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岁月静好》林卿

56、桃林佳曲各生欢喜 疫疾战乱两地伤痛

　　次日，皇帝下旨追封和宜夫人为德妃，以贵妃规格下葬。和祺夫人晋淑妃，抚养十一皇子。
　　转眼又花朝，黛玉十七芳辰。这是她嫁过来的第一个生日，纪景旲格外重视。虽顾及着灾情不能大办，但也不肯委屈了她。早朝后便从衙门借故脱身，带了黛玉往京郊别院。
　　别院依山而建，二人从后门出，沿小径上山。丈余宽的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边满山桃林，望眼不见边际。桃花新绽，落红飘飞似如雨，彩蝶翩舞若通灵。
　　纪景旲两个并肩同行，只让丫头、侍卫们远远跟着，留出空间与二人。
　　风景如画，黛玉欢喜不已，只觉两眼看不过来。提着裙子四处跑闹，纪景旲恐她摔了，紧跟在后。黛玉不妨脚下踩着了碎石，一时不稳，向侧边倒去。幸是纪景旲挨得近，稳稳扶住了。黛玉不觉如何，他却是吓得一身冷汗，斥道:“胡闹！林间小路本就难行，还要玩闹。若是伤了，可如何是好。”黛玉回身抱住他的腰，笑得张扬明媚，道:“不是有你么？怎么，你不护着我了？”纪景旲哭笑不得，在她额头轻轻一点，笑叹道:“你呀！”黛玉莞尔一笑，又脱开手，继续在林间赏玩。
　　行至山腰，黛玉便已耗尽力气，趴在纪景旲背上睡熟了。纪景旲无奈轻笑，招手唤来雪雁，将备着的披风给她盖好。
　　待至山顶，石路尽头有一凉亭，四面开阔，可观八方桃林。刘进带人在亭中石椅铺设褥子，又摆上茶水点心，方退至林间隐秘处。
　　黛玉适时转醒，从他背上下来，望了一圈，笑道:“在此处，美景更胜。”纪景旲背手而立，笑道:“我只知何为‘人面桃花相映红’了。”黛玉娇嗔他一眼，又靠在他怀中，道:“这便是我的生辰礼么？”纪景旲握住她双手，浅笑问:“以这漫山桃花为礼，娘子可还喜欢？”黛玉微微额首，道:“这是我平生所得最好的礼物，多谢相公了。”纪景旲低头，与她四目相对，又道:“娘子可否也送我一礼？”黛玉微微蹙眉，颇为疑虑，嗔道:“好没道理，明明是我生日，怎还得送你礼？况且，我也未曾准备。”纪景旲笑道:“玉儿可是忘了去岁答应过为夫之事？”黛玉正要问何事，便见身后石桌上摆了一锦盒。其中赫然是从前纪景旲所做的一对竹笛，去岁情景跃然眼前。
　　黛玉微微一笑，挣开他的手，转而执起那支配了凤凰图案玉佩的笛子。十指纤纤，在笛孔间跃动，乐声倾然而出。黛玉所奏不是别的，正是纪景旲曾吹的改编成笛谱的《凤求凰》。纪景旲虽不善演奏音律，但自小在宫里耳濡目染，端得十分会欣赏。她笛声中期间情意几何，他听得分明，嘴角笑意竟是怎样也掩不住。黛玉亦是含羞，只瞪了他一眼，便低头盯着足尖不语。纪景旲笑将人抱住，连连叫了七八声“玉儿”方罢。
　　至晚，二人方打道回府。知黛玉必定乏了，纪景旲遂从二门到正院一路抱着她，丫头婆子们见了，莫有不羡慕的。黛玉煞是羞涩，偏偏纪景旲混不在乎，昂首阔步格外自得。
　　入了内室，纪景旲又让雪雁等打来热水。丫头们皆退下了，屋内只余夫妻二人。他一面道:“今日走了这许多路，需得泡泡热水，否则明日要疼的。”一面在黛玉身前蹲下，替她褪去鞋袜。他毕竟是王爷，黛玉忙要推辞，不过纪景旲坚持为之，黛玉推辞不过，只能含羞受了。心中却想，日后自当待他更用心，方不负他一片情深。此后夫妻俩个愈加恩爱，此是后话不提。
　　既已开春，灾情本该渐渐稳定，谁料荀鸿煊连递了十三道百里加急奏章，禀明徐州突发疫病。染者不过两三日便溃烂而死，且传染甚快，一人染之，则满村难逃噩运。随行太医亦无救治之法，一时人心惶惶。
　　荀鸿煊正在徐州协商河堤修葺事宜，随行官吏亦有患病的。婧琪知时正在皇后宫里，听了如何受得，当下便昏死过去。皇帝心疼爱女，遂留她在曦桐阁小住，又亲指御医照料。
　　黛玉入宫时，婧琪方方转醒。见是黛玉，她立时红了眼眶，抓着黛玉手哭道:“妹妹！鸿煊，鸿煊他……”婧琪又不敢说下去，只不住地流泪。黛玉在她身侧坐下，轻抚她乱发，轻声道:“不会有事的。他既答应过你要好好的，又怎会食言。你们自小相识，你难道还信不过他么？没事的。”婧琪侧身躺在枕上，眼神恍惚，道:“可那是疫病。自古大疫，十室九空，有几个能活着。”黛玉握着她手愈发用力，道:“他是驸马，是钦差大臣，身边又跟着那么些太医，不会出事的。父皇已召了皇子和各部大臣养心殿议事，很快便会有章程的。婧琪莫怕。”黛玉其实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她，不过捡着好听的说。婧琪虽仍旧心慌，但有黛玉相伴，总归好过一人胡思乱想。黛玉遂向皇后禀告，又让人去王府传话，她留下陪婧琪几日。
　　药材一批批往徐州送，连太医院也没日没夜地研究药方，预备往徐州救急。
　　正当时，又传来匈奴在边境攻城、屠城的消息。偌大的一个曲平府——大乾最北之城，十万百姓，悉数被杀。粮食财物被抢，数万屋舍葬身大火。往日通商繁华的边陲重镇，一夕沦为人间地狱。
　　匈奴各部分化已久，实力最强的耶丹单于好容易达成了表面统一——各部面上称臣但仍旧各掌军队，又赶上大灾之年。大乾尚有粮仓济民，可匈奴却是马背上的民族，大雨淹死了牧草便没了一切。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耶丹便动了邪念，妄想借侵略大乾转移视线。大乾北境兵强马壮，岂是分而治之、军心不齐的匈奴可比。若不是两国有协议开市互惠，曲平府又是易攻难守、独自北境防线之外，只两千守军充门面，任他几个匈奴，也不可能有屠城之力。
　　北境守将齐远威已点齐兵将，上奏愿大败匈奴以雪耻。袁将军当朝请战，更言愿立下军令状，必定得胜而归。屠城之辱，满朝文武无一人敢言和谈。唯有顾虑，便是这耶丹乃静和公主之驸马。若是此时出兵，和亲公主惨死异乡，岂不叫后人笑朝廷无能。
　　思虑许久，纪景旲终上前请战，愿“战平匈奴，不负百姓所期”。皇帝欣然应允，更私下交付暗卫，命尽量保下静和。
　　皇后与黛玉知晓后，虽担忧不已，却也无意阻拦，只嘱咐他万事小心。当夜，婧琪主动赶了黛玉回府，让他夫妻二人临别前好生相处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