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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蹴鞠 ...

  •   第二天大清早,花平又被锣鼓声从梦中拽回现实,以为有敌人来了,抄起身边的剑一骨碌爬起来,贺晋澜却两只手枕在头下懒洋洋地说:“要是敌人,半夜就来了,慌啥,先出去看看。”
      花平支起这两天本就不太舒服的身子从硬床上起来,揉着眼睛再叹一口气,她已经习惯了和一群男人睡在一起,习惯了每天不能按时梳洗,习惯了自己越晒越黑的脸。那边最里面的段凯也打着哈气起床:“嗨呀,也不知道为啥这么早给咱们叫起来,吓得我好难受,粮昨儿个不征完了吗。”陆瀚海则推着半拉身子压到自己着的陈天风:“快醒醒,你啊那你睡觉从小就不大老实。拿我当软床垫子了。”
      七个人出到账外,此时天已亮了大半,悦耳小鸟的鸣叫让花平心里舒服不少,她呼吸了一大口甜美空气后清醒不少,看见别人也是一脸倦容,而远处腾越正张罗人手搭台子。“又是这个腾越在整幺蛾子,等有一天我官高他一级,非让他好看。”听到其他营帐的人也如此反感腾越,花平等人心里很是痛快。徐定章一头雾水:“为什么要搭这么个台子呢。”话音刚落,腾越离老远冲着他们喊道:“哎!你们磨蹭完快过来,没看到这边忙活着呐。”众人撇撇嘴朝腾越走去,陈天风突然揽住花平的肩膀,有点坏笑地说:“我猜啊,一定是宣布花平当百夫长,哎呀真是没想到,这个王爷和军师这么重视咱们。”花平不作声,只是把陈天风揽着她的手拿了下去。待忙活了一会儿台子搭好,各营帐的士兵都在台下站好,台上的五把椅子坐的是四位将军,中间的椅子坐着翘着二郎腿的军师宇文杰,他的前面有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两个小茶杯,他不停地将装满茶水的被子中的东西倾泻到另一个,再重新倒回来,如此反复。腾越站在台下,和普通士兵们在一起,待底下的士兵们安静列好宇文杰方才起身,手里拿着一个用皮革和藤条做成的球,边颠着边装模作样地言道:“蹴鞠,黄帝所造,云其于战国。所以习武之士之有材也,皆因嬉戏而讲练之……”
      “不就踢球吗,还讲什么讲啊。”台下有士兵不耐烦地跟旁边的人抱怨上了。
      “……士以弓马为务,家以蹴鞠为学……”林雨帆想到前天军师说的话,胳膊肘怼了怼旁边的段凯:“前几天军师还急的跟什么似的,怎么今天突然这么有兴致玩上了。”段凯没心思理林雨帆便敷衍道:“我怎么知道,他好像一直不循常理。”
      “……今代王念众将士之功,乐天下人之乐,以蹴鞠为嬉,行白打之法。”
      “白打?”“白打啊。”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宇文杰见状用力咳嗽一下,下面也不敢再有什么动静了。陆瀚海见花平不解小声向她解释:“白打就是用手之外的身体部位颠球,球先落地者输。”这时,台上又传来了宇文杰的声音:“弃权者退于两侧,想参加的留下,胜者奖一只羊!”
      人群开始窸窸窣窣移动,花平的水准小打小闹还可以,然而照陈天风陆瀚海差的远,况且近日身子也不大舒坦,于是退居两侧,打算看两个好哥们比赛。她一转头,发现贺晋澜也不参加,默默地退到齐权人群中,就走过去挨着贺晋澜坐下问他:“你身手这么好,为什么不参加啊,万一能赢只羊回来呢。” “没兴趣。”花平知道贺晋澜冷漠,所以“没有集体荣誉感”这种话也只能烂在肚子里,况且这人似乎已经看出了自己是女儿身,最好不要招惹他。两人的交谈被台上的拓跋宏看在眼里,脸色当时就变了,怕被花平怀疑,今天拓跋宏特意没坐主座,宇文杰明白他那点小心思,就坐了台中的位置。
      士兵们热情高涨,参赛的有百余人,宇文杰再发话:“十人一组进行淘汰,颠球数多者胜出,每组取一,开始吧。”说完,他派人将球分发下去,由于准备时间有限,只赶做出五个球,不得不分三批进行淘汰。陆瀚海特意远离陈天风,进入了别的组。一声令下,前五组的第一个人开始了,在一旁等候的陆瀚海不由得想起了参军前的事。那是一个悠闲惬意的下午,他和陈天风在平时练武的地方踢球。
      “你说,木兰为啥不愿意跟咱们一起玩呢,这多有意思啊,民族之光啊简直是。”陈天风一边运球,一边和陆瀚海交谈。而陆瀚海趁他不注意,将球抢下;“人家好歹是个女孩子,若是被你带成疯丫头,她爹不得找你算账啊。”这过程中,无论陈天风如何拼抢,用假动作晃他,球仍被陆瀚海控得死死的。陈天风笑话他:“你这样不像练武的。” “那像啥?”陆瀚海传球给陈天风。“像练杂耍的。”陆瀚海不怒反笑,“你知道我怎么练的吗,把球给我。”接到球后,陆瀚海将球铲至脚面,腿抬起坚持不动,“这样既可以练习平衡感,又锻炼了腿部力量,一举两得。”
