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米开朗基罗》蓝楹

28、鲸娱（02）

　　别墅的主卧，和李斐意旁边的次卧隔着一个书房，主卧很大，有独立的卫生间，陈设很简单，装修好后从来没有人住过，就像个没有人气的样板房。
　　氤氲的水汽从浴室了里渐渐蔓延开来，给卧室增添了些许暖气。

　　这张床比出租屋里的大了不止一倍，可以两个人一起翻滚，这栋别墅内设虽然简单，但是硬件条件很高级，墙壁都安装了隔音设备，连窗户都是超强的隔音玻璃。

　　两个人从见面到现在，还没有真正做过什么，最多也就相互安抚一下，还得压抑着声音。

　　奥兰多今天发过一次病，到晚上就跟疯狗一样精力旺盛，甚至有些变态。
　　“疼吗？”奥兰多压在李斐赫裸露的后背上，两瓣漂亮的蝴蝶骨映在他的瞳孔里，扑朔地颤抖着，他在他耳边轻轻地说话，带着一丝轻佻地逗弄，以一副餍足的姿态按着李斐赫。

　　李斐赫作为一个模特，身材自然没的话说。

　　“疼……”李斐赫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点狠，他差点撅过去，现在的奥兰多已经不是小奥兰多了，是大奥兰多。尽管很疼，但是他依旧很配合，整个过程也没有像以前小时候那么鸡飞狗跳，难得找到了点成年人之间释放欲-望的正确出口。

　　奥兰多听到李斐赫的声音，有些变态的姿势瞬间收住，整颗头埋在了李斐赫的肩窝里，两个黏糊糊的身体挨在一起，声音闷在了枕头里，像是一条委屈巴巴的小狗崽，“可是……我比你更疼你知道吗。”

　　李斐赫没有听清，他整个人昏昏沉沉，很快就要睡过去了。

　　奥兰多调整了自己低落的情绪，嗡声低语安抚道：“下次我会轻一点的。”

　　李斐赫翻了个身，又牵动地“嘶”了一声，立刻侧过了身体。
　　奥兰多就看着他笑。
　　“笑屁啊，关灯，哥要睡觉了。”李斐赫羞怒，用被子蒙住了脸。

　　五年后再见到的李斐赫，就很少有现在的状态了，他总是像个坚不可摧的城墙，将自己和妹妹裹在城墙里面，也总是能够在崩溃的边缘里，一边安慰妹妹，一边还能安慰自己，现在还能安慰他。

　　深夜的玫瑰庄园很安静，熄灯后的卧室也黑得密不透光，李斐赫慢慢朝着奥兰多挪动，挂在了他的手臂上，手指有意无意地剐蹭着奥兰多的右手护腕。
　　他早应该猜到，哪有睡觉还戴着护腕的呢？

　　“能……和我说说吗？”李斐赫的声音在黑暗中、在两个人的枕边，像羽毛一样挠在奥兰多的心上，不轻不重，但却又痛又痒。

　　“那幅白色浮雕被人故意上了颜色，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怀疑是非鱼那边动的手脚，目的就是逼我向他低头。”

　　李斐赫其实并不是想问这件事，这件事的全过程，已经在奥兰多送诊的过程中大致了解全了。
　　他握着奥兰多的手腕。
　　他其实想问，这里是怎么回事。
　　显然，那里对于奥兰多来说，已经完全痊愈，没有任何疼痛感，即使李斐赫这样抚摸和抓握，也不能让奥兰多发现李斐赫的真实目的。
　　李斐赫不再揪着这个问题。只是问：“汪清能完成这个任务吗？”

　　“不一定，最坏的打算就是和非鱼那边合作，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嗯。再说吧。”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奥兰多估计睡了大概2小时，就起床摸索着准备过去隔壁看一下汪清的进度。
　　刚一进门，袁顺吉就对上了自家奥哥那一张帅极了的脸，以及……脖子上的小红点。
　　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我在这忙了一晚上，他老人家还有心思偷欢，太过分了。

　　奥兰多没理他，盯着墙上的浮雕。
　　他自然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也看不出汪清的水平，他吩咐袁顺吉，“一会客户过来，你和他们谈一下尾款，尽量满足他们的想法，如果他们的要求很高，实在改不了，我再去想办法。”

　　袁顺吉试探地问：“打算和非鱼合作吗？”

