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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发怒 ...

  •   煊君已经洗好身上的污秽。王嬷嬷像根蜡烛一样定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我也从未见过煊君用刚才那样严厉的口气说话过。

      “立在那做什么?再端一盆进来!”煊君再次斥责她。

      这一回王嬷嬷就不光是不出声了,她带着颤音长“哎”了一声,老胳膊老腿端起那盆水像个健壮的少女般飞一样出了房门。这本是极严肃的事情,但看了王嬷嬷健硕的表现后不禁觉得有些诙谐。

      王嬷嬷出门后,我突然觉得自己无处容身了。仿佛我和煊君是不应该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的,我不知道他今日为何情绪大变,难道父亲对他说了什么令他克制不住愤怒的话?

      我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此时我不该留,却也不能走,只好看向门外漫天的繁星。

      繁星就在芭蕉树的上头,梧桐树的枝桠间。看到芭蕉树不禁让我想起去年我在芭蕉树下埋画的事。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必是一死,所以我把最爱的《芙蓉修竹图》埋到芭蕉树下,准备和它一起共赴幽冥。谁能想到呢?我现在正和那画上的少年同处在一个房间里。

      我给煊君泡了一壶清茶让他漱口,煊君没有拒绝,这让我心里很高兴。应星出去了很久才回来,她抱着煊君的一套素色寝衣急急走了进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我接过衣服小声问。

      “卢夫人那儿没有,我到清宴堂取的,找管家费了些时间。”应星也感到抱歉。

      卢氏那里居然没有煊君的衣服?

      我将寝衣捧到煊君跟前:“王爷请把衣服换了吧。”

      煊君似也忍受不了他的脏衣服,站起身来走到更衣架那边。我将大门合上,仔细伺候煊君换衣。

      他的袍子前面尽被秽物弄脏了,我小心地将它褪下来,以免沾到煊君的皮肤上。他的酒像是醒了很多,整个人挺拔地站着,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丰神气质。我将干净的寝衣穿到他身上,煊君竟然配合似的把手展开来。我忍不住停下来看了看他,他回望一眼后又将手放了下去,自己把衣服穿上系好了。

      “晚了,歇息吧。”他淡淡地说,自己向床铺那边走去。

      “是。”我应了一声便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里。”

      身后传来煊君质问的声音,我没有反应过来那问话的意思,便老实答了一句,“到偏房去”。

      结果煊君听了很不高兴,又拿出刚才对王嬷嬷的那种口气来。

      “将这脏东西拿出去!”

      他瞥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一眼。我赶紧快走过去把衣服抱在身上,转身又快步走了出去。应星在外头听见,我一出门她便立刻自觉地去将门合上,以免煊君又生气地喊一声,“将这门关上!”

      应星接了煊君的衣服,一脸嫌弃地看着我,“夫人,您也快换身衣服吧,味道怪怪的。”

      我这才意识到我的衣服也脏了大片,可是干净的衣服都在大屋里,这会我是不敢再去敲门了。煊君今天喝了酒以后就像吃了炮弹一般,从未见过他说话这样口气严厉。当然,我也没有听过他说很多话。

      “夫人您不嫌弃的话今晚先将就一下穿我的吧,我有套新寝衣还没有穿过的。”应星说。

      “拿新的做什么,就拿一套你平日穿的来给我换。今天折腾得真够晚的了,都快收拾好休息吧。”

      应星于是取衣服去了。

      我还买为煊君刚才的话迷惑。他为什么要问我去哪里呢?想了一会,恍然大悟。原来煊君是要我与他同寝……啊,这对于夫妻来说本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我却没有听出其中的意思来。难怪煊君的口气不高兴,这是他的抬举我没有接受的意思了。

      今天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的脑子里乱糟糟地多想,但是身体上的劳累使得我没有想什么就很快睡着了。直到阳光从窗缝中射到地上,院子里有人来回走动说话的声音,我才醒来。

      昨天的事像梦里发生的一样。我醒来了以后就坐在床上,看着偏房里安静的一切,听着门外嘻笑阳光的声音,想着我脑海里一醒来就浮现的事情是梦境还是真实。

      我穿着应星的寝衣,睡在细雨鸳鸯绣面的褥子上,这说明了脑海里的一切都是真实昨晚发生过的事情。煊君的确醉得严重,阿陆也确实受了伤。

      于是我赶紧从床上下来,打开窗户小声问外头的侍女道,“大屋那边王爷醒了吗?”

