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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确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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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康熙给我的期限还有两日,这结果我是清楚的,重要的是过程。如何将这事处理的合情合理又不会拨了太子的面子。至于宜妃那里,我根本就无暇顾及。
以前在家的时候,总是左手拿着零时,右手拿着电视遥控器,然后调侃着哪个明星的娱乐八卦,最后总是要总结一句:人红是非多!
我现在的处境也跟这个差不多少了。
太子与我之间的交集少得可怜,也只是偶尔会在康熙面前为了某一件事情而抬杠,而康熙也总是笑着调侃我们,如果说这样也能让他如此大动干戈的去请旨赐婚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费扬古的名望与地位自然是原因之一,可眼前的太子恐怕并不需要任何人来给自己的日后打基础。何况就费扬古本人来讲,似乎对太子并不十分看好,就算我嫁给太子,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令我一直不解的就是绫香那几年在宫中的日子,好似除了康熙没有人跟我主动提过这件事,就连在费扬古的府中,这个话题也是禁忌一般的忌讳。再者,就是康熙那天说的“我”这个字,他说人人都说我像额娘,可他却看我像足费扬古十分。我坚信,这里面所谓的“像”指的并非是长相,而是某些深层次的概念,只是我一时之间屡不清楚而以。
如今的情形,左右都是为难的,康熙的意思也并不十分明确,唯有赌一把。
而这一把的胜算就在四阿哥的身上,眼前我要是选择了宜妃那里那么就意味着一切都完了。按照康熙之前的叙述,根本就是只字未提,除了告诉我有这么档子事之外其余什么也不讲,意思很明确。这不过就是他顺代替一下罢了,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九阿哥与八阿哥交好,而八阿哥的福晋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有了这样一层关系,无不让康熙对他们所谓的八爷党有所提防,尽管此时的胤禩还并为成气候。
眼看太子,无论是背后的势力还是眼前得宠都是独一份的,康熙照样也是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加一个“更”字,嫁给他也不是上上之举。
康熙在试探我,也是在试探其他人对于这件事的举动。
只看我够不够聪明,聪明嘛?我倒是有的,只是配合我的人是不是能明白我的意思而已。
我在等,康熙也在等,无非就是结果不一致,无论怎么样,这场赌局最大的赢家是康熙。我们不过是这场赌局的一个小小筹码罢了。而我这个筹码也要当赌局中最为得利的筹码。
康熙三十五年,十月,扶远大将军费扬古献俘。
同月,封内大臣费扬古之子陵峰为一等带刀侍卫,赐婚依尔根觉罗氏。
这场赐婚来的很快,根本就没有时间拒绝。在康熙给我规定三日的第二日,费扬古大军班师回朝,同一日便下圣旨。
我就连一面也不曾见过陵峰,只是听十六阿哥提起,说他面上很不好。
我倒是不担心陵峰,反而是家里的晴雪,那丫头对陵峰的感情我是知道的,反观陵峰似乎也没什么明确的表示,他说过,他的腰也有疼得一天。我心知陵峰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抵触,而依尔根觉罗氏也算是名门望族,在加上康熙的赐婚,无疑是对整个乌拉纳喇氏家族的荣耀。
说来也奇怪,自己的事情还没有个头绪呢,哪还有闲情逸致去关心别的事,我这一个头两个大还不知道谁能帮我去掉一个头呢。
我靠坐在内室的罗汉床上,伸手一摸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却是那日胤禟给我的东西,自那日拿回来之后还没有打开看过是什么,如果不是今日无意识的碰到,就忘掉了。
拉开包裹着的布,里面的东西让我眼前一亮。
原本翠绿的叶子因为时间的关系有些微微泛黄。
Marjoram sweet
翻译成中文就是“甜马郁兰”。
感觉很不真实,这个年代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而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送这个东西的人。
胤禟是哪里得来的这个,而他又是怎么得知这个东西的。
这个东西的由来我也是在一次去做美容的时候得知的。
传说中,希腊神话的维纳斯女神在高山上种下了Marjoram sweet,其香味俱有安抚神经、缓解紧张心情的功效。使人保持一份安稳的情绪,所以很久以前的人们就习惯在枕头上放一些Marjoram sweet,提高睡眠的质量。
传说毕竟是传说,那所谓的很久以前也未必就是清朝。而且,我也并不曾听说清朝的时候有这样一种习惯。
我唤来采月,让她将Marjoram sweet分两部分,一部分送到永和宫给德妃,另一部分送出宫,交到费扬古的府中。而我只留下其中的一支,拿在手中把玩。
胤禟来的时候可以说是悄无声息的,尽管他将脚步声刻意压低,但我还是听到了响动。但我并没有回头,在估计他将要到我身后的时候,我将手中的Marjoram sweet放在桌上,端起茶壶将茶水到入茶杯中。
“九阿哥,你可知道月桂树?”
