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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山中镇 ...

  •   二月的天还黑得早,等到了泰宁,夜晚已经降临了。秦晋烽重新上了驾驶席,一路将车往弯弯绕绕的小路上开。

      “你歇好了?”楼瑜萧问,一面拧了瓶咖啡给秦晋烽递过去。

      秦晋烽没拒绝,喝了一口,说:“我怕你一会开翻车。”

      楼瑜萧果断将咖啡收回来,自己一口气喝完,瓶子往后座一扔。

      秦晋烽看了一眼,没说话。

      楼瑜萧显摆:“你别小看小爷……我那是……”

      前头,远光灯下,路在前方消失了。

      “啊啊啊!刹车!”楼瑜萧狂叫。

      秦晋烽没动,猛打方向盘,车子一个漂移,转弯。原来根本不是没路,是个九十度转弯。

      秦晋烽挑眉:“你开?”

      楼瑜萧闭嘴,默默的在心中对这人比了个中指。

      等上了盘山公路,基本都是九十度的弯,车子基本就是擦着一侧崖壁过,另一侧就是万丈深渊,车速终于慢下来。

      夜空流云浮动,一弯上弦月掩在其中,暗淡惨白的光线照出影影绰绰的起伏的山峦。

      楼瑜萧将脸贴在车窗上往外看,只见浓厚的黑暗中,更深一层的黑暗勾勒出陡峭的山崖的锋利的线条,这是生长在平原地区的他从未见过的景象。

      “你,你要去哪里?”楼瑜萧揉着眼睛打个哈欠,看身边开车的人,这人没一点疲态。

      “一个镇子。”秦晋烽简单回答,一面将车窗打开。

      风吹进来,带着水汽,倒不是很凉,有种南方冬天特有的温暖感,秦晋烽点了根烟,夹着烟的手搭在窗户外头。

      楼瑜萧撇撇嘴,这人一路上已经有四五次做出这动作了,现在这盘山公路也这么单手开车,也真是够了。

      一路下来,他对秦晋烽的恐惧感不知不觉的消失了,估计是因为这人太有“人”的样子了,但是好奇却涨上来。

      “你到这荒山野岭干嘛?这里还能有镇子?”

      “你看着就是了。”

      所谓望山跑死马,开了许久,有时候也只是在一个山坳里,路面渐渐成了土路,四周开始出现破败的村落、散落的砖瓦。

      寥无人声的荒村衬着崇山峻岭,有种难以同外界沟通的闭塞。

      车子时不时要这些荒废的村落中开过去,四围没有一点光亮,莫名的就有种森森鬼气。

      远光灯中,一道血红的大字刻在前头转弯处的峭壁上,暗红的“十里岩”如血书。

      楼瑜萧将耳机塞进耳朵里头,《月半小夜曲》带着点哀怨,他余光瞄见窗外出现了一截白色晃过去。

      慌忙转头,就看见斑驳的白布遥遥挂在一枯树上,阴沉沉的随风晃动。

      但是,刚才这白布分明就是贴着侧窗滑过去的!

      “秦晋烽……”楼瑜萧倒抽一口冷气气。

      “不用管。”秦晋烽眼神都没过来:“看见了。”

      楼瑜萧咽了口唾沫:“那……那是什么?”

      “鬼。”秦晋烽用八风不动的语调说出了让楼瑜萧汗毛炸开的话。

      GLC进了一黢黑破败的古镇子,秦晋烽在一小楼前停车:“到了,下车。”

      楼瑜萧犹豫的下车,一眼望过去,荒村里头没半个人影,他哆嗦了一下,裹紧了羽绒服:“这地方……你想干嘛?”

      斑驳的春联贴在黝黑的门楣上,没半点喜气,倒是更显得阴森恐怖。

      “住宿。”秦晋烽说着,转身在那门上敲了敲。

      楼瑜萧刚想说“这地方有人?”,就像是响应楼瑜萧的话一样,那小楼里头灯亮起来,一女人的声音传出来,带着点睡意:“干嘛的?”

