又是极其稀少的存在，狼妖关长牙并不是很了解。

　　等到他赶到的时候，毫不意外地发现树神的生长方向一直向着那个女人类的所住的地方，便更是确定树神还是那十八岁刚成年的心智。

　　唉，一切都凭着一股热血上涌不知后果、不求回报地往前冲啊……年轻妖的毛病。

　　关长牙感慨了下。

　　他不知道树神要找他干嘛，但哄心智不全的小孩他有点经验，所以在接近的时候心里已经过了千百句堵住树神嘴的台词了，好尽快回去继续过他的个人世界。

　　但他刚一到树神面前，就被树神噼里啪啦一顿骂。

　　“你怎么来得这么慢！”老树妖很是不满关长牙的懒散。

　　老树妖自从立下上天成仙的目标后，就一心一意为此努力，每天醒过来的时间都被他自己安排得严密无缝，为得道成仙做准备，他付出了极其多，所以他最最最讨厌懒散的人！

　　关长牙知道树神这毛病，以前在准备见树神的时候，都是怎么勤快怎么表现，一个懒惰到死的人活生生在树神面前演成一个有志气有毅力的好青年。

　　但现在他以为树神是变成记忆力只有十八岁的树妖怪了，所以就有些肆意了起来，没想到树神那么快就恢复了。

　　这种熟悉的暴躁感，这种威严的气势，这种冷硬的腔调……恢复记忆没跑了……

　　关长牙一听就怕得脚都软了，哆嗦得跪地不起。

　　树神因为他的失职而渡劫失败了，肯定要问他的罪，而他还好死不死地在树神面前展露了懒散这种做事态度不端正的一面，肯定又是在树神心中的熊熊大火里多浇了一葫芦的油，让火势更大了。

　　关长牙自己一分析，觉得自己拔凉拔凉的，是要入土为安的节奏。

　　老树妖肯定是要追究责任的，但目前处理那个女人类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只是先凉凉地看了关长牙一眼，就问道：“那个坏我安心渡劫的人类是死了还是跑了？”

　　这一问，关长牙整只妖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鬼问题？

　　那人类是死是活最清楚的不是树神吗？树神可是在那次雷劫之后的鬼林里第一个看到那人类的。

　　难道现在是恢复了千年的记忆，却忘记了雷劫之后那简短的记忆了吗？

　　“树神还记得您为何现在只往一个方向生长吗？”关长牙试探性地问道。

　　老树妖不喜欢属下说话拐弯抹角，更不喜欢自己问问题的时候，属下不回答却抛过来另一个问题，但老树妖还是懂得敏感地辨认出其中的不寻常的。

　　他照着关长牙说的，确定了下自己外在身体的生长方向，发现自己的外在身体果然是只朝着一个方向在长。

　　这太诡异了。

　　老树妖没有再去计较关长牙和他对话的时候给他带来的不舒服，直接问道：“我没有这个记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老树妖本以为其中会有什么很大的问题，例如自己有了不清醒时候发疯乱来的毛病什么的，表情一直非常凝重，心里也很是忐忑，结果当关长牙原原本本地把事情都说出来后，老树妖表情难以置信地僵滞住了，眼皮跳了无数下，嘴角也抽动了好多次。

　　所以说……

　　他刚醒过来的时候，记忆丢失了一大块，变成没经过多少事情的刚成年的自己，还对那个女人类特别有好感，想要想尽办法接近……

　　老树妖觉得自己整只妖都要窒息了，这还不如患上发疯的重病呢。

　　他！

　　对一个人类！

　　对一个罪恶的杀妖犯人类！

　　居然想亲近！

　　他十八岁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鬼啊！

　　就不能和他现在这种为了得道成仙的目标一心修行不问世事的样子学学吗？！

　　还让他在属下面前丢了脸！

　　关长牙的嘴还在一张一合，但老树妖已经被臊热和尴尬弄得听不下去了。

　　年轻时候的那些幼稚思维，他一点也不想回顾，简直是耻辱！

　　“行了，别说了。”老树妖努力冷静地说道，顿了顿，他又有些欲盖弥彰地说道，“那人类和我一起渡过雷劫，我有些力量落在她身上了，所以没有记忆的我会懵懵懂懂地想要亲近她。看似亲近她，其实只是想亲近自己的能力而已。”

　　天知道他是怎么在被幼稚过去自己做的蠢事带出的漫天羞耻中快速地想到这个解释的。

　　老树妖在主树干里面狠狠抹了一把自己脸上因为羞耻出的冷汗。

　　关长牙是生活在鬼林里的除了老树妖之外的唯一一个大妖怪，很是清楚老树妖的强大，也一直被老树妖的威严镇压着，因此老树妖为了掩盖青春期幼稚想法的瞎编借口，关长牙很轻易地就相信了。

　　关长牙在相信的同时，也舒了口气，因为在他眼里，还是不大能接受那个反差太大也显得很是弱智的树神刚成年时期形象。

　　而且明明是造成树神渡劫失败的女人类，一看也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地方，为什么一次见面就能把树神迷得七晕八素？就算是刚成年的树神，但这意志显得也太不坚定了吧。

