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之境》文续

3、第二节 试探开始了？

　　李郁开心的笑，看了一眼身旁高个儿女孩的名牌，说：“我叫李郁。”
　　女孩睫毛很长，肤色白皙。她表情淡淡的，扫了对方胸前名牌回答：“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0112。”
　　说完她转过头，表情更淡了。
　　李郁皱眉，咬了咬牙齿。
　　“你的生理父母和我的生理父母在同一个研究所。”女孩又说。
　　濛禾闻言转过身，仔细看了对方的脸，又移向其胸前写着“2987”的名牌。噢，确实见过，不是那个清城吗？她转看另一名女孩，见其名牌上写着“9231”。
　　女孩见她不说话，重重的眨了眼，像是耐着性子，极不情愿的开口说：“这是9231文君，来这里才一个月。我倒是在这里三年了，我俩同宿舍。你怎么也会来这里？”
　　濛禾搞不懂这敌意是如何出现的，心里不爽，也有意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简短的答道：“五级欲望。”
　　“看来政府说的没错，那些本没有欲望因子的生命体，在外面待久了，总难免会受感染。”
　　“什么鬼政府！”李郁抢了清城的话头，大声说：“都是什么破烂！还完美制度？你们看，制度下的人都成什么了？没有思想的死人！”
　　清城面露不悦，朝四周望了望说：“小声点！在这里咋咋呼呼充智者，被举报可不好玩，还要连累我们。”
　　他觉得面对几个漂亮女孩确实不应该这么冒失，揉了揉胳膊问：“文君，那你呢？”
　　文君五官清秀，两眉间有一抹化不开的柔弱愁绪，让其显得特别动人。她没有回答，将头转开说：“清城，我们回去吧。”
　　清城像是等不及一样，拉着对方就走，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
　　李郁依然皱着眉，闷闷的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
　　濛禾体验到“不欢而散”的乐趣，抬脸瞅他一眼，也径自回了自己宿舍。
　　在外面嫌吵，在宿舍嫌憋，她懊丧的躺进休息舱…
　　“这是哪里？你是谁？”梦里她看不清对方的脸，自然也不知道对方身份。
　　那人不说话，仍然朝前走着。她身体很不舒服，也知道自己是在梦里。她想醒来，可很快就明白了，她做不到，自己能做的只剩下追在那人的身后，紧紧的跟着。
　　又是一片死寂，这次她算是有备而来。因为想弄清梦中的情况，所以她每个地方都留意，试图记住所有可以看清的事物。
　　身边死气沉沉的树木确实是焦黑的，仿佛被大火焚烧过，在路途中横七竖八的扭着。与以往不同的是，那个同伴这次居然带她走出了那片总也走不出的林子，转进了一条黑洞洞的楼梯。
　　濛禾跟上去，比那人落后两步。她在下面，由于角度关系，只能看到对方腰部。
　　突然间，前面那人摆动着的左手腕处，隐隐透出绿色微光…
　　今天的联谊会在大会场举行，训导员将和所有隔离在此的人通报哪些人留下，哪些人将进入学区，又有哪些人会进入改造区。
　　明明欲望被禁止，还“联谊会”？笑死个人。大概这一出叫做“宣判大会”更恰当。
　　四号优化区所有人齐聚一堂，大会场里还挺热闹。濛禾捏着酸胀的后脖颈，远远的倚靠在窗边，假装悠闲的观望着。
　　她歪过头，在人群里注意到了清城和文君，又想起昨夜那个梦。
　　绿色的微光，没看错的话，是优化区女性生命体所持有的芯片。难道是她们俩其中一人？可是梦里那个人究竟要做什么？
　　文君转过头瞥见了她，双方眼神准确的触碰到一起。
　　她没有移开目光，随着眼神所到之处，移动脚步准备走过去。才到一半，却被一个高自己半头的人，挡住了去路。
　　“宜兰？”
　　对方沉着脸，说：“我的手偶不见了。”
　　她反应两秒，回问：“和我有什么关系？”
　　“宿舍就我俩，而且你昨夜里起来过。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交出来。”
　　宜兰说着向前一步，濛禾本能的退后一步，后背正贴在另一个人身前。她回过头，原来是壮硕的邵崇站在自己身后。
　　他目光如炬，两颊棱角分外的冷硬。
　　“我没有见到你的手偶，昨夜里也根本没有起身。”
　　“你敢说你没有起来？是我亲眼见到的。”宜兰没有亲眼见到，只是亲耳听到。这时她貌似憋不住火，强硬的扳过濛禾的肩膀，与其脸对着脸嚷嚷着。
　　濛禾有些懵，见对方白皙的额头上绷出一条筋络，自己肩膀竟传来阵阵疼痛。
　　“你们干什么？”李郁冲过来拉住宜兰手腕试图让其松手。
　　对方非但没有松开，却加重了力道。强烈的疼痛让濛禾更懵，这人瘦成这样，力气怎么这么大。
　　“松手，不是说好了不惊动别人吗？”邵崇发话了。
　　宜兰带着讽刺的笑意缓缓放开手，濛禾耸了耸解脱的肩膀，李郁上前替她揉捏着。
　　“你们这是玩的什么？训导员就快到了。”不知什么时候，有两个人已经来到这三人身边。清城轻笑，看戏一样的出口。
　　濛禾无时无刻不在警惕着，生怕自己引起过多的关注，于是赶忙解释说：“室友丢了东西，她说我昨夜里起来过。我，我没有起来过，也不可能拿别人东西。”
　　“我亲眼见到你起来了。”宜兰低头又说：“我也不想让训导员觉得我是个惹是生非的主。你说事情和你无关，那你打开芯片给我看看昨夜里的记录。”
　　所有的人都看向濛禾的左手腕。