      有人?楼瑜萧放松了。

      “住宿。”秦晋烽回应说。

      双开老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半侧,一穿着碎花夹棉睡衣的中年胖女人蒙头垢面的站在门槛后头,睡意朦胧道:“一百五一间,两间?”

      楼瑜萧刚想说“两间”,又觉得自己一个人睡不知道会再遇见点什么,但说要一间,又觉得怪异,毕竟他是个同。

      秦晋烽道:“一间。”

      女人点头,让开门口:“你们声音轻点,家里人都睡着了。”

      室内昏暗的光线下,楼瑜萧发现这里的地面都是青砖铺的,一点没有装修。

      他嘴角抽了抽,但也知道这山沟沟里头,能有个地方住就不错了,挑剔什么还是免了,不然就这破地方,怎么样也报不出一百五一间的价格,于是识相的没开口。

      连身份证登记都没有,他们直接被领上了二楼最西边的一间房,中年女人将钥匙给他们,说:“先付钱,住几天?”

      秦晋烽抽了五张一百出去:“两天,带明早的早饭。”

      女人点头应下,转身后又有点犹豫。

      楼瑜萧觉得这应该是秦晋烽多付的钱的缘故。

      女人扭头说:“大半夜的,别往窗外看。”

      楼瑜萧瞬间就毛了,刚想追问就被秦晋烽一把扯进房间。

      “干嘛?”楼瑜萧一开口就被扬起的灰尘呛的咳嗽。

      “你问了她也不会说,一个地方一个传说罢了。”秦晋烽轻描淡写道,一面抬手拉了根线,橘色的灯光亮起来,还是老式的开关。

      楼瑜萧借着灯光打量这房间,普普通通的老式房间,不过就是在房间中又隔出一小块,当做了洗漱间。

      这倒是叫他舒了口气,要是上来就是一雕花家具的,他估计撒丫子就跑了。

      秦晋烽脱了衣裳,赤着上身往卫生间里走。楼瑜萧看着这人线条分明的脊背暗自咽了下口水。

      一会儿,小隔间里头响起了水流声,楼瑜萧呆坐在床边上,走神的想刚瞧见的那古铜色的脊背,半天反应过来,这身材绝不是健身房里头练出来的,更像是长期在外越野作战的人才会有的。

      难道这人是特种兵?

      “洗漱去。”秦晋烽出来,精悍的腰线掩在浴巾里头。

      楼瑜萧偷偷吸了下口水,说:“老子不要。”短时间内他估计自己是不打算自己在浴室里呆着了。

      秦晋烽没说什么,扯了浴巾上床,将被子搭在腰上,头发湿漉漉的。

      楼瑜萧耳根子有点红,挠挠头,脱了羽绒服往被子里头钻,然后他动作僵住了,他一个同,和这老爷们睡一张床上真没问题?

      秦晋烽背朝着楼瑜萧躺下来:“睡地上去。”

      楼瑜萧心里咯噔一声,联想到之前这人说的MB……他知道自己喜欢爷们?

      楼瑜萧犹豫了下,还是往秦晋烽身边挤着,厚着脸皮笑:“挤一挤啦,挤一挤睡还暖和。”

      秦晋烽翻过身来,冷着脸看已经扒到自己肩膀上了的楼瑜萧,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楼瑜萧缓缓从人肩膀上挪下来,不甘心道:“我睡相很好的。”