身后的人在我身边落座,拿起我刚倒满的茶杯,嗜了一口茶,也不抬头,只是看着八仙桌上的Marjoram sweet不做声。
“在古希腊的神话中,有太阳神月亮神等等一些天神,太阳神阿波罗是掌管光明的天神,爱神丘比特是掌管爱情的天神。有一次,阿波罗看到小爱神丘比特正拿著弓箭玩。他不客气的指责了丘比特,丘比特被阿波罗这么一说,心里很不服气。决心要报复阿波罗。小爱神丘比特有两枝十分特别的箭。凡是被他用那枝用黄金作成的利箭射到的人,心中会立刻燃起恋爱的热情。要是那枝铅做的钝箭射到的人,就会十分厌恶爱情。他趁著阿波罗不注意的时候,飕的一声把爱情之箭射向阿波罗。阿波罗心中立刻对爱情有了强烈的渴望。正巧这时候,河神的女儿达芙妮的刚好过来,调皮的丘比特把那枝铅做的钝箭射向达芙妮。被钝箭射中的达芙妮,立刻变得十分厌恶爱情。而这时候,被爱情之箭射中的阿波罗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达芙妮,立刻对她表示爱慕。可是达芙妮却很不高兴,就像羚羊似的往山谷里飞奔而去。可是阿波罗对于追求达芙妮并不灰心,他拿著竖琴,弹出优美的曲子。不论谁听到阿波罗的琴声,都会情不自禁的走到他面前聆听他的演奏。躲在山里的达芙妮听到了这优美的琴声,也不知不觉陶醉了。她走出山谷,而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弹竖琴的阿波罗看到达芙妮出来立刻跳出来,走上前要拥住达芙妮。达芙妮看到阿波罗,拔腿就跑。阿罗在后面苦苦追赶,不过,达芙妮跑得再快,也跑不过阿波罗。跑了好一阵子,达芙妮已经跑得筋疲力尽,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她倒在地上,眼看阿波罗就要追上了,达芙妮急得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讲到这里,我顿了一顿,看向坐在一旁安静的听故事的胤禟,他面上没有表情,见我停下了,抬头看了看,然后拿起茶壶将茶水倒满杯子递给了我。我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才发现,他并没有换杯子,我们用的是同一盏茶杯。
我走至他身后,用袖子蹭了蹭嘴。继续着我的故事。
“这时候,河神听见了达芙妮的求救声,立刻用神力把她变成一棵月桂树。只见达芙妮的秀发变成了树叶,手腕变成了树枝,两条腿变成了树干,两只脚和脚指变成了树根,深深的扎入土里。阿波罗看到了,懊悔万分。他很伤心的抱著月桂树哭泣,可是月桂树却不停的摇摆。虽然达芙妮已经变成了月桂树,但是阿波罗依然爱著她。他很痴情的对月桂树说:「你虽然没能成为我的妻子,但是我会永远爱著你。我要用你的枝叶做我的桂冠,用你的木材做我的竖琴,并用你的花装饰我的弓。同时,我要赐你永远年轻,不会老。」变成月桂树的达芙妮听了,深深的受了感动,连连点头,表示谢意。也许是受到了阿波罗的祝福,月桂树终年常绿,是一种很受人们喜爱的植物”
我站在门外,侧身依着门框。看着院中即将要凋零的树木,叹了一声气。
胤禟没有起身,仍然坐在那里,好一会儿才道:“这个故事不要给老十六讲。”
果然,早在我看到Marjoram sweet后就想到了十六阿哥,因为那个关于Marjoram sweet以及维纳斯的故事我给他讲过。九阿哥也是从十六阿哥那里听说的才是。
“除了故事,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胤禟站在我面前,阳光被他给遮住,他面上的轮廓不是很清晰。我退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我不是达芙妮,更加没有被丘比特的箭射到,而你也不是阿波罗。”
“我知道,所以我们不存在月桂树的问题。”
他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但却合情合理,我没有话反驳他。
“但是,只要你愿意你会是我的达芙妮。”
我彻底晕倒。
他到底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不过是想让他从这场赌局中抽出身来。
“九爷府上的女人何其多,也不缺我一个吧?”