　　关长牙虽然自己惫懒，但其实很希望自己能成为那种很有精力瞎折腾，也意志力坚定一心向目标前进的妖，虽然他很少在实际生活中学习树神，但其实他很佩服树神在他看到的八百年里不动摇的毅力。

　　某种程度上说，树神也是他的榜样，是他漫长岁月里那一直向往的唯一榜样！

　　如果树神的形象倒了……

　　如果倒了……

　　呃……他会伤心一阵然后更有理由惫懒下去的……

　　关长牙挥走脑内那些不争气的想法，说正事：“那请树神请示，该如何处理那个人类？”

　　老树妖冷冷一笑。

　　对于这种杀妖犯，当然是要惩罚的啊！

　　虽然没有杀他成功，但如果他不是一只千年修行的树妖，在那种失误下肯定会死；虽然那个人类不是故意的，是不知情的情况下害到他的，但鬼林人类不准进入这种千年形成的禁令都能犯，以后还有她什么不敢做的啊？！

　　老树妖深深地觉得此女人类未来必然是一个大祸害，绝对不是他为了报复得更有借口才危言耸听！

　　但这个女人类他不想让别人处理，想自己处理，然而自己现在力量弱小，要亲身上阵不是那么容易。

　　老树妖面上都是对秀女的恨意，却假装深思熟虑过后用凝重的语气吩咐道：“那个女人身上还有我的力量，我要等我恢复完才能取出来，你记得把她困在鬼林里，不要让她出去，等我来处理。”

　　关长牙接下了这任务，这个任务对他来说倒简单，派小妖怪们守着那女人类，再让比较聪明的厉鬼们时不时去检查小妖怪们有没有玩忽职守，这就好了。

　　“你先走吧，我有些困乏了。”老树妖暗暗打了个哈欠，说道。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身体上的疲劳酸痛是渡劫失误产生的，听了关长牙那前因后果的一席话才知道是年轻态的自己……呼……那丫的智障搞出的。

　　为了靠近一个人类，一个差点害死自己的罪孽杀妖犯，居然不顾身体安危，竭力靠近……这是怎样的一个智障！

　　老树妖光是想想，都想揍死他，哪怕那个人是自己。

　　不过好在那个意外出现的耻辱自己已经消失了，等他身体一恢复，能够变成人形了，就能收拾那个丑陋至极的杀妖犯了。

　　一切都会被正常重新支配的。

　　等关长牙一走，老树妖无比安心地缓缓入睡了。

　　然而第二天，当阳光终于叫醒里主树干里的树妖怪的时候，明明是同一只妖，睁开眼睛的却又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纯净灵魂。
　　第八章
　　醒过来的十八岁的树妖怪根本没有昨晚的记忆，以为自己昨晚一直在休息的树妖怪当然是继续热火朝天地建设自我，不停建“桥”，朝着秀女那边的方向前进啦。

　　今天的日光仿佛在肯定他的努力，给他一个久久未曾有的猛烈日头。

　　树妖怪沐浴在明亮的阳光下，整棵树也是斗志昂扬的，觉得自己可棒了。

　　和温暖阳光一样美好的他，终究也会温暖那个女人类，让那个女人类愿意亲近他的。

　　树妖怪有些羞涩地想。

　　其实如果他能直接看到四周，他会发现坑里的泥土里有一串新鲜的脚印，就知道昨晚有妖过来找过他了。

　　但他没有，所以能够心无旁骛地朝着目标前进。

　　老树妖其实修行多年，虽然自己能够自产生机，但其实也有些利于修行的底货，并不是都靠着自己，只是这些底货都掩藏在很深很深的土壤底下。

　　树妖怪在拼命生长的时候，除了向上抓日月精华，气根抓空气里灵气，树根也竭力深深扎入地底下，试图在土壤里汲取养分。

　　今天的树妖怪刚好就触碰到了老树妖掩藏的第一个底货，使用后身体就修复了大半，生长的速度自然也就加快了。

　　他花了一个上午，总算到达了坑的边缘，再花了一中午，能接触到除了他以外的鬼林的第一棵树。

　　接触到树就好办了。

　　利用其它的树木，帮助生长，是树妖怪强大自我的能力之一。

　　在记忆里只有十八岁的树妖怪眼里，这能力是本能，一出生就会。

　　因为在他年纪尚小不能自保时，利用别的树的力量实现自身强大，是他能够熟练掌握的最好也最高效的技能。

　　而且他朦胧中记得，他本来是一颗种子，是等到周围的环境长了许多的植物，并且这些植物都枝繁叶茂了，满足了他拥有很多能够利用的助力的条件，他才发芽长大的。

　　这样的他，遇上了鬼林里这些没有变成妖怪的老树，自然利用老树们利用得如鱼得水。

　　他的枝条在那些树干又高又坚固的老树上攀爬而过，就不需要用自己的气根努力长成树桩子固定了。

　　而且他还能拦截部分老树从树根传递给老树顶部的营养，为自己所用。

　　节省了生长需要消耗的能量，又增加了很多帮助生长的能量，树妖怪只花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就快速疯长到秀女所在的小屋的周围。

