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岁月静好》林卿

62、情切切景旲拒纳妾 爱绵绵黛玉终随愿

　　此事黛玉不好辩驳，只得心中暗暗着急。皇后扶了扶簪子，已有了主意。浅笑着向黛玉招手，而后拉她到跟前，道:“你这孩子就是心实。那两个奴才手脚不干净，私下偷了你的东西去当钱，你直接贬出府去就是，何苦还这样优待。便是顾及本宫，也不该如此放任奴才胡来。”黛玉自然明白皇后的意思，顺坡下驴，应了两句。无论信不信皇后的说辞，众人皆做不知，连声夸太子妃孝顺。
　　忠顺王妃还道:“太子妃娘娘年纪小，这事又涉及皇后娘娘您赐下的奴才，太子妃有些束手束脚也是正常的。要臣妾说，这已极好了。便是换了臣妾自己，也未必有她得当。”皇后轻轻一笑，又对黛玉道:“你婶子夸你，还不快谢过。”黛玉向忠顺王妃额首为礼，笑道:“多谢王婶。”忠顺王妃忙道:“臣妾说的是实话，哪里敢当太子妃娘娘一句谢。”纪景旲风头正盛，众人也不愿得罪，自然顺着引开话题到别处。
　　一时快到响午，皇后命众人散去。临了，又单对柳杜氏道:“六公主也要选驸马了，本宫不大了解各家男儿的秉性。柳夫人既然爱听市斤胡言，不如也抽空替本宫留意一二，也是你这个外祖母尽的心不是。”平常人家庶子婚事都要嫡母做主，皇室规矩森严，更是如此。若是皇子，说不定皇帝还会关注些。若是不大受宠的公主，自然是皇后做主。柳杜氏脸色大变，惶恐应下。她想送孙女入东宫，才来说黛玉的不是。却忘了皇后也姓林，黛玉有什么不好，坏的可是林家女儿的名声，皇后如何会忍。
　　皇后现在可懒得理她，打发人走后，又吩咐下午不再见命妇。
　　孙嬷嬷带人送了午膳来，皇后一言未发，径自坐在桌前。黛玉也未开口，乖乖立侍布菜。按理，媳妇服侍婆婆天经地义，可皇后最是疼她，从来都是免了她劳累。今日是她头一次伺候，脸上、心中却没半分不满，反而格外用心服侍，深恐皇后用不惯。皇后有意为难，一席饭用了半个时辰。偏看着她面色微微发白，又忍不住心疼。
　　皇后刚想让她坐下，齐忠就匆匆进来通报，说太子来请安。皇后眸光一暗，扫了几个伺候的丫头一眼，才让请他进来。
　　纪景旲来了，一面给皇后行礼，一面拿眼觑黛玉。黛玉低眉侧立，除行礼外不多说一句。皇后冷了脸，道:“过来陪本宫用膳。”纪景旲顿了顿，知道皇后正在气头上，终究不敢悖逆她。书竹忙端了一副碗筷来，递给黛玉，示意她送上去。
　　皇后并未再动筷，而是让黛玉去伺候纪景旲用饭。看着黛玉在身边立规矩，纪景旲实在坐不住。心一横，挥手道:“都给孤下去。”皇后脸色更沉了，黛玉忙偷偷拽他袖子。他顺势握住她手，也不给她挣脱，又说了一句“下去”。孙嬷嬷愣了半响，想了想，又看皇后的脸色，皇后点了点头，她方带着几人退下。
　　人走全了，纪景旲才松开黛玉，直挺挺地跪在了皇后面前，道:“那二人的处置是儿臣的主意，玉儿不敢违抗儿臣，方才同意。有错也是儿臣的错，与玉儿无关。”皇后看着两个孩子，叹气不已，道:“这事到此为止。那两个丫头算是废了，不必再提。过几日，本宫再给你赐人。”又拉着黛玉，嘱咐道:“这一次不许胡闹。”纪景旲不肯退让，坚持道:“母后尽管赐，任是谁，来了府里都是守活寡。除了玉儿，儿臣谁也不要。”听他如此说，黛玉心中被填的暖暖涨涨，爱意涌动，低头望了他一眼，含着情丝无限。另一面，又想起御医的嘱咐，皇后身子不宜动气，恐他的话气着了皇后。一半喜一半忧，弄得黛玉心里矛盾不已。
