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迷阵森林 ...
-
迷阵森林。
在戴维茨对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和认路能力表示强烈的怀疑后，梅林像只炸了毛的猫，把这个名字告诉了他。
与大陆上其他地方的森林不同，这片为桑德兰森人源源不断的提供着魔力的森林，是真正的活着的——会呼吸，会思考，会交谈……甚至于会移动。
“我从来没听过这种事。如果树会长出脚跑了，我们该怎样才能找到正确的路呢？”戴维茨瞪大眼睛看向同伴。
梅林解释道：“这些树并不是时时刻刻都会移动，只有在起雾的周三清晨——就是现在——可以看到迷阵森林，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你都可以听到森林的低语，雾气里有模糊的黑影走来走去……”
看着这位魔法师眼睛里出现兴奋的光，戴维茨急忙打断了他：“停，停。有什么方法可以走出迷阵吗？”
梅林朝他竖起三根手指：“如果对这片森林足够熟悉，可以凭经验和记忆摸索着走出去，”他放下一根手指，“或者在原地待命，等雾气自己散去，”又放下一根，“又或者，驱散雾气。”
“那么，魔法师先生，你能驱散它们吗？”
“你是在小看我的能力吗？现在就让你看看一个优秀魔法师的职业素养好了。”梅林挑起一根眉毛，从帽子里抽出自己的魔杖，凭空挥动了两下，“雾散迷阵消，真相立现！”
什么都没发生。
梅林不甘心的念了第二遍咒语，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正气急败坏的打算试第三次时，被戴维茨拉住了：“我觉得应该不是这个咒语，再试一百次也没用。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
梅林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冥思苦想起来。当兔子拉比围着他蹦蹦跳跳的绕到第三十圈的时候，魔法师猛地一拍脑门，眼睛里闪烁着光亮：“我想起来了，姑妈以前教过我那个咒语！”
“是什么？”
“可是我忘记了。”
眼睛里那点亮光像是被泼了盆水的火星一样熄灭了，梅林垂头丧气的，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姑妈说的没错，我真是这片森林里最糟糕的魔法师。”
看到他这副神情，戴维茨把将要脱口而出的一声叹息吞回去，变成一句安慰：“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是总是忘记通用语一些字母的读法。但是除了念咒语，就没有别的方法可以驱散迷雾了吗？”
“只有传说里……有三个在森林里迷了路的异族旅人，在湖边遇到了掌控着整片森林的女神，得到她的祝福后雾气散去，走出了迷阵森林。可这仅仅是个传说，三岁小孩也只把它当童话看。”
戴维茨却决定当一次三岁小孩：“就死马当活马医好了，我们去湖边碰碰运气。”
湖不是那些跑来跑去的树，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找到昨晚抓到鱼的那片湖。
戴维茨跪在湖边的草地上，比以往祈求地里的麦子丰收还要虔诚的呼唤森林的女神，可是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也没有什么金发上戴着金色叶冠、穿着飘逸的长裙、皮肤像牛奶一样白的女子出现在面前。
“所以说传说就只是传说而已，并没有人见过传说中的女神——”
“等等，出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河面上碎了一小片薄冰而露出的水面上，映出的不再是他自己的脸，而是出现了前一晚他们把鱼放在火上烤的情景。
梅林把头探过来：“我只能看到我自己。你看到了什么？”
“昨晚我们在烤鱼。”
没想到魔法师的脸“唰”的白了：“糟糕，你抓到的是用来传递信息的鱼，鸟的翅膀可以让它们在空气里就像在水里行动自如。森林的女神因此生气了。”
“那怎么办？现在请求她原谅还来得及吗？”
梅林摇摇头。
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画面晃了晃，消失了。
“难道我们要永远被困在这里吗？”戴维茨垂头丧气的问。
沉默半晌，梅林又猛地一拍脑门：“有了！去找昨天剩下的鱼骨！”
戴维茨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跳起来窜入森林里，忙不迭的跟上。
不多时就在雪地上找到了篝火燃尽后剩下的一堆灰烬，魔法师把灰烬扒拉开，摸到几根纤细的鱼骨，小心翼翼的捧着他们回到湖边。
梅林再次挥动了两下魔杖，口里念念有词：“永恒的火，将生命重新赐予它吧。”
奇迹发生了。
白骨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血与肉，最后形成一条活蹦乱跳的长着鸟的尖喙和翅膀的圆球鱼，甩着尾巴跃入湖中，溅起几朵水花后消隐无踪了。
“这个魔咒真管用，哥们儿。以后可以用它搞到吃不完的食物了。”戴维茨脱口赞叹道，见梅林瞪了他一眼，连忙闭上嘴。