　　但当发现那里的时候，树妖怪发现自己渐渐动弹不得了起来，就像是那天和秀女面对面时，不敢多动任何一根气根的情况一样。

　　等见到了那个好看的女人类，他要对她说什么才能成功交朋友呢？

　　他喜欢不着痕迹的相处方法，就是和那些砍柴人说过的一种很平静就进入朋友状态的方式，这样他就不用那么敏感局促了。

　　但树妖怪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那些千年前入鬼林的人类只会吹嘘自己得到了多少支持他的人，只会笼统地说自己是靠着什么吸引了别人，具体的操作方法，树妖怪一个字都没有记住！或者说那些人类根本没有说过。

　　听过的经验到要用到的时候，才恨自己当初没有更认真地去听，没有更努力地去听得更多。

　　树妖怪非常懊悔。

　　远处突然传来动静，树妖怪还没准备好出现，就立刻想把自己变得和周围融为一体。

　　他的叶子和他利用的树的叶子很不一样，形状是不能变的了，但颜色可以变得和周围一样，反正叶子也不是大得太厉害，可以让人不注意的时候发现不出来。

　　来的是小妖怪们，它们昨天就被关长牙吩咐过来看着秀女，因为秀女说她是打算在这片鬼林里住下，不存在想要出去的想法，所以小妖怪们都打算时不时过来看一下秀女是否安全地待在鬼林里而已，不打算一天都在监视。

　　当然它们也没办法监视那么长时间，更不大想因为轮值变化它们的作息，所以一知道可以偷懒，就学着关长牙，毫无顾忌地偷懒了。

　　关长牙其实在这点上从来都没有教过它们，但这种东西它们就是学得飞快，而且还学会了像关长牙避着老树妖偷懒一样，它们也避着关长牙偷懒。就算是被关长牙夸奖的勤勤，也会偷懒的。

　　昨天的时候秀女因为撞见它们几次，就忍不住拜托它们每次过来的时候帮忙扔点树枝和树叶过来，最好是干的。

　　小妖怪们觉得很有趣，没想到人类不但会喜欢这种很无聊的东西，还很珍惜地收集起来，就饶有兴致地帮忙了，反正都是随处可见的东西，也不怕麻烦。

　　托这些妖怪的福气，昨天下午秀女就在分类干湿燃料，把湿的靠着篱笆晾晒，干的就放在厨房里，努力钻木取火，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吃了一顿热饭。

　　显国流行两种取火方法，一个是金燧取火法，一个是木燧取火法，这两种方法都需要时间，所以厨房会制作火折子来保留火种，留待下次用，直到按照习俗需要开始生新火来“破旧立新”，会熄灭保留的火种又用取火法来生新火。

　　总体来看，也不算麻烦。

　　鬼林阳光少，金燧取火法没法用，秀女也就懒得带这种取火法的工具，直接打算过来钻木取火的，虽然她难生火，但起码学过，还成功过，不怕。

　　这次生好了火，她就拿出火折子来保存火种。

　　不过这些火折子也得少用啊，用一点少一点。

　　秀女打算是自己病了或累了无法钻木取火的时候就用。现在正好是很累的时候，可以用。

　　在鬼林里制作的第一个“新火”燃烧的时候，秀女望着火苗，首次强烈感觉到那些说通过生新火来“破旧立新”的人洋溢的对迎向新生活的喜悦。

　　今天因为有了新火，而且是真正通往新生活的新火，秀女情绪起伏，觉得这一天实在不一样，睡不着，便拉了张椅子在院子里听虫鸣。

　　那些小妖怪承诺不会让厉鬼出现在她面前，还承诺，如果不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出事，她会很安全，所以秀女不用晚上在屋子里憋着，可以毫无顾虑清清爽爽地出现在屋子外面。

　　这样的秀女自然就撞见了结伴过来像是玩游戏一样的小妖怪们。

　　秀女连忙站起来相迎。

　　小妖怪一个个和秀女回了招呼，就蹦跶哒地将带来的树枝都扔到秀女指定的地方。

　　秀女本来有想过让他们扔的时候分类下，干湿分开，但小妖怪不是很懂，而且经常忘记要这么扔，秀女只好作罢了。

　　客人来了总是要招待的，但秀女找的水果这帮妖怪不吃，炖的汤也不喝，但干硬的干粮倒是乐意新奇地嚼。

　　秀女今天已经分了带过来的三分之一了，现在小妖怪又过来了几趟，她觉得怎么也得再来一份，就又给了三分之一。

　　其实这感谢的回礼太过寒酸，秀女特别羞愧，而且这回礼还得让小妖怪们掰了分食，秀女觉得自己真的不礼貌到了极点。

　　可是人穷实在没办法，秀女更不好说让小妖怪们去哥哥那拿属于她嫁妆的部分东西，这些妖怪目前看着好，以后却并不一定会相处得好，她实在不想让哥哥牵扯其中。

　　秀女只好硬撑着假装不知道自己不够礼节的一面。

　　小妖怪们吃干粮是吃着那一份新鲜的味道和香气。

　　秀女给的越少，它们越加珍惜，并且吃得更加欢快。

　　秀女的窘迫反而让它们在秀女得到的快乐越多。

　　远处的树妖怪逐渐将自己的枝条都伸展到秀女屋子的四面八方和正上方了，他靠着这些枝条和叶子，看到了小妖怪们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眼睛都看红了。

