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
-
——所谓的禁制，大可看成是战士无谓的矜持。
因禁制而身陷囹圄的他们，恐怕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七岁那年徒手杀死铁匠库兰的猛犬后，他发誓毕生不会再吃狗肉。而这一点，被敌人利用，导致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食打破禁制，左手失去力气。
这一命运像是镜子般反射到他的儿子康拉身上。
自与奥伊芙分别七年之后，按照约定，康拉来到阿尔斯特。身为父亲的他在儿子还未出生前就为其定下三条禁制：不可告之姓名与身世，不可拒绝挑战，不可再回来。于是，禁制束缚下康拉无法说出自己的名字，被国王视作不敬。当父子再次相见时，接受国王命令应战的他，在康拉将死之际，才自其知道两人的关系。
“那个时候我投失标枪想向你暗示，但是为时已晚。”
康拉看着夜幕一点点被破晓的白光洞.穿，少有地敛起一切表情。
“母亲欺骗了我。我不知道你是我父亲，以及那把枪的事。”
——战士无谓的矜持。
哪怕到了最后，也无法改变这样的结局丝毫。
这个话题再深究下去，只怕会让彼此不快。可以互相吐槽，但最终没法避免走向揭开伤疤的地步。如果伤口结痂了倒还好，何必再徒增新伤。
现在的Coinchenn，身上具有两个身份。
一个是奥伊芙，康拉的生母，库丘林的情.人之一。
另一个是同名的母性怪物，并将玛修看作自己女儿。
本以为身处的「剧本」世界，是库丘林的传说再现。就算故事的背景被恶趣味放到奇怪的时代中，遇见的人，彼此的关系，都还是神话里的那般模样。比如德弗尔盖尔对他的一见钟情，以及奥伊芙对他的持续恨意。
和具备两个身份的她对打后，一番恶斗后，她被代入她丈夫身份的迦尔纳带走。
这边厢，由于狂王受到的伤害在心脏上，灵核虽无恙，但伤害程度不容小觑。就算全身有卢恩符文进行伤口治愈和身体修复，仍需要一些时间。
何况，按照和迦尔纳约定的，离一行人前去与这位布施的英雄见面，还需要等待一会。约定是天亮之后，现在黎明将至，沉睡的万物将醒不醒。
由于她身上还有母性怪物的身份，迦勒底这边的罗曼医生，努力把之前看到的相关传说加以整理，力求让咕哒君他们尽快了解与母性怪物有关的背景故事。
传说在爱尔兰的塔拉国，其国王Conn与丧偶而郁郁寡欢，最终在一次旅途中遇见一位名叫Delbchaem的女仆。她来自于应许之地（the Land of Promise），因听闻Conn的儿子Art之光荣事迹而芳心暗许，尽管Art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位爱慕者千里迢迢前来找他。
在于国王Conn交谈中，Delbchaem知道他丧偶处于悲痛着，变得不知如何在父子之间择偶。最后，她决定要在爱尔兰做出选择，前提是Art必须离开塔拉国一年，视作流放。
当时的国王Conn与其妻子Becuma的结.合被认为有罪，导致爱尔兰农粮牛奶短缺，男人们无力应战，全国上下民不聊生。哪怕是德鲁伊们也毫无办法。据说要消除这份罪孽，必须要让一对无罪的夫妇诞下纯洁的男孩，并在塔拉国上将其宰杀，使之鲜血浇灌爱尔兰的土地。尽管最后这一形式在一位妇人的劝说下，以一头母牛代替了孩子完成仪式死去，Becuma作为有罪之人与Conn的儿子Art势同水火。
因此，Becuma对Art落下禁制：Art将无法在爱尔兰进食，除非他将Delbchaem带回来。
于是，Art踏上路程，来到了Delbchaem所处之地。
Delchaem的母亲，以一敌百的女战士Coinchenn，曾经被预言——她的女儿接受求婚的那天，便是身为母亲的她的死期。为此，这一犬头人身的母性怪物，将所有对她女儿有所爱慕好感的男人统统杀死，将他们的头颅高悬屋外示众。
Art接连将守卫在此的人杀死，就算被欺骗喝下毒.药也依旧和Coinchenn死斗到底。最后，仿佛应验预言所说，母亲死在了Art的手上，和她杀死的男人那样，她的头颅被砍下。女儿得以和心上人成婚，获得幸福。