　　奥兰多的目光盯在墙上的浮雕上，眼神有些微沉，“这个单子应该是今年最大的单子了，如果赔了，天狼星大大小小几口人年终奖都发不了。”

　　那对新婚夫妻今天特意来了一个大早，准备验收一下自己家的墙。女孩子本来是满面笑容地进来，却看到了几乎已经全部完成的壁画，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凝滞了。
　　她几乎有些尖着嗓门，“这个……怎么和昨天那个不一样？你们……到底会不会画啊？”

　　男孩子立刻安慰女孩的情绪，“宝贝，你觉得哪里不好，我让他们改。”

　　这么专业的壁画她根本不知道应该从哪里改，可看上去就是和自己当初的理想背道而驰了，今天这个全面彩色浮雕，居然还不如昨天那个半成品有艺术感。
　　总之，哪里都不得劲。

　　面对这样的场面，袁顺吉立刻上去赔着脸，舔着笑用一种十分欠揍的推销语气道：“小姐姐，你看看这款，这种色彩搭配是今年最流行的，您看看这边的海浪图纹，我们抛弃了传统的蓝色，选择了一种悠悠的绿色，其实海洋深处的确是一种神秘的绿色……”
　　很显然，女孩子不吃这一套，突然一下子扒着自己男朋友的肩膀就哭得稀里哗啦，“老公，我不要这个，这个太丑了，显得我们客厅特别暗沉，还不如我当初选的纯白色，这个我不要，你去和他们说，我不要！”

　　女孩子娇弱起来，那种攻势直□□本就吃不消，男孩一边一边低声哄着，“好，亲爱的，我去和他们说。”

　　男孩子转了一个脸，对着袁顺吉道：“你好，你也看到了，我老婆对你们这个作品并不是很满意，后面我们必须商量出一个方案来。”

　　袁顺吉知道这件事肯定已经挽回不了，汪清的水平依旧不能跟非鱼那个人比，或者说风格本身就没有任何可比性。汪清为了连上自己的风格，特意微妙地改了几个颜色，很微小，不是专业的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可巧就巧在，这个客户和艺术搭了那么一点边边，一眼就从这个浮雕的整体上，看出了这件作品微妙的变化。

　　这件浮雕不管是还原它原来的白色，还是换一种风格，损失程度都是相当的，这一点袁顺吉知道，可眼下这个发展事态，甲方爸爸不满意，他们只能改，砸钱也要改。

　　袁顺吉刚要说话，奥兰多上前，拦了一下袁顺吉的肩膀，将他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如果现在的浮雕你们不满意的话，还是那句话，我们可以改，您是想要原先的白色浮雕，还是……”

　　女孩子露出了梨花带雨的脸，“我比较喜欢昨天那样的，我连窗帘的颜色都选好了，现在突然变成这样，我的窗帘都废掉了。”

　　奥兰多：“……”
　　其实也不至于吧。不过他分不清颜色，所以也看不出今天和昨天的变化，他没有发言权。“好的，我明白了，您还是倾向于昨天那个版本对吗？”

　　女孩子楚楚可怜地点点头。

　　奥兰多拿出一张合同，“因为中途客户提出了别的要求，那么我们这个合同就必须要改了，彩色浮雕的成本肯定是要比白色浮雕高，所以这个价格方面我们肯定需要做一些调整了。”

　　男孩子接过合同，扫了一眼，“价格方面不是问题，但是你们能保证改出来的浮雕能够让瑶瑶满意吗？”

　　袁顺吉刚要接话，奥兰多忽然不留后路地说：“可以，我能保证跟昨天那个风格一样。”

　　“好。”男孩子很是爽快，不缺钱似的重新签订了合同，然后带着情绪波动的瑶瑶姑娘离开了。

　　两个人一离开，袁顺吉都快憋死了，立刻拉着他家奥哥，语重心长地劝道：“奥哥，你怎么就答应他们了？还把价格翻倍？万一做不到他们想要的效果，真的要我们翻倍赔偿怎么办，你真的要我们几个可怜的人连年终奖都拿不到吗？”

　　汪清已经被吓得一愣一愣，不敢多说一句话，这幅浮雕现在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谁也不敢接了，就只能看他们老板的造化了。

　　奥兰多眉毛一挑，“谁说你们的年终奖拿不到的？”

　　袁顺吉扁了扁嘴，“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这个单子是今年最大的单子，一旦砸了，我们全工作室的年终奖都泡汤了啊！”