　　他什么都可以吃，他也想吃秀女给的食物！

　　秀女有和小妖怪们时不时对话一下，树妖怪在嫉妒之中仔细倾听，发现虽然能够听得一清二楚，但里面除了知道秀女叫“二娘”外，没有什么对了解秀女有价值的内容。

　　树妖怪又是羡慕嫉妒，又是灰心丧气。

　　但看着看着，月亮上到头顶的时候，他意识突然有些困倦。

　　可能是白天太用功了，困了吧。

　　树妖怪没有怀疑这种突如其来的困乏，安心沉入了睡眠。

　　但其实，在主树干里面，只是他眼睛一闭，就很快睁开了，只是这次睁开的眼神不再纯净。

　　老树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但还是很累，正纳闷呢，一睁开眼睛想要吸收日光，发现还是在夜晚，而且依旧是月亮在头顶的夜晚，他就愣住了。

　　他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又扩大了无数倍。

　　在一个时辰里面扩大得那么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这已经是另一个夜晚了。

　　而且，自己明明是想均衡生长的，为什么还是朝着一个方向长了呢？

　　老树妖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他顺着生长的枝条，往枝条的最尽头去看，结果看到一堆小妖怪围着一个女人类在一处人类房屋里欢声笑语的时候，老树妖窒息了……

　　所以，那个什么十八岁的他还没走是不是？

　　不然怎么会到这边？！

　　要不是行动没有动物快，怕打草惊蛇，老树妖简直想伸长了树枝，用树枝将那人类木屋勒碎，再用树枝将那女人类狠狠勒死！
　　第九章
　　来了个眼中钉肉中刺也就算了，自己也是个大麻烦就很要妖命了。

　　老树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活了一千年了，为什么还要经历这样的臭屁人生片段。

　　篱笆里的秀女打了哈欠，准备回屋睡觉，于是和小妖怪们一一告别。

　　老树妖看到小妖怪们离开木屋外面一圈篱笆围起来的院子的时候，那个活泼又笨拙的样子，突然想到一计。

　　这些小妖怪和树妖不一样，树妖是一到固定的时间段就成年，小妖怪们要成年是要等修炼到位了才能成年，成年的时间有长有短。

　　未成年时候的小妖怪心智不高，记忆力差，容易被指挥。

　　老树妖仔细用气根检查了下周围，发现周围并没有狼妖关长牙的存在，又看这女人类和小妖怪熟络的样子，说明这些小妖怪就是关长牙用来监视女人类的。

　　监视女人类，自然也就能监视那个十八岁的他自己。

　　而且小妖怪们心智不高，不一定懂它们被吩咐做事情的原因；记忆力差，就很有可能会忘记十八岁自己的丢脸地方。

　　所以小妖怪是极好的能帮助他监视和控制那个刚成年的自己最好的工具。

　　老树妖眯了眯眼睛，用气根拦截住了这群准备去睡觉的小妖怪。

　　这个鬼林里只有一只树妖怪，小妖怪们一看到树根就懂了，各个脸上诚惶诚恐。

　　老树妖平时不耐烦看到它们，对它们非常冷漠，偏偏又是非常强大的大妖怪，可以很快捏死它们觉得很厉害的老大关长牙的那种，它们打心眼里就畏惧老树妖。

　　“到鬼林中央来。”老树妖冷冷地吩咐道。

　　他总觉得和这帮不懂事的小妖怪聊起来的时候，这帮小妖怪容易出现叽叽喳喳的动静。

　　惊醒了女人类还好，反正那个女人类迟早是要死掉的，死掉了就不会说话了，就怕是动静太大吸引了厉鬼或者关长牙过来。

　　鬼林中央是老树妖的地盘，厉鬼们不敢接近，关长牙没有他的吩咐也不敢靠近，在那里说话说得闹翻天了也不会被别人听到。

　　小妖怪们不知道老树妖找它们干嘛，但腿脚都是软的，一听说移动到老树妖身处的禁地，就更加惧怕了。

　　它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在这里说就好了啊，已经够恐怖的了，为什么还要去那么严肃的地方。

　　小妖怪们在移动的时候有一气没一气的，脚步一轻一重的，都一副随时可以虚脱得晕倒的模样，和在关长牙身边那副活力四射的样子完全不同。

　　终于到了禁地了，可是小妖怪们觉得在移动这漫漫长途的时候带来的不停压迫心头的害怕已经要了它们的妖命了。

　　“把你们知道的有关那个女人类的消息都告诉我。”老树妖冷冷地命令。

　　小妖怪们只好一个接一个地像是训练有素地报告，完全不像是在关长牙面前蜂拥着嘈杂报告的热闹样子。

　　因为它们都不想说话，但又怕太安静惹树神讨厌，所以有一只说话，另一只就不说，这只说完了，就立刻又有一只绞尽脑汁想出来说话内容补上发言的位置。

　　“那、那个女人类叫二娘。”

　　“她来、来、来鬼林的时候还有一个男人类跟着她，好像叫游某，是她哥哥。”