　　她抬头看了眼四周，还好没有太多人在注意这里发生的事，快速的斟酌后，抬腿往会场边角走去，说：“要看就看。”
　　几人一起走到边角，她点开自己的芯片，反射屏上显示了其最近的轨迹。她选择昨天入睡后的时间，结果显示…午夜2点44分确实有持续了9分钟的行走轨迹，且范围就在宿舍内！
　　濛禾张着嘴巴，当下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郁同清城看向她的脸，宜兰同邵崇还盯着反射屏，四人都不知在想些什么。
　　文君眼神游移，脑袋转到一边，有几分心不在焉。
　　“我没有偷东西，可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至于我夜里出休息舱，大约是夜游，我们家族有这个遗传因子。”
　　“别狡辩了，手偶交出来，再给你一次机会。”宜兰回答。
　　“去宿舍找找不就好了？手偶在宿舍里就是没丢。不在，那就更和濛禾没有关系，肯定是其他宿舍的人拿了。”李郁故作高深的晃着头，显然很为自己的“智慧”沾沾自喜。
　　大家明白他的意思，他已然认定是濛禾偷盗了那什么手偶，这样说不过是为了息事宁人。东西在宿舍，就没丢。不在更好，皆大欢喜了。
　　濛禾无奈的想，没这么简单。那又怎么？不简单就不简单好了，自己很擅长敌不动我不动，静观其变那一套，不是吗？想到这儿，她稳住自己，余光却瞥见宜兰脸上暧昧不清的笑容。她太阳穴一乍一乍的跳动，忆起父亲说过这里有队友。可父亲也说了，这里遍布危机，自己的动机若遭到怀疑，随时都会被政府清除。
　　她又暗自忐忑起来。
　　这时，文君目光渐定，转向众人说：“训导员到了，走吧。”
　　清城突然一把拽住濛禾，扫了一眼其他人说：“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过会再说也不迟。”说完又伸出左手拉住文君，率先走进人群。
　　李郁挂着古怪的表情等了一会儿才抬脚跟过去。
　　邵崇匆匆的朝会场中央高台方向跑过去，与其他面露喜悦，等待被提名的少年们一起站在训导员身后。在高台左后方还立着两名身穿黑色制服的成年人，一男一女。
　　濛禾被扯到人群靠前的位置。她低着头思考刚才那一幕，自己明明躺在休息舱里，为什么会有行走轨迹？那什么夜游不过是父亲为自己在系统里动的手脚，实际上她并没有那个毛病呀。右边的李郁扯了扯她，小声的问：“五级欲望，是不是会犯盗窃罪？”
　　她扭头瞪他一眼。
　　清城瞧着高台，也小声说：“仔细想想，昨天夜里的事。”
　　“只是做了梦，别的什么也没做。”
　　“梦？什么梦？”
　　濛禾没有回答，下意识的抬眼扫视了几人。清城与李郁一脸疑问的瞧着自己。文君面色如常，只给了她一个侧脸。
　　回过头，宜兰就在身后。
　　呵，盯的好紧。
　　“我是一级协调员垄鹿，你们很多人都不清楚我是谁。没有关系，大家只要清楚制度，遵守规矩就好。”提名结束，高台上身穿黑色制服的女性开口说话。
　　这个声音，如山溪般清澈纯净，刹那间就流遍了濛禾体内的每一寸脉络。
　　濛禾一愣，眉角轻动，缓慢的眨了眨眼，继而转过头凝视那人。只见其身形挺拔，脸型偏瘦，长发挽起，额前白嫩光洁，整个人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端正与严谨，看似非常的难以亲近。
　　周围许多雏崽在窃窃私语，虽然他们还只有十几岁，但现代生命体的进化已经让他们的心智发育成熟。身体虽然变弱，却是群体性的，不需要在意。
　　他们也许分不清楚善恶的界限，但对于美丑却异常敏感。这里是优化区，按说所有人都携带欲望因子，所以…
　　“她可真漂亮。”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感叹。
　　“是啊。”居然还有人附和。
　　“女人有什么好看？那个哥哥才好看呢。”
　　“真是耻辱！你们怎么不去改造区！”终于出现一声“正义”的反驳。
　　“没错！欲望等级那么高，简直是耻辱！”
　　谁说他们搞不清善恶？不犯罪就是善啊，嗯，政府是这么说的。
　　那什么是“犯罪”？政府规定的罪恶到底又对不对？不知道。
　　民众不需要知道这些。因为当局说的，都对。只需要遵守，执行，就可以享受完美的人生。
　　这也是政府说的。
　　濛禾听到周围不同的声音，闭上双眼默默摇头。父亲说过，这个星球上的生命体，正在走向没落。大家的自主思想日益匮乏，而仅存的自主意识大部分也没用在恰当的地方。
　　父亲的话还真是没错啊。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与称赞竟然都变成耻辱了…
　　“我是二级协调员秦量。大家都清楚，这套优化制度会带领我们的国家迈向更安全更稳定更繁荣的明天。”身穿黑色制服的成年男性棱角分明，代表地位的中长发都齐齐的束在脑后。他环顾台下接着说：“虽然你们最近的一次测试结果不理想，但不必担忧。等大家真正的适应了优化生活，欲望因子降到十级以下，学区会给予你们更多更好的帮助。到时你们就不会再有欲望，一定会成为社区的佼佼者。”
　　他的话似乎更中听些，台下的人又小声的讨论起来。接下来，即将进入学区的少年们成为明星一样的存在，分散在人群里，三三两两的被其他少年围在当中，真是一片欢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