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北顾》扶琉

49、章六 爱慕（上）

　　章六爱慕（上）
　　自那晚起，萧慎言却不单独与宴北相处。每每有什么需要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萧慎言总是找借口与叶倾在一处，或者拉着百里碧。
　　叶倾明显感觉出两个人的怪异，拉着宴北的衣角问道：“她怎么了？受了什么刺激？”
　　宴北无奈摇头，她说不出口。
　　叶倾却看着宴北的神情，猜出了几分：“她和你摊牌了？”
　　宴北点了点头。
　　叶倾道：“她要和你争你相公？”
　　宴北点了点头。
　　叶倾道：“你要让给她？”
　　宴北迟疑了一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叶倾道：“你还是舍不得你相公的。”
　　宴北叹了口气：“也许，她接触了三哥之后，就不会那么喜欢了。”
　　叶倾摇了摇头，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道：“只怕憋着这口气，也要喜欢到底。”
　　宴北讪笑：“你不过认识她几天，便如此笃定？”
　　叶倾孺子不可教的模样：“这无关此人如何，是女人就难放下一份喜欢。更何况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抛下了家人跑到了边陲，自然不可能轻易放下。”
　　宴北点头：“你说的是。”
　　叶倾歪着头问道：“你要如何？”
　　宴北十分茫然看着叶倾道：“你道我能如何？”
　　叶倾摇头：“就不知道你想不想要你的相公。”
　　宴北想了想，忽然笑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叶倾无奈看了宴北一眼，摇了摇头：“你啊。”
　　慎言果然如她所说，她会在宴北面前表示关心，送去小食给姬长安，甚至天凉加衣这样的事情她都主动去做。意图明显，昭然若揭。
　　叶倾暗道：“你就这样任人骑到你的脖子上？”
　　宴北摇了摇头：“我欠她的。”
　　叶倾鄙夷：“你欠她什么？你欠她一个相公？你又怎么知道你这个相公是愿意让你把他让给她的？你和他认识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酸诗作对呢。”
　　宴北哑然：“你……”
　　叶倾道：“看着她跟我们似极好，却明显感觉到她其实不屑于与我们一起。她心高气傲，如今碰了墙，却想着拿我们做支架跳过墙去。你忍得？”
　　宴北摇头。
　　只是，宴北有心成全，姬长安却不愿意了。
　　那日慎言在姬长安喝过药后，送过一碗糖水。
　　姬长安看着那碗糖水，笑了笑，凝视萧慎言半晌，终说了一句：“这些让小北来做就好了。”
　　萧慎言低头笑着。
　　姬长安柔声问道：“如何？”
　　萧慎言微微侧头，眉头扬起，半是羞涩，半是嗔怒：“这么明显的意思，侯爷不懂？”
　　姬长安微微一笑：“我是真的不懂。那日皇上下旨，一生只一妻，是我承诺的，今日萧小姐如此，是为了宴北试探与我？”
　　萧慎言微微一愣：“那日格桑王子不过为了宴北的幸福着想，只是我与宴北是好姐妹，自然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姬长安一笑道：“可我不想让小北受到委屈。”
　　萧慎言眨巴眨巴眼睛，丹凤如飞：“若她不觉委屈呢？”
　　姬长安温然：“我只怕自己觉得她委屈了。”
　　萧慎言低了头，手还放在那糖水碗上道：“只怕她没把这个当回事儿。”
　　姬长安看向窗外，浅笑道：“她的心思要她自己去想，我做我能做的如此。”
　　萧慎言看着这样的姬长安，倒是无法生了什么气，只是低声道：“你喜欢宴北？”
　　姬长安唇角微挑：“这样的姑娘，很难讨厌。”
　　萧慎言扭头，眼睛却隐隐含着泪光：“如果，是我指婚于……”
　　姬长安笑了：“慎言姑娘，你误会了。”
　　萧慎言诧异：“我误会什么了？”
　　姬长安笑道：“这不是娶了谁的问题，关键是那个人。”
　　萧慎言皱眉不解：“这几日你都睡在书房，新婚不久，如果感情好，你和她是真的喜欢没有芥蒂，怎么会分床而睡？何况你和宴北同时出现的时候，你们之间一点暧昧都没有。我哥嫂圆房之后，人前正经，私下却勾着手。嫂嫂对着哥哥的眼，便红着脸，娇羞的模样，哪里敢对他大声说话。哥哥的欢喜写在脸上，人人见了都知道怎么回事儿。可是你和宴北之间，平淡得如同兄妹。她在我面前不敢与你亲近，甚至每和你说话，都先看我一眼。而你眼中没有情欲，也没有热烈，这是不对的，你们之间不是喜欢。”
　　姬长安道：“萧姑娘为人很是仔细，只是你眼中的夫妻，和我想的不一样。”
　　萧慎言看着姬长安，很是耐心。