      这时,刚好轮到陆瀚海,只见他双脚交替,不急不躁,好像没人喊停就能一直持续下去。同组人见此有弃权退场的,陆瀚海又开始玩起花样,用膝盖颠,用头顶,甚至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毫无悬念这组胜出的是陆瀚海。看到两个兄弟都胜出了,花平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她下意识朝看台望去,发现王大哥也在看她,两人默契地同时转移目光。这时,淘汰赛已经接近尾声了。宇文杰继续宣布第二阶段的比赛规则,采取守擂攻擂的制度,二人同时开始比赛,同样的,球先落地者输。全场的人都知道,第一对比赛的人是最吃亏的,比到最后对人的体力是很大考验。于是留下的十多人迟迟没有上前。就在这尴尬的时候,陈天风上前一步,“我愿第一个比,吃点亏又何妨,侥幸赢了的不算好汉!”被陈天风这么一激,边上一人也站出来“既然如此,我来和你较量。”台上,宇文杰的眼里多了一丝欣赏,“勇气可嘉,二人各赏一坛好酒。”就这样比赛开始了,陈天风展现出与以往不同的细致,不似对手那样跟着球走,他几乎是站在原地,保持球在正上方的位置。毫无悬念,是陈天风胜出,旁边传出众人的叫好声。接下来,陈天风五次保住了擂主的位置,这可把花平激动坏了,好像羊肉已经送到嘴边一样。下一个,花平对他有一些印象,记得他好像叫张真,是隔壁军营新晋的十夫长,也是和自己一起选入先锋军的,战场上杀敌不少,此人据说踢球技术也是不错,但是个子出奇高大,强壮的程度和身高都与军师宇文杰不相上下,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他的脸比花平两个哥们白嫩不少,就像晒不黑似得,其实踢球个子过高并不占优势,若是赢了他,陈天风陆瀚海就能碰上,这也是大家都想看的比赛。开始之后,两人踢了数十下不分胜负,这时,张真一脚将球踢向陈天风的方向,陈天风的球被撞飞,而对方显然早有预谋,他追上自己的球,没有落地。观众开始窃窃私语,有说张真犯规的,还有和张真交好的人为他辩护,台上的人也在讨论,最后,宇文杰站起来说:“攻擂者胜。”这个结果让大多数人不太接受,陈天风也是不服气地瞪了张真一眼。接下来,张真没用刚才的招数又连胜两局,花平不禁为兄弟捏了把汗。
      轮到陆瀚海攻擂,在经过张真时,他说:“你那招数只能用一次。”而对方也不以为意,比赛开始后,张真马上察觉到陆瀚海水平极高,只能一边慢慢带球靠近,一边寻找时机。而陆瀚海表现出轻松又无所谓的样子,不动声色地将张真的动作看在眼里。在他的球弹至最高点时,张真突然发力,用同样的方式将球撞飞,陆瀚海有所准备,他没有去追自己的球,而是用头将张真的球抢下,张真慢了一步,这场比赛的胜者无疑是陆瀚海。在接下来的比赛中,陆瀚海最终凭实力战胜了对手。

      天色将晚,一名士兵将羊牵出来当场宰杀,今天的晚餐丰盛极了,有酒有肉,大家仿佛远离了战争的阴霾,把酒言欢。
      “真香!”陈天风啃着最大的一块羊腿,一脸的美滋滋,“这伙食要是天天如此,人人有力气,还愁打不赢?什么宇文亮宇文暗的老子都给他打的满地找牙。”
      “你可行了啊,吹牛不闪腰。”花平不再理会他,挑了一块不太油腻的羊肉细细咀嚼,正想着要不要带一些给王军医,但是本营的陈天风和林雨帆都是天生的饭桶,怕是这事儿做不成了。一边的贺晋澜帮大家烤着火,时不时翻动羊让火烧烤均匀。
      “贺大哥,你也吃点啊,别光给我们烤啦,我们都足够了,我来替你吧。”徐定章起身打算替贺晋澜烤肉却率先瞧见了外面来人。
      “哎?张真?快过来一起吃点吧。”徐定章向来对谁都和和气气,但是陈天风见到打败自己的张真可是一脸不悦,却又不好说什么。
      “谢了,我就不吃什么了,这次来是想和大伙交个朋友,早就听说你们营的人都很厉害,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小弟甘拜下风,带来了酒给各位助助兴,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
      张真的豪爽让大家都很受用,几个人一起坐下喝酒吃肉,张真向每个人敬酒,自己又痛饮三大碗。
      “我给各位带来东西了。”张真从带来的包裹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球,“这是军师说看我表现的好送给我的,可是我哪里比得上陆兄啊,陆兄这么擅长踢球,想来送给陆兄比较好。”
      “军师送你东西肯定是觉得你战场上表现英勇希望你再立战功。”陆瀚海委婉地推辞,陈天风却来了一句:“本来就是老陆赢了就该给老陆,那军师的眼睛是让鹰啄......”没等他说完,花平拿起又一条羊腿塞到他嘴里,他发出的呜呜声逗得众人哄笑。陈天风啃了几口,转而洋洋得意地说:“不过我真得夸夸我陆兄弟,真不是盖的,虽然是军户从小练武,可是人家知书达理的,每次我去他家里都见满屋子书啊,什么诗经,什么论语,还有春秋左传,春秋公羊传,春秋母羊传......”