Coinchenn的丈夫，奇迹之地的国王Morgan恰巧不在，回来时知道心爱的妻子被杀，自己的领地被夺，愤怒地与Art对战。结果，同样身首异处。
Delchaem以及她父亲的领地全都归Art所有，关于这位战士的冒险故事落下帷幕。
禁制。预言。
诸如此类神话中的束缚，所具备的束缚力，除了当事人，旁人无法想象有多么强大。
书籍里记载的文字寥寥无几，生死爱恨轻描淡述。白纸黑字，只消几笔，带过多少的事实与真相。更何况是其中的感情。
“这个传说，和「库丘林」本身联系甚少。就连对这个传说的时代考究，也是后来过了很久才有人提出的，在菲奥娜骑士团之后的凯尔特神话第四区域。”
屏幕那边，罗曼医生略显担忧，特意提醒一句。
但是Lancer不这么想。
别的他，在场其余两位光之御子如是。
“塔拉国吗……说起来当初我杀了这个国家的王，经过交涉，我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后来继承塔拉国王位的小子。那小鬼在结婚前发誓过要亲手杀了我。最后，他成功了。”
“把女儿嫁给誓言向你报仇的男人，又是国王的命令吗。”
“啊……只是不知道，我女儿最后怎样了……”
枪兵下意识回了康拉的问话，不知不觉反倒多了几分自言自语的意味。
至于奥伊芙，相关的记述不过如此。她是斯卡哈的妹妹，打破约定进.犯影之国。原本斯卡哈并不想库丘林参战，给他喝下药使其睡下。结果库丘林的身体异于常人，本来睡上一天的药只作用一小时。库丘林与斯卡哈，以及其他徒弟一同对抗奥伊芙的人马。最后，库丘林从斯卡哈那里知道，奥伊芙最重视的是她的战车与战马。
——奥伊芙，你的战车与战马要掉下悬崖了！
听此，她急忙回头，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库丘林将她抓住，并要她做到两件事：其一，从此不再与斯卡哈作对；再者，为他生个孩子，取名康拉，并在七年后把孩子送回阿尔斯特。至于三道禁制，权当是临别的礼物，毕竟是他库丘林的儿子。
同时有着这两个身份的她，是咕哒君他们记忆里的Coinchenn。那个作为魔枪的原型之一，封在魔枪中陪着库丘林千年之久的海兽之灵魂。
跟着迦尔纳走进装潢古朴的花店内，咕哒君他们来到店面后方类似于客厅的地方。一张圆木桌放在中间，一旁是两长沙发，看样子是能展开成床褥的设计。而现在，这唯一能坐的地方，被着着实实霸占了，脚.交叠搭在扶手上真是一点空隙都没有。
她只穿了件外套，衣摆比较长而且宽松到显然是男式衬衫，以至于她下半身是穿了短裤还是什么都没穿，一时间真没法判断。她背对着门口这边，脸埋在沙发背和扶手间的角落里。
咕哒罗看了眼身旁的迦尔纳，对方的惊讶一点也不比他们少。保持抱着装面包纸袋的姿势，迦尔纳停在客厅门口一会，拎起刚刚扔到他脸上的枕头，随手就将它盖在她的肚子上。
不知之前有没睡着，现在她确实醒过来了。侧卧着右腿搭在左腿上，抬起较上方的右脚，脚尖有意无意顺着左腿的曲线往上蹭，在膝盖下方停住，转而往下划直到双脚再次搭在一起。
半晌，她用显然没睡醒的语气呢喃。要不会迦尔纳一脸认真听她说，真以为她在梦呓。
“解释一下昨晚的事。”
“……”
“突然发动攻击，一把火就把我召唤出来的海怪变成章鱼烧。要不是它们分泌出毒液发挥点作用，我的魔力只会白白浪费。”
“……”
“还有那个攻击，Vasa.vi shakti？听上去还以为是‘芥末（Wasai）射击’。这是要给章鱼烧加个芥末口味吗？”
“你知道我不会袖手旁观。”
被连续吐槽两次，一直不吭声的迦尔纳冷不丁回了一句。她明显料到他会开口回一句，只是没猜到会说什么打断她的毒舌暴言。迦尔纳在她身边单膝蹲下，她稍微转过身来便对上他的视线。停顿片刻，他接续道。
“因为你根本打不过他们。”
“……”
这次轮到她无言以对，不过她不会乖乖被吐槽，随手抓起盖在肚子上的枕头愣是一把扔到他脸上。顺便扯了下他右耳上的日轮耳环。这不会读空气的发言，就算知道他是这种类型，也不想轻易饶过他。
作为站在一边看着这些的旁观者，咕哒君觉得自己迎面吃了一嘴的狗粮。
嗯？等等，为啥眼前这两人看上去这么老夫老妻，俨然退休之后开间花店安享晚年的模范夫妻？迦尔纳不也只是代入到她作为母性怪物时的丈夫这一角色吗。既然他清楚自己是代入的，自然清楚对她不会有夫妻之情……
