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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嫁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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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重绮不喜欢江绥,打小就不喜欢。
从有记忆开始,江绥就是一个不会让人省心的主儿,三天两头要整点事情出来,二叔江倾死得早,于是江绥闹了事情,都是她爹江停在收拾。
纨绔子弟,真的是没什么值得喜欢的。
在船上的时候,江重绮正眼从来都懒得瞧江绥一眼,可是江绥二皮脸,江重绮越是不待见他,他越是往前凑,非逼得江重绮恼了怼他几句。
船快到平川的时候,江重绮坐在船头看山看水,江绥又转悠到江重绮身边了。
“江重绮你说啊,徐意平跟李酌玉算不算是一对璧人啊。”
这是个挺让人难受的话头的,江重绮根本不想接,但是心里的憋屈被激了出来,于是狠狠地瞪了江绥一眼。
江绥二皮脸,只当没看见,又道:“英雄从来配美人,其实那李酌玉倒不见得比你美,可是人家徐意平就是一见倾心。武林大会上,徐意平场下一瞥,两双眼对上了,一颗心啊,就付了出去,就算你江重绮再怎么死缠烂打,也没机会了。”
“你不过是想给我心里添堵,我偏不让你如意,我就是不生气,我不生气。”江重绮手搭在剑上紧了又紧,最后松开,然后抬眉笑对江绥。
看着挤出一脸笑的江重绮,江绥唇边笑意渐渐收起来,他伸手想要拍拍江重绮的肩膀,可是手到江重绮肩上两掌的位置,又哈哈笑着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江重绮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心里头有些异样,可是却又抓不到头绪,最后只能皱了皱眉头,随后问出了心里头的疑惑,“你当日为何会告诉我,两江鬼会在武林大会上出现?”
“我有说过吗?”江绥抬头望天。
“那不然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武林大会上?”江重绮反问。
江绥折扇在虎口处敲了敲,然后目光转回来望向江重绮,认真道:“一定是你自己想去看才俊,然后拿我说的话当借口,可是我确定我是没有说过的……”
“少来,小人尤善说谎。”江重绮道。
“看来倒是不好糊弄过去了。”江绥笑了笑,“我刚巧是认识那两江鬼的。”
“什么!这么说,我江家的仇,你是脱不了干系的?”江重绮眯起了眼睛。
四目相对,江绥却不说话了。
正僵持着,船靠岸,乘着这艘商船的人纷纷下船,人来人去之间,两人就被分开了,江重绮想找江绥要一个答案,可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江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远去。
江重绮也下了船,往平川城里去。
平川城里很热闹,江重绮走在路上,还被几个过路人往手里塞了两条红绸。
江重绮略微一打听,就将手里的红绸扔了。
是徐意平到玉罗门提亲,明锦山庄阔绰,全城派发二尺红绸,全城跟着沾了喜气,大家都在为徐意平高兴。
这举民同庆的阵仗,都快抵得上皇帝大赦天下了。
江重绮顺着人流很快就到了明氏祠堂,然后看见徐意平亲手从祠堂里捧出了一件红色的嫁衣。
徐意平从高处走下来,一步一步,身旁跟着的是武林正派的翘楚。
隔着人海,江重绮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房里绣嫁衣,手被针扎得处处是伤,徐意平半跪在她面前细细帮她上药的场景。
又想起徐意平曾经说,他家里是有一件从祖上传下来的嫁衣,还想起徐意平曾经跟她说,如果是她穿着那身嫁衣,一定很好看。
从高处下来,徐意平便要将嫁衣交付给李清玉,由李清玉将嫁衣带回玉罗门,十天之后,李酌玉便会穿着这嫁衣嫁到明锦山庄去。
其实当年江重绮说要嫁给徐意平的时候,承州城里的百姓也是祝福他们的,江氏武馆的弟兄们更是一人送了一样礼物上门,可惜,那些礼物,那些人,都葬在那片火海之中了。
她背负着这些要活下去,而徐意平却将这些忘了个干干净净,真是不公平啊。
江重绮自嘲地笑笑,目光挪到那大红嫁衣上,目光有些刺痛,提剑飞身而去,心里只想着那嫁衣该是她的。
江重绮飞身落在李清玉面前,在徐意平将嫁衣送出去的时候,一把将嫁衣抢了过去。
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徐意平等回过神来,江重绮已经将嫁衣披到了自己身上。
这世上穿红衣的千千万万,可是没有那一个人能够像江重绮那般,将红衣穿的那样动人,行动处,像是一团要烧到人心里去的火,撩得人恨不得将一颗心都奉上。
徐意平望着江重绮,眉眼冷下来了。
“江姑娘今日若是来喝喜酒的,明锦山庄自会奉上好酒好生招待,可是江姑娘今日若是来闹事的,”他顿了一下,眼波一横,手按上腰间剑鞘,“徐某就不客气了。”
江重绮将一切看得清楚明白,心中更是愤愤了,面上却是笑了:“你尽管对我不客气,我若是活着,便不会看你娶旁人。”
徐意平闭眼。
江重绮继续笑,她知道不管是以前的徐意平,还是今日的明锦山庄庄主,都不会对一个女人动手,可是她笑着笑着,笑容僵在脸上。
有血从她的肩头低落到手腕子上,再顺着手腕子滴到青砖上,溅开几朵血花。
徐意平的剑扎在她的肩头。
江重绮望着那扎在自己肩头的剑,拢着嫁衣的右手缓缓垂下,正红色的嫁衣便滑落到地上。
她倒是忘了,眼前执剑的男人曾经是对她横过剑的啊。
“徐意平,你的剑扎这么浅,是不是还是舍不得啊?”她笑看着他。
“江重绮,我不想杀你。”徐意平道。
话毕,徐意平准备收剑,可是江重绮看着他,竟然一把握住剑,手心立马有血溢出来。
“我说过,我不会看你娶旁人的。”
她空手握剑,掌心早已是一片模糊了,可是面上居然还笑着,笑着笑着,眼底就红了,随之便有泪水在眼底打转。
滴——滴——
血一滴一滴滴在青石砖上,四目相对的时候,江重绮的视线渐渐模糊,在晕过去之前,她听见风声飒飒,有人从高处翩然而下,将她拦腰抱起。
“徐意平,早年我就同你说过,你想怎么折腾都可以,可是要是伤了她,我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