随着圆球鱼的消失，清晨的阳光穿透了厚厚的白雾，走动的树回到它们原先的位置，一切归于平静。
云消雾散，柳暗花明。
迷雾森林破除后，戴维茨和梅林又回到原先的大路上，重新踏上旅程。
一路上森林在渐渐变得稀疏，戴维茨知道他们离桑德兰森的中心越来越远了，同时也在慢慢靠近布鲁斯韦切利的边界。
这段旅行大约持续了一个星期，直到他们爬上了桑德兰森最后一个山坡，前方便是空旷平坦一望无际的属于另一个国家的土地，布鲁斯韦切利就近在眼前了。
梅林摘下帽子，朝身后那只一路上都悄悄跟在他们身后的桑德灰鸽挥了挥：“不必再看着我啦，姑妈，你瞧，我已经证明自己有能力外出远行了。再见啦，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目送着灰鸽飞回森林深处，他们走进边界看守人的小木屋。看守人郑重其事的在证件上（其中还有一张是伪造的）盖了章，嘱咐道：“希望森林的女神在没有魔法的土地上也护佑着你们，梅林和克莱尔。”
“你什么时候改名了？”梅林好奇的转过头看向他，戴维茨则狠狠踹了他一脚。
。
梅安小镇克吕尼修道院。
由于起床晚了而打算偷偷溜进礼拜堂的米菈发现麦肯尼院长正聚集了修道院的所有人轮流盘问审查，平常总是挂着虚假的和善笑容的脸上有些僵硬而发青，小眼睛里冒出凶狠的光。
“究竟是谁不经允许偷用了我的私人印章，擅自给大主教发送写满了谣言的信件？”
原来在说上周五的那件事。
被叫来的修女们都不敢看他，瑟瑟发抖着，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希望有人站出来承受院长的怒火。
米菈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走出修女们的行列。
“是我。”
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所有人都如梦初醒般的纷纷转过头来震惊的看向她，其中有个跟她关系不错的嬷嬷小声道：“你疯了吗，米菈！”
米菈没去看她，继续开口道：“是我写信给大主教，提醒他黑区的冰冻区可能向南部扩张。”
听到“黑区”这个词，又有人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麦肯尼院长脸颊上的肌肉开始抖动起来：“这么说，就是你去散布那种无据可循的谣言的。你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惩罚吧，米菈修女？”
米菈毫不畏惧的盯着院长那双愤怒的灰色眼睛，即使里面像是住着一条将要喷火的恶龙，微笑：“我没有散布谣言，我只是在提醒人们可能发生的未来而已，而不是愚蠢的等着什么神降下他的狗屁福祉。”
一阵哗然，但她相信那更多的是因为听到对天父的不敬言论。
院长怒极反笑：“把她带到‘那间’禁闭室去，背叛神的人就应该在那里度过他的余生。”
立刻有人走上前来抓住她的胳膊，想把她带走，却被她用力挣脱了：“等等，拿大主教的回复呢？”
“他说那纯粹是无稽之谈。”院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米菈被带走了。
。
“那间”禁闭室，指的是修道院最顶层走廊尽头的一间阴冷黑暗的小房间，虽说是禁闭室，但用监狱这个词更合适。门用一把沉重的大锁锁住，门边钉满了铁栅栏，连一条胳膊都伸不出去，仅有的一扇窗户也被钉死，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房间里，每天只有一名看守人会定时送来些残羹冷炙，其余时间都是死一般的冷寂。
一旦被送进这里，用那些修女的话来说就是“完蛋了”。
想到自己要在此度过余生，米菈无所谓的笑笑，即使在看到墙角的蜘蛛网和地上厚厚的一层灰时也只是皱了皱鼻子。
门被锁上了，米菈靠着墙边慢慢坐下，黑暗吞没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指节叩门的声音响起。
“没人给你开门啦，白痴。”米菈仰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懒洋洋地哼了一声。
“是我。”竟然是塞缪尔神父的声音，“我是来告诉你的，请不要担心，天父还没有完全抛弃你，只要你虔诚祈祷，有一天还能回到神的怀抱中的。”
“让他省省心吧，给你们降福就够他忙的了。”米菈冷笑一声，“神父，你还是不相信冰冻期会到来吗？”
塞缪尔的声音顿了几秒，“不。”
随后她听到离开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米菈活了将近二十年以来第一次感到疲惫不堪，原来从没有人肯相信她。
她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像要震碎胸腔透不过气，笑着笑着开始哭泣，温热的泪滚进尘埃里，没人看得见。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迷阵森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