我说这话时胤禟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样子。
“可我至今都没有嫡福晋,太子可是侧、庶福晋一箩筐了。”
他的样子,怎么说呢,有些像是炫耀又像是惭愧。我就知道,在这里跟他们谈论人生理想是最愚蠢的做法。而我,却做了最愚蠢的人。
满清男人定律一:不要跟他们谈论关于人权的问题,在他们眼中,人权就是屁。
满清男人定律二:不要跟他们谈论一夫一妻制的问题,在他们眼中,老婆越多表示地位越高。
满清男人定律三:不要跟他们谈论如何实现四化,在他们眼中,四化就是吃、喝、嫖、赌。
“你好象很有把握?”
“你有的选择吗?”
我看着他不说话,他冲我笑了笑,继续道:“太子之余我,也许任谁看来都悬殊很大,可对于你不是,你要的不只是一个丈夫,你我都心知太子不过看上的是你阿玛的功勋。而我,只要你。”
他自信的表情让我有些恍惚,深邃的眼神使我快要失去理智。可是,那最后一句话却让我想起了四阿哥。九阿哥与四阿哥之间素来没有联系,为什么往往跟他说话时就会想起四阿哥呢。
“我要的,你给不起。”
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什么,别人又启会知晓。最开始,我只想要一份安宁,到后来,我想要保护家人,可现在呢,想要什么?
“我名下的产业,多到你不敢想。这四九城的商业有几个没有我九爷的份,你若......”
“够了,如果你只是来炫耀你的丰功伟业,大可不必。”
我转过身子,不愿意在看到眼前的人,那人是我所不熟悉的,眼中除了市侩的算计就剩下商人的奸诈了。我讨厌这样的胤禟,本以为他能明白我的,却不想忘记了,他姓爱新觉罗。
背后许久没有声音,我也不曾回过头。好半晌,我跌坐在圆凳上无法回神。胤禟绕过八仙桌,来到我面前的时候,看到了我无助的样子,他蹲下身子,伸手附上了我的手,我没有脱开,也没有看他。他捏捏我的手。
“不是我要用这些压你,只是你太不好掌握。你高兴,你难过,都让人无法琢磨。你不要权势地位不要金钱名利,甚至是公主的身份,可是这些不要的背后需要多大的代价你想过吗?”
胤禟近乎哀求的语气让我动容,我看着他,不说话。只是摇着头,我能明显的感觉到他握着我的手的力道在渐渐加重。
而我最在意的却是那句公主的身份,公主的身份?代价?
看来,今日的局面是康熙早就想好的了,而眼前的状况也都在康熙的掌握之中。唯一让他不确定的恐怕就是绫香的态度,他不确定绫香是否还会像几年前一样的倔强甚至是高傲的不可一世的。
而我恰巧的来到了这里,也恰巧的想要逃开这一切。只是,发展到现在我却不敢确定这一切是否只是“恰巧”那么简单了。如今的局面是康熙的警告,对我也对我整个家族,敲山震虎。
如果说康熙将安亲王的外孙女嫁给八阿哥是为了提高八阿哥生身亲娘所带给他身份低贱的补偿或者说是支持,那么就决不会允许在这赏赐之外的任何附加“赏赐”,眼看着此时的局势,我大概能明白康熙的想法了。他不过就是在给太子铺一条路,一条没有阻碍的路。而安亲王和八阿哥这层姻亲的关系再加上八福晋郭洛罗氏本就是九阿哥的表妹这一层,就是眼前最大的阻碍。换句话说,我可以不嫁给太子,却决不能嫁给任何跟安亲王或者八阿哥有关的一切人。
我想,我不用给康熙任何的回答了。因为,会有人帮我做出回答。
只是,眼前我要如何向胤禟解释这些。
“九阿哥,你明知我不好掌握又何苦为之。再者,我要的是一个能独立站在人前而不只是站在后面给他人做嫁衣的帮手。”
我的话起到了作用,看着胤禟一脸惊讶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我伤到他了。
“站在后面?给他人做嫁衣?这是你的想法?恩?”