　　“所以啊，我给你们的年终奖翻了个倍。”

　　袁顺吉瞪着大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奥兰多一拍他的脑袋，把他勾着走了，“行了，这件事我已经查清楚了，自然也能解决。”

　　“你怎么解决啊大哥，昨天还吓得躲在柜……了。”话还没说完，袁顺吉就闭嘴了，这件事可不是能开玩笑的。

　　十一月的北方已经进入了深秋，金桂落光了之后，就只剩下风夹雪的气息了。
　　非鱼文化坐拥整整一栋写字楼，每一层都有不同的部门分工，不管是宣传还是公关，都有一套完整的体系，相比之下，天狼星就差很远了。

　　“你确定天狼星那边的客户不满意那件作品吗？”非鱼文化外联部部长拍着手里的资料问道。

　　外联部秘书说：“是的，而且他们明确说了，更喜欢我们冠爷的作品。”

　　“天狼星那边怎么处理的？”

　　“天狼星工作室的负责人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并且翻倍了订单的价格。”

　　“他们疯了吧？”部长的眼睛都瞪大了。

　　秘书说：“对，我已经查清楚了，他们的确把价格翻倍了，而且，如果达不到客户的要求，他们将在这个基础上再翻倍赔偿，我觉得他们可能已经打算来找我们非鱼合作了，这个时候只要再给他们一个台阶，这件事就差不多成了。要不要我去一趟？”

　　部长扶了扶额头，有些烦躁地舔了一下唇角，“它天狼星一个小工作室，于总到底看上了它们什么非要我去签他们，想要人才肯定没人比的上我们非鱼的美术部。”

　　*
　　秋日的午后很短，就显得格外值得珍惜。

　　“你小子，来中国也不和我说一声？”对面坐着一位成熟的女性，欧美人的容貌，却讲着一口流利的中文，端坐着腿，猩红的指甲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Lin姐是个大忙人，我们这些都不敢轻易来打扰的。”

　　奥林塔哼笑一声，“那你现在不是来找我了？说什么屁话呢？”

　　奥兰多乖巧一笑，“堂姐，的确有个事，我记得你在北京投资了不少新兴产业，非鱼文化你还记得吧？”

　　“非鱼文化？不太记得了，我查一下。”奥林塔转动老板椅子，猩红的手指尖滑动鼠标，未几，道：“哦，17年投资的，当年非鱼文化工作室刚开始，没什么资金，来求我投资的。”

　　奥兰多了然。

　　“怎么了？”

　　“最近这个非鱼文化不老实，给我的天狼星使了好多绊子，我想……”

　　奥林塔好奇了一声，“天狼星？你开的公司？”

　　“不是，只是一个工作室，在北京谋个活路而已。”

　　奥林塔朗笑一声，靠在老板椅子上，“奥兰多到底是长大了，不再是婶婶怀里的小宝贝了。小事，这个非鱼文化欠了我两年的分红了，我是时候去走动一下了。”

　　“那就多谢堂姐了，中午我请你吃饭。”

　　奥兰多虽是这么说，但最后却是奥林塔这个大老板请客。
　　奥林塔是奥兰多的堂姐，继承了他叔叔的投资产业，主要在中国发展，所以在奥兰多很小的时候，奥林塔就接手了中国的投资公司，如今也发展成为了北京最大的外企投资公司。

　　吃饭途中，奥林塔突然提道，“我最近刚投资了一个本子，有个藏族小孩的形象，我觉得很适合你，你要不要试试？”

　　“拍戏？”奥兰多愣了一下，“你们公司还投资剧本呢？”

　　“当然，我们投资公司最看重有潜力的，你想不想试试？”

　　奥兰多咽下嘴里的饭菜，“的确……的确有点让人心动，不过，我可以推荐一个比我更专业的人吗？”

　　“哦？既然是你推荐的，我可以帮你考虑考虑？”

　　*

　　奥兰多的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不愧是被爱情滋润过的男人。袁顺吉这样想。

　　“吉吉。”
　　袁顺吉突然被点名，还以为自己的腹诽被听到了，立刻恭敬地站好。
　　奥兰多吩咐：“明天李老师要去见鲸娱传媒的人，你当做他的助理跟着，我怕他被骗。”