　　“她、她、她住了勤勤的房子。”

　　“她和他哥哥都有一个有树妖气息的玉石，可以防着我们，尤其是厉鬼。”

　　……

　　老树妖听到玉石那句以为自己听错了，懵了好久，反应过来后立刻打断了小妖怪们的话，仔细求证。

　　一般来说，那些能保护树妖的玉石是树妖的伴生石，是树妖的外在身体，能够有一点意识，因为它们需要无时无刻都保护树妖。

　　伴生石都是会保护主人的，可是如今却保护人类，这里可以得出两点需要注意的：

　　一是说明住在伴生石的树妖已经离开了，这个离开可能是死掉了也可能是成仙了，二是说明那个人类有让伴生石信服的力量。

　　老树妖从来没有听说过伴生石原来可以保护不是原来伴生树妖的其他人或妖，这件事情的发现扩展了他的思路。

　　他觉得自己必须需要找到那个能让伴生石信服的原因，然后……

　　学习原因！

　　夺走伴生石！

　　他就有三个保护自己的外在身体了！

　　至于那个女人类……

　　看到时候他还气不气她，如果还气，她还是得受到应有的惩罚。

　　但惩罚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两个玉石！

　　老树妖一心想上天成仙，为了达成这个愿望已经快到了魔怔的地步了，因为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明明已经就差最后一步了，却总是得不到最后一口气，就是成不了仙，反而老是遇到雷劫，那些雷劫想把他灭掉。

　　老树妖实在是不想死，而且想早点完成那最后一步，自然得各种找办法了来试试看了。

　　决定好要做的事情了，他又听了很多小妖怪们对秀女的分析，听到后面发现是小妖怪们硬挤出来的，什么今晚坐的椅子是什么颜色的这种话题都有后，老树妖果断掐断了和小妖怪们的谈话。

　　和小妖怪们约定好，每天月亮爬到头顶就来鬼林中心和他报告后，老树妖让小妖怪们离开了。

　　他自己努力让根部往某个地方伸展，希望碰到他藏在很深的地底下的能量，吸收能量了好变成人类形态去和秀女联系，好骗到让那些伴生石信服的方法。

　　他那么努力，总有一天能登上仙途的。

　　不过该怎么联系秀女呢？

　　那个十八岁的自己实在是个不稳定的因素。

　　他如果能变成人形了，那个自己自然也能。

　　等等，十八岁的自己要的是女人类的亲近，他要的则是骗到女人类主动说出方法。

　　其实……可以不冲突的，甚至他可以不亲自动手，坐享十八岁的自己努力亲近后的劳动成果。

　　第十章
　　虽然有小妖怪们帮忙，但小妖怪们的帮忙始终有限，它们乐意路上随便捡点树枝给秀女，但不乐意和秀女一起打猎，因为它们不觉得这很有意思。

　　秀女也不想麻烦别人太多，想和小妖怪们打听一下动物常出现的地方，特别是那些能产蛋的，小妖怪们却一问三不知，对习以为常的动物的习性不想去了解。

　　唯一一个热情投喂秀女的是勤勤，因为它觉得它是主人有义务保护宠物，但它只会投喂它吃剩下的虫子。

　　秀女只好自己一个人想办法。她试过在这个鬼林里打猎，但亲身上阵捕猎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她有心疾，做不了剧烈运动。于是她选择了挖陷阱、用渔网捉鱼和每天花点时间去找找能不能捡到动物的蛋。

　　试了几天，陷阱表示的确有动物掉下去过，但不知怎么地那些动物又机灵地跑掉了；捉鱼的话她只要一放渔网，鱼就不过来，只有一两条中招，但那一两条实在太小，熬汤都嫌弃；捡蛋这种事情她从没有成功过，明明每天都能听到无数鸟在叫，看到无数鸟在飞，但这帮鸟的巢穴始终不得见。