      秦晋烽抬脚,示意再不滚下去就给他踹下去。

      楼瑜萧自觉武力不敌,只得哭丧着脸伸手将被子抽走,往地上垫着,又将羽绒服套上,气呼呼的躺下。

      朦胧中,楼瑜萧翻来覆去,一会觉得穿着衣服躺着不舒服,一会儿又觉得砖石地面不舒服,明明累的狠了,却还是睡不着。

      他翻个身打个哈欠,朦胧的视线里头,是黑洞洞的床底下。

      楼瑜萧毛骨悚然,刚涌上来的一点睡意都吓没了,再翻身,又发现自己居然正对着窗户。

      这窗户在房间的下方,还有一半则在下层。这楼肯定是后期加高的,或者就是一层太高,后来隔出来的第二层。

      关键是,这窗户没有窗帘。

      月色在下方流动着,楼瑜萧这才发现这楼后头是一条河流。

      寂静中,水声传来,楼瑜萧眼皮子发重,恍然间看见一只小船随着水流在飘荡。

      似乎有人在歌唱,闽北话别扭的很,但听着听着,楼瑜萧恍惚间居然明白了。

      “月似钩,梳妆楼。血嫁衣,藏箱里。你方唱罢我登场,戴上面妆照古镜。”

      这不是那女鬼说的话?

      楼瑜萧猛的清醒过来,再看,哪里有什么船只女人?就连刚才的河流都不见踪影,窗户外头只有沉沉的黑暗,他惊恐扭曲的脸被映在上头。

      陡然间他就想起那中年女人的话,“别往窗外看”。

      但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窗户上他影子的背后,缓缓出现一张青白的脸。

      “啊啊啊——!”楼瑜萧惊恐的大叫。

      秦晋烽迅速翻身起来:“怎么了?”

      楼瑜萧正往后退,一下扎进秦晋烽胸口:“那,那边!”

      秦晋烽躬身往向那窗户,接着扭头看楼瑜萧:“什么?”

      那鬼脸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我没眼花!刚才那儿有个鬼……不对!是有个鬼在我背后! 就是浴室里的那个!”楼瑜萧说的乱七八糟。

      楼瑜萧头上满是冷汗,这回顾不得更多,连带着将浴室里头看见的和刚才遇见的一股脑说了,末了惊恐的看秦晋烽:“你,你是不是懂这些?”

      秦晋烽拧着眉头,手快速的朝他脖子上摸了一把。

      “干,干嘛?”楼瑜萧磕磕巴巴问,两手同步,抱住自己脖子。

      “没事,接着睡。”秦晋烽说完,将一头杵在自己胸前的楼瑜萧推出去,再度上床。

      楼瑜萧哆嗦着,扯起被子就往床上爬,龇着虎牙:“凭什么我睡地上?两男人睡一起怎么了?而且是你要的一间房。”

      秦晋烽靠在床头上点了根烟,没把爬上床的小子踢下去。

      楼瑜萧在床沿上看了会,确定了秦晋烽没旁的意思,就虚张声势的哼了一声,翻身卷着被子睡觉。

      “鸡公仔,尾弯弯,做人心抱甚艰难,早早起身都话晏,眼泪未干入下间……”隐隐约约的,似乎又有歌声传来。

      秦晋烽猛的睁开眼睛,只见楼瑜萧的床头边站着几个小孩,正幽幽的唱着歌。

      “去。”秦晋烽轻喝一声,那群小鬼顿时化作鸟兽散。

      楼瑜萧发现这个夜晚他仍旧没有做噩梦,醒来的时候有种生活如此美好的感叹,只可惜不是在自己的单身公寓里。他看看手机,仅剩的一格电闪烁着,屏幕上时间显示上午十点。

      房间里开了一夜的灯吊在天花板上,房间里没自然光,唯一的窗户就是楼瑜萧昨夜发现的,靠在地板上的那个狭窄的一条,起不了什么作用。

      床另一侧空着,隔间里传来水声。

      这男的怎么能这么爱干净呢?

      楼瑜萧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的看见身材好的和猎豹似的男人打隔间里头出来。

      换个房子,再有个这样的男朋友,生活就圆满了。楼瑜萧不着边际的想。

      “早。”楼瑜萧打床上起来,进洗漱间洗澡。

      一会儿,里头就传来一声惨叫。

      秦晋烽眉毛动了动,没出声,往那地板边上的小窗户那儿蹲着,看窗外。

      楼瑜萧被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咬牙切齿抹一把脸脸上冰凉的水,心说那秦晋烽肯定是故意没告诉他这儿没热水的!这人昨晚上就用过!