      “我的天啊,那是春秋谷梁传!”陆瀚海仰天掩面,面对出口就是笑话的兄弟他已经无可奈何了,这次威力着实巨大,连贺晋澜都忍俊不禁,欢笑声中,张真也很快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我给大家解解名字,”林雨帆装作算命先生一般,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着。
      “先说说陆瀚海吧,你啊,命里缺水。”
      “我看你就瞎编吧,你就一神棍,明知道我怕鬼还半夜给我讲什么阴阳五行,什么道士作法的,”段凯一脸不屑,“这名字两个字都带水,缺什么也不能缺水啊。”
      “错错错错错!”林雨帆说得越发激动,站起来背着手兜着圈子,“你知道啥叫瀚海吗?”
      陈天风眨眨眼睛:“不就很大的海么?”
      “大错特错,这瀚,这海,单一个字都不缺水,但是两个字瀚海可就不同,瀚海指的是西域流沙,是沙漠,沙漠里可不缺水?”
      “那你说说怎么破啊?”花平也来了兴趣。
      “很简单,男阳女阴,他要娶妻,得找名字里带水的。”
      陆瀚海是向来不信这些的,可花平不同,反倒是来了兴致,拽过林雨帆到角落,小声问到:“那你看我这名字呢?”
      林雨帆沉思一会儿,贴近花平的耳朵:“你这名字啊,是假的,不好说。”
      “滚蛋吧你,生来就叫这名字哪来的假!”花平极力掩饰,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心跳,林雨帆又凑过来小声道:“你别不信我哦,他,”林雨帆偷偷指了指贺晋澜,“我告诉你,他的名字也是假的。”花平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刚才还害怕自己暴露,现在看来这林雨帆就一张口就来的货,随即不理睬他,继续吃饭去了。林雨帆耸耸肩:“还不信,不信算了,呵呵。”
      当花平回到大家周围,话题已经转移到了段凯身上。
      “张真你都不知道啊,他那丑态百出啊,大晚上大吼大叫有鬼有鬼,三条腿的鬼,哈哈哈。”
      “可不是么,还非和贺大哥换床呢。”
      “我应该当时去检查检查你的被子,看看你尿没哈哈哈。”
      林雨帆也回到了众人堆,打断了众人的谈话,哗啦啦的麻将从他的宝贝箱子里倒出来,陆瀚海一看赶紧劝阻他:“军营里不许赌博啊。”
      “老陆就是太守规矩,来玩玩!”
      陆瀚海拧不过众人,也最终参与了进去。

      中军帐内
      拓跋宏摆弄着球,左看右看,细细端详,有些怀疑这玩意的作用便问宇文杰道:“这东西,能练兵?你不会诳我呢吧?今天你整这一出,不会是想取乐玩吧?”
      “当然能,没意义的事我会做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本王可知道,你就喜欢看两个泼皮打架,谁占了上风就过去踢一脚,给另一个人反击的机会,另一个人要赢了你又去再踹他一脚,等两个人都气的来打你,你再打倒他们两个,嘲笑一番后扬长而去,这不都是你以前干过的事么?”
      “......”宇文杰也不争辩,打算出账回自己的营帐,拓跋宏问;“今天这么早就回?”
      “我要写很重要的军情信。”
      “这有笔墨和纸,就在这写呗。”
      “不。”
      “凡俊。”
      宇文杰回头,对上拓跋宏的眼神;“怎么突然这么肉麻。”
      “凡俊,你该不会,有事情瞒我吧?”
      “有,有很多的,但是你无须考虑这些,只要信任我就好了。”宇文杰转过头,快走几步出了门,出了账的一瞬间,从头发到脚的疲惫覆盖了他,每走一步都像灌铅。
      “想打一场双方皆输的仗容易,而想打一场双方都赢的仗,只怕是韩信在世也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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