　　这无数事实证明，要不就是这个鬼林里的动物太精明，要不就是她并不是个上天眷顾的幸运儿。

　　不管是哪个原因，都很让人悲伤。

　　秀女被折磨得有些放弃吃自己捕捉到的荤菜了，觉得等哥哥过来的时候从哥哥那接点盐巴、肉类和米之类的也挺好的，其他时候就吃素吧。

　　当她入住这鬼林的第六天，门口突然出现了十二个鸡蛋一样大小的蛋。

　　是哪个可爱的小妖怪怜悯她给了她食物？还是她终于运气到了，不出门也有瞎了眼的动物翻过篱笆到她门前生子？

　　秀女珍惜地捧着那些蛋，眼睛都发绿了，飞快地跑去专门拿个罐子一一装进去，心才安定下来。

　　天天在这地方呆着，总是吃不到肉菜，她已经满心满眼都是如何吃荤了。

　　秀女挑出了两个最小的蛋，其实她是很想吃白水煮蛋的，但想了想煮全蛋后那些水不能喝，为了节省这难运送到木屋里的的水，她就还是做蛋花汤了。

　　当然，蛋花汤里放了很多的野菜和菌类。

　　秀女把碗捧到屋内的桌子上，打开了窗户吃。

　　本来以为没吃到白水煮蛋自己会很遗憾，但当那热乎乎又带着点蛋腥味的汤喝到嘴里，秀女眼里心里就都是这杂烩蛋花汤了。

　　好吃得快哭出来了。

　　那一点点的腥味不会腥臭得让人拒绝，反而成为勾人食欲的味道。

　　现在吃的是早餐，可是这早餐却是这么多天里她吃得最好的一餐。

　　秀女没有心酸，反而从发梢到脚底都洋溢着满足。

　　能享受的时候享受这种情绪就好，其他的就别管了。

　　只不过……每次抬头为什么总感觉窗户外面的风景有些怪怪的。

　　一次两次就当幻觉了，但秀女察觉已经不止这个次数了。

　　她于是假装侧脸垂眸吃，实际上用余光看着窗户那边，很明显地看到窗户那边，看到树叶在缓慢地移动，好像还有绳子一样的东西在晃动。

　　秀女心下一慌，连忙快速扒完碗里的食物，拿起了玉佩和利刃。

　　先关好门，再在窗口那边只拉出一条小缝看。

　　现在她倒是不怕妖怪了，因为小妖怪们说鬼林里的老大是狼妖，狼妖要所有的妖怪都允许她住在这里，虽然不是很懂为什么如此关照，但这是题外话，受着就是，无需多想。

　　她就怕是没有灵智的野兽，不懂听妖怪的话，猛然扑过来把她吃了。

　　因为她的动作，那窗口可以看到的动静完全静止了，要不是秀女完全确认了，会再次以为是自己看错。

　　秀女监视着外面不敢掉以轻心，可能是那高高的树上的东西知道她的执念了，终于又动了，从那繁茂的树叶里跳了下来，但却不是野兽，是个人类的样子，男人。

　　穿着雪白的衣服，披着没有扎起来的长发，脸长得极其俊美，但整张脸紧绷着，并不友好。

　　秀女一时分辨不清是误闯入鬼林的新人类，还是平静状态下的鬼，还是变成人类的妖怪，但可以肯定的是，当那个人缓慢地走了过来的时候，先紧闭门窗！

　　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忐忑走过来打招呼的树妖怪：QAQ

　　第十一章
　　秀女一直在屋子里默默祈祷那个不懂是什么的东西快走，好让她等到可靠的小妖怪们过来了，和小妖怪们一起商量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怎么对付，才能保证安全。

　　但不管秀女怎么祈求，那个东西还是接近了。

　　秀女听到他缓慢而迟钝的脚步声在窗口停住了。

　　之所以他的脚步声能隔着紧闭的窗户还能听到，是因为他不懂为何，好像是走路姿势不对，脚底拖着地面的声音特别大。

　　一听脚步声就很恐怖好吗！

　　秀女抿紧了嘴巴，不管对面是什么，她就怕这种不明物危急自己的生命。

　　那个诡异的人形东西在窗口前停住了，就没有动静了好长一段时间。

　　秀女最怕这种不知道是要干什么的寂静，她特别怕对方是能穿墙而入的什么东西，在秀女紧张窗户这边的时候，突然穿过墙壁，在秀女的背后出现，然后害掉秀女……

　　这种民间鬼故事剧情她经常听哥哥讲过，虽然不喜欢哥哥自己吓自己，但她觉得哥哥说的这些剧情发展还挺有道理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而且很多东西都不是无中生有的。

　　秀女紧盯着窗口这边还得紧张四周的时候，窗口突然响了清脆的几下，吓秀女一跳，要捂住心口抵住恐惧。

　　敲了几下那东西就顿了顿，突然又敲几下，又停，又敲几下……没有一点规律，敲窗的声音也时而重时而轻，时而快时而慢，每次敲的那几下的数量也不一样。

　　大概敲了五次，那东西偃旗息鼓，不敲了。

　　秀女眉头紧拧得厉害。

　　最怕这种不知道会在哪一刻出来的，也最怕这种弄出各种动静干扰的了。

　　直接对上还轻松点。

　　秀女正又气又急，窗口那突然传来那个东西在说话。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音量很低，音色沙哑又透着一股弱气。

　　他说：“我、我们可以见见吗？”

　　不表明身份谁要见你啊！

　　秀女不吭声，在心里弱弱地骂道。

　　他磕磕绊绊地说完，又顿了顿，秀女好像听到了他在小声地长呼气和长吸气。

　　秀女的脸颊抽了抽，眼睛不解地快速眨了眨。

　　虽、虽然对方好像目前很弱小的样子，那深呼吸的样子也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但不排除对方是想以弱示弱，让她卸下心防的可能，可能也在憋大招。

　　秀女不停提醒自己不要掉以轻心。

　　“你、你为什么不开门见我？”对方有些委屈地结巴说道。他干涩的尾音有点天真的味道。

　　为什么你一说就得开门见你？！

　　秀女不敢开口说话，在心里小声叨叨。

　　那东西委屈巴巴地问东问西了一阵，突然有些紧张道：“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说完，他便推窗，力气极大，秀女阻挡得特别费力，用力抵抗的时候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奴家没事！”秀女连忙说道，“仙长找奴家有何事？”

