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烟雨》慕容大白兔

13、夜袭

　　一阵轰隆隆的心悸，就像千百匹马从心脏践踏而过，就连整个人都如同被扔到万丈高空又重重摔下，于天旋地转中渐渐清醒。
　　是地震！多年的戍边经历给了拓跋宏最宝贵的经验，他赶紧划拉起一件衣服，跳下床铺，吹灭蜡烛，几步跑出了营帐。
　　“凡俊！凡俊！”
　　拓跋宏和宇文杰的营帐离的很近，走不到两百步就到了，一路小跑过去，见宇文杰的营帐灯火通明，看来还没睡下。
　　“凡俊！快出来！地震！”拓跋宏刚拨开帐帘，便被两个大汉的背挡住视线，往下一看，他们正押着一个跪地的男人。
　　“正好啊，我刚逮了个细作，正审着呢你就过来了。”宇文杰示意两个手下给拓跋宏闪出空隙让拓跋宏进去，他见宇文杰还在这自顾自的忙活，便催促着：“地震了，晃的厉害，你怎么不往外跑？”
　　宇文杰倒是不受影响：“晃一下是常有之事，这现在不是不晃了么，倒是你看看押着的那个，可认识？”
　　拓跋宏转头打量两个大汉押着的人，此人二十多岁的面容，衣着讲究，一看就不是当兵的，满脸鄙夷不屑，毫无惧色。
　　“你什么人？”
　　“我是......”
　　“你就招了吧，”宇文杰打断那人说话，开始了劈头盖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半夜你先是在军营外逗留不停，又发出各种奇怪的口哨声呼朋唤友，不是细作是什么？”
　　“我才不是细作，爱信不信！”
　　“我还就偏偏不信了！”宇文杰起身一脚踹到那人的小腹上，力度之大让两个按着他的大汉都脱了手。
　　“知道疼了吧？老实招！”
　　“唔.....好痛.......”
　　“说吧，你在我军有没有接应的人？”
　　“有......”
　　“谁！？”
　　“李冲大人。”
　　宇文杰和拓跋宏对视一下，眼神中各自思量。
　　“那你......”
　　“我叫小灰，是楚王府的仆人，有急事要找李冲大人。”
　　拓跋宏大概明白了来龙去脉，下令大汉放了小灰：“凡俊，你去找李冲过来。”
　　“不去！”
　　“......”
　　“咋的？”
　　“去。”
　　“去就去，你看下回的。”
　　宇文杰不快之情形于颜色，放重脚步出帐。

　　林雨帆从床下箱子里翻出一个布兜儿，拿到床上一抖，里面的麻将哗啦啦全都都被倾倒在床上。张真随便一翻，白脸，红中，东南西北风都有，调侃道：“你个赌徒，家伙事儿挺全乎啊。”
　　“那当然，我在军营里就指着这玩意，要不这日子咋过得下去，来搭把手。”张真林雨帆合力将床搬出来后，花平，陈天风，林雨帆，张真在四周坐下，贺晋澜偎在自己的床上擦拭着他的长刀，陆瀚海也是玩心大发却不愿违反军纪，只在花平身后看他们打牌。
　　稀稀拉拉间，不知不觉已到巳时。
　　“听！”林雨帆将牌扣下，但眉头依然紧锁。
　　“哎呀，他怎么又听了。”陈天风已经输了几十钱，急得挠头。又三圈过去，就连陈天风也上听了，林雨帆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坐在下家的花平有点着急了：“林雨帆，你攥着牌干嘛啊，自摸就自摸，别磨叽。”
　　“哦哦。”林雨帆本是胡四六饼，此时将攥着的六条打出去，忽然发现“牌桌”上已有四饼。“诶！这谁打的，我胡了。”
　　“不是，这上一轮就出去的牌，你想啥呢。”陈天风看自己又点炮了，又急又气。张真也去看林雨帆的牌，发现确实是胡了。
　　“你这就折半，算他一钱吧。”张真看陈天风输的多，做起了老好人。陈天风又从兜里摸出一文钱，扔给林雨帆：“咱玩的有点小啊。”
　　陆瀚海却忍俊不禁，“你傻啊，净看你输了，还嫌小，小心一会把衣服都输没了。”
　　林雨帆势头正盛，却夸张地伸了个懒腰，“我可不要他那衣服，一身汗味，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咱睡吧，张真再不回自己的营帐，让腾越看到了不好。”
　　徐定章也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床位，坐在床上说：“可真是，林雨帆出息了，素来最能疯的。”
　　送走张真，林雨帆环顾四周，唯独没看到段凯，于是又开起玩笑：“段凯去哪啦，这小子今天还睡里头不。”话音刚落，帐帘大开，带进一股子冷风，段凯一拐一拐地回来。众人纷纷取笑：“腿咋还抖了呢，这军营里全是男的，你上哪找的这么生猛的娘们儿。”
　　男人多难免有污言秽语，段凯也只是假装生气：“呸，看你们唠那屁嗑，老子不过是便秘，腿蹲麻了而已。”众人大笑不止，花平翻了个身，不愿参与他们的话题，段凯熄了火把，爬到里面的床睡下。