      大冬天的洗冷水澡,也不怕给缩回去咯!

      下楼,天井里头的石桌边上围了圈穿着破旧衣裳的小孩,都闷着头默不作声的吃早饭。

      楼瑜萧不自觉的蹙眉,只觉得太阳下头看着都有点瘆得慌,五六岁的小孩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怎么就这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扭头看秦晋烽。

      秦晋烽眉头拧着,两眼微微眯起,神色戒备又狐疑。

      昨晚接待的中年女人端着碗从一小门里头出来:“早饭。”说着将两只旧瓷碗往那不知道什么年代的石桌上一放。

      昨天晚上没大看得清,这会儿,楼瑜萧才发现,这女人有种不合常态的衰老感,两鬓斑白不说,脊背就像是被长期压着似得往前勾,肩膀也往前骺着,像长期背着沉重的东西似得。

      “自己做的豆花。”女人间楼梯上的两人不动,急切的开口。

      楼瑜萧心说这是怕让她退钱?他看秦晋烽,秦晋烽眉头还是没松开,抬眼看了下天色。

      楼瑜萧顺着他视线看,才发现刚还晴着的天色暗下来,阴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笼罩了上来,他心头一跳,再看这天井,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他又看下面的女人,觉得这女人怎么看都是十足农村妇女的样子,还穿着老旧的盘扣衣裳,也不知道刚干嘛去了,衣裳有点湿。

      秦晋烽开口道:“劳烦了。”说着就顺着台阶下去,楼瑜萧莫名其妙,也跟着下去。

      楼瑜萧看着面前的脏兮兮的破碗,有点嫌弃这早饭,但又见碗里头冒着腾腾的热气,就妥协了。他已经一天没点热的下肚了。

      小孩死气沉沉的挪到旁边,让出位置来。

      楼瑜萧和秦晋烽坐下。

      楼瑜萧对这几个面无表情的小孩有点恐惧,看着秦晋烽坐下,这才坐下。

      石头桌上带着阴寒,似乎将碗里头豆花的热度都消了。粗糙的石面上脏污得很,每到纹理中都夹着黑油油的油污。

      楼瑜萧刚端起碗,腿就被人踢了下。他侧头,看见秦晋烽蹙着眉头,没动那碗,于是他也装着随意的样子将碗放下来。

      “这儿可是有什么传说?”楼瑜萧问那坐着喝豆花的中年女人。

      秦晋烽也侧目望过去。

      中年女人动作一顿,接着继续喝自己的豆花道:“能有什么传说?偏僻地方,什么都是传说。”

      楼瑜萧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敷衍,于是道:“我们这过来考察的,想调查一下这儿的民俗传说,比如你昨天说的什么不往窗外……”

      女人乍然抬头,面露凶恶:“你看了?”

      楼瑜萧被她这陡然变样吓的往后一缩,但下一秒,那女人又恢复了原本那木讷的脸,就像刚才都是他的错觉。

      “看见了。”秦晋烽陡然开口,楼瑜萧直接就跳起来,心说你悠着点,这女的看起来不大正常,别刺激了拿刀子捅人。

      但古怪的是,这女人沉默了良久,抬头复杂的看秦晋烽,半天放弃了一般摇头叹息:“是有这么个传闻。”

      秦晋烽道:“说吧。”

      女人驱散了几个小孩,垂着眼道:“这楼后头的水里啊……”女人拖长了强调,面上划过惆怅。

      但楼瑜萧的心却是颤颤巍巍的,被悬起来。

      “有鬼!”女人陡然贴近楼瑜萧身边,面目狰狞,一声大叫。

      “啊——”楼瑜萧惨叫,往后一仰,仰面朝天摔到地上。

      但女人就和被扯住了线的人偶似得停住了动作,僵硬在原地。

      楼瑜萧被这女人的一系列的反应吓的哆嗦,望秦晋烽,就见这人依旧八风不动。

      “有鬼……”女人神情又变得呆滞起来,缓缓站起来像楼瑜萧凑近。秦晋烽露出戒备的神态,站起来。

      楼瑜萧缓缓后退,心中却还好奇到底那楼后头的水里头有什么故事。

      女人窃窃私语:“就是后面的那条河……”

      “什么?”楼瑜萧舔舔嘴唇,小心的往女人边上靠:“河怎么了?”

