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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楚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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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兴六年五月的一天清晨,魏国京城发生了一件诡异的案件。
那是一个寂静的清晨,正三品光禄大夫许怀德全家三十多口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被灭门,老弱妇孺无一幸免,当捕快们接到报案后到达现场时,只看到散落一地的物件,一具具不知致命伤在何处的尸体,以及那许怀德血淋淋的首级,被盛放在盘子里,盘子下面压着一张布条,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贪官下场”,对周遭人的盘问也是毫无线索,只能推测案发应当在三更到五更之间,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任何异样。此案惊动了从三品御史中尉卢铭振,他亲自到达案发现场,带人细细盘查每一个角落,一番排查之后,他决定,趁着天未明亮,立即行动。随着公鸡竞相打鸣,清晨的薄雾也渐渐退去,对目标建筑的包围已经完成。
“大人,要现在扣门吗?”身边的下属向卢铭振询问到。
卢铭振思虑片刻言道:“事出紧急,权宜从事,你是想现在抓住凶手立功呢?还是想等人跑了治罪呢?”
“属下明白。”
众下手们开始砸门,门内却无有回音,但是限于礼制,此时尚且还未早朝,卢铭振在没有拿到任何手谕印玺之类的东西都无法破门而去,只得要手下继续砸门,过了半晌功夫,才有府内的下人过来开门。随着厚重的大门吱吱地开了一个缝,睡眼惺忪的小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没等小童问完,卢铭振的人一拥而上,不顾小童的阻拦,冲进府内,走过小院,直奔大堂。
“你们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小童挥舞起他清扫庭院的扫埽阻拦,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大厅的门没有锁,办案人员悉数进入,大堂中间的高座“躺”着一个年岁不过十六七的少年,他只穿着睡衣,一条薄毯子盖在身上,也不转头看进来的人们,卢铭振等刚要开口言事,那少年却先开口:“面前何人,有事报之,大好清晨,汝等闯之,言其缘由,我悉听之,所言若无理,本王与你,朝堂上见之!”
少年翻身坐起,将毯子斜披在了肩上,他眉眼弯弯,看起来人畜无害,这会儿整理整理他那比常人长出一倍多的睫毛,翘起二郎腿,向前扫视一周,仰头望天。卢铭振见状,从随身带来的袋子掏出一块带血的令牌,上印:“楚”字,言道:“这块令牌,王爷可曾见过之?”
“没错儿,本王府中的,咋个?想上本王这当差啊?那可不成啊,本王这颜色齐全,人够多了。”
“今日凌晨,光禄大夫许怀德全家被杀,这是在现场找到的楚王府的令牌。”
“然后呢?”
“下官怀疑,楚王府与此案有关!”
“哦,你的意思是本王杀人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秋燕!拿绳子来!”少年招呼过来一位婢女,婢女怯生生地递过去绳子,少年用绳子自己绑起双手,伸到卢铭振面前:“犯人拓跋禧,悉听卢大人处置,大人,快把我带到法场午时就斩首了吧,告诉刀斧手刀磨快一点,砍的时候力气大点,一下完事,我啊,怕疼。”
卢铭振面对拓跋禧的不配合,只好耐心解释:“王爷息怒,下官并非是说王爷杀人,只是说这件案子或许与楚王府有关,请王爷理解,下官想带人在楚王府搜上一上,若是无事,王爷自然........”
“你脑子让西域骆驼给踩了吧!”拓跋禧怒气上涌,将那条绳子解开扔到一边:“你就是这么为官的啊?凭着一块不知道哪来的破牌子就说杀人案和我楚王府有关,你是怎么混到从三品的?这一路上来你手里的冤假错案可不少吧,别说是你一个从三品管京城治安的,就是御林军也没有理由大清早强行闯入本王的住处的,你凭一个不知道是哪栽赃陷害的所谓物证就要来搜,本王凭什么让你搜!”
卢铭振不想和他辩驳,低头沉默了一下,向手下们挥手:“搜!”
“本王看谁敢!”拓跋禧从座位上站起瞪着卢铭振的眼睛如喷火巨龙,随即下一秒又猛然熄灭,慢慢坐下:“搜吧,搜完了咱们就去朝堂上说去,你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快搜吧,早朝之前你找不到个一二三,到时候你乌纱帽丢了可和本王没关系,搜吧,不过搜可以,本王要在边上看着,不然你哪个鸟手下整点栽赃陷害的事,本王岂不是吃哑巴亏。”
卢铭振沉思过后,同意了拓跋禧的要求。
..........
“轻点轻点!一会儿你们可倒是不收拾了!”
“有病吧你家抽屉里能藏犯人啊?!”
