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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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温航考了多少个一百分，他的父母还是在他升上初中后就办理了离婚手续。他的父母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假装温馨的带他去游乐场或动物园留下些什么完整的回忆，也没有在高级餐厅共进最后的晚餐，他的父亲办好了离婚手续后就把温航带到了他爷爷奶奶那里，于是往日周末才偶尔住的房间成了他以后的卧室。
虽然在大人眼里温航还是个小孩子，但是温航可没把自己当孩子，他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例如母亲不要他的抚养权，父亲给了爷爷奶奶一笔钱后就又立刻飞回了美国，他不能再住回原来的房子了，因为房子要租出去做他的生活费、学费，说来说去他变成了谁都不要的小孩，最后只有爷爷奶奶要他。
温航也是在那年第一次知道了原来有一种难过是不会流眼泪的。
面对变得沉默寡言的孙子，两位老人家很是束手无策，家里充满了阴郁与忧伤。温守堂下棋的时候变得爱长吁短叹，奶奶外出买菜也和左邻右舍倾吐苦水，于是在一众邻居眼中温航从一个品学兼优的榜样一夕间变成了个小可怜，大家都像对待瓷娃娃一样对待他，这让他更加不舒服。
然而只有一个人没把他当小可怜看，那就是乔宇。
乔宇对他就像往常一样，该损的时候损，该约的时候约，请客有钱就他请，没钱就蹭，大家都有钱就AA，作业不会做就拿过来抄，温航见了只得耐心地一题题给他讲，讲完了两人就一起窝在房间看武侠小说，有时一待就是一个下午。
没有同情的目光，没有刻意的安慰，一切都让他感觉很自在。
温航喜欢到乔宇家给他讲解习题，因为乔宇家里有家的味道。乔宇也喜欢把温航叫过来教他作业，因为每次他过来奶奶和老妈都会切好水果，倒好饮料端进来，那可是他平日里没有的待遇！
……
很快刚升上初一两人就同时开始变声了。那段时间很流行港片，乔宇超希望自己变声后能拥有刘德华般的嗓子，当然了，等他知道并不只有动画片才有配音演员这件事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而温航则内心担忧，生怕自己变成公鸭嗓，那太难听了！
结果就是，乔宇当然没变成刘德华的声音，但是郎朗的声音很是受老师喜欢，语文老师尤其爱点他起来朗读课文，也不知是福是祸？而温航的声音则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颇有点电台主持人的感觉，就因为这个，上学期间温航不知道拿了多少朗诵比赛的奖状。
渐渐的之前经历的一切又像重新回到了正常的轨道般继续带着温航前行，哪怕是在中秋这样的团圆日，也因为父亲的一个越洋电话以及和乔宇隔空对喊被骂而没有感到低落，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快要走出伤痛了，直到平安夜那天。
圣诞节，一个从西方传过来的节日，在那个时候也主要是年轻人在过，很多人是不过的，包括温航的爷爷奶奶。平安夜那天，他们如往常一样早早地吃了饭，看过新闻联播后就进屋准备睡觉了，睡觉前奶奶洗了个苹果放到温航书桌前，叮嘱他做完作业早点休息。
温航看着桌上的苹果，心里五味杂陈。
是的，温航是会过圣诞节的，确切的说是他的妈妈喜欢过圣诞节。他还记得他爸爸没去美国之前，每年的平安夜家里都会出现一棵圣诞树，他会帮着刘慧装饰圣诞树，然后关灯看美丽的彩灯，第二天的时候枕头边会出现礼物，那是他最开心的时候。那个时候刘慧经常笑，他也经常笑。等他爸爸调去美国的时候，家里就他和妈妈两个人过圣诞节了，虽然冷清了些，但是他爸爸会打电话过来，那个时候就仿佛还是三个人在一起过节一样。然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爸爸不再在圣诞节打电话过来，再然后虽然他还会收到圣诞礼物但是刘慧已不再装饰圣诞树，最后就到了今年，他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拿起苹果咬了一口，很脆，但是却有点酸。
没有圣诞树，没人给他戴圣诞帽，也没有爸爸的电话，明明他现在在美国肯定就在过圣诞节，可是他却忘记了他这个儿子。
爸爸不要他，妈妈也不要他。他是个多余的可怜虫。大家都可怜他！
孤独就像个恐怖细菌般在空气里肆意蔓延，它吸走了氧气让温航胸口闷得险些喘不过气来。他放下苹果把窗户开的大大的，好让寒冷来清醒他的脑袋。
对面就是乔宇家，两家都在三楼又是楼对面，温航和乔宇经常就这样开着窗户对喊，就像中秋节那样，只是今天只有温航开了窗户。
对面那两扇窗紧紧地闭着，但是他看得到对面明亮的灯光，隐约听得见对面热闹的人声和唱片放出来的音乐。他知道乔宇家在过圣诞节，因为白天的时候乔宇还让他一起来玩，他说他妈妈今天一定会做炸鸡翅。温航当然拒绝了。他怎么能跑去打扰别人呢？人家一家人快乐的过节，他这个多余的人怎么好意思厚着脸皮去？