　　姬长安淡淡一笑道：“那时年少，总有些解不开的心结。总以为大起大落，便可以轻易放逐自己。后来遇到了小北。我不知道世间上会有多少女子，会有这样的性情。有些女子，你以为你可以为她而死，可是有些女子，却让你看着她的时候，想为了她好好活着。私以为，如是年少，自然喜欢得轻易生死，却在经历之后发现，这样平淡人生，自有活着的乐趣。你可以为之死去的女子，势必是要失去的，而能让你好好生活的女子，才是让你以为这生活充满希望的。萧小姐，你说，若是你，你喜欢失去信念的死去，还是充满希望的活着？”
　　萧慎言不语。
　　姬长安道：“所以，在之后，无论经历了什么，我都能好好的活着。我应该感谢她，所以我会好好待她。至于夫妻，我任她喜欢。她想走到哪一步，我都由她。”
　　萧慎言心里陈杂：“你如此对她，她可知道？”
　　姬长安一贯的笑容，此时在萧慎言眼里格外的刺目：“我做我的，她想看到的时候自然就看到了。”
　　萧慎言扭头也看向窗外，却隐隐看到一抹乳白色的裙角。她自嘲一笑：“只怕她真心把你当做了三哥，一步都不敢上前一下，你们如此僵着，白白错过了大好时光。”
　　姬长安微微皱了眉头，随即笑了：“宴北现在没有想明白，自然胆子小了些，以后知道了，自然便会大胆起来。”
　　萧慎言转头看向姬长安，那副模样，看起来十分碍眼：“你等得莫要太久了。”
　　姬长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淡淡一笑：“久点也无妨，权当做留给我的时间。”
　　萧慎言深深看了他一眼，自嘲一笑，拿起那碗，便转身离开。
　　而不远处的窗外，宴北和叶倾站在那里正看着那窗里面的两个人，一个笑意妍妍，一个温文儒雅。
　　叶倾狐疑：“你家那位不像是意志不坚定的人，只是怎么看着他说话的神情，却这样柔和？难道他很享受？”
　　宴北心里隐约泛起莫名的梗塞：“他承诺一生一妻。”
　　叶倾道：“男人的承诺从来是不作数的。”
　　宴北摇头：“就连不喜欢他的人都相信他，怎么能不让人相信他？”
　　叶倾道：“你心里还真相信你相公。”
　　宴北点头：“他是君子。”
　　叶倾道：“世上没有坚贞的女子，也没有忠诚的丈夫。如果现在他们还恪守誓言，那是因为，他们受到的诱惑不够，或者还不足够。”
　　宴北若有所思看向叶倾道：“所以，你才不去接受路二公子？”
　　叶倾假意呸了她一下：“你不去担心房间里面亲亲我我的两个人，你来八卦我做什么？”
　　宴北叹了口气道：“我只是觉得自己的立场那么尴尬。”
　　叶倾道：“有什么尴尬，你想的太多罢了。一个你要勾引你丈夫的女人，一个是你的丈夫。你看紧了自己的丈夫有什么尴尬的？”
　　宴北听了丈夫两个字，心里叹了口气：他只是三哥啊。
　　当晚，宴北走进了书房。姬长安看着宴北在门口踌躇着半晌，才敲了门。进了房门，左顾右盼，却不说话。
　　姬长安看着她觉得好笑。索性，抱起手臂，打量着她。
　　宴北发现姬长安正这样仔细看着自己，不由得更不自在，心下便有想要逃脱的意图。
　　姬长安看到宴北的脚尖对着门外，眼睛也向门口瞄了几眼，本以为门口有人，却发到门是开着的，门旁自然是没有什么人的。他下意识挑起了眉头：她想离开？
　　他懒洋洋说道：“前两天有人送书来。”
　　宴北一听愣了，声音紧了起来：“什么书？我好久没有买过什么书了。”
　　姬长安唇角含笑，却故作嗔怒：“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我也没有记住，不知道是谁定的。我给退了。”
　　宴北“哦”了一声，心想，莫非是叶倾？只是，叶倾胆子应该没有这么大。而萧慎言不可能看这样的闲书。莫非是阿碧？被自己带坏了，自己开始偷摸买书了？
　　她讪讪道：“肯定是误会，我都没有定。别人也不会定啊。”
　　姬长安点了点头：“知道就好。小北给三哥送夜宵了？”
　　宴北“啊”了一声，十分懊恼：怎么就没有带点什么东西过来。不好意思低头：“没有。忘记有夜宵这样的事情了。”
　　“那，小北有什么事么？”姬长安笑得温和，宴北却觉得有些刺眼，这笑容与他对着慎言的一般模样。难道对两个人，他是一个态度的吗？
　　“三哥，你能不能……”她缓缓走到姬长安面前，心里忐忑，却总觉得不吐不快。
　　“能不能什么？”姬长安耐着性子。
　　“能不能离慎言远一些？”宴北终于说出来。
　　姬长安却是一笑：“好。”
　　宴北没想到得到这么直接的回答，倒是一肚子的话都生生憋在了嗓子里，噎了一下。“三哥不问为什么？”
　　“你自有理由，你说，我做便是。”
　　“……”
　　姬长安看着宴北欲语还休的模样，知道她不安，他笑道：“她是你的朋友，与她如何相处，我自然要听从你的安排。”
　　听从我的安排……这几个字入了宴北耳里，一扫不安，顿时欢喜起来。“三哥，你可觉得好些？”
　　姬长安微微诧异着女子的变脸，前一刻还有惴惴不安的模样，后一刻，却满怀欣喜百般讨好的样子，唇角不经意便泄出几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