　　虽然不懂对方是什么，但那可怖的力气一感受就知道不是人类了。

　　对方一听秀女这样说，推窗的动作瞬时消失了，又呐呐起来：“你、你没事就好，我有点担心才问的。”过了片刻，他突然有些开心地小声说道，“你终于和我说话了！”

　　秀女发觉和对方说话并没有什么事，不是哥哥说的鬼故事里那种叫你一声你答应就是被吸成人干的发展，便自在点说话了。

　　她不好说之前不说话是怕对方，只好清脆地说道：“我紧张，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对方激动地压低声音轻笑了好几下，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样无比认同地说道：“我也紧张，刚刚紧张得说不出话好长一段时间，没想到你也和我一样……”

　　谁和你一样啦！别乱套近乎！

　　秀女隔着窗户一脸嫌弃。

　　“我……”对方顿了顿，好像咽了下口水，“我可以见见你吗？”

　　“可以等小妖怪们回来我们再见面吗？”秀女不得已说道。

　　“为什么？”对方很是困惑，“为什么要等它们？这是我们两个人的见面啊？”

　　当然是怕出事才等的啊！

　　而且男女授受不亲，孤男寡女见面算什么回事，肯定要有人作证没有行苟且之事啦！

　　秀女心里立刻堆了两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出来，可是她是个怂货，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过把瘾。

　　“我、我怕生，需要有熟悉的人……或者妖！在我身边，我才能放松一点，不然我不想见人。”秀女磕磕绊绊地说着瞎编的理由，连“奴家”这种自称都忘了用。

　　对方很轻易地信服了，恍然大悟一般说道：“你这样一说，我一想象，觉得等它们来了再一起说话，的确比较舒服。”

　　呵呵……

　　紧张的时候不应该是越多人看着越紧张吗？

　　不懂对方思维的秀女嘴角抽了抽。

　　说完这一段话，结果注定是要等小妖怪们过来了。

　　有了结果，自然两个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虽然气氛是尴尬的，但秀女不觉得尴尬，她觉得这种情况特别好，在不知道对方是谁又想干嘛的情况下，请务必互相保持沉默。

　　可惜这种沉默只保持了半刻，对方又小心翼翼地搭话了：“我、我送你的蛇蛋，你、你喜欢吗？”

　　那玩意儿是蛇蛋？！

　　还是这个家伙送的？！！

　　秀女被震惊得好一会儿不知该怎么回神。

　　完蛋了有两个蛇蛋她吃进肚子里了，这个人有没有对这些蛇蛋做过手脚？

　　秀女先不管蛇渗不渗人的问题，先搞清楚吃了会不会出事，非常忧虑自己柔弱的不堪摧残的身体。

　　秀女避开了喜不喜欢蛇蛋的问题，免得以后还被送，她谨慎地转移话题道：“谢谢你送给我东西。”

　　“没、没事。”他还是结巴，但这次是开心而不是紧张， “我听小妖怪们说你一直想摸蛋吃，所以送这个给你。”

　　她的确和小妖怪们说过，这个人认识小妖怪它们？难道是狼妖？

　　也是，应该有极大可能是认识小妖怪它们，不然也不会在她建议等小妖怪它们回来再见面的时候同意了。

　　“仙长是姓关吗？”秀女试探道。

　　她有些期待，毕竟自己能不能留在这里是看这个妖怪老大的。

　　“我为什么要姓关？”对方很纳闷地说道，他迟钝地想了想，突然很开心很快速地说道，“你是在想了解我吗？我姓容，名寻陶！”

　　秀女脸又抽搐了几下，敷衍地说道：“我姓游，名……名二娘。”

　　窗外的树妖怪不知道秀女内心的复杂，他虽然知道了秀女的名字，但秀女当面介绍她的名字给他，他感到幸福又荣幸。

　　这些天的努力的汗水在这一瞬间都值得了。

　　他从没有求人亲近过自己，加上一看到秀女就紧张兮兮的，一直晕晕乎乎的，只懂先变成人再说。为了快点变成人，从地底下掏出了可能是千年后的自己的能量存货，不断吸收不断磨练自己，最终成功变成人形了，但也把自己累坏了。

　　其实他是昨天下午变成人形的，变成后就睡了一下午，傍晚要来找秀女了，却止步不前，无师自通决定先自己演练一下秀女可能会说什么，但一演练就懵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一想到自己会对着秀女的话，就紧张得不懂自己要说什么。

　　于是……一拖又一晚上过去了，晚上勾搭小妖怪们，问了好久秀女缺什么，想商量好后好讨好秀女。

　　他……他……他用功了好久好久，终于有收获了！

　　第一步成功迈出去了！

　　第十二章
　　在等小妖怪们过来的时候，秀女背靠着木制的窗户，低头把玩手上的烂玉佩。

　　有些无聊，但也没什么好玩的了，所以秀女只能欣赏烂玉佩上的棉絮和裂痕。

　　她本以为要等很久小妖怪们才能过来，但没想到小妖怪们很快就过来了，好像有人在催促它们过来一样。

　　听到熟悉的动静和熟悉的声音，秀女没有多分辨它们在交谈什么，离开窗口迅速跑出去开了门。

　　虽然感觉到那个东西并不一定是害她的，可是她真的害怕。

　　其实独自住在这个鬼林的时候，她只是撑着而已，如今好像有了可以暂时信任和托付的小妖怪们，她终于容忍自己脆弱一点了。

　　树妖怪发现小妖怪们过来了，正要紧张局促地敲窗让秀女开窗相谈，没想到大门忽地打开，秀女仿佛见到了可以保护她的人一样，跑到小妖怪们那边，防备又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他这边。