“本王的书里没凶器........”
在卢铭振要搜查拓跋禧房间的箱子时,拓跋禧双手伸开护住箱子;“这个不行!这都是本王的私人物品,不能给你看!”
“王爷,若是不让下官看,反而徒增王爷您的嫌疑,下官一定要看一看,看过了就能还王爷清白。”
“不行!不行!”拓跋禧与卢铭振撕斗,卢铭振甩开他的手去开箱子,拓跋禧顺势故意倒向边上桌子的棱角
“王爷,是下官无礼,王爷.......”,将自己的额头撞的血流不止。
“哎呦,打人了,打人啦,来人啊,救命啊!!”拓跋禧躺在地上滚来滚去,痛苦地捂着额头,边大呼小叫,哭喊声尽是委屈和痛苦,见到此状,卢铭振还是坚持打开了这最后一个箱子,然而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件。
“打人啦啊,从三品敢打王子啦啊反天了啊疼死我啦啊啊啊啊。”拓跋禧完全不理会卢铭振,依旧在地上翻滚哭喊。
“王爷,下官搜完了,要去上朝了,下官.......”
“你打我还想走啊?你可不能走啊,来人啊,杀人啦。”拓跋禧一手捂着流血的伤口,一手死死拽着卢铭振的衣服:“今天不弄明白了你不许走,父皇啊,他打儿子啊,疼色我啦您可得为儿子做主啊~~~~~”
“梁王驾到!”
“赵王驾到!”
门外的声音暂时打破了眼前的尴尬,一位衣着飘逸的,手持纸扇的青年快步走进,看到眼前的景象大惊:“七弟你这怎么了?”
“三哥,他,他打我!”
“卢铭振你行啊,本王本想来找楚王一起上朝,结果隔着一条街就听这里热闹,原来是你闯进楚王府,还敢打七弟,真是没有王法了!”梁王拓跋涛收起纸扇,指向卢铭振,色厉言:“本王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赶快滚!你若是早点去陛下面前认罪还能少点处罚,快滚!”
跟在梁王拓跋涛身后进来的是四皇子赵王拓跋勰,他环视了一下乱糟糟的房间,对卢铭振道:“卢大人,既然事关重大,此事是否要告知李冲大人回来,您若是没有李大人的许可,若是冒犯了皇子,只怕对您无益。”
卢铭振不多言,不卑不亢地向两位王爷行了一个礼后,带着自己的手下们匆匆离开,梁王拓跋涛赶紧跑过去查看七弟的伤口,眼见拓跋禧血流了半张脸,拓跋涛惊到:“不是,这怎么这么严重,他真敢打你啊七弟?”
“可,可不是么,二话不说上来就打,呜呜呜,三哥。”
有了两个哥哥在,拓跋禧哭的更是厉害,小孩子撒起娇来,可不是谁都能哄好的。拓跋涛看弟弟这哭的水汪汪的眼睛,抱着他拍拍他的背:“没事啊,哥一会就去跟父皇说好好治治这个卢铭振,太不像话了,查案就查案,打王子这可也犯法了。”
“三哥,我疼,呜呜呜呜呜。”
“没事的没事的啊,三哥给你叫太医去。”拓跋涛刚要起身,就被拓跋禧用力扑在怀中,紧紧抓住。
“三哥,我现在是眼冒金星,昏天黑地啊,看东西都是重影啊呜呜呜。”拓跋禧边哭着边伸手摸向拓跋涛的脸;“三哥,你这嘴怎么小了,还长了俩!”
“哎哎哎,这是眼睛啊,哎呀,看来真是严重,这眼睛都看不清了,哥给你找太医去。”拓跋涛刚要起身,又被拓跋禧紧紧抱住,不得动弹,拓跋禧的眼泪把他的衣服都沾满了。
“弟儿啊,你这.......”
“三哥啊,我可不想死啊,呜呜呜呜。”
“不至于不至于。”拓跋涛边拍着弟弟的背安慰他一脸生无可恋:“唉,你这小家伙怎么这么难哄啊.......”
拓跋勰看眼前景象,忍不住嗤笑几声:“三哥啊,老七这还粘上你了呢。”
“别笑话我了老四,搭把手给他抬起来。”
“小绿,他们都走了吗?”
“殿下,已经都走了。”
“好,你带人把家里收拾好,对外说我头晕不见人。”确定两个哥哥和卢铭振的人都走了后,拓跋禧回到卧室,找了块外敷药贴上,脸上的眼泪全然不在,又恢复了一开始平和的面孔,坐在床上轻佻地晃动两条腿,悠悠哉地大口啃一个苹果:“哼,跟我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