没办法啊，谁叫他是个多余的人呢……
温航把头靠在窗户边，静静地看着对面，然后眼眶里突然掉下什么东西，潮湿地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
这时，对面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温航几乎是本能的立刻伸手把窗帘拉了起来，然后手忙脚乱地赶紧把脸上的泪水擦了个干净。
一阵风吹来，掀起窗帘送进一阵寒意，温航躲在墙壁后面偷偷看见对面那道熟悉的人影已经不见了，这才探出身子把窗户关上。
“今晚是没心情预习了。”温航把书本收拾好后看了眼桌上那只咬了一口的苹果，最后还是躺在了床上。
没过一会儿，门铃响了。
温航心里才刚想着“会是谁？”一开门，他就看见穿着白色毛衣的乔宇抱着两罐可乐和一袋吃的站在门外。
乔宇见了他立刻举起手里那袋吃的然后笑着大声说：“Merry Christmas！”
温航一时愣在原地没有吱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Merry Christmas。”说完接过乔宇手里的东西让他赶紧进屋。
听到动静的温守堂在房间里吼着问了句：“温航，是谁来了？”
温航大声说：“爷爷，是乔宇。”
大概知道不是来找自己的，温守堂也没出来。老人家嘛，哪怕睡不着也爱躺在床上。
“到我房间去吧。”
“嗯。”
乔宇跑得比温航还快，熟门熟路地跑进了温航的房间并且霸占了他的被子。
温航给乔宇倒了杯热水递给他：“怎么这么冷的天不穿外套就跑来了？”
乔宇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来，喝可乐，配我妈做的炸鸡翅超棒的！”说着丢了一罐可乐给温航。
温航拉开易拉罐，结果被喷了一脸。
“……”
“哈哈哈哈哈。”乔宇也没想到会这样，笑得四仰八叉的。温航抬脚就往乔宇身上轻踹了两下：“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的！”
“我哪里知道会这样，八成这罐是刚才掉地上那罐。”说完乔宇裹着被子往旁边挪了挪让温航坐下，然后打开袋子，一阵诱人的香味立刻弥散在房间，“我妈做的炸鸡翅跟肯德基的一样好吃，你尝尝。”
温航盘腿挨着乔宇坐下，接过鸡翅咬了一口，外脆里嫩，果然好吃。他不吝啬地表扬道：“阿姨的手艺真好！都可以去开店了。”
乔宇也得意地边吃边说：“嘿嘿，我就说我妈做的不比肯德基差吧！”
乔宇带来的炸鸡翅三两下就被他们吃光了，吃饱喝足了乔宇也没打算走，两人趴在床上从数学老师的地中海发型到美术老师的超短裙，乔宇嘴里没个停，温航想问他为什么大晚上的跑过来却找不到机会开口。最后还是乔宇的妈妈在对面喊他回去乔宇才走的，临走了说口渴还把温航桌上的苹果拿走了，他咬了几口才发现苹果是被温航吃过的，立刻捶胸顿足大喊不公，最后被温航裹了件羽绒服一脚踢了出去。
这年的平安夜就这样吵吵闹闹的过了。
第二年的平安夜，温航依旧婉拒了乔宇的邀请，依旧在书桌前做完了作业，只是桌角放的两个苹果泄露了他内心的某种期待，然后就像回应了他心底的某种期盼般，门铃响了。
乔宇露出一口白牙站在门口冲着温航大声喊：“Merry Christmas！”
温航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笑着对他说：“Merry Christmas！”
……
吃饱喝足的两人又窝在被子里聊天，这次温航终于还是没忍住找了机会开口问乔宇：“去年你为什么会过来？”
乔宇想了想说：“我看你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就知道你还没睡觉啊。”
温航看着乔宇的眼睛又问了遍：“为什么？”
乔宇做了个鬼脸说：“陪你呗！感动吧。”
温航：“……你很无聊耶。”
乔宇没理他，他把头枕在双手下然后望着天花板轻声说：“温航，上次我看到圣诞节你一个人在家我就想……”
“我不是一个人在家，我爷爷奶奶也在，只是在睡觉。”温航无情地插嘴道。
乔宇啧了声继续说：“管你是不是！反正以后不管什么节，只要你一个人过的话，我就过来陪你！”说着他转过头看着温航说，“温航，我跟你说，哪怕将来你做了爸爸，当了爷爷，当了外公，只要你一个人过节，告诉我，我都会过来陪你！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
温航很想说你真的很无聊，很想说一辈子那么长，可是他鼻子一酸转过身用被子捂住头已哭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年平安夜，穿着白色毛衣的乔宇就像纯洁的天使一样出现在温航的面前。他明明已经长大了知道圣诞老人并不存在，但是那年平安夜他还是虔诚地许了个愿，他的愿望是——
希望和乔宇一起长大，一直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