　　其实之前已经隐隐有些感觉了，但如今对上这种在林子里的野兽里经常出现的防备眼神，树妖怪完全清醒地认识到了，秀女在害怕抵触他。

　　本来还高兴，现在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整个身体都冷却下来了。

　　他鼓起勇气过来，特别害怕收到不好的反应，如今收到了，尚存的勇气又全部流失了。

　　有了小妖怪在身边，秀女终于敢直视对面的那个不知是鬼是妖的东西了。

　　他样貌和气质都很是清冷，一个人幽幽地站在那里，眼眸好像烟雾蒙蒙地看着秀女，让秀女看不清他的情绪，和隔着窗口对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巨大的反差，让秀女不由得看得走了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声地问着小妖怪们：“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问了好几遍小妖怪们都奇怪地没回答，而且小妖怪们都捂住嘴巴不说话，最后还是勤勤捂住嘴低低切切地说道：“我们不知道，是树神要我们来的，叫我们过来就别说话，呆着就好。不过……这个人身上好像有树神的气息。”

　　听得秀女眉头直皱：“树、树神？那又是谁？怎么没听你们提起过？”

　　勤勤嫌弃地嘀咕：“树神连我们都不怎么搭理，怎么可能搭理你这个小小的人类。哦对了，你不是应该见过树神了吗？”

　　秀女听得更是莫名其妙了：“我什么时候见过了？”

　　勤勤特别不想说话，但怕秀女一直纠缠，只好快速地说出树妖怪雷劫那一天的事情：“就你那晚跑到鬼林中间的禁地的时候，不是抓着树神所在的玉石里吗？后来还引来了雷电，害得我们要去城外避难。”

　　秀女这才意识到勤勤的意思。

　　对，那块好玉石后来的确长成树了，还伸出气根想来碰她，她觉得不对劲，立刻就跑了。

　　那一天的雷电让她去那里有了阴影，但因为之前靠近的时候感觉到很好的全身注满生气的感觉，所以有尝试靠近过，但那尝试发现靠近也没多少生机了，就忘到脑后了。

　　很早的时候曾经尝试着问过一次勤勤那块草木不生的地方是怎么回事，里面那棵树是怎么回事，但只问到那块地方，勤勤就说那里是禁地，让秀女别接近别打扰，不然就会被赶出去鬼林，秀女就按下不提了，后一个问题自然没有能够问出。

　　“那……关仙长和树神是什么关系？”秀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树神叫我们别说话，你怎么老是问？！”勤勤不开心地说道。

　　秀女只好道歉，不再问了。

　　不过既然小妖怪们也听树神的，小妖怪们给这二位的称呼里隐隐好像也表明了态度，树神的“神”和关长牙的“老大”明显就是树神比较厉害的感觉，面前这个人的身上又有树神的气息，秀女觉得自己不必害怕了，想上前一步和那人细说。

　　但她上前了一步，那人突然退后了一步，秀女下意识以为对方只是无意做这个动作，但当她再上前一步，对方也再后退一步的时候，秀女有些慌了。

　　自己好像得罪眼前的这个和树神有关系的人了。

　　可以不熟，但是绝不能成为敌人啊。

　　虽然老道士说她能在这鬼林里寻得一条活路，但秀女还是谨小慎微，慎终如始，不指望靠运气能活下来，而是不停希望能通过踏实的言行举止让自己放心。

　　“刚刚对仙长有所误会，实在很是抱歉。仙长关照奴家，送奴家吃的，奴家还如此无礼，简直不知好歹。”秀女不再上前叨扰，而是在原地立刻低头致歉。

　　树妖怪本是处在无比后悔的情绪中，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化作树根，藏到地底下，但又偏偏舍不得离去，只好带着沉重的心情留在原地看着秀女。

　　秀女靠近他的时候，他因为逃避，只好后退保持住距离，但没有后退多少，也是因为舍不得离开。

　　小妖怪们和秀女的对话他也能听到，但不觉得对此刻境况有任何帮助，当初他以威武不凡的树的姿态和秀女见面的时候，浑身散发着美好的生机，但秀女还不是抵触了他，如今力量恢复后不但可以和秀女说话了，还能变成秀女熟悉的人形了，但秀女还是抵触了他。

　　正丧气呢，结果……好像居然有帮助。

　　“没有，你没有不知好歹，也不用道歉。”树妖怪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因为他有些激动，控制不好表情，“只是我能问下你吗？你对我有什么误会？”

　　树妖怪在对上秀女恐惧的眼神的时候，当真以为秀女和他一样，做出不敢见面的举动是因为羞涩而已，现在知道肯定不是羞涩了，于是特别纳闷。

　　但他的表情却让秀女以为他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