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之境》文续

21、第二十节 第三次亲密接触

　　四号优化区里，R级办公楼，高级办公室。
　　秦量用一种舒服的姿势躺坐在椅子上，眼睛瞟向对面的人，开口问道：“年度例行业绩考察，日子提前了你知道吗？”
　　对面忙于工作的垄鹿随意的回答：“我还不知道，提到哪一天？”
　　“下月4日。今年可了不得，委员大人替代了副主席，成为今年的考核官。”
　　垄鹿低着头双眉皱起，在这当下，竟然有一种不敢面对的胆怯。
　　秦量没有察觉不妥，自言自语的问道：“这是什么信号？委员大人要彻底把副主席踩下去了？”过后他又提高声音说：“巡视章程也改了，听说是委员大人亲自要求的。我已经按照惯例进行部署…”
　　“巡视章程改了？”垄鹿打断了他，抬起头说：“把新章程给我看看。”
　　“嗯？就在系统里。”
　　她从正在操作的界面退出来，果然看见新的例行业绩考察事项。她打开来，迅速的翻找到四号优化区那页查看一遍，心情大受影响。因为最下面的章程计划里，赫然写着一行字：“14时，展览体验馆演讲。”
　　秦量低声笑着，调侃道：“怎么？这一会倒开始紧张了？以往副主席来你都不紧张，换成委员大人你就重视了。看来委员大人的确有一套。按照日程算，来咱们四号优化区是下月7日，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秦量，”她再一次打断，烦躁的说：“你先出去。”
　　他有些莫名其妙，问道：“怎么啦？有什么不对？”
　　“没有，你出去。”
　　秦量默默的站起身，停了一瞬，转身离开。
　　垄鹿面对着屏幕，双手交叠抵着下巴，越想越不对劲。本来下月7日四号优化区内是没有任何安排的，自己也完全不用在那一天出现在展览体验馆。这下，事情就蹊跷了…
　　她首先想到的是改变巡视章程，可转念一想，单可亲自要求改动的章程，自己提出更改，对方会同意吗？这是对方第一次替代副主席主持年度例行考察，如此具有象征意义的重大事件，依着对方的脾气，一定是不允许有任何变动的。
　　虽然机会很小，但还是要试一试。假如对方真的不愿意更改，只能自己找借口不去了。幸好现在还有时间重新安排，自己总能找到合适的理由不出现。
　　她这样安慰自己之后，打开系统通讯，尝试着与单可沟通。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另一边的委员大人意气风发，连理由都没问，就毫不客气的拒绝了她关于变更行程的请求。
　　这太符合单可的风格，她不容许任何人来挑战她的权威。
　　垄鹿没有再坚持。因为她还有一层顾虑，倘使那天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到了事后追究责任时，今天自己执意变更行程的请求，未免就太可疑了些。
　　她回忆起前几天的事，当濛禾询问前一晚，另个“濛禾”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时候，她没有说实话。保险起见，她只是叮嘱对方，让其在7日那一天不要去展览体验馆。好在那个小孩够听话，也没有过多的追问，就这么被自己敷衍过去。
　　此时餐厅的濛禾，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听身旁的李郁胡侃着。
　　李郁忽然问道：“话说，你最近的心情是不是很好？”
　　“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老是走神，还傻笑。”
　　“呃…”濛禾快速坐直身体，凶凶的说：“少胡说你！”
　　“就是的！我没胡说，不信你问问别人。”
　　“我问哪个别人啊？我和别人又不熟。”她说完又想到宜兰离开之前和自己说，有托青年工党在这里的人照顾自己。哪里有什么人来“照顾”自己啊？自己身边来来回回就那几个人，并没有新近靠过来的“新朋友”。
　　没有新朋友也好，她本也不想掺和两党之间的破事。这样想了想，她转头去瞧身边的男孩，陡然问道：“李郁，你是谁？”
　　“你傻啦？我是我啊。”
　　“你是工党的人吗？”
　　李郁一愣，朝周围看了几眼，小声问说：“你疯啦？”
　　“你是民党的人吗？”
　　男孩撇了撇嘴巴没有再说话，眼神飘忽不定。
　　濛禾意识到自己在作死，心里害怕，赶紧追问道：“你真的是民党的人？”
　　“屁啦，我不是。”他转过脸，低声说：“但我们身边有人是。”
　　“谁？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可是优化区老人了，从九号优化区到四号优化区，我见的多了。”他不免有些沾沾自喜，说：“总能找出些蛛丝马迹。就拿坐那边的人来说…”
　　“哎，打住！你别告诉我。”
　　男孩摸不着头脑，问道：“你不想知道？那你还问？”
　　她稍微放下心，叹着气说：“唉…只要你不是就好。”
　　“哈哈！”李郁别提有多高兴了，抬手要去推对方的胳膊，说：“我不是，我保证。”
　　濛禾一把打开，抗议道：“少动手动脚。”
　　“是是是，不能动手，这里不许交朋友的。”他又朝周围看几眼，说：“所以你知道吧？只要看谁和谁走的特别近，八成就是监视和被监视的关系。”
　　濛禾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盯着对方，沉声问说：“那你和我呢？”
　　“嗯？”李郁表情一僵，旋即笑道：“我不是，我不是。哈哈！你在耍我对吧？我差点被你骗到。”
　　濛禾想道：唉…到底是谁在骗谁，还是说不准的事儿。眼前这个人，自己必定还得防着点。这里真的就没有一个人值得信任吗？心好累啊…
　　她不想再待下去，站起身说：“我要回宿舍了。”
　　“回宿舍？不无聊吗？我们去展览体验馆。”
　　“干嘛对展览体验馆那么情有独钟？你爱去自己去。”
　　李郁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等了一会儿，笑说：“呵，我确实对那里情有独钟。”
　　这一个夜晚，梦里的人终于出现了…
　　濛禾笑嘻嘻的跑过去，问道：“今晚怎么来了？”
　　垄鹿也淡淡的笑着，回答：“来这儿还能干嘛？不就是为了看你？”
　　“也是，”濛禾拉着对方的手，说：“哎呀，我带你去看看那儿。”
　　两人在林中拐过几道，来到原先发芽的地方。那棵树已经快整个变绿了，生命力很旺盛的样子。
　　濛禾笑意盈盈，说：“你看啊，像是重生一样。虽说是在梦里，却感觉很真实。”
　　对方默然的注视着她，过一会才轻声说：“我知道，我来过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垄鹿没有告诉濛禾，自己今晚早就来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悲伤的情绪，竟使她不自觉的在梦里走了一圈，各处都看遍了。
　　见对方不回答，濛禾又说：“还是这里好，起码我能触碰到你。”她说着，蓦地张开双臂搂住对方的脖子。她贪婪的嗅着好闻的气息，怀着说不清的复杂感情，黯然的开口说：“如果，我们始终无法在人前拥抱，我愿意永远活在梦里。”
　　这句话，似乎是刺激到了垄鹿最深层的期盼，那是爱与被爱的渴望。她也抬起手臂，拥住对方。命运的不自主，未来的不可控，都紧紧的撕扯着她，让她更加悲伤。
　　她在悲伤中沉默。
　　这是她一贯的做法。
　　濛禾也沉默着。她在安静的享受着。
　　这一刻，没有人说“爱”，爱却包围着她们。庆幸的是，她们都感受到了那一份无形的爱意，总算没有白费了这难得相聚的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