      侍女点点头:“一早就醒了,往花大人那边看阿陆去了。”

      我这才东西张望一阵然后快步走回大屋去换衣服。

      本来想要先去看看阿陆,但是耐不过应星陈妈两人好劝歹劝吃早饭。

      陈妈道:“阿陆那边爷已经去看了,况且不是还有花大人呢吗?您再急也不急在这点时间,再说您要是不放心我先替您去瞧瞧再回来报。”

      其实我并不是故意要做出不吃早饭关心阿陆的样子来,只是想先去那边看一眼再回来,看看阿陆眉骨上的伤合得怎么样了,淤青倒还可以去除,脸上留下大疤痕叫一个姑娘怎么办呢?但是陈妈说得也在理,阿陆总不缺人照看,我何必急这点时间反让人觉得做作?

      于是我就在东园吃了早饭再过去。

      饭间,陈妈不禁嘀咕了一声,“这阿陆姑娘是打哪儿来的呢?怎么爷这么关照她?跟爷是不是有什么因缘?”

      她说罢看了我一眼。可是从我的眼里和嘴里都是得不到答案的,因为我跟陈妈一样,心里也存着这个疑问。刚进府的时候听说了阿陆的种种顽皮事情,煊君对她不仅不责怪,反而是处处偏袒的。若是一个寻常下人,阿陆哪里能够得到主人这样的宽容?再说,阿陆这名字也总有些我不能理解,是第六的意思呢?还是别有什么缘故?她和煊君之间难道真的有我们不得知的因缘?

      我决心去问素绾。

      昨晚和素绾虽然只是匆匆相见,急急地话也没有说上几句,但模糊中我对她有种很好的印象。她的身上有着和这个王府里其他侍女不同的气息。

      来到素绾的住处,阿陆已经在活蹦乱跳了。眉骨上擦着厚厚的药膏,应该就是屈太医自制的创伤药。虽然到处青一块紫一块,她的脸上仍然带着笑。大大圆圆的黑眼睛因为水肿变得胖乎乎的,头发也只打了两条辫子垂在身后。她在院子里摆弄一盆秋海棠花,把那娇弱的红色花儿从这边拨到那边,又从那边拨到这边,来来去去乐此不疲。偶尔碰到淤青的地方,她哼哼两声,然后又接着玩弄她手里的花儿。

      “阿陆,别玩了,花要坏了。”素绾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后心疼地说。刚说完阿陆她就看见了我。

      “夫人,您来了。”她边迎上来边招呼阿陆也过来,但是阿陆不理她,仍旧对着那盆秋海棠嘻笑拨弄。

      “阿陆今天看起来好多了,昨晚真是把人吓坏。”

      我们走到凉亭上坐下。

      今天总算是有时间仔细打量一下这位已闻其名的花大人素绾了。素绾的相貌算不上很好,尤其是在东王府里,算不上美丽的,倒可以用清秀来形容。我见了初儿末儿她们那些绰约的姑娘,以为这府里的女孩子首要都是长得顶好看的,又因为侍女们称她为花大人,我以为能这么称呼的都是外相极美的事物。

      素绾的身形和应星有些像,都是细细高高的身材,但是素绾的脸比应星的更加清瘦。她的五官并没有使人眼前一亮,但慢慢看来又颇有一种平静淡泊的耐看。穿着一身月牙黄的裙子,只有领口和袖口有花纹装饰,其他地方都是素色无瑕的。看到素绾的第一眼,使我想到了梅花,淡雅就是我对她的印象。

      “到金陵去迎的那些花儿现在都安置好了么?”我不太好意思一开始谈话就问关于阿陆的事情。

      “都暂时放在春园的樱花亭养着,眼下春园少有人去,正合安置。待养过半年,花草适应了这里再分入各园植进土中。”素绾答。

      “都是些什么花?”

      “尘玉,离玉,隐玉,仙玉四种海上花。”

      “正是春夏秋冬四季开的?”

      “是,每种花开一季天,不多不少。”

      “尘玉,离玉,隐玉,仙玉。”我琢磨着这四种花名,尘,离,隐,仙,总觉得这其中含有深意。不像是讲花,而像是讲人,讲一个得道的人。尘即凡尘,离即脱离,隐为修道,仙为得道。

      “这些花你都见过吗?”我问素绾。

      “真的倒没见过,带回来的花苗要到明年才能放花,不过花客们给了画回来,夫人要看的话我这就进屋去拿。”

      素绾说着就要起身,我拦住了她。

      “还是留些惊喜到明年吧。”

      素绾笑笑,又坐了下来。

      “阿陆……她叫这个名儿是因为她是家里的老六么?”

      我开始询问关于阿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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