      但是女人的声音低下去,她的眼神涣散开来,不断的重复着“有鬼……”就像是在梦呓。

      楼瑜萧失望了,这女的是疯子?语焉不详的。

      女人的头往下垂下来,整个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悬挂着。

      秦晋烽的眉头拧起来,站在原地没动,隔在着中年女人和楼梁宵中间。

      楼梁宵意识到似乎情况不妙,慢慢的、僵硬的往退后,眼睛不敢从这诡异的女人身上离开半寸,生怕有异动。

      光线透过厚重的云层投进着天井中,阴沉的色泽晕染着这片夹在四方屋瓦中间的狭窄空间,寒风穿堂而过,楼梁宵的鬓角落下一滴冷汗。

      大白天的,朗朗乾坤的,活见鬼了这是!

      楼瑜萧拽拽秦晋烽的胳膊,示意他看侧面的小楼。

      秦晋烽轻声说:“别看它们,当什么都没看见。”

      楼瑜萧赶忙想转开视线,但却没能动。

      半遮半掩的门内站着那几个面无表情的小孩。他们沉默的注视着天井中发生的一切,面上麻木。

      甚至,楼梁宵觉得他们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冷笑。

      这些小孩根本就是在等着……楼梁宵陡然就产生了一个让自己胆寒的想法,至于他们是在等待什么,那就当真只有天知道了。

      楼瑜萧感觉自己就剩下眼球和嘴巴还是自己的,和被魔障了一样,有什么在限制他的动作。

      “秦晋烽……”楼梁宵尽量轻声的喊前头背对着自己站着的秦晋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秦晋烽转头,接着,他在楼梁宵的瞳孔里看见了极度的恐惧,那收缩的瞳孔中陡然出现了一道飞扑上来的虚影。

      那本来没了动静的女人以一个爬行类动物的姿态窜上石桌,接着一跃而起,蓬乱的头发被风吹起,露出青白狰狞的脸。

      “找死!”

      秦晋烽拧身一记漂亮至极的空翻,和那诡异的女人在半空相错而过的同时,一道金光利剑一般出现在他手中,在那女人身上晃过。

      金光一收,秦晋烽躬身落在那方石桌上,霎时间,那些碗中的豆花沸腾起来,竟全是血红色。

      女人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之际的嚎叫。

      楼瑜萧又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借着这机会往大门口奔,听到这声音又忍不住回头。

      那女人身体被从正中被劈开,但并没有断裂,此时已经愈合的只剩下一条缝,里头透出腥红色,像燃烧爆裂开来的炭。

      “走!”秦晋烽面色铁青,对楼瑜萧大喝,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女人头直接翻转一百八十度,两黑洞似得眼睛直盯住呆愣在原地的楼瑜萧,同时四肢关节倒转,飞扑而来。

      这张脸已不是原本这女人的了,像本来的面部被蒙上了一层人皮,就只有两个黑洞似得眼睛,嘴巴位置的被缝合起来。

      这张脸是之前那个女鬼的!

      “啊啊啊——!”楼瑜萧惨嚎一声,条件反射一脚蹬出去,正中那扑上来的女鬼。

      那扑来的身形倏然停顿,女鬼从那中年女人的身体内脱离开一半,就像是一层半透明胶质的薄膜,模糊起来。

      鬼白天似乎是不能出来?他这算不算是一拳秒杀?