　　“王爷，楚王那边出了点事，我必须得火速回去，不能随军了，今夜我就要辞行了。”
　　“老七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啊倒是。”
　　李冲眼神闪躲几下，挤出微笑：“没什么大事，真没事，我现在必须得走了。”
　　望着李冲驾马离去，又想起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不安感如海潮一般涌入拓跋宏的心，今天晚上，真冷啊，秋天的深夜真是让人讨厌，连同那脚下踩碎清脆黄叶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扎人。

　　二更天
　　一支队伍悄悄靠近魏军的营地，领军的主将观察许久，发现阵前百步外有两名探子，阵中还有一组五人的巡队，皆是一更一换。他派最精良的弓箭手准备偷袭，留下副将指挥，自己绕到营地另一方找达奚晟的骑兵汇合，形围堵之势。他一声令下，七名弓箭手同时行动，片刻之间，正中要害。其中一名探子忍痛回身，用拳头击响了鼓。单这一声旁人可能发觉不到，却逃不过贺晋澜、拓跋宏等人的耳朵。
　　“怎么了怎么了？”
　　贺晋澜起身的声音有些大了，惊醒了觉轻的段凯，一起身便见恶臭呛人的白烟飘进了营帐中。
　　徐定章行李多，搜罗了几块布分发给其他人先捂住口鼻。
　　“是不是失火了？”花平边用布捂住下脸，往前走了几步准备拨开营帘，却被贺晋澜拦下来。
　　“不是失火，是敌人偷袭。”
　　无凭无据的，让陈天风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呸！老徐啊，你这给我的是袜子吧，一股怪味，我没被烟熏死先被你这玩意弄死了！”林雨帆大声咳嗽，嫌弃地将手上不知道是什么的破布扔走。
　　“你就将就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陆瀚海斥责他一句，认为这个时候还是要听贺晋澜的：“贺大哥，我们该做什么？”
　　“花平，你跟我出去，其他人拉紧帐帘，先不要动。”
　　陈天风提剑在手就要一起出去：“我也跟你去吧，花平武功不行，多个人也好护着他点。”
　　“多个你我反倒是得多护一个人！”贺晋澜没给他好脸色，“我让他出去是因为他是百夫长，有这个责任！”
　　陆瀚海对陈天风道：“放心吧，贺大哥的功夫不会让花平吃亏的。”
　　陈天风闻言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一再嘱咐贺晋澜保护好花平。
　　二人出去后，林雨帆又贱兮兮地凑到陆瀚海边上开起玩笑：“这同是结义兄弟，老陈可比你关心花平弟弟多了。”
　　“这么大烟也堵不住你嘴！”徐定章捡起被林雨帆扔下的破布，直接塞到后者嘴里。
　　“呕！”
　　尽管宇文杰跟拓跋宏说地震一下就过去，但先前其实就觉得这地震来的不大对劲，也就没有睡熟，等他出到营帐前，看到拓跋宏也已经穿戴好盔甲。这时贺晋澜等千百夫长们也都出来了，他们看到营地上风向似乎是被人点燃了地上的枯草，正值深秋，天干物燥，火势迅速扩大，浓烟熏的众人眼泪止不住地溢出，天空的残月也看不见踪影了，咳嗽声此起彼伏，军队里没见过世面的新兵大有混乱之势头。宇文杰看火势难灭，遂下令道：“放火！”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不解问道：“军军军军师，您嫌这火不够猛吗？”
　　宇文杰心里自然着急，但尽量从容不迫地指挥：“别废话，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点火，还有你们，去叫醒别人，来的绝不仅仅是放火的这一只小队，做好突围准备。”
　　“啊！！！！！！”
　　营房内的惨叫声接二连三，紧接着就是西北方向满天袭来的流失，万千火箭如秋天落叶般密集下来，逼的他们纷纷挥舞武器防御，但是太多的火箭已经射进了各个营帐，有的失去了领导们的军士像无头苍蝇般往营外，结果不是难逃被射死的命运就是踩了火。
　　“快去点火！”
　　“是！”
　　众人只能服从。几个百夫长点上火，只见小火向大火靠拢，直至将中间的草烧得一点不剩，这才向两边蔓延。
　　“贺晋澜！叫营地所有士兵赶紧穿戴好，不要管营帐，向下风向行军！”
　　宇文杰安排好一切，背起自己的重剑，转向火箭矢大面积袭来的西北方，不知何意地快步奔跑。
　　“军师，你去哪！？”
　　“王爷！你指挥好他们向下风向走，火箭一会就会绝！”

　　刚刚，自己和贺大哥出来后，就被告知尉迟宗烨的人在西北方向靠近军医营的高地放火箭，贺大哥说这是敌人故意想杀死所有随军军医，来给我军造成永久消耗，闻听军医营被攻击，她竟毅然纠结了自己所属的百余人去救营，而贺晋澜并未阻拦。
　　“王大哥，你可不能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