也就是说，昨晚保护她而出手相助也好，现在和她互相吐槽也罢，归根结底不是出于丈夫这一身份，而是清楚自己纯粹代入其中的迦尔纳本身。
咕哒君侧目看了看就在他身边的三位库丘林。枪兵和德鲁伊并没有太在意眼前的情景，大概是觉得她能流露出这样的笑靥也无妨。至于狂王，仍是那种看不出感情变化的漠然。
沙发那边，迦尔纳站起身，轻声提了一句。
“你认为我多管闲事也没关系。但至少，和你一起去祭典庙会一次。以丈夫的身份。”
能不能别用认真正经的语气说着像是来次黄昏恋夕阳红式的约会这种话啊。她一时语塞，而后猛地想起什么，她立刻坐起身子，满脸期待地问道。
“会有花火大会吗？”
“已经是秋祭了。再者，我不觉得，你会有时间把注意力从庙会上的小吃移开。”
“迦……尔……纳……！”
她恨得咬咬牙，索性背过去生闷气。面对ky只能自个儿不爽。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刚刚她期待满满时，头上有类似犬耳的东西骤然竖起？看上去不像是翘起来的发丝。好一会，她的声音才响起。因把脸埋在沙发里显得有些闷。
“你带回来的人，不说明一下吗。”
话罢，迦尔纳回头看过去，咕哒君作为御主赶紧以身作则。
“你、你好，我叫藤丸立香，大家都习惯叫我咕哒君。”
“我是玛修·基列莱特，是保护前辈的亚从者。”
“嗯？！”
听到玛修的声音，本来生闷气转身背过去的Coinchenn，愣是立刻坐起身子看过来。
她径直地蹿到玛修跟前，这时玛修才想起来康拉嘱咐过自己的话。
——她把你当作自己的女儿Delchaem了。
你得小心。谁也不知道她对被女儿害死这件事的看法。
然而为时已晚，她已经来到玛修面前，二话不说先亲昵地抓着玛修的手凑过来说。
“「玛修」？你喜欢这个名字的话，就这么叫吧。和你爸爸迦尔纳一个样。”
一语点醒。要是迦尔纳坚持她的丈夫的身份，应该会像之前她那样，选择代入角色的名字自称。但是就在刚刚几分钟，她咬牙切齿说出的确实是迦尔纳这个名字。
可是，她身上应该不止一个身份……
“我的母亲奥伊芙对库丘林只有恨意，但是，这只海兽根本上，是不会去恨他的。那是怎样都无法扭曲和改变的。不管他变得怎样，不管她是不是丢失自我。”
康拉给出了答案，咕哒君理解如此，不再多问。
也就是说，就算身上有奥伊芙这一身份，她，作为魔枪中陪伴库丘林许久的Coinchenn，是无法去憎恨他的。
其结果是，她只承认康拉的位置，而将恨意涉及的对象排除在外。
比起会忘记他，她更害怕自己会只以恨意记住他。
“去秋祭庙会当然少不了浴衣！来，玛修，一起去好好打扮吧。”
她的笑容中幸福是真切的，远比任何假设猜测都要真实，都无需置喙。
看着玛修由着她拉到房间内，康拉稍稍低头，眄视身旁驻足的，三位同为库丘林的他的父亲。
“既然她只承认我这个儿子，就由我来接近她完成任务。”
那是早上破绽时分，在和罗曼医生交谈后众人得到的对策。
将掌心放在胸口，衣襟里是藏好的匕.首。但实际上，这把刀身如雷电般的紫色短刃，并非拿来刺.杀。
Rule Breaker。破尽万法之符。
此物可用于破解契约切断联系。
而康拉将要做的，便是伺机接近眼前分体的Coinchenn，切断其与持有圣杯碎片的母体的联系。
他看着在悉心准备参加秋祭的两人，虽不是真母女却看上去感情颇好。
然后，他瞥了自己的父亲一眼，低声呢喃。
“我终于能如愿，和你并肩作战了，父亲。”
正如我曾经所说的那样。
——我们一起，将阿尔斯特的旗帜带到罗马、乃至更为遥远的国度。
咕哒君有些为难，说实话，尽管知道有必要这么做，他也不想库丘林或康拉动手。而且，一旦出现什么情况，迦尔纳有出手保护她的立场和坚持。这么一想，咕哒君忍不住朝迦尔纳的方向看去。偏偏和他对上视线，咕哒君不由得愣了一下，赶紧开口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对了，不知道是什么秋天祭典，会有庙会真好啊！”
迦尔纳把装有面包的纸袋放到一边，平淡地回答。
“我记得是叫，‘龙神祭’。”
“诶？”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