      女鬼身形在阴沉的天光下涣散。楼瑜萧得意了。

      “哈,让你追小爷……”楼瑜萧嘲弄,又补一脚。

      秦晋烽拧眉,不可思议的看楼瑜萧:“你……”

      女鬼再度冲进那女人的身体,被缝合的嘴撕裂,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

      楼瑜萧呆愣:“还没死?”

      与此同时,女鬼发丝暴涨开来,瞬间铺满了整个天井,朝两人缠上去。

      “操!”楼瑜萧被那些游蛇似得发丝缠住,直往那女鬼方向拖。

      金光袭来,斩断了缠上楼瑜萧发丝,他怪叫一声,继而连滚带爬、慌不择路冲进小楼。

      金光回旋,落入秦晋烽手中。

      羯磨现形!

      秦晋烽手腕一抖,暴喝一声,顿时赤金色的火焰顺着羯磨蜿蜒而下,化作游蛇,“嘶嘶”的吐着信子,往八方而去。

      “去!”秦晋烽将羯磨往地上狠狠一敲,羯磨钉进石板内。

      火蛇在触到发丝的瞬间暴涨开来,拧做一条,转眼间已到女鬼身前,张开烈焰化成的大口。

      女鬼尖啸,猛冲而上,发丝勒住火蛇七寸之地。

      火蛇垂死挣扎,片刻后倏然碎裂,化作万千火星炸开。

      火星掩映中,秦晋烽借力一跃而起,半空中两手一错,羯磨下方伸出刀刃,模样怪异的陌刀横出,裹挟着赤金色的火焰向女鬼,当头直劈向女鬼。

      女鬼往后一掠,避让,继而上浮,转瞬间竟是虚浮在秦晋烽头顶。

      秦晋烽一击落空,电光火石仰身,陌刀上挑。

      女鬼翻身,晃至他身后,长发就要绞向他脖子。

      秦晋烽赫然弹起,拧腰直刺,陌刀穿透女鬼脖颈。

      女鬼尖利嚎叫,抽身就向小楼内逃窜。

      秦晋烽躬身落地,抬掌平削上锋利的刀锋,血色顺着刀柄上狰狞的骷髅鬼像繁复的线条流下,他断喝一声,霎那间天井上方云层翻滚,透出阳光。

      女鬼怒号,挣扎着从那附身的躯壳中脱出一半,但血色化作锁链,顷刻间缠绕而上,将女鬼缚在躯壳之内。

      秦晋烽抬手按向刀柄,金光一晃,刀刃收回,羯磨重现,火焰打雕刻的红莲上喷薄而去,业火瞬间将女鬼吞噬。

      小楼里,楼瑜萧面色苍白的低头,就见几只小手扯住了自己的衣摆,那一双双眼睛冷冷的盯着他。

      楼瑜萧心脏狂跳,不知这些小孩是人是鬼,不敢妄动,生怕激怒了这些小孩,一面慌忙转眼看向门外:“秦晋烽!”

      天井炸开赤金的火焰,女鬼在火焰中挣扎,片片龟裂开。

      秦晋烽从火光中走来,抓着楼瑜萧的那些小手松开了。

      楼瑜萧松了口气:“这些……”

      “……红嫁衣,藏箱里……”

      熟悉的句子传来,数道童声齐声念叨。

      楼瑜萧背后冷汗直下,秦晋烽顿时拧眉,两步冲进来。

      几个小孩身形却陡然模糊扭曲起来,瞬息间雾一般消失。

      黑洞洞的小楼内,楼瑜萧和秦晋烽大眼瞪小眼。

      楼瑜萧心里头毛楞楞的,忍不住开口:“这怎么回事?”

      “先出去。”秦晋烽收起戒备的架势,转身往外走,手冲楼瑜萧一招。

      楼瑜萧再看一眼这里,只觉阴森,慌忙追着秦晋烽穿过阴沉沉的小天井出去了。

      天井中一堆灰烬正被风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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