　　皇后果然大怒，质问道:“你这是爱她还是害她？你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等到满朝弹劾太子妃不贤之时，你拿什么去堵天下悠悠之口？拿什么去保她？”太子独宠一人，意味着别家女儿无缘东宫，涉及到各自利益，朝臣又岂是好相与的。别的不说，这几日带着姑娘来请安的诰命，哪个不是存了这种心思。纪景旲镇定自若，反驳道:“若是儿臣纳了侧妃、侍妾，母后就不怕儿臣被别的女人笼络过去？‘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母后疼爱玉儿如斯，您可舍得她到那地步？退一步而言，就算儿臣不变心。自古深宫多算谋，儿臣若真姬妾成群，母后就不怕玉儿遭人算计吗？母后经历过的，您忍心让玉儿再经历过一次吗？”皇后梗了一口气，道:“她自嫁给你的那一日起，这就是她的命。你若真心爱她，就别叫她走了弯路。”黛玉眼眶通红，也在皇后身侧跪下，轻声道:“母后无需再言，玉儿知道该如何，不会让母后为难的。”又向纪景旲使眼色，叫他不要再说。她私心里是最不愿与人分享纪景旲，可皇后所说她亦知。从罪妃之子到当朝太子，只有他自己清楚当中有多少艰辛。他好不容易换来的今日，她怎愿因她而毁掉。
　　纪景旲则不然，今日不说清，保不齐玉儿日后还要受多少委屈。只有把话说明白了，他父皇母后才不会再干涉他后院之事，也不必让玉儿难过。纪景旲脸色微沉，道:“难道玉儿的命，就是同母后一般连和枕边人说话都要收敛真心、琢磨再三？还是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害死，却不得不对着帮凶日日笑容相迎？”被戳到痛处，皇后怒得“啪”得一巴掌扇了过去。她还没说什么，便听到皇帝的呵斥声:“混账！”皇帝推门而入，愠色未有半点掩饰。皇后与黛玉皆是唬了一跳，唯纪景旲有内力，早知道皇帝来了，方才也是故意说与他听。毕竟在不纳侧妃一事上，还是要皇帝点头。而此时只有利用皇帝对皇后的愧意，才有可能让他松口。
　　皇后起身行礼，却被皇帝拉住了，到炕上对坐。下头二人还跪着，黛玉暗自盯着纪景旲的侧脸，心疼不已。皇帝面色铁青，过了一炷香，方道:“你当朕不敢废太子么？”纪景旲平静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希望护住自己的妻子。”皇帝道:“天底下谁家主母不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到了她这就不行？更何况她是太子妃，将来要母仪天下的，这般不贤，如何服众？”纪景旲道:“这些都是儿臣的主意，父皇何苦将罪名扣给玉儿。儿臣自己不愿纳妾，犯了我大乾哪条律令？”皇帝被他噎住，不由怒道:“后宫牵连着朝堂，岂容你胡来。”纪景旲抬头直视皇帝，反问:“所以父皇就眼睁睁看着母后痛苦了二十年？若不是有这六宫三千佳丽，今日父皇、母后走不到这一步吧。”皇帝指着他，咬牙切齿:“你……”可皇帝心里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从前的皇后会吃醋、会使小性子，生气的时候会对着他直呼其名，还敢冬日里将他关在门外，可那个时候她眼里只有他。若不是为着前朝、为着平衡六宫，他不会一次又一次让她失望，以至于磨没了她的性子，也学着藏起了真心。屋内气氛一时凝住，任谁也没说话。
　　半响，皇帝正色道:“你知道你这样做，以后要面对什么吗？”纪景旲忙道:“儿臣会在政事上愈发用心，决不授人以柄。”如果唐明皇不是荒废朝政，如果没有安史之乱，朝臣再有私心，也不可能没事揪着皇帝的后宫不放，管他宠幸哪个。他不纳二色，必定会得罪一批想送女儿入东宫的人，但只要他政事上处理得当，这些人最多嘴上说几句，如何奈何得他。皇帝又冷冷看了一眼黛玉，后者脊背挺直，虽红了眼眶却也忍着没哭出来。再想着那日她在大殿上护着纪景昉之举，也是个不凡的。皇帝神色柔和了些，道:“若是三年之内，朕看不到嫡长孙，自然会让你母后替你纳侧妃。”纪景旲忙磕头，喜道:“多谢父皇成全。”黛玉也跟着他行礼。
　　皇帝答应了，皇后哪里会有意见。只是真要废除六宫，只怕也不是个容易事，纪景旲日后的路还长。看着两个孩子，皇后担忧的同时，又有一丝欣慰。她的玉儿，要比她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