他咬着牙,握住我的手,几乎要将我的手捏断。我努力想要抽出手,却抽不出来。
“难道不是吗?”我仰起头,用眼角斜视着他。
他松开我的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摔在地上,便不再看我一眼,离开了雨花阁。
采月闻声赶来的时候,我无暇顾及她的询问,便冲出了院门,还未走到养心殿门口,就看到了太子及八阿哥和四阿哥从院中出来。太子仍然还是那幅温文尔雅样子,我行过礼后便要进去,却被迎面的八阿哥拦下,我皱眉看着八阿哥,他冲我一笑:“刚恭喜了四哥,这就迎来了新四嫂。弟弟我这厢先行有礼了。”
他面上虽是在笑,眼中却没有笑意。
我看着他,像看个妖怪。
他看着我,像看个小丑。
我没有理会他,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站着的太子和四阿哥。
太子面上没有表情,看不出情绪。
四阿哥眼神中有些阴冷,我打了个寒颤。
“老八,不许胡闹。”
太子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思绪,我转回身继而又看向八阿哥,冲他一笑。
“你阿玛今日面圣,此刻正在养心殿内,你且等一等在进去罢。”
我向太子躬身施礼,他只是看了看我也没说出什么来,一拂袖便离开了。我没有起身静静的等着四阿哥和八阿哥离开,可他俩就像说好了一样谁也不动。我抬头的时候正对上八阿哥探究的眼神,我没有避开等着他的调侃。
“呵,看来这是有话要同四哥讲,得勒,我这就不碍眼了。四哥,我先走了。”
说完,他便一转身向太子离开的反方向走去,想必是去看良妃了。
我看着四阿哥,他却仰着头不知道再看什么,就像上次一样。我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继而又看着他,有那么一个恍惚间,好似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尔虞我诈的是非,没有机关算尽的奸诈,没有是是非非的议论,就只是简单的我们俩。
“四阿哥。”
我唤他一声,他仍是没有动作。
就在我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轻轻抬手指向了他一直看的方向。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距离太阳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月牙形的月亮,洁白的没有一丝杂质。
“我可以给你的只有那月亮。”
这句话很匪夷所思,见我不明白,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四阿哥是极少笑的,这种微笑的样子让人看起来暖洋洋的,还有几分痞。他笑的样子引得我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见我也笑了,便收敛起笑容,走进我,伸手将我的手抬起,道:“你可不必担心陵峰,皇阿玛向来待他不薄,这次也是一样的。”他顿了一顿,低头看了看我的手腕,又说:“倒是你,骄傲的让人恨。”
“咝...”
我要抽回手,手腕却没由来的疼了一下。这才想到是刚才被胤禟攥的有些生疼,四阿哥的手掌很暖和,这样一碰处,有些辣辣的灼烧感。
他没有将手松开,只是将我的手摊开,手心朝上,用他的右手食指在上面画了什么,有些痒。但是我没有脱开,因为我想知道是什么。
待他完全写完,我仍是不明白。随即看向他,他冲我摇摇头。然后放开我的手,又轻轻叹了一口。转身背过手,慢悠悠的说道:“还有,你的满文也是糟糕的很。”
听出他话中的损意,我彻底无语。
就在我找话反驳的时候,李德全从一旁的门里出来,见我同四阿哥在一起便又退回门里。而四阿哥早我一步看到他,剥夺了我要反驳的权利。
我是郁闷加无奈减愤怒等于失败。也只得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四阿哥被我的表情逗乐,弯下身子在耳边耳语:“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说。”
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我这才想到李德全还在一旁,他这样的举动很是不敬,万一让康熙知道他是没事,我可要翘辫子了。可谁知,我一脸羞愧的看向门里的人时,却不见李德全的踪影。不会是跑开向康熙打小报告了去了吧。
“李谙达?”
我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没想到李德全却又从另外的一面门里出来,我满头黑线。
这家伙还真是精明的可以啊。
“皇上在传您呢。”
我没有忽略他的那句“您”,果然暴力。
昨天还是你,今天就改您了,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我随着李德全进到养心殿,进了院后,我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那太阳旁边的月亮,回忆着四阿哥刚刚的那句话,仍然还是没有头绪。
很久以后,当我真正明白这句话时,我才知道那时的四阿哥原来想要的如此明确如此坦白。只是,我给他的却如此吝啬如此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