　　其实怕被骗是其次，主要是奥兰多担心鲸娱的人看不起没有助理的李斐赫，也不忍心看到李老师像之前一样一个人单枪匹马参加节目。
　　鲸娱传媒那边给出了足够的尊重，经纪人恽蕾是个比杨姐年轻一点的女人，有着艺术与职场相结合的穿衣风格，让人看不懂的同时又透着一股时尚，早早地坐在了咖啡馆里，品着一杯无糖美式。

　　“你好，是鲸娱传媒吗？”社交牛逼症袁顺吉率先和恽蕾握手，“你好你好！恽姐看起来好年轻啊，我是李老师的助理，我叫袁顺吉，叫我小袁就好。”

　　恽蕾站起来，虽然她的身份比袁顺吉这个小助理高，但她还是礼貌地略微弯腰握手，打过招呼后，请两个人落座，叫服务员，按照两个人的口味点了两杯咖啡。
　　开始开门见山，“很感谢李老师百忙之中抽空过来一趟，我能联系到您，除了看到您的走秀视频外，还有孙老师的引荐。孙如畅老师，您应该记得，听说你们一起拍过纪录片，不过还没有播出，孙老师说你的业务能力很强，也很能吃苦，让我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我会很感谢孙老师。”李斐赫没想到只是一次合作之缘的孙如畅会给他引荐工作机会，趁着在北京的时间，一定要去拜访一下，“也感谢鲸娱的信任和青睐。”

　　恽蕾心想，这个年轻人态度还算谦逊，本来那么多电话打不通，她都要换人了，要不是有人给了她压力，她才不会这样低声下气地去签一个没什么名气的艺人。
　　“嗯，这次约李老师来，主要是乾盛导演准备拍一部电影，叫我帮他物色一个男二人选，你也知道，乾导拍电影要求有点特殊，尤其是这种校园题材的电影，很喜欢用新面孔，我们鲸娱在北京也算是名气比较大的公司，给到的片酬肯定会比李老师以往得我任何一次都高。”

　　李斐赫皱了皱眉，接过合同略微看了一眼，“恽姐可能误会了，我是个模特，从来没有拍过电视剧，我从前签的公司也是模特公司。”

　　恽蕾挽了挽鬓角的碎发，“我当然知道，老师在模特行业有很好的发展，但是您应该也知道，模特是一个青春饭，不管是对男模还是女模，一旦过了好年纪，就会逐渐被那些后起的年轻人取代，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我也是为李老师的未来考虑了，如何您有意向签约我们公司，我也会倾尽全力帮你转行，现在的行情之下，艺人的流量要比模特大很多。
　　“而且在这个方面，我们公司很有经验，你就想现在很火的当红流量马思琪，六年前就是以嫩模出道的，她现在也才23岁而已，就已经考虑到转行了。
　　“等你流量站稳之后，如果你愿意，我会考虑帮你往实力方面转，以你的形象和努力的性格，将来站稳娱乐圈不是问题。总之，这些方面我们都会为你规划。”

　　恽蕾说完，包间里有一瞬间的沉默。
　　良久，李斐赫才反应过来恽蕾到底要和他商量什么。

　　袁顺吉是奥兰多的助理，他并不是很清楚娱乐圈方向的工作性质，所以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而且这属于李斐赫的私事，袁顺吉没有权利替李斐赫决定，所以只能沉默地等着李斐赫的回答。
　　对于李斐赫来说，考虑转行是迟早的事，他不可能七老八十的时候还在干着模特的活儿吧，就算他想，也没有人愿意请。
　　这样一个转行的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他不可能不心动。在来这以前，他也已经认真考虑到了奥兰多的建议，带妹妹在北京定居，等两个妹妹完成了骨髓移植，他就考虑让她们两个在北京上学，换一种环境生活。

　　“好。签合同之前，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你问。”恽蕾道。
　　“真的是孙老师的推荐吗？或者……只是她的推荐吗？”

　　“这……”久经沙场的恽蕾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就立刻回答，“对，我和她是老朋友了，孙老师对你的印象很好呢。”
　　“好，替我谢谢孙老师的抬爱。”

　　临走前，恽蕾还给了李斐赫几个联系方式，都是鲸娱签的几个私人小助理，明显就已经看出了袁顺吉的不专业，不能明面上说出来，所以私底下让李斐赫考虑换一个助理。
　　袁顺吉回来气